蝴蝶胎记

朵拉

　　　　　　引子

　　医院的产房里，静悄悄，所有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董刚，冬儿，这对婴儿的父母没有一点喜悦之情．他们神情怪异地看着刚刚出生的婴儿，看着她大大地睁着本应该是闭着的眼睛。董刚不安地躲开她的目光，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这孩子有一双水灵的眼睛，凝视人的视线很执着，但是却透着一股野性和，妖异。对，妖异。
　　她一声不哭。
　　“这孩子真奇怪，才出娘胎就会笑！”护士用奇怪的表情夸着，并把孩子交到董刚的手上。而董刚小心翼翼地把这孩子翻转身来，冬儿和他的目光都集中到孩子的腰上......

　　　　　　　　　　　第一幕　第一出　姚灵

　　“你不能赶我走，你不能抛弃我！”我大声的冲着他喊：“你不能就这样说算就算，我爱你，你也爱我，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我撕扯着他，这个我深深爱着的男人，这个我爱的伤筋痛骨的男人。
　　“你别这样好不好？冷静点，我们本来就是两个没有结果和未来的人，你不要强迫我！”他无情地摔开我的手，恼怒地来回地走动。
　　“可是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我不相信他真的这么绝情，我徒劳地扑过去，大力地抱住他，我的泪水再一次的流了下来：“难道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你的承诺都的骗我的？我不相信，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
　　“你不要纠缠不休好不好？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不，我不！”我撩起已经隆起的小腹：“你看，我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你不能这样抛弃我们！你不给我未来，但是你要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未来，你不能抹杀他活下来的权力！”
　　“我说不行就不行，这由不得你。”他开始咆哮起来。
　　“别忘了我对你说过什么，如果你欺骗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会纠缠你一辈子！”看着他用那双充满野性眼睛盯着我，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可是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安全感，我知道，我们真的完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被他眼中的野性所吸引的。他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力量，一种男人的力量，一种区别于破坏和伤害的威胁感，这种感觉，尤其是他和我做爱的时候特别突出。他会象一只凶猛的豹子一样在我身上驰骋，他是不温柔的，他非常用力，每次都会把我弄疼，可是我喜欢看着他大汗淋淋地在我身上喘息，喜欢听着他含糊不清的呓语。
　　我知道我爱他是错误的，就象火对飞蛾，受伤的永远是蛾。
　　没有一只扑火的飞蛾不是在火中死去的，我知道，我也不会列外。

　　　　　　　　　　　　第一幕　第二出　冬儿

　　我躺在床上，看着刚进门的他。
　　“你有事瞒着我？”我放下手中的表问。
　　“没有啊？怎么了？”他有点心不在焉的点了支烟。
　　“姚灵，她还好吧？”我试探着问。
　　“唔，她还好。你怎么想起来问她？”看着他魂不首舍的样子，我真想冲上去挥他两个耳光，可是我忍住了，我知道我不能这样，看着这张我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我一阵阵恶心。我怎么会爱上他的？我怎么会和他结婚并能把婚姻维持到现在？这个在深夜之前从不回家的男人，他是我的爱人吗？如果我不是怀着他的孩子我还会和他睡在一起吗？
　　我一阵恶心。
　　“没什么，只是这两天你回来的特别早。”我冷冷的说完，翻了个身。
　　“你不是快要生了吗？”他无声地坐上床，听见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感觉到他在紧张地颤抖。他真的有事瞒着我！我想起他和姚灵在床上肮脏的苟合的样子。
　　我真恨不得吐口痰到他的脸上。
　　我死也不相信我的丈夫的情人就是姚灵－－我最最亲密的朋友姚灵！
　　我承认姚灵对男人来说是充满诱惑的，她有一双性感的厚厚的嘴唇，丰满的胸部和高佻的身材，我一开始不知道她离婚的真正的原因，可是现在，我想我知道了。
　　我真后悔容留离婚的姚灵住到家里来，我真是引狼入室啊。

　　　　　　　　　　　　第一幕　第三出　姚灵

　　从住进冬儿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有个人的眼光一直在追随着我。看着他霸道而凌厉的眼睛，我知道，我逃不了了。
　　我无法拒绝无法回避，也无力拒绝无力回避。我就是他看中的猎物，离婚后寂寞的日子我逃无可逃。
　　住在他和冬儿的家里的十几天，我没有一天不是生活在他的注视之下的，我不习惯这样被人看着，我讨厌这样的感觉，我觉得我象是一丝不挂的被人看穿。
　　那天只有我和他在家，那个傻瓜冬儿一天没回家了，难道她不知道对她来说，我是危险的存在吗？
　　听着他在浴室洗澡时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感到我的身体正在潺潺的向外流着一种液体，这是我在离婚之前从不曾闻到过的味道，是一种灵魂深处的骚动。暖暖的是我自己身体的味道。我幻想着流水洗过他的身体，我幻想着他的身体，我幻想着他的进入，我渴望被他野性的占有。可是他是你最好的朋友的老公啊！这让我感到我很羞耻。
　　我烦乱的起身去倒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瓶摔到地上了。传来巨大的叫人心慌的巨响。
　　我用手去拣破碎的瓶胆，可是我的手却开始流血，我愉快的期望他能听到我疼痛而夸张的惊叫，我焦急地等他进来。
　　他真的进来了，他一边温柔的前进一边问我痛不痛。
　　我说我疼。我倒向他的怀抱。
　　他倒向我身后的床。
　　
　　　　　　　　　　　　第二幕　第一出　冬儿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会有点心神不宁。自从他那天回来以后，我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会似真似假的闻到一阵阵的血腥的味道。还几次都梦到姚灵用滴血的眼睛看着我，她手里还抱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哭喊着要报仇。我吓醒后，就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凉风吹的我头皮发冷。而每次他也会突然的坐起身来四下张望，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看着他满头的汗水，我知道他比我还要怕！可是他在怕什么？
　　我的肚子又痛了起来，这孩子这几天动的特别凶，我怀疑我是不是要生了。
　　我疲倦的再次躺下去，尽量把自己的放的舒服一点，我不想做噩梦。
　　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刚刚要睡着，我就听到电话响了起来。我只好又起身走到客厅拿起点话，电话那边一定吹着好大的风，飕飕直响。但是没有人说话。
　　“喂，喂，是谁？”电话中的风传了过来，我只感觉恐怖异常。可是电话那头没人说话，我更加的害怕，我提高了音量：“谁？说话！”
　　“冬－－儿－－是－－我。”我听到一个拖声拖气的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你别吓我！”我下意识地看看门，又看看窗，什么也没有，只有电话中传来的飕飕的象呼吸一样的风声。
　　“是－－我－－是－－我－－”那个声音好象有型似的，抓得我的耳朵好疼。
　　“别吓我，你是谁？这么晚了会吓死人的。”
　　“你没......听出来吗？我是......谁？你......忘记了吗？我就在你身边......”我向后一看，就看到一张流血的脸若隐若显的出现在苍白的墙上。
　　是她。
　　是她！
　　我再此从梦里惊醒。

朵拉

　第二幕　第二出　姚灵
　　
　　我知道我爱他是错误的，就象火对飞蛾，受伤的永远是蛾。
　　没有一只扑火的飞蛾不是在火中死去的，我知道，我也不会列外。他诱人的危险感终于带给我伤害了。我知道他终于是只适合做朋友而不适合做情人了，可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他看着我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小腹，露出了恐怖的眼神。
　　“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从没说过要他，你别想借此来要挟我！你休想！”他从牙齿逢中冷酷地挤出几个字：“去把他打掉！”
　　“不！”我惊声尖叫。我从没感觉到这样的恐惧，我要我的孩子。我紧紧护着我的肚子：“不要，求你不要！”可是他还是拉着我往门外走，就象冬儿当初把我从她家往外推一样的绝情。
　　我想起冬儿站在门口那苍白的脸，想起她用我从没见过的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和正躺在我身上用力的他，我想起她大力地摔门而出的样子，我就知道，事情绝不会到此结束的。
　　他的手非常有力，他拉的我好痛，一点也不理会我的哀求。
　　“不！”我哭着喊：“求你了，别这样。”我紧紧地拽住门框，可是我的挣扎是徒劳的，他用力一扯，我就向着楼梯滚了下去！我躺着，一动不动。血从我的下体和头上流了出来。
　　我看到他在我身边站了两秒，他充满野性的眼中只有半秒钟的不安。我躺在地上，我没有力气，我多想他能走近我，关心我，至少问我一声啊！可是他没有，没有，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我看出他很慌乱，可是他也不该在这个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离开我呀！我挣扎着要对他的背影喊他的名字，可是我却昏了过去．

　
　　　　　　　　　　　　第三幕　第一出　董刚

　　我还记得她身体的温度，我还记得她躺在我的身下一声一声喊疼的呻吟。
　　我无法拒绝她的美。
　　我清楚的记得她被冬儿赶出去的那天，躺在旅馆的床上她抱着我凶猛地哭泣着，我知道她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人安慰的。于是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地哄她。而她渐渐平静下来。我就开始和她做爱。我们的关系本身就是建立在性上的，我喜欢她的疯狂。
　　我喜欢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充满野性，非常妖异，非常的媚。
　　我一件一件地褪去她身上衣服，然后亲吻她的眼睛，她的鼻子，还有她的乳房，但是更吸引我的是她胸部的那两块象蝴蝶一样的暗红的胎记，这让我非常兴奋。我大力地用嘴咬着这块胎记，她在我的身体下面尽情地扭动着，这让我的欲火继续高涨。
　　在我就要结束的时候她忽然问我：“你会永远爱我吗？”虽然我一点也不爱她，虽然我只是爱她的身体，但是我知道她是真的爱我的，这一点我非常得意，于是我还是对她说了：爱。
　　“会爱我一辈子吗？”她继续问。
　　“别问这些傻话。”我回避这样的问题，我不喜欢在做爱的时候和人讨论爱和不爱的问题。
　　“不行，你一定要说你爱我，你会永远爱我。”她用手推开我，让我欲火难熬。
　　“好，一辈子。”我虚伪地说着，只想尽快满足我的要求。可是她还是纠缠我：“如果你欺骗我，我会缠你一辈子，我会叫你永远不得安宁。”
　　女人总是喜欢在做爱的时候问这样一个傻瓜才会问的问题，而男人也总是喜欢在做爱的时候象傻瓜一样的轻易地许下他的承诺。
　　于是我对她说：“我爱你，一辈子。”
　　当我精疲力尽的地趴在她身上的时候，我想起了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冬儿。
　

　　　　　　　　　　　　第三幕　第二出　冬儿
　　
　　一尸两命：一孕妇不慎跌倒.......
　　我扔下手中的报纸，冲进厕所大口大口地把刚吃下去的晚饭又吐了出来．
　　我想起这几天他反常的举动，我开始不停的喘气．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让这个夜晚变得更加不安．他坐在桌子边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报纸．房间里是死一样沉寂．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在空气中越来越响．
　　“铃......”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几天，电话总是响个不停。我壮着胆走了过去：“喂。”
　　“孩子，是我，妈。”
　　谢天谢地，是妈妈打电话来关心我和孩子，问我有什么反应没有。我告诉她我很好，还有几天就是欲产期，然后问候了爸爸，就在我刚挂上电话的时候，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我是一步一步退着远离电话的。
　　我和他紧张地对视着，谁也不去接电话。铃声继续耐心地响着，并逐渐转为巨大。好象一只张开獠牙森森的嘴，等待把我的灵魂吞噬。
　　好一阵，电话声终于消失了，我和他都嘘了口气，彼此无言。
　　午夜。十二点，电话再此响起，把我和他吵醒。
　　我拧开灯，看到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好象失魂一样的机械地走向电话。
　　就在他拿起电话的一瞬间，我看到一个矮小的血红的影子从墙角飞一样的掠过。然后他就向地上倒去，并发出象临死的鸭子似的声音。我用心地听着，我听到他是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恐怖的名字。
　　然后我就从梦中醒了过来，而他正绻在墙角不停地说一句话：别纠缠我，别纠缠我，别纠缠我。　

　　　　　　　　　　　　第三幕　第三出　冬儿

　　电话终于被他给拆了。
　　他变得一天比一天憔悴，失去血色。我本来该恨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我开始同情他，毕竟我们是夫妻，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我怀着的孩子的父亲。
　　临我生产只有三天时间了。
　　我请了和尚做了场法事。
　　人在找不到任何帮助的时候就是喜欢把希望寄托在一些缥缈的东西上。我也不列外。虽然我知道这对现实没有一点益处，可是我希望借此欺骗一下自己，求个良心上的好过和轻松。
　　我没敢对师傅说出那个名字，我只是把她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红纸上，我祈祷她能放过我，看着我和孩子的分上。我念叨着，断断续续地求她给我一点安静日子，让我平安生下我的孩子。
　　师傅在房子的四周走动着，象模象样的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我在师傅喃喃的咒语中慢慢变地安详平和。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那吹来一阵风，把桌上的蜡烛一下吹灭了。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突然流出了鲜红的血。师傅更加卖力地摇着法铃。
　　然后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
　　唔......
　　我听到一个尖锐的呼啸的声音从窗口往我身后飘了过去。我几乎能感觉到冰冷的肌肤擦着我的脸，刺得我生疼生疼的。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孩子却要出生了。
　　我一下昏厥了。


　　　　　　　　　　　　　　　结局

　　董刚接过护士手中的婴儿，翻过孩子，把目光落在她的腰上：她的腰上有一块赤红色的好象蝴蝶一样的胎记。
　　和姚灵胸口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董刚象被蛇咬似的把孩子递还给护士的时候，那孩子突然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