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的幸福 (短篇小说)

木头wang

　　“你为什么总是走在我的左手边呢？”
　　“因为这样我的右手会很幸福……”
　　这是记忆中最温暖的对话，对话的后面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阵疼痛令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最清楚的只有这两句话。
　　　　　　　　　　　　　（一）
　　“妹妹，你妈叫我来接你回家,快点呀，……”“不要叫我妹妹啦！！”我一边抗议一边报复似的很用力地把自己往轩轩的后车座上“丢”，自行车曲折的前行着，轩轩回过头朝我龇牙咧嘴，像个大孩子。
　　妈妈对我说轩轩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我要叫他哥哥！我乖乖地笑着点头。可是我喜欢叫他轩轩，哪怕我只有十三岁，他也只是轩轩，而不是哥哥。
　　轩轩自己一个人住，我会从两家相邻的窗子爬到他家里去。他家很大，可他的活动范围几乎只在那一间小小的房间，我爱那个房间，四面墙上写满了轩轩的文字，干净温暖的文字，有明媚的忧伤。我在那些文字间画画……
　　　　　　　　　　　　　（二）
　　“妹妹，快啦，迟到了！！”“别催啊！”一头长发让我觉得好懊恼，轩轩走过来要帮我梳头的时候，我突然决定去剪头发。“不行呀，本来就像个野丫头，剪了头发不更像了？”“不让我剪我以后不在你的文字里画画……”他的沉默让我得意地笑，因为我知道威胁得逞了……那天我破例没去上美术班，剪完头发轩轩带着我穿街走巷吹风。那个暑假过得特别清爽，我常常洗完头就爬到轩轩家，在他的墙上画两个短头发的小人。画累了就在他的床上睡觉，等到轩轩下班回来叫醒我时，床单上总留一滩水迹。
　　这样的假期过了一个又一个，轩轩每天去打工，我每天被轩轩接送着来回美术班。
　　妈妈每天给我们做好吃的……像是幸福的小三口。我依旧对轩轩说我要一直一直在你的文字中画画，妈妈依旧对我说要叫轩轩哥哥，轩轩依旧安静的看着我。
　　　　　　　　　　　　　（三）
　　“这些是我十六岁以前的幸福。”我笑笑说着，眼前的他安静的看着我微笑。一如安静的轩轩，我叫他轩，因为他的名字里有轩字，轩会在我说起轩轩的时候包容的微笑，我知道我很幸福。
　　“轩轩死了，我知道。”我仰起扬花般明媚的笑，“我没有失忆……”轩轻轻地抱住我，说“嫁给我。”轩知道的一定不比我少，一直在身边的人就是轩。“给我时间……”我同样轻轻的推开他。
　　　　　　　　　　　　　（四）
　　我告诉自己，我要去那里，于是我一直走一直走，沿着那天我和轩轩走过的路，停在轩轩倒下的地方。
　　“你为什么总是走在我的左手边呢？”
　　“因为这样我的右手会很幸福……”
　　……
　　这是我和轩轩最后的对话，那一天过马路的时候，轩轩保护地走在我的左手边……车子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倒下，死去的却只有轩轩……
　　“妈妈说要送你去外国读书，你自己觉得呢？”轩轩叫妈妈，我有些飘飘然地说“轩轩也叫妈妈了，是不是答应让我嫁给轩轩了？”“妹妹你长大了，听我说，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因为我爸爸也是你爸爸，妹妹你懂吗？爸爸不是因为意外死的，爸爸是和我妈妈开着车子一直开到他们最爱的那个海里了……”我听着，笑了，我说“轩轩我爱……”一片空白……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干净的轩，干净的一切……
　　我对他笑“我怎么没有死……”
　　　　　　　　　　　　　（五）
　　轩作为主治医师，自然要义无反顾地照顾我，他常常陪着妈妈坐在我身边，有时候会问：“记得轩轩吗？”我一连迷茫的摇头，然后我说“轩，我要喝水。”
　　出院的那一天轩说送我过马路，他走在我的左手边，手环在我背后却没落下来，呵护地，尊重地……我说“轩……我没失忆……”
　　　　　　　　　　　　　（六）
　　二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我回家了，我对轩说给我时间，于是我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带着十六岁之前的甜美，去很多地方，带着轩轩……画很多画，写很多文字……
　　我对来接我的妈妈和轩微笑……说“我回来了……”
　　　　　　　　　　　　　（七）
　　七是我和轩轩最喜欢的数字，我告诉自己，关于这两段初恋的故事我只讲到第七……于是我决定只写到这里。我告诉轩“我爱轩轩。”也告诉轩轩“我爱轩！”
　　故事只能未完待续，因为我忘不了轩轩，同时，我说我要嫁给轩，他会给我左手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