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无为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查看: 1969|回复: 6

十七岁不哭(小说版,电视剧还记得吗?)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8-10-22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文章下载于www.Txt66.com  


十七岁不哭

第一集
    振华中学门外 日
    一双漂亮的旅游鞋入画,摇起是一个站在阳光中的女孩儿背影。该怎么形容她呢?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女孩子:挺拔、昂扬。此刻,她正微抬起下颏,环视着周围,眼中,一点点不驯、一点点神往。她的脚前放着行李,无非是洗漱用品之类。她的身前身后,都是出出进进的同龄人及家长。女孩儿回头,冲镜头外轻松地喊:“爸、妈,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去报到!”女孩儿欢快地走了,那感觉像踏着一支青春进行曲。
    跟着女孩儿的身影,我们可以看到振华中学门外停了许多汽车,开学的日子,这是很正常的一景。
    显然汽车不许开进校门,家长及孩子们怨声载道地从汽车里往外拽沉重的行李。
    问路声、埋怨声、叫喊声、叮嘱声及孩子们不耐烦的答应声,随着女孩儿一路走过。
    一辆火红的宝马车停在门口的三米线以外,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士正在跟门外苦苦地交涉:“同志,您看,我们的东西太多了,孩子爸爸出差,车要是不让开进去……”
    门卫和颜悦色,但口气却无法通融:“对不起同志,学校有规定……”
    一个骑漂亮山地车的大个子男孩儿灵活地从人缝里钻过来,刹住车,停在女士身边:“借光,请让我过去。”
    女士闪开身,男孩儿浓眉大眼,看一眼车内:“高一新生?”
    女士没答腔儿,车内的林林探出身来:“对呀,你怎么知道?”
    大男孩儿:“我也是——其实你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我帮你背得了!”
    林林从车里跳出来:“好啊!我叫林林,你呢?”
    女孩儿回头看看林林,这是一个不失俊秀也不失奢侈的女孩儿,看上去年龄有点儿偏小,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洋娃娃。
    林林顺手将一支没吃完的雪糕扔了。
    女孩儿继续往前走。女孩儿的画外音响起:“开学第一天,门前受挫,车不让开进来。问为什么?校长说没有为什么,这是振华的规定,入乡随俗。老师们说,这叫自己的路自己走。走就走呗!头悬梁都悬了,振华都考进了,宿舍还怕走不到!”
    在众多的背行李、拎包裹的家长行列里,这个“英俊”的女孩儿,感觉甚好地独自一人大踏步地走着。

    女生宿舍内 同前
    六张上下床,床头上都挂着小牌,有住校生的照片,女孩儿的牌子上写着:杨宇凌。
    床已经收拾好了,杨宇凌正忙里偷闲地趴在床上写日记。
    林林妈大包小包地冲进来,后面跟着大包小包的保姆,再后面则是神态悠然的林林,手里拿着个喝了一半的可乐。
    林林妈擦擦汗,开始找林林的铺位,不由地又叫起来:“上铺哇!”
    林林坐在一张下铺上:“乐心?谁叫乐心?”
    一个小眉弯弯地女孩儿回头:“我呀,我叫乐心。”
    林林妈:“林林,让你睡上铺,你行吗?每天爬上爬下,你睡觉又不老实。”一边说一边看乐心。
    乐心:“要不我俩换换?我睡上铺没事儿,初中睡三年了。”
    林林妈:“那可谢谢你了。”
    杨宇凌多事儿地:“这不成。床铺是学校事先安排好的,要换得找住校老师调。”
    林林妈:“你怎么知道?”
    杨宇凌:“刚才那个门卫怎么说:入乡随俗嘛!上铺也得有人睡呀!”
    林林妈:“可是我家林林……”
    林林不耐烦了:“妈!就你事儿多,我乐意睡上铺,有什么了不起,高中我还没上过呢,这不也来上了吗?”
    林林妈不太情愿地:“可是……”
    林林:“你快给我铺床吧!屋里这么热,我先出去凉快会儿,弄完了你叫我。”说罢,走出去。
    岳晓丹目送着林林出门,拎起床下的暖壶:“乐心,打开水怎么走?”
    杨宇凌跳下床,也拎起自己的暖壶:“我知道,咱俩一块儿去,喂,你打不打?还有这位阿姨,我也顺便给你带一壶吧!”
    林林妈高兴地:“好,好……”她拿出个漂亮的钢胆壶。

    校园内 同前
    杨宇凌和岳晓丹提着暖壶走着。
    岳晓丹:“你叫杨宇凌?你也是本校生?”
    杨宇凌:“不,不是。”
    岳晓丹吃惊地:“看你那么熟,门儿清啊!”
    杨宇凌开心地一笑:“留心看呗,一路走过来,哪儿是餐厅,哪儿是水房,哪儿教室哪儿操场,还不都记住了!你叫岳晓丹是吧!也是自己来的?”
    岳晓丹:“我家是农村的,父母都来,车票挺贵呢。”
    杨宇凌留意地看看她,半晌:“那,能考进振华,挺不容易的吧?”
    岳晓丹一笑:“能念下来更不容易。”
    杨宇凌一怔:“你,多少度的近视?”
    岳晓丹:“三百,三百二十五。”
    杨宇凌没有说话。

    学校水房 同前
    杨宇凌和岳晓丹在排队,岳晓丹:“你知道咱们教室在哪儿?”
    杨宇凌:“面前这条马路走到头,右拐,进教学楼上二层。这么会儿工夫还看书哇!”
    岳晓丹:“没事儿就看会书儿呗,宿舍里人太多太杂。”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儿仗着自己手臂长,把暖壶从旁边伸过来夹塞儿。
    宇凌关住水龙头转过身来:“同学,排队!”
    雷蒙左右看看:“这哪有队啊?”
    宇凌:“世上本没有队,排的对了才成了队。你不排,哪来的队?”
    雷蒙看看宇凌:“好啊,排队。我怎么记得我排在你前面。”转过身来问简宁:“是不是?咱俩排在她前面?”
    简宁的脸红了。
    晓丹拉宇凌:“杨宇凌,算了。”
    宇凌:“才不!”转过头来看看雷蒙和简宁,突然,坏坏地一笑:“你们俩初几的?”
    雷蒙:“初几的?我们高一的!”揪揪自己的运动服:“你知不知道,这是高一的运动服?你是不是初中刚进校的,什么都不知道?”
    宇凌转过头冲晓丹:“你说他们俩的运动服是不是偷来的。不然高中生怎么会连前后顺序都分不清?”
    雷蒙瞪着宇凌:“你叫杨宇什么?”
    宇凌:“杨宇凌。”
    雷蒙:“盛气凌人的‘凌’吧!”
    宇凌一怔,片刻:“对,很对,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凌’!”
    雷蒙让宇凌的话逗笑了:“您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凌绝顶’啊?”
    宇凌:“高一一班,咱俩不会狭路相逢吧?”
    雷蒙一愣:“高一的?”
    杨宇凌不示弱地了:“你叫什么名字?”
    雷蒙:“雷蒙,没听说过吧?往后就听说了。”
    简宁皱皱眉,客气地:“你们先打吧。”拿起雷蒙的暖壶:“雷蒙,我们上后边排队吧!”

    女生宿舍内 日
    女孩子们都已换上了军装,很兴奋,叽叽喳喳的,只有林林不开心,站在床铺前,手里拎着个大洋娃娃,嘟囔着:“我的娃娃放哪儿呀?我妈真烦,收拾了三天,结果,东西还是带不对,带这么个大娃娃来!”
    乐心拿过林林地娃娃,放在椅子上:“放这儿行吧?上高中了,还带着个娃娃,怎么跟七岁小女孩儿似的呀!”
    林林:“你不知道,我特爱看娃娃脸。不信你仔细盯着她看,越看越开心。你跟她说什么,她也不烦,光冲你笑,甜甜的,奶昔似的……”
    杨宇凌忍不住笑了:“我说呢,你那张脸,就照着她长的吧?林林,我见你第一眼是吃雪糕,见你第二眼是喝可乐,真可爱。咱宿舍有你,谁也甭带娃娃了,就看你吧。”
    大伙笑了。
    林林恨恨地:“杨宇凌,我没招你呀!”
    冯老师走进来:“军装都换好了吗?操场上排队去,下午军训!”
    女孩们大惊:“这才一点呀!操场上……”
    冯老师接过话茬:“操场上太阳那么毒是吧?我去了三个宿舍了,就没听见别的话!咱‘振华’啥事都不讲价儿,开学第一天就得先学会适应,明白了?”
    杨宇凌脱口而出:“明白了!”
    其他女孩面面相觑。
    冯老师:“明白了就快下楼,谁也别迟到。”
    待冯老师走出去,乐心冲宇凌:“你倒是明白得快呀!”
    宇凌爽爽地一笑:“不明白也得行啊!”
    林林:“我非晒晕不行。”
    宇凌:“干吗非那么想?”
    林林:“那我该怎么想?”
    宇凌:“你这么想试试——我非挺下来不行!”
    林林笑了:“杨宇凌,你现在这样特像我的娃娃!”
    女孩们大笑,杨宇凌大叫:“林林,我这是教你一招呀!”
    岳晓丹:“我说,咱们快走吧!”

    操场上 日
    四名军人班长按高矮排好了一排女生的队伍。
    一班长拿着张纸宣读着:“你们二百名高一的学生编成四个排,一个排再编成四班。早晨六点起床,下午五点收操,有午休,一天训七个小时,晚上另行安排活动。”
    队伍中传出众口一声:“哇!”整个队伍吵吵得更厉害了。
    宇凌:“七个小时?”
    乐心:“你不是挺有思想准备的?”
    宇凌:“初中也训,最多四个小时。”
    乐心:“那时初中!”
    林林:“晚上安排什么?能不能看电视?〈倚天屠龙〉还没演完呢。”
    一班长:“下面,我来介绍咱们排的排长……”
    他的说话声被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说笑淹没了。
    一排长走过来,铁青着脸:“都给我闭上嘴!”
    大家被吼住,一时鸦雀无声。
    一排长巡视众人:“真没规矩!这是军训,不是茶话会,把你们的臭毛病都给我收起来!”

    操场的另一角 同前
    简宁等男生正列队等待着。
    三排长:“初中军训过吧?让我先看看你们的基础。一班五号、一般六号出列。”
    简宁和罗洋被叫出列。
    三排长:“齐步——走——。正步——走——。”
    两个孩子做得有模有样。
    同学们鼓掌。
    三排长严肃地:“谁叫你们鼓掌?”
    同学们赶紧住手。
    三排长:“这是你们的习惯?针鼻大的小事就鼓掌?你们离接受掌声的日子还远着呢!听好了你们,谦虚、谨慎、刻苦、努力,一招一式地学,一招一式地练,听清楚了没有?”
    同学:“听清楚了!”只有几个人答应。
    三排长:“怎么像蚊子哼哼,听清楚了吗?”
    同学:“听清楚了!”声音提高了一些。
    三排长:“听清楚了吗?”
    同学:“听清楚了!”很宏亮。
    三排长:“稍息。”
    几位同学:“听清楚了!”
    大家笑。
    三排长不笑:“听清楚了为什么不做动作!没什么好笑的,都给我注意力集中!”
    雷蒙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穿一身将军服。
    三排长未及思索,“啪”的一个标准的军礼。
    同学们愣住了。
    雷蒙也愣住了,片刻笑嘻嘻地:“干吗,有没有搞错?”
    三排长回过神来,快步走过来,上下大量雷蒙:“军服哪儿来的?”雷蒙干脆地:“我爸的。”
    三排长上前扯下肩章:“太不像话了!”
    雷蒙也急了:“你干吗?”
    三排长:“回家问你爸去——入列。”
    雷蒙不依不饶:“我家没有战士军装……”
    三排长吼起来:“入列!”

    女生宿舍内 傍晚
    几个女孩儿都累了,各自躺在床上,晓丹看书,宇凌在翻字典,林林嘟嘟囔囔:“床这么硬,菜那么咸,屋子这么热……”乐心端盆水进来,接过话头:“教官那么凶!”
    林林:“就是的!一辈子的骂都在今儿挨了,早知这样,我在北戴河多玩一个礼拜好不好?让我妈给我请个假……”说着说着转开眼泪儿:“这才半天啊!”
    宇凌:“哎!你还真哭呀!不至于吧?”
    林林:“敢情教官今天没训你。”
    宇凌:“这才半天呐!——林林,其实你挺棒的。”说完从铺上下来:“半天立正稍息,你站下来了;食堂的饭这么难吃你也吃了;原来以为非晒晕过去,结果呢?这不还好好躺床上哭呢?第一个半天都挺下来了,你还怕啥?”
    林林想想,不哭了,乐心拧了毛巾给她:“擦擦脸吧!”转头向宇凌:“你干什么呢?”
    宇凌:“今儿一下午,咱们排长说了十五个规矩。”
    晓丹补充:“是十六个。”
    宇凌:“你也数了?”
    晓丹坐起来:“第一通训就说了七个,没错儿。”
    女孩儿们笑。
    宇凌:“我得查查,啥叫规矩。”
    乐心:“查着了吗?”
    宇凌:“还没呢。”
    晓丹:“该去教室了。”

    教室内 夜
    雷蒙正和罗洋算帐:“我让你走的时候叫我,你怎么没叫?害得我一觉睡到两点,第一次站队就迟到。”
    罗洋故作吃惊地:“我以为冯老师在楼道里喊,你听见了呢。”
    宇凌走进高一的教室,看着黑板上的“座次表”,找自己的名字。
    乐心:“宇凌,这里。”
    宇凌转身朝座位上走去,猛然发现雷蒙就坐在她后方。
    宇凌和雷蒙对视。
    雷蒙:“‘盛气凌人’?”
    宇凌:“我还是排在你前面是不是?”
    雷蒙:“是呵,这叫冤家路窄。”
    宇凌:“成语用得蛮熟练嘛!”
    雷蒙:“那是,中考时我语文加分。”
    宇凌反唇相讥:“你也是考进来的?”
    雷蒙:“怎么啦?看着不像?”
    宇凌:“有点儿。”
    乐心左右看看:“干吗呀,你们!第一天就磨牙!”
    冯老师抱着一大摞卷子走进屋来,同学们都坐好安静下来。
    冯老师:“今天上午在报到注册的地方,我跟一些同学已经见过面了,我姓冯。”在黑板上写个“冯”字:“教语文,你们的班主任。”拍拍讲台上那摞卷子:“今天晚上我们的安排是,入学摸底考试。”
    同学们:“啊?!”
    简宁默默地从书包中拿出一支笔。
    冯老师:“一共分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四张卷子。”
    同学们:“啊?!”
    冯老师不为所动:“三个小时,每张卷子做四十五分钟。”
    同学们又“啊”了一声,然后就吵吵开了。
    宇凌:“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
    雷蒙:“我一假期没拿过笔了!”
    林林:“我还是应该在北戴河对住一个礼拜。”
    只有简宁不叫不嚷,沉默、沉静。
    冯老师静静地看着同学们唧唧喳喳:“你们是不是不想考?”
    大家拼命点头,众口一声:“是!”
    冯老师:“那也得考啊!你们上了这么多年学,遇到过不想考就可以不考的考试吗?”
    大家全都泄了气。
    雷蒙忽然说:“老师我没带笔。”
    很多同学附和:“我也没带!”
    冯老师:“没带笔的回宿舍去取,时间算在三个小时之内。”
    宇凌第一个反应过来:“晓丹,借我支笔。”
    其他同学也回过神来了,纷纷借笔。
    冯老师开始发卷子。
    同座的罗洋诧异于简宁的沉静,看看黑板上的座次表:“你叫‘简宁’吧?”
    简宁也看看黑板:“你叫罗洋?”

    操场上 日
    与第一天的训练同一队形。
    三排长:“四面转法看似简单,做好了可不容易,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重心跟不上,脚扒地不狠,身体摇晃。我再示范一遍,你们看好。”
    三排长示范一遍。
    三排长:“队友,分解动作,向右——转!二!向左——转!二!向右——转!二!……”
    三排的男生跟做,动作不是很标准,只有雷蒙做得又帅又好。
    三排长发现了,叫:“四班八号,出列。”
    高晓峰捅捅雷蒙:“叫你呢。”
    雷蒙出列。
    三排长:“八号,给大家做一遍。向右——转!二!向左——转!二!”
    雷蒙仍然完成得很好。
    三排长满意地:“大家看清楚了吧?——四班八号,入列!”
    雷蒙归队。高晓峰悄悄地:“你行呵雷蒙!将门出什么来着?”
    雷蒙:“我呀!”
    三排长:“四班七号、八号,你们说什么呢?”
    高晓峰吓得不吭声了,雷蒙直视着三排长。三排长走过来:“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来着?”
    雷蒙表情严肃地:“他问我将门出什么。”
    三排长:“你呢?”
    雷蒙:“我说出我呀!”
    同学们忍不住哄堂大笑。
    三排长:“严肃点!”

    操场的另一端 同前
    一排长叫林林:“一班八号,出列。”
    林林出列。
    一排长:“动作要领我讲了这么多遍,你一句没听见?现在你单独做一遍动作,让大家看看你!”
    林林的眼里都是泪,又不敢哭出来。
    宇凌脱口而出:“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全排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宇凌身上。
    一排长扫宇凌一眼,也不搭理她,冲林林:“委屈是不是?哭出来!”
    林林也真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排长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林哭。
    不远处的宿舍内,一床床被子从窗口扔出来。
    女孩儿们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直咧嘴。
    一排长定定神:“看见了吧!被扔出来的全是叠得不合格的被子。以后每天上午都要检查内务,不想天天捡被子的,早晨起来好好叠!”
    一排长看看抽抽搭搭的林林和一脸不平的宇凌:“训两句就哭,你们的自尊心真强啊,一不留情就伤了。这算什么,伤的日子在后面呢!”

    宿舍水房 晚
    宇凌独自一个人洗衣服,边洗边哼一首什么歌儿,乐心端着盆走进来:“水房歌星,你不累呀!”
    宇凌:“怎么啦?”
    乐心:“七个小时军训你狂练,这会儿又狂洗,打算干啥?”
    宇凌:“跟自己叫劲。明天早晨,我争取五点起床。”
    乐心吃了一惊:“你有病呀?”
    宇凌:“我用半个小时叠被子,不信叠不好。等我找着窍门,再教你们。”
    乐心笑。
    宇凌:“你说咱们要是啥都不出错,排长会不会还训咱们?”
    乐心想了想:“难说。”
    宇凌:“都三天了吧,我就没见咱们排长笑过。”
    乐心:“三排长也没笑过,嗓门儿比咱们排长还大,他吼三排,我心都哆嗦。我要是在他手下当一年兵,非吓出神经病来!”
    两个女孩儿笑。
    乐心:“咱们班,还有一个比你叫劲的。”
    宇凌:“谁呀?”
    乐心:“简宁。”
    宇凌:“谁是简宁?”
    乐心:“咱们这届的第一名,比你还神。我听他宿舍的男生们说,他一早起来叠半个小时被子还有工夫看书。”
    宇凌吃惊地:“真的?”

    男生宿舍 清晨
    男孩儿们有的还在睡觉,有的已经起来了,坐在床上“精心”地把被子叠得方些、再方些。
    简宁的被子已叠好,正坐在床上看英语口语教材《走遍美国》。
    罗洋醒了,翻身起来,一眼看见简宁已叠好被子在看书:“你叠被子,真快呀!”
    简宁:“哪啊!我也叠了半个多小时呢!”
    罗洋看看桌上的闹钟:六点;再看看埋头看书的简宁,咬咬嘴唇。

    操场上 日
    女孩们依然是第一天军训的队伍,但显得挺拔、整齐多了。
    一排长巡视大家,面部表情有些松动。
    一排长:“今天我们学习踢正步,今天也会是整个军训最苦的一天,希望大家坚持,听清楚没有?”
    同学们吼:“听清楚了!”
    一排长:“很好!有那么点儿军人的感觉了。”
    同学们兴奋地:“哇!”
    一排长马上板着脸:“干什么?——不许骄,不许躁,看我的动作。”

    同前 同前
    太阳火辣辣的,操场上,此起彼伏地响着口令声及口号声。远远看去,孩子们都练得很认真。
    一片军绿色,与开学时的花花绿绿,判若两个世界。
    教官的声音嘶哑,同学们的声音嘶哑。
    已经没有了第一天的松懈,也没有了嘻嘻哈哈。
    我们可以看见教官脸上的汗水和同学们军衣背后白花花的汗碱。
    哨声响起来。
    三排长:“三排,原地休息。”
    几个男孩儿围上了一班长,高晓峰递过水壶:“班长,您喝水。”
    一班长:“谢谢!”
    高晓峰:“您多大了?”
    一班长笑:“三十了!”
    简宁:“没有吧!”
    罗洋:“蒙谁呀!”
    一班长:“那你们说我有多大?”
    罗洋:“撑死了两张。也就比我们大几岁。”
    一班长不置可否,又突然问:“你们将来是人人都能上大学吗?”
    罗洋:“是吧!振华中学是市重点,年年的升学率是百分之百,我们就是冲这个才考进来的。”
    高晓峰:“你们是不是每天也这样训练?”
    一班长笑笑,未做回答。
    罗洋:“排长对你们也这么凶吗?”
    一班长:“这算什么!”
    高晓峰:“那您参军的时候,也就我们这么大吧?你们受得了吗?”
    一班长:“当兵嘛,——那句歌怎么唱,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吃不了这份苦,干吗来当兵。”
    高晓峰频频点头。
    一班长笑笑:“你们可能受不了吧?”
    高晓峰:“开始两天不行,现在——受不了也得受呀!说实在的,苦啊累啊倒好说,就是整个感觉有点不对,排长怎么老训人呐!”
    一排长:“教官嘛,当然跟老师不一样。其实也不是坏事,你们不能在高中呆一辈子吧?走进社会试试,谁老哄着你们这些娇娃娃呀!”
    大伙笑:“娇娃娃?”
    三排长的哨响了,一班长:“十分钟到了,接着训练。”
    男孩儿们:“不累!”
    只有雷蒙不开口。
    三排长:“四半八号,你累不累?”
    雷蒙:“不累是瞎话,干吗那么虚伪?”
    三排长:“四班八号,出列!”
    雷蒙出列,动作中有敌视。
    三排长:“我们新兵训练,训一个小时休息五分钟都不喊累,你训四十五分钟休息十分钟还喊累?”手一指宿舍门口:“你累是吧,去那儿拔军姿!”
    三排长转头对大家:“人,对自己要有个标准。我们的新兵战士,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很多人在家也是独生子,他们能行,你们为什么不能行?是太看低了自己,还是娇惯了自己?”
    同学们面面相视。
    三排长:“人,活的是一股气。士气可鼓不可泄,最累的时候也不能跟自己说累。这股士气,你们一辈子都用得着!”
    简宁认真地听。
    罗洋认真地听。
    同学们认真地听。
    在一边拔军姿的雷蒙也认真地听。
    冯老师拎着两个暖壶走过来,默默地站在一边。

    同前 同前
    三排长口号嘹亮,动作敏捷。
    火辣辣地太阳,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

    操场一角 同前
    一排训练场上,乐心看看三排,小声对宇凌:“哎,看三排够精神的!”
    宇凌:“你看雷蒙!站得跟礼兵似的,拿宿舍楼门口当新华门了!刚才三排长训话,训完三排就这样儿了。”
    乐心:“三排长训什么了?”
    晓丹:“我听见一句。”
    林林:“我听见两句。”
    一排长:“不许交头接耳。”
    四个女孩儿马上闭嘴,认认真真地踢正步。

    食堂对面 傍晚
    二百名学生列队站好,等待进食堂开饭。
    来来往往的其他年级的同学看着他们乐。
    一男生:“还记得去年咱们吗?也是先唱后吃。”
    另一男生:“那会儿老唱‘我是一个兵’。”
    一排长:“咱们照例是饭前一首歌,唱完了进去吃饭。”
    一排长抬起胳膊,做指挥状并嘶哑着起头:“团结,就是——唱!”
    同学们唱得有气无力:“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
    一排长摆摆手:“停!停!亲爱的战友们,你们知道今万吃什么吗?”
    一排长满意地看看同学们眼中的兴奋:“今晚吃——排骨!”
    队伍中一片欢呼。
    一排长又绷起了脸:“想吃的,给我好好唱,哪个排声儿大,哪个排先进去吃。”说完,一打手势。
    同学们随着手势:“团结,就是力量……”声音高亢数倍。
    三排长看着一排长,笑:“排骨也是力量!”

    宿舍门口 日
    男生们回宿舍,雷蒙仍在一丝不苟地拔军姿。
    罗洋抢先一步走到雷蒙身边:“行啦,别站了,你去吃饭吧!”
    雷蒙:“一边去。”
    简宁走过去:“真的,排长叫你去吃饭。”
    雷蒙松懈下来。
    罗洋:“雷蒙,不是我说你,自己找事,当排长面说累。”
    高晓峰:“还说别人虚伪。”
    雷蒙拔份儿:“怎么着,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一个三排长——唏!”
    同学们大笑,笑声里有明显的友好与钦佩。
    雷蒙感受到这种钦佩,更加人来疯地:“不就是几个小时军姿吗?那年我爬泰山,泰安宾馆到玉皇顶,一口气拿下,下山之后顺便又把岱宗庙给逛了,总共也就花七个小时多点儿!”
    高晓峰兴奋地:“够牛啊!”
    罗洋一转身,看见简宁拿着文具要走,问:“简宁,你干什么去?”
    简宁笑笑:“看书。”冲雷蒙:“你去吃饭啊!”说罢转身就走。
    罗洋冲简宁喊了句:“不至于吧?”简宁没应声,走远了,罗洋有点尴尬。
    雷蒙:“哥几个,谁想去打篮球?”

    校园内 夜
    简宁和三排长走碰面,简宁有礼貌地:“三排长好!”
    三排长:“你叫简宁是吧?”
    简宁:“是,三排长。”三排长打量着面前这个沉静有礼的男孩儿,有点好奇:“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简宁:“中学教师和大学教师。”
    三排长:“是独生子女吗?”
    简宁:“是。”
    三排长笑笑:“你倒不像。”
    简宁笑笑,没有说话。
    三排长:“训练累吗?”
    简宁:“还行。”
    三排长:“还行是什么意思?”
    简宁想了想:“累,但能坚持。”
    三排长笑了。
    简宁:“三排长,其实中考真的也很累,考到振华来的人个个都是坚持下来的。”
    三排长扬扬眉毛,思索着,半晌:“简宁,前两天没注意到你,不过今后我回记住你的。”
    简宁:“三排长,我也会记住您。”

    教室内 夜
    偌大的教室内,简宁一个人在静静地看书。
    岳晓丹悄悄走进来,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书本。

    校园内 清晨,雨
    可以看见三三两两打着雨伞的同学们匆匆来去。

    女生宿舍内 同前
    宇凌的表指向五点四十分。宿舍里很安静,女孩儿们仍在睡觉。
    突然传来陈老师的声音:“今天下雨了,高一二班同学们别忘了出门带伞!今天下雨……”
    宇凌醒了,一机灵爬起来,怔怔地:“外面嚷什么呢?”
    林林伸个懒腰,慢悠悠地:“是不是地震了?”说完又往被窝里钻。
    乐心睁开眼:“林林,你可真够沉着的,地震了也接着睡?”说完,自己动也不动。
    岳晓丹爬起来:“不对,好像说外面下雨了。”
    几个女孩儿一块儿兴奋起来,乐心去拉窗帘,高兴地:“真下雨了!真下雨了!下雨不上操,振华的规矩!”
    其他的女孩儿几乎同时地:“真的?”
    宇凌一个平身后仰,躺在床上:“我愿意天天下雨。”
    林林:“一直下到星期六回家,军训就结束了。”
    大伙一块儿喊:“乌啦!”
    只有岳晓丹悄悄地起来穿衣服。
    宇凌:“晓丹你干吗?是不是农民伯伯下雨也得出工呀?”
    晓丹收拾着床,沉静地:“你们别做梦了,再仔细听听?”
    女孩儿们屏住呼吸。

    操场上 日,雨
    战士们已经到齐了,排好队,笔直地站在雨地里报数。一个战士看看手表,掏出口哨。
    上操的哨声在雨地里响起来。

    女生宿舍内 同前
    女孩儿们手忙脚乱。林林:“我的帽子呢?你们谁见我的帽子了?”
    岳晓丹:“你昨天放哪了?”
    乐心:“咱们带不带伞?陈老师让二班带伞呢。”
    宇凌:“出什么洋相啊!打着伞踢正步?见过吗?”
    林林:“可外边下雨呢!”
    宇凌:“你看过雨中升国旗吗?那国旗班的,谁打伞啦!”
    林林:“咱们能跟他们比吗?”
    宇凌:“不能比还不能学吗?”说罢第一个跑出去。
    林林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拿伞,最后还是拿了把伞跑出去。

    操场上 同前
    四个排的队伍都集合好了。因为陈老师的倡导,有部分同学撑着伞,队伍不伦不类。

    操场外 同前
    一排长匆匆走着,陈老师跟在他身边。两个人身上都淋湿了,陈老师尴尬地解释着:“我是怕孩子们淋病了,您知道……军训一结束,他们就要投入紧张的……”
    一排长看一眼陈老师,很严肃:“陈老师,您为什么没打伞?您不怕淋病了?”
    陈老师:“我……我没事儿。”
    一排长一指同学们:“那他们是什么?温室的花朵?橱窗里的洋娃娃?”
    陈老师不吱声了。
    一排长大步走向同学们的队伍。

    操场上 同前
    一排长走到队列前,扫视一眼大家。
    大家也紧张地盯着一排长。
    一排长:“同学们,天气预报,今天阴,有中到大雨,最高气温16度,北转南风,3到4级,训练照常进行,同学们把雨伞收起来。”

    操场外 同前
    陈老师、冯老师都来了,远远地看着操场上冒雨训练的孩子们。
    陈老师心疼地:“要是你儿子,你舍得吗?”
    冯老师:“舍不得,当家长时舍不得,但咱们当老师时就得舍得!”

    操场上 同前
    一排在雨中练军体拳,女孩儿们的头发都贴在脸上,雨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林林一副痛苦状;乐心不停地用手抹脸上的雨水。
    岳晓丹紧抿着嘴,喜怒不形于色;杨宇凌认真、努力、斗志昂扬……
    杨宇凌的画外音响起:“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训练风雨无阻,考试风雨无阻。终于考进重点的骄傲与满足,在那天的训练中一点儿一点儿崩溃,随着汗水和雨水流淌干净。父母的溺爱、长辈的呵护都离我们很远了。林林又哭了,乐心好像也哭了……许多女孩子都哭了。我有一刻也想哭,但哭什么呢?一排长说,既然军训,这是必然的一课!”

    操场另一端 同前
    三排在练向前直身扑倒。
    班长们撤去了直身扑倒用的垫子。
    三排长:“动作要领完全一样。一班队友,准备!——嘟!”
    一班的男孩儿们没有一个敢做。
    三排长:“你们是男的不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三排长把哨扔给一班长,挺身、立正,接着,身体像一块笔直的木版似地向前扑倒下去。
    那一边正原地休息的女孩儿们玩命鼓掌喝彩。
    三排长起身,冲一班长:“去跟她们排长说一声,让她们该干吗干吗去,起什么哄啊!”接过哨子:“一班的男人准备——嘟!”
    男孩儿们一闭眼,全倒下了。
    除了雷蒙的身姿标准外,其他人倒下是倒下了,但什么姿势都有。
    简宁迅速站起,立正,又独自做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动作十分标准。
    简宁的行为被宇凌看在眼里。

    餐厅内 日
    同学们狼吞虎咽,偌大的餐厅只听见碗筷声。
    大师傅挨着桌子送滚烫的(又鸟)蛋汤。每到一桌,都引起一片欢呼声和争抢声。
    一排一班的饭桌上,林林埋头扒饭。
    乐心逗她:“林林,今儿的菜咸不咸?”
    林林:“不咸,不咸——咸还不够吃呢。”
    杨宇凌:“林林,这两天你饭量狂长呵,尺俩馒头!”
    林林不抬头:“这还一顿赶不上一顿饿呢!”抬起头:“我老回忆在家的好时光,冰箱里那么多好吃的,我怎么就没多吃点儿!”
    大师傅端来汤:“你们是一排一班吧?”
    女孩儿们异口同声地:“是啊!”
    林林:“快放下!我们早盼半天了,干吗不先给我们上?”
    女孩儿们把汤盆围上,一片争抢声。
    好脾气的大师傅嘿嘿笑笑,走了。
    女孩儿们埋头喝汤,从始到终,谁也没抬头看大师傅一眼,谁也没向他道一声谢谢。
    一排长看在眼里。

    女生宿舍内 傍晚
    雨已经停了,打开窗户,校园内一片清新,宇凌探出头去,看见天边的一抹红霞,大叫:“快看,多美的晚霞!”
    女孩儿们挤到窗口,大呼小叫。乐心:“为什么不出彩虹?来一道彩虹多浪漫啊!”
    宇凌抖抖刚洗过的头发,兴奋地:“就是,经历了一天的风雨,怎么也得来点儿彩虹慰劳慰劳吧?”
    女孩儿们一块冲着晚霞唱起了《真心英雄》: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有人敲门,晓丹开门,是一排长。
    一排长:“没有感冒的吧?”
    杨宇凌:“报告排长,没有。”笑嘻嘻地:“排长,我们今天是不是挺棒的?”
    女孩儿们一块儿笑。
    一排长:“只能说训练及格了。”
    女孩儿们对这样的结论不满意,杨宇凌:“那,我们还有什么不及格?”
    一排长:“自己想想。”
    女孩儿们互相看看,没人知道。
    一排长:“再想想。”
    乐心:“内务!”
    女孩儿们赶快看各自的床,抻各自的床单,一通忙乎以后,看排长的脸色。
    排长还是沉着脸。
    女孩儿们又去整自己的床铺。
    排长叹口气:“你们啊!”
    乐心机灵地拽过一把椅子:“排长,您坐下,坐着训。”
    排长让乐心逗笑了,口气缓和了。
    一排长:“你们不是市重点中学的学生吗?不是考分最高、学习最棒的优秀学生吗?怎么人家大师傅给你们送(又鸟)蛋汤,你们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没人吱声,看女孩儿们的神情也没人买帐。
    一排长接着说:“那么大个餐厅,大师傅们挨桌送汤,我就连一个谢谢也没听见。”
    林林松了口气:“我当什么事儿呢!”
    宇凌急忙白了林林一眼,制止住她。
    岳晓丹低下头。
    排长站起来,打量着桌上、地上乱七八糟的水果皮之类,想说什么没说,走出去了。
    林林耸耸肩,不屑地:“就为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吗!”
    没有人应和她。
    乐心和岳晓丹同时去拿扫帚和簸箕。

    教室内 夜
    冯老师把刘毅新介绍给大家:“这就是我给你们请的团辅导员,高三年级的刘毅新同学。刘毅新在振华中学已经读了五年书,年年考第一,多次被评为优秀干部、优秀团员,是咱们学校的校学生会主席。
    简宁的眼睛一亮,盯住刘毅新。
    刘毅新笑笑:“我也不知道给你们讲些什么。这样好不好,你们提问题,我回答。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提,不好意思站起来说的,可以写条儿给我。”
    大家乐了,吵吵:“不用,不用写条儿。”
    刘毅新:“那,开始吧!”
    高晓峰也不站起来:“你学习不错,体育怎么样?”
    刘毅新:“校男子二百米短跑记录是我的。”
    雷蒙:“会玩电脑吗?”
    刘毅新:“国家计算机中级证书。”
    宇凌:“喜欢听谁的歌?”
    刘毅新:“MICHEAL BOLTON。”
    简宁:“你怎么看日本在钓鱼岛上设置灯塔?”
    刘毅新:“寸寸山河寸寸金。”
    大家满意了。
    宇凌站了起来:“高中生活好玩吗?有意思吗?”
    刘毅新:“一点儿都不好玩。你们觉得初三的功课紧不紧?但和高中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同学中有人发出“唏”的一声,表示不相信。
    刘毅新:“我可不是危言耸听,高中的作业少,但是难做;高中很少补课,但老师每一堂课的容量足够你拼命消化的。如果你再不是振华的本校生,不适应这里的紧张节奏,不适应住校生活,那就更惨了。”
    大家静默一下。
    林林举手:“离学校最近的麦当劳在哪儿?”
    刘毅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林:“我问学校附近有没有麦当劳,肯德基也行。”
    大家笑。
    刘毅新也笑:“据我所知好像没有。”
    林林:“那我惨啦!”
    刘毅新:“允许我提个问题好吗?”
    同学们:“你提,你提!”
    刘毅新:“你们觉得,几天的军训怎么样?有哭过的吗?”
    林林:“有哇!我就哭过,平均一天一次。”
    大伙笑。
    林林:“笑什么?一天一次还多吗?教官那么凶,不表扬,光批评。”
    刘毅新也笑了,说:“那我告诉你们,没哭的咬牙挺住,不要哭;哭过的,也咬住呀人忍住,往后不要哭。军训是踏入‘振华’高中的预备班,如果为了累点苦点、教官凶点就哭,往后的日子,就哭不过来了。”
    同学们“哇”起来,教室乱了。
    刘毅新平静地看着大家,待安静下来后接着说:“军训是三年高中的预备班;三年高中,是四年大学的预备班;四年大学呢?是踏入社会的预备班。社会是什么?是拼搏,是竞争,是努力做好你该做的每件事,是认真扮好你该扮演的每个角色!”
    同学们静静的,谁也不说话。
    刘毅新笑笑:“有点耸人听闻是吧?”
    林林:“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想哭。”
    大伙哄堂大笑。
    刘毅新:“我教你简单的一招,什么事再想哭,先忍三天,三天后看还想不想哭!”

    校园内 夜
    晚自习以后的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回宿舍,一条小路上,简宁追上刘毅新:“嗨!”
    刘毅新:“嗨!”
    简宁:“年年考第一,是不是压力很大?”
    刘毅新看看简宁。简宁一脸热切,十分关注。
    刘毅新:“是。”半晌,又补充:“尤其在振华。”

    教室内 夜
    只剩下杨宇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位子里。她突然站起来,跑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不哭!”想了想,又在前面加了“十七岁”三个字。
    杨宇凌端详着黑板上的“十七岁不哭”,悄悄笑了。

    操场上 日
    一排长:“同学们,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明天下午,我们要进行军训汇报演出,希望大家拿出好成绩,体现出我们一排的水平,大家有信心没有?”
    同学们没有回答,只是交头接耳。
    一排长:“我的话,你们听见没有?”
    宇凌底气不足地:“听是听见了,不过……”
    一排长:“不过什么?”
    杨宇凌:“有三排呢!您觉得我们行吗?”
    林林:“肯定不行。”
    一排长瞪林林一眼,吓得林林一吐舌头。
    一排长:“没有试,没有争,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试试就能行,争争就能赢。不但踢正步要赢,内务比赛、打背包比赛都要赢,让别人提起军训团,就想起一排。一排就是一排!”转到队伍前面去:“记住,试试就能行,争争就能赢!听清楚了吗?”
    一排:“听清楚了!”气势如虹。

    学校门口 日
    又是车的方阵,来看军训汇报演出和礼拜六接孩子的家长们鱼贯而入。

    操场外 日
    林林在家长们的队伍中挤着,被林林妈一把拉住。
    林林妈心疼地:“天哪,这么黑!”
    林林着急地挣脱着:“妈,我得去参加表演了!”说完就跑。
    林林妈在后面不甘心地:“林林,喝饮料不喝?”
    家长队伍中,响着此起彼伏的叮嘱声及问询声。

    操场上 下午
    参加军训的二百名学生列成四个方阵。一排的方阵前,旗手举着“振华中学军训团”的大旗。学生都戴上了白手套,个个军容严整。主席台上,振华中学的校长、老师和部队的领导高兴地观看着。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来了。

    一排的方阵前 同前
    一排长一身崭新的军服,戴上了白手套。
    他有点儿紧张:“咱排可是第一方阵,一定要走好。你们听见乐曲中的鼓点了吗?一定要踏上,抬腿要高,摆臂要有力,口号要洪亮。你们从来没踏过鼓点,别紧张……”
    乐心忍不住:“排长,您别紧张!”
    林林:“试试就能行。”
    晓丹:“争争就能赢!”
    宇凌:“一排就是一排!”
    大家笑。

    教学楼顶层高三教室内 稍后
    高三的同学趴在窗口,看高一年级的军训表演。

    操场上 同前
    乐曲声中,军训团的方阵气势磅礴地走过主席台,学生们个个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高三教室内 同前
    一女生冲刘毅新:“班头儿,咱们一上高三,学校就知道让咱们学习,连表演都不让看了!这离高考还一年呢,要是等到明年六七月得什么样啊?你得跟学校反映反映,别以后什么活动都没咱们份儿了!”
    刘毅新没说话,注意地盯着操场。

    操场上 同前
    整齐的队伍,严肃的表情,响亮的口号声。
    走在队伍中的杨宇凌,眼眶有点湿。走过主席台时,她随着方阵,举起手臂,一个标准的军人敬礼。宇凌的画外音响起:“规是圆,矩是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查着了!”

    学校门口 日
    一副中将肩章,放在雷蒙手里。三排长拍拍雷蒙肩膀,想说什么没说,扭头走了。雷蒙突然追上去叫道:“排长!”
    三排长回头。
    雷蒙一个标准的敬礼,眼眶湿了。
    三排长一愣,片刻,扭头大步走向军车旁。三排长:“战友们,成一字队型集合。”
    教官们迅速站成一行。
    三排长:“向右转,敬礼!”
    同学们的眼圈红了。

第二集
    教室内 日
    冯老师站在讲台上:“从这周开始,我们正式上课,我先把上周摸底考试的卷子发给大家……”
    教师里一片嗡嗡声,同学们都在看自己的卷子。
    岳晓丹拿到卷子,看了一遍,揉揉眼睛,又看一遍,然后将卷子悄悄压在书下面。
    林林喊出声来:“不及格——妈呀,我的数学不及格。”
    乐心问宇凌:“你怎么样?”
    宇凌叹了口气:“不怎么样,糊了,门门儿糊。”
    乐心:“我也是。不过,你别难过,这摸底考试就是想杀杀咱们的傲气。”
    宇凌:“也是‘振华’的规矩。”
    乐心:“恩!”转头向高晓峰:“你怎么样?”
    高晓峰害牙疼似地:“没戏,十分惭愧。不过简宁考得真好,门门都九十以上,物理一百。”
    宇凌回头,吃惊地:“真的?”
    冯老师:“同学们安静,下面,我先指定一下班委,一个月后改选。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请站起来一下。班长简宁,兼物理课代表。团支部书记罗洋。学习委员岳晓丹。宣传委员杨宇凌兼英语课代表。体育委员高晓峰。卫生委员杜薇。下面是各科课代表。语文课代表乐心。数学课代表……”

    同前 稍后
    已经下自习了,雷蒙才背着书包跑进来。
    和雷蒙座位相邻的高晓峰:“你怎么才来呀?”
    雷蒙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坐下来气喘吁吁:“昨晚我那计算机系统崩溃,他妈的折腾到两点半!”伸手去拿晓峰的笔记本:“唉,今儿早自习讲的什么?”
    高晓峰:“没讲什么课,任命班委来着。”
    雷蒙看到桌上的卷子,一把抓在手里。

    男生宿舍内 傍晚
    雷蒙躲在床上发愣。
    晓峰:“想什么了?”
    雷蒙:“我在想我怎么考到这儿了。我在原来的学校顶多算成绩中等,中考突击了三个月,竟然考到振华来了。”
    罗洋:“这都是让摸底考试给刺激的。”

    女生宿舍内 同前
    晓丹坐在床上抹眼泪。乐心劝她:“行啦行啦,你要是哭,我们怎么办?跳楼吧!”
    晓丹:“上了这么多年学,我还没考这么差过。这成绩,怎么往家拿呀!差不多全乡都知道我考上振华了。”
    杨宇凌发狠似地:“哭有什么用?喂,大家监督我,从今往后,我不睡午觉,晚自习提前半小时去教室,早晨五点起床,早操前一个小时学英语,作息时间就这么定了!”
    岳晓丹拖着哭腔:“好吧,我也这么订了。”

    教室内 日
    物理老师合上教案:“你们回去预习一下‘牛顿第三定律’。好,下课。”
    同学们起立,教室里随即乱起来。
    宇凌缓缓坐下,皱着眉看笔记。
    同桌乐心:“又有一半没听懂?”
    宇凌点点头,一侧脸:“你呢?”
    乐心笑笑:“我几乎全没听懂。刚才上课时我还想,老师她讲的全是中国话啊,怎么就听不懂呢?”
    两个人笑。
    宇凌:“高中的课真的一下深了这么多?”
    乐心:“要不怎么叫高——中。你也别太愁了,有几个人能学到简宁那样儿!”
    宇凌看看简宁,没说话。
    乐心:“又运气啦!你是不是凡事都这么叫劲啊?”笑着伸出手来:“看看,手指头一般长不?你也得承认客观存在呀!”
    宇凌伸个懒腰:“敢情一上课才知道,比军训难多啦。就说踢正步吧,难到家,无非是挨晒、挨训,玩命练,一不留神也闹个团嘉奖,跟他简宁打个平手。”
    乐心:“你快得了吧!你那叫一不留神?”
    宇凌:“乐心,我还真是第一回见简宁这样的男生,太自觉了吧?”
    乐心:“我还第一回见你这样的女生呢,坦克似的,什么堡垒都不服,电又那么足。”
    宇凌和乐心笑。
    宇凌:“下节什么课?”
    乐心:“数学。”
    宇凌大惊:“糟了!我还有一道例题没预习呢。”

    数学课上 稍后
    数学老师拿起练习册:“下面对一下练习册的答案,你们谁讲一下第一题的解法。”
    没有同学举手。
    数学老师又问了一遍:“谁来讲一下?”
    所有的同学依旧坐的四平八稳。
    数学老师:“那好吧,我叫学号,17号!”
    林林站了起来,她尴尬地看着自己的练习册,显然不会。
    晓丹、乐心等赶快翻笔记。
    宇凌指指笔记,又竖起4个手指。
    乐心一边做手势,一边做出“例4”的口形。
    林林干着急,皱着眉摇头,不太懂舍友们的意思。
    数学老师气不打一处来:“她们是告诉你,这道题与笔记上的例4一个类型。坐下吧!”
    数学老师开始借题发挥,扫几眼宇凌、乐心:“这不是都会吗?我真奇怪,刚才为什么不肯举手回答问题呢?”转向林林:“你入学考试时,数学成绩不错呀,怎么连笔记本上的题都不会了?”

    女生宿舍内 晚上
    林林坐在床沿上擦眼泪:“我不是不想好好学数学,可不只是她数学一门的笔记要看啊!谁知道一上高中功课这么多、这么难。早知这样,我当初真应该考中转。”
    晓丹:“林林,别哭了,你记不记得刘毅新说,只值得为这种小事儿哭。”
    林林:“我才不管呢,我就是想哭!敢情老师没让你们丢那么大脸。”
    杨宇凌:“老师也没省着我们呀!老师她借题发挥,不举手什么的,你当说谁呢?”
    林林:“你们既然都会,干吗不举手?再有一个举手的,老师还会叫我吗?见死不救!”
    岳晓丹笑了:“下回我举还不行吗?”
    乐心缓和地:“我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对不对,想举,没敢。”
    杨宇凌不屑地:“那道题那么简单,只不过把例4的数换一下,谁好意思举呀!林林,那道题你真的不会呀?”
    林林生气地:“我当然是真不会,我不举手就是因为我不会。我今天才知道,不举手原来有这么多理由呀!”
    宇凌一怔。半晌,浑然不觉地:“喂,林林,干吗又把炮火转移到我这儿了?”
    林林狠狠扭身,不说话。
    乐心赶快岔开话题:“今天英语老师是不是让咱们课下背书来着?”
    岳晓丹:“对对,你们都背了吗?明儿可还要检查呢!”
    杨宇凌:“我犯什么错了?”

    教室内 清晨
    这是英语早读。英语课代表宇凌站在讲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同学们或是抄作业,或是复习别的科目,早自习的教室像一锅半开的水,虽不是人声鼎沸,但也是一片“嗡嗡”。
    高晓峰把数学作业递给雷蒙:“我第二题也不会!”
    雷蒙赶快拿自己的作业和高晓峰对照:“咱俩的得数怎么没有一个一样的?”
    讲台上的宇凌:“这个句型是always+现在进行时或者过去进行时,表达……你们别说话了!”
    教室里静了一下,但随即又有写低低的说话声,不管怎么说,比开始时好多了。
    宇凌:“再说一遍,这个句型是always……”
    雷蒙:“罗洋,把数学作业借我用一下。”讲非有意捣乱,但声音实在不算小。
    宇凌:“雷蒙!”
    雷蒙一怔,大家都转过头看他,他不大好意思地冲宇凌笑了笑。
    宇凌白了他一眼:“always+进行时台与单纯用进行时态不同,带有很强的感情色彩。”
    教室中依然有人说话。
    宇凌把书合上往讲台上重重一放,脸色变了。
    教室里一下安静下来。
    宇凌扫视全班:“你们怎么这么不自觉啊!”
    一句话就把教室里这锅水烧开了。
    一男孩儿:“怎么这么横?”
    雷蒙成心地:“你叫什么来着?——对,凌!‘盛气凌人’的凌!”
    同学们大笑。
    林林撇撇嘴,对晓丹:“我看也是!”
    晓丹没说话。
    简宁抬头看看大伙,想说什么,没说。
    乐心息事宁人地:“好啦,玩笑别开大了!英语今天可能要测验啊,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同学们“哇”了一声,急忙埋头用功。

    数学楼外 日
    冯老师叫住简宁:“简宁,我任命课代表时忘了,高一还有计算机课。你计算机学得怎么样,代一下课代表?”
    简宁:“我初中没学过。”
    冯老师:“班里男生谁学得好。”
    简宁想了想:“罗洋和雷蒙,我听他俩老切磋。”

    教室内 日
    雷蒙做在桌子上,一群男生围着他,正在神聊。
    雷蒙:“罗洋,最近怎么样,有点进步没有?”
    罗洋:“我快完蛋了。雷蒙,你说到底是啊土仔苯还是我苯?死活斗不过钱夫人,股票、房地产全部完蛋!”
    雷蒙不屑地:“狗屁!还玩《大富翁》!这么多日子了!”
    高晓峰:“我告诉你罗洋,《三国志》,雷蒙玩通关了!”
    男生们大叫:“哇塞!”
    雷蒙得意地:“不是吹,就那仨瓜俩枣儿,咱玩什么都大通关!”
    冯老师走进来,静静地站在门口,听雷蒙侃。
    雷蒙:“我这儿有段文章,给你们念念?”
    同学们:“念念!”
    雷蒙拿车份《中学生时事报》:“电脑这东西,剧毒,凡接触他的人,会得一种叫做‘电脑情结’的病,轻者将终生与之为伴,比方罗洋……”
    高晓峰:“还有我!”
    雷蒙:“重者将会为之奋斗一生,比方雷蒙和比尔.盖茨。”
    同学们大笑:“你吹吧!”
    冯老师也笑了,叫道:“雷蒙,你过来一下。”

    女生宿舍内 日
    林林正在试一件黑色的T恤。宿舍里没有穿衣镜,只得拿个小镜子照来照去:“怎么样?怎么样?”又揪着T恤上的商标给大家看:“这可是‘稻草人’!‘稻草人’知道吗?三百一件呢!”
    岳晓丹吃一惊:“三百?!”
    林林:“三表还贵?”
    岳晓丹厌恶地转过身子看书。
    林林问乐心:“乐心,你看怎么样?好看吗?”
    乐心左右看看:“不错,你皮肤白,穿黑的好看,就是底下别陪裙子,陪浅色牛仔裤的好。”
    宇凌推门进来,咧嘴:“你怎么买黑的呀?”
    林林:“我就喜欢黑的,我最恨我妈让我穿红的、穿花的!”
    宇凌:“那买白的呀,黑T恤、花裙子,像个小巫婆似的。再说,夏天多热呀!”
    林林扯过牛仔裤:“我陪牛仔裤!”狠狠地白了宇凌一眼。
    宇凌浑然不知。
    乐心:“该上晚自习了吧?咱们走吧!”

    教室内 晚上
    晚自习,教学楼灯火通明。教室里静悄悄的,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伏案苦读。雷蒙翻翻这本书又翻翻那本书,最终还是合上课本,从座位里拿了漫画《七龙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班主任冯老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见纪律不错,满意地走了。
    雷蒙捅捅同桌高晓峰,指指漫画上的一页,高晓峰看后,两个人一块儿乐出了声。
    笑声惊动了一些同学,大家不由回头望望。
    宇凌拿笔,敲后座雷蒙和高晓峰的桌子。
    雷蒙忙示意高晓峰别乐了。
    两个男孩儿接着看,不一会儿又笑出了声。
    宇凌厌恶地回头看一眼,“哼”了一声。
    乐心看看宇凌,想说什么,没说。片刻,转头对高晓峰小声地:“晓峰,拜托啦,晚自习说话声小点儿,我这人,趋向性强,你一说话我老走神儿……拜托了!”
    高晓峰不好意思地:“对不起,对不起。”
    雷蒙不好意思地笑笑。

    校园内 夜
    下晚自习课后,宇凌追上简宁:“简宁!”
    简宁:“什么事儿?”
    宇凌生气地:“你这班长,得负起责任来呀!晚自习那么乱,你听不见呀?”
    简宁看看宇凌,半晌:“知道了。”说罢走了。
    杨宇凌:“知道了,知道了顶什么用!”

    男生宿舍内 夜
    男孩儿们在抢吃一个苹果。高晓峰从周彬手里抢过来,刚咬一口,又被雷蒙抢走。雷蒙嘴里叼着苹果,手上在冲奶粉,冲完后,咬两口苹果,甩掉核。正在听简宁讲题的罗洋顺 手拿过盛牛奶的饭盆就喝,边喝边扭头对简宁:“再给我讲一遍,我还是不懂。”
    雷蒙:“你们俩两个小时晚自习还没上够?”
    高晓峰夺过饭盆:“哎,你今天怎么改用饭盆冲了?”
    雷蒙:“我想明白了,要想喝一杯,只有冲一盆。”夺回饭盆。
    大家乐。
    罗洋:“你今儿晚自习又折腾什么呢?”
    简宁:“你好像特别不爱上自习?”
    雷蒙:“谁说的,我特爱上!就是看看这题不会,那道题也不会,昨天的课没听懂,今天的课也没听懂,明儿的就更听不懂,心里烦,再爱上也上不下去了。”
    高晓峰:“其实我好多也听不懂,对门高三那帮人说,熬过这段就好了。”
    简宁真诚地:“你哪儿不会?我给你讲!”
    雷蒙:“我哪儿都不会,一脑袋瓜儿糨子,有法讲吗?”
    雷蒙笑嘻嘻地:“班长,你要真关心我,给我调个座位,我看见那个杨宇凌就烦,她怎么那么多事儿呀!”
    简宁没说话。
    雷蒙:“说话怎么那么冲啊!是吧罗洋?”
    罗洋笑:“军训留下的后遗症!”
    简宁:“快熄灯了。”说着去拿洗漱用品,走到门口,又说:“不过,大伙以后上自习也注意点儿,管住自己不难吧?”
    雷蒙:“给他一大哄!”男孩儿们笑着,附和着雷蒙。

    教室内 清晨
    这是语文早读,班上的情况和英语早读差不多,乐心也不高兴,强压着不满意。
    她在讲解词:“第五个词是‘叹息’,大声叹气的意思。”
    雷蒙:“罗洋,物理作业!”罗洋看乐心一眼,把作业本传出去。
    宇凌有点受不了,刚要站起来,乐心按住她。
    乐心看看他们,边念着解词边慢慢在行间中走:“气韵,文章或书法绘画的意境或韵味。”走过雷蒙的位子时轻敲他的桌面。
    雷蒙马上停止了说话。
    乐心继续走继续念:“声势……”

    校园内 日
    午饭时间,宇凌、乐心、林林等一块儿走。
    宇凌:“乐心、林林、晓丹,午饭后出板报,大伙快吃呀!”
    林林:“中午出板报?我还睡不睡觉了?”
    宇凌:“大家都别睡了!板报总得有人出吧!”
    林林:“那你找别人吧,我中午得睡觉!”
    乐心:“咱们人手够了,让林林睡吧!”

    教室内后面 中午
    女孩儿们在出板报。
    宇凌一手好字。
    宇凌跳下椅子,退到教室中央看效果:“乐心,你那花别用粉色,怯了叭叽的,用、用蓝色。”
    一女孩儿:“有蓝色的花吗?”
    宇凌:“有啊,‘勿忘我’就是蓝的。”
    晓丹:“我觉得乐心画得挺漂亮的。”
    女孩儿:“恩,还是粉色好!”
    岳晓丹:“蓝的,太素了!”
    宇凌:“听我的,改成蓝的。”走过去拿起蓝粉笔和板擦递给乐心:“改了,改了!”
    乐心笑笑,将粉色的花擦去。

    同前 下午上课前
    预备铃响过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简宁和罗洋走进来。罗洋看看自己桌上的粉笔和椅子的脚印,冲趴在桌上睡觉的宇凌:“你们出板报的可够可以的,椅子踩完了,也不给擦擦。”
    简宁的座位给糟蹋得更乱,他也没说什么,从座位里拿出抹布收拾。
    宇凌抬起头:“哪儿那么多事啊!我们忙了一中午还没抱怨呢,用了你椅子,你就这样!”
    乐心回头看看,忙从座位拿出抹布:“罗洋!”把抹布扔过去:“我们忘了擦了,不好意思啊!”
    罗洋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办公室内 日
    正在开班委会。冯老师:“高中课程比较深,你们几个班委的成绩都不错,要保持住。提醒别的同学下午第二节课后多用点功。高中不比初中,作业、复习、预习都等到晚自习才做,时间是不够!”
    翻过一页“工作笔记”,问简宁:“自习课的纪律怎么样?”
    简宁愣了一下:“不错。”
    宇凌:“大部分人不错,除了雷蒙。”
    冯老师调转目光。
    宇凌:“他晚自习很少能不说话,早自习到处借作业对数,声音特别大,成心捣乱。罗洋,他是不是老找你借作业对数?”

    楼道内 日
    班委们出了办公室。
    宇凌冲罗洋:“你替那种人辩护什么,不管是不是成心,反正他打扰别人,违反了纪律。”看一眼走在前面几步的简宁,只略略低声:“简宁也真胆小怕事,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
    罗洋:“喂!喂!你的打击面不断扩大呀!谁都没有你负责任是吧?”说罢快走几步,追上简宁:“她是不是课代表当得不过瘾?这通表现!”
    简宁:“我上课光顾闷头看书,没注意什么纪律不纪律的。”
    晓峰一楼简宁的肩膀:“走吧!什么纪律不纪律的!”

    教室内 晚上
    雷蒙进教室,高晓峰、周彬等男孩儿围上去。
    高晓峰:“怎么样,老冯对你凶不凶?”
    雷蒙盯住正在坐位上看书的宇凌:“不凶,满和颜悦色的,我检讨了两句就放我回来了。有些人的希望是落空喽!”
    一男孩儿:“怎么是有些人?”有看着宇凌。
    雷蒙:“对,是有个人。”
    宇凌忍无可忍,拿起书走出了教室。她的身后传来了那群男孩儿的议论声。
    一男孩儿的声音:“没想到咱们班真有打小报告的人。”
    一男孩儿的声音:“拍马屁呗。”
    雷蒙:“给她个棒槌,她还真当针。”冲乐心:“你放心,以后你的语文早读,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
    乐心看着雷蒙,奇怪地:“雷蒙,谁给你打小报告呀?”
    雷蒙:“那你甭用问,问也不能说,谁还没个仨兄俩弟的!”
    罗洋低下头,到书桌里找东西,表情有点不自然。

    校园内 日
    宇凌坐在一快石头上生气。乐心走过来。
    宇凌不服气地:“向老师如实汇报班里的情况,叫打小报告吗?”
    乐心没说话。
    宇凌:“难道他早读说话还有理了?”
    乐心仍然无话可说。
    宇凌:“堂堂振华,还有没有规矩了?”
    乐心接话:“可规是圆的呀!”
    宇凌一怔,片刻反应过来:“可矩是方的呀!”
    乐心笑笑:“我争不过你。不过宇凌,往后早读再有人说话,你别真生气,最好也不要直接点他的名。谁长成这样,也不是一天的工夫,你说呢?”
    宇凌没说话,一脸不服。
    乐心苦口婆心地:“宇凌,大家要在一起处三年哪!”
    宇凌仍然不说话。
    乐心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宇凌叹口气:“乐心,begin to 和start to 有什么区别呀?明儿又是英语早读,我怕同学们回问。”
    乐心看着宇凌,没回答。
    宇凌苦笑笑:“乐心,我长成这样儿,也不是一天的工夫啊!”

    教室内 清晨
    又是英语早读,纪律没有丝毫好转。
    宇凌忍住肝火,冲正谈得热火朝天的雷蒙说:“雷蒙!”
    乐心惊抬头。
    宇凌:“Read the third passage.读一下第三段!”
    乐心长出一口气。
    雷蒙开始读,怪声怪气。
    大家乐。
    宇凌:“你这是怎么读呢?”
    雷蒙斜视:“这句话,你怎么不用英语先说一遍?”
    一男孩儿的声音:“她只会说:(尖着嗓子)Read the third passage.”
    大家哄笑。
    宇凌瞪着雷蒙:“我会说什么、不会说什么是我的事儿,你就是不该怪声怪气地读课文。你再读一遍!”
    大家全看着雷蒙。
    雷蒙也急了:“我今儿就是不读,你去告诉老师吧!你不就会拍马屁吗?”坐下了。
    班上一下议论纷纷。
    冯老师推门走进来,班里霎时安静下来。
    冯老师扫视全班:“我在楼道里就听见咱班跟蜂房似的。你们都高一了,还要老师教你们怎么上早自习?”
    班里静悄悄的。
    冯老师:“杨宇凌,刚才怎么回事?”
    同学们紧张地看宇凌。
    宇凌没说话。
    冯老师并不想深究,扫视大家一眼:“自习、自习,知道给谁上的吗?给自己!刚才说话的、捣乱的都站起来!”
    教室里没人动。
    冯老师:“杨宇凌,呆会儿你把今天早读的情况汇报一下!”说罢走了出去。
    雷蒙和杨宇凌对视,互不示弱。
    雷蒙:“杨宇凌,刚才你为什么不向老师汇报?”
    杨宇凌:“雷蒙,刚才你为什么不敢站起来?”
    雷蒙:“你以为我不敢?”
    杨宇凌:“你以为我不敢?”
    简宁看看宇凌,又看看雷蒙,无奈的笑笑。

    阳台上 稍后
    宇凌凭栏而立,眼中泪光闪动。
    乐心、晓丹、林林走过来。
    宇凌忙收住泪,笑笑:“你们也出来透透气?”
    林林把头转向一边。乐心、晓丹同情地望着宇凌。
    宇凌:“噢,下节是英语,我得去发作业了!”转身走进楼道。
    雷蒙、高晓峰、周彬、韩健聚在楼道一角,当宇凌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雷蒙:“Read the third passage.”
    一男孩儿:“Read the third passage.”
    另一男孩儿:“Read the third passage.”
    高晓峰本不想说,但其他同学都转过头来看他。
    高晓峰不得不说:“Read the third passage.”
    宇凌冷冷地看他们一眼:“你们几个难得一次英语发音准确!”且下意识地挺一挺胸,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模样走过去。

    办公室门口 日
    宇凌走向办公室,她的身后走过两三个同学。
    一女孩儿:“呀,她又要找老师去了。”
    一男孩儿走过去:“不知道谁该倒霉了。”
    宇凌不敢转头,也不敢再往前走,她愣愣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片刻,她才喊:“报告!”推门进去:“老师,我来拿一下英语作业……”

    女生宿舍内 中午
    几个女孩儿正在热烈讨论。
    林林:“明儿下午最后一节课不是体育吗?不上了,看电影去!”
    女孩儿:“逃体育课,能成吗?”
    乐心:“没问题,让高晓峰替咱们掩盖掩盖。我跟他初中坐同桌,他最好说话了!”
    女孩儿对岳晓丹:“一起去吧!”
    林林:“就是,一块儿去,别学傻了!”
    岳晓丹看也不看林林,只冲别人说:“都溜号,高晓峰再怎么掩盖,体育老师也得发现。”
    乐心:“也是。”
    宇凌推门进来:“你们商量什么呢?”
    乐心:“明儿我们逃体育课看电影去!”
    林林赶快拉拉乐心,冲宇凌笑笑:“咱们可是一宿舍的,你可别告诉老师啊!”
    宇凌呆在原地。

    办公室内 晚上
    简宁和冯老师对坐。
    冯老师:“今天早读是怎么回事,你在班里,应该很清楚呀!”
    简宁坦诚地:“开始为什么,我没注意,后来雷蒙和杨宇凌吵起来了,您也就进来了。”
    冯老师不太相信地看看简宁。
    简宁脸红了:“冯老师,我正想跟您说,我不太适合当班干部。”
    冯老师吃惊地:“为什么?”
    简宁:“我……好像只喜欢读书,而且……只善于管理好自己。”
    冯老师未知可否地笑。
    简宁着急地:“冯老师……我……没有杨宇凌那么负责任……而且,没有雷蒙那么好的人缘。”
    冯老师:“当然,每个同学都有优点和特点,不过简宁,你学习镇得住,而且比较沉稳。”
    简宁:“冯老师,我……”
    冯老师打断他:“简宁,过两天班委改选,我们投票选举吧!——刚才你说雷蒙什么?”
    简宁:“他人缘挺好的。”

    男生宿舍内 傍晚
    罗洋神神秘秘地走进来:“哎,知道吗,班委改选了!”
    雷蒙躺在床上听随身听,根本没答搭茬。罗洋走过来:“雷蒙,班委要改选了!”
    雷蒙:“爱选不选呗,选你我投票就是了。”
    罗洋:“成啊!不过我听说,候选人里也有你。”
    雷蒙:“晓峰,把他给我轰出去!”
    罗洋:“骗你的是孙子。”
    雷蒙摘了耳机:“我不信,凭什么有我?”
    罗洋桃好地:“怎么啦哥们儿?凭什么就不该有你呀?晓峰,说实话,你投谁的票?”
    高晓峰和事佬似地:“当然是雷蒙呀,还有你。”
    雷蒙:“去!去!别起哄啊,咱们说好喽,就算真选上,我也不当!”
    罗洋:“干吗呀?”
    雷蒙:“闹来闹去,我跟杨宇凌同流合污了,真没劲!”
    罗洋:“你当她还能选上呀!”

    教室内 日
    高一一班刚刚改选过班委。黑板上的人名后画有“正”字,用来计算得票的多少。简宁、雷蒙、高晓峰的票数最多,岳晓丹、罗洋等的票数也不少。宇凌的名字后,只有孤零零的七票,反差很大。
    冯老师在讲台上站着:“希望新当选的班委别辜负大家对你们的信任,热情为同学服务。一会儿班会结束,你们到我办公室来开个会,然后走马上任。”
    冯老师说话的时候,宇凌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英语单词。
    雷蒙皱着眉看着黑板上自己的名字和名字后那一长串的“正”字。
    下课铃响了,冯老师走出教室,新当选的班委们都起身跟了上去。
    高晓峰一拍还坐着皱眉的雷蒙:“走啊,开会去!”
    雷蒙:“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别扭啊!”

    办公室 日
    冯老师对班委们:“好,会就开到这儿。希望大家回去后各负其责,共同把班里的工作搞上去。大家可以先回去了,雷蒙留一下。”
    待大家出去后,冯老师:“现在你说吧,怎么个别扭法?”
    雷蒙第一次有些忸怩:“我觉得,大伙有没有搞错呀?我在班里,表现得不够好啊!”
    冯老师:“也没人说你表现得好呀!这是选班委,不是评三好学生。要是评三好学生,肯定没人投你的票!”
    雷蒙:“那是。”
    冯老师:“你也别那么谦虚,你有你的优点,一呼百应地都跟着你跑,我也奇怪,雷蒙哪儿来这么大的号召力?说来说去,得承认这是能力吧!”
    雷蒙笑,低下头。
    冯老师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雷蒙啊,你这个孩子,优点、缺点都很分明,也很突出。既然同学们几乎都投了你的票,你要好自为止,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
    雷蒙点点头,小声地:“我知道。”
    冯老师:“上高中了,一个好的开头很重要,这次让你当副班长,主要是记考勤和协助简宁管管纪律,尤其是自习课的纪律。你尤其要……”
    雷蒙点点头,很聪明地:“以身作则。”
    冯老师笑了:“你去把杨宇凌叫来。”
    雷蒙:“我……”
    冯老师看看雷蒙:“你怎么啦?听说自习课你俩吵得山摇地动?”

    教室内 日
    教室里,只有杨宇凌一个人,她孤单单地坐着。
    黑板上,刚刚选过班委的投票栏还留着,讽刺般地和宇凌对望着。
    杨宇凌站起来,走上讲台,开始擦黑板,她一点儿一点儿擦去了“杨宇凌”,又一点儿一点儿擦去了“雷蒙”。
    窗外操场上传来同学欢快的嬉戏声。
    杨宇凌转过身,我们看到,她满眼委屈的泪水。
    高晓峰悄悄走近,小声地:“杨宇凌,冯老师让你找她让你找她一趟。”
    宇凌急忙擦去眼泪。

    办公室外的草坪上 傍晚
    冯老师和杨宇凌缓缓走着。
    校园外的天空中,有几只风筝在摇摇晃晃地飞。
    杨宇凌有些沮丧,但很冷静,起码没有哭。
    冯老师:“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
    宇凌不说话看着远处。校园里,同学们三三两两,成帮成伙。更远处的操场上,雷蒙和一伙同学在打篮球,抢球时嘻嘻哈哈滚在一起,看上去那么开心。
    冯老师:“……上一届,也有个跟你相似的女孩儿,工作认真,肯负责任,只是工作方法不合适……”
    杨宇凌不看老师,小声地问:“她现在在哪儿?”
    冯老师:“转学了。”
    杨宇凌沉默。
    冯老师:“她感到孤立,没有伙伴……一上高中,功课紧张了,游戏规则好像也复杂了。同学之间相处,有时候很微妙,你大概也感觉到了。”
    杨宇凌点点头。
    冯老师:“宇凌,你没有哪件事做错了,只是有些事做得不够艺术。”
    杨宇凌认真地听。
    冯老师:“在一个班集体里相处,也要懂相处的艺术。”
    杨宇凌:“……”
    冯老师:“熬过了军训,适应了高中的功课,还要掌握同学相处的分寸。看那风筝,想飞起来,得学会放飞才行。”
    杨宇凌:“老师,我懂了。”

    操场上 傍晚
    落日余辉中,杨宇凌独自一人坐在一角儿,静静地看雷蒙和同学们打球。

    教室内 日
    下课时,宇凌独自一人在做习题。比起以前,她沉静了很多。
    乐心、林林、晓丹和一女孩儿聚在一起聊天。
    林林:“我真不明白那日本菜有什么好吃的,生鱼片——恩!我还是喜欢吃薯条、比萨……”
    岳晓丹不爱听,转过脸冲乐心:“我真不明白,昨儿物理测验的难度怎么又降下来了。一会儿难,一会儿易,不是‘振华’的习惯呀!老师也不知是怎么弄的!”
    林林不高兴了,偏也冲乐心说:“我最爱喝麦当劳的奶昔,你呢?”
    岳晓丹:“昨儿你物理做得怎么样?”
    乐心打起精神儿应付:“还可以,比平时强,不过也就八十多分吧!你肯定得一百了吧!”转向林林:“奶昔我爱喝草莓味的!”
    林林:“我爱喝巧克力的!”
    岳晓丹:“我还是错了一个填空,才得98。”
    乐心:“那也够高的了,比我强多了。行了,小姐们,咱们也别说吃的事了,也别说分的事了。昨儿我买了本《西方现代美》,我喜欢野兽派的马蒂斯,你们呢?”
    林林:“这个我不懂。”
    晓丹:“我知道——凡.高,他把自己耳朵割了!”
    林林:“恩——,真狠!”
    女孩儿:“咱们换个话题吧!今天中午,我和晓丹看见老冯的丈夫了,人特瘦……”
    乐心的脸上是深深的落寞。
    一个老师探头进来:“高一一,今天哪个组值日?看看你们扫的楼道,肺纸都堆哪儿了?”
    杨宇凌站起来,拿起笤帚、簸箕走出去。

    长长的楼道里 日
    杨宇凌在默默地打扫楼道。
    高晓峰和一个男生从对面走来,高校峰:“宇凌,我来扫,你拿簸箕接着。”
    南孩儿:“晓峰!快走吧,大伙都等咱俩呢。”
    高晓峰:“哎,来了!”看宇凌一眼,放下簸箕跑走了。

    教室内 午饭前
    这是午休时间,简宁、罗洋拿着饭盆站起来,屋内还有宇凌、乐心和一个女孩儿。
    乐心急匆匆地从书包里翻钱夹。
    女孩儿拿着饭盆站在一旁:“不吃饭就去买呀?”
    乐心:“不吃了!不吃了!”
    女孩儿看一眼简宁和罗洋:“那……我一人去吃呀?”
    乐心抬头看看林林的座位:“林林呢?”
    女孩儿:“被她妈妈接走吃饭去了。”
    乐心低头数钱:“你先去吃吧!帮我带一份儿,我快去快回!下午体育课,中午还得睡一会儿……”
    女孩儿:“我陪你去买磁带吧!咱俩在外边吃!”
    乐心一愣,看看女孩。
    女孩儿:“我不想一人去吃!人家都是成帮结伙的!”
    宇凌停笔,侧过头。
    乐心定定神:“那……好吧!”
    女孩儿把饭盆放在乐心桌上,拉住乐心的胳膊,笑着走了。
    乐心的表情却并不开心。
    教室内只剩下宇凌一个人,她在伏案算题。
    宇凌写下最后一个数,收好笔,拿起饭盆,独自去吃饭。

    操场上 夜
    杨宇凌独自一人在跑八百。她一圈一圈地跑着。
    乐心悄悄走过来,站在操场边的铁丝网外面。
    雷蒙和一群男生从操场外打打闹闹地跑过去,似乎没看见宇凌。
    宇凌的画外音响起:“雷蒙他们没有再讽刺挖苦过我,一切好像已经结束。不,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许多时候,我依然遭到排斥。我发现同学们好像都有圈子,每个圈子里的人都拼命地互相拉着手,似乎只有这样,才不孤独。而我不属于班里的任何交际圈子……寂寞,有时候真可怕。一天又一天中,我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忧郁起来,惶恐起来。”

    女生宿舍内 夜
    宇凌将自己的日记本合上,从桌前站起来。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宇凌茫然四顾。

    教室内 晨
    又是晨读的时间,宇凌从讲台上走下来:“大家要是没有什么要问的,那就自己看书吧!”
    教室里很嘈杂,说话的、借作业的、开关铅笔盒的声音响成一片。
    岳晓丹左右看看,没说话,捂上耳朵看书。
    从不同的角落发出叹息:“吵死了!”
    “这么乱!”
    “我不行了,快得神经病了!”
    几个班委回头看雷蒙。
    雷蒙看简宁的坐位,简宁的座位上没人。
    雷蒙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请同学们安静!”
    宇凌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下课铃响了。

    校园内 日
    午饭时,一群女孩儿围着桌子吃饭,边吃边说笑,宇凌打完饭,孤零零地站在餐厅中间,左右四顾,乐心看见了,叫她:“宇凌,这儿来。”
    杨宇凌走过来。女孩儿们照常吃饭、聊天。
    杨宇凌坐下,将自己的饭盆递过来,强作欢笑地:“你们谁都没打烧茄子吧?尝尝我的!”
    晓丹懂事地尝了一块儿:“真不错,就是甜了点儿。”
    其他女孩儿客气地:“谢谢!”但谁也没伸筷子。
    乐心对宇凌:“宇凌,尝尝牛肉吧!”

    办公室内 日
    班委们在开会,冯老师很严肃。
    冯老师:“高晓峰,今天上午体育老师来找我告状,说体育课总有人无故缺勤。你这个军体委员得管管呀,总当老好人可不成!”
    又转向岳晓丹:“提醒同学们学习还得抓紧。我观察了好回,下午第二节课后没有几个人在班里上自习……”
    又转向简宁和雷蒙:“你们两个班长,也得负责任,早读的纪律怎么越来越差?”

    楼道内 日
    几个班委都默默地走着。
    雷蒙和简宁并肩走在最后,突然,雷蒙说:“我看,班里还真缺不了杨宇凌那样的人。”
    简宁吃惊地看看他。
    雷蒙:“不包括打小报告啊!”

    教室内 日
    同学们三五一伙儿地在说笑,杨宇凌已经加入了一伙女孩儿中:“……我再给你们说个逗笑的。有一回我买了两双袜子……”但看得出她并不真的开心。
    乐心走进教室,远远地看着拼命在笑的宇凌,十分难过。

    教室内 日
    这是堂政治课,黑板上的板书标题是“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价值”。
    简宁在发言:“我觉得凡是商品都有价值,但它们的价值是不能自我表现的,必须通过交换另一种商品表现出来。所以交换价值是价值的表现形式。”说完坐下。
    政治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蓦然瞥见宇凌有些神情恍惚:“杨宇凌!”
    宇凌像被惊醒似地站起来。
    政治老师很和蔼:“你也来谈谈为什么用来交换的劳动产品有价值,不用于交换的就没价值。”
    宇凌:“我觉得……”想不起来,摇摇头。
    政治老师示意她坐下,又叫别人:“罗洋……”

    操场上 夜
    月光下,宇凌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着,一圈又一圈地想着……
    宇凌终于累得再也走不动,坐在漆黑的操场中央。
    她的身前身后,不时有一对对、一群群拉着手说笑着跑过去的同学。
    宇凌孤独地坐着。
    乐心走过来。宇凌强作笑脸地:“乐心,礼拜五测八百,别说我没告诉你。”
    乐心没笑,挨着宇凌坐下。
    宇凌奇怪地:“乐心,你怎么了?”
    乐心:“宇凌,你怎么了?”
    宇凌一怔。
    乐心苦涩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宇凌,你干吗要这样?”
    宇凌抬头看天,心酸地:“乐心,别问行吗?……我得学会跟人相处的方式,我得学会……现在上自习有人天花板捅个窟窿,我都不会抬眼皮!”
    乐心脱口而出:“宇凌,你千万别这样。”
    宇凌:“我的把身上的刺都磨干净,再疼也得磨。”
    乐心吃惊地看着宇凌:“别把光芒也一块儿磨干净呀!”
    宇凌:“乐心,你告诉过我,规是圆的。”
    乐心:“你也告诉过我矩是方的。”
    宇凌哭了,低声地:“乐心,我害怕被冷落……我突然感到很自卑……我特别羡慕你……周围都是朋友,大家都喜欢你……”
    乐心:“宇凌,其实,我笑的时候,并不一定真快乐。这几天,我总是想起曾看到的一句话:‘我们不断地从孤独走出,投入人群,却无助地发现,寂寞仍在身后,它从未曾远离。’”
    宇凌没说话,回味着乐心的话。
    宇凌:“冯老师说,我只是方法不好……上高中,小学和初中的游戏规则怎么就变了?”
    乐心:“因为我们长大了,所以觉得世界负责了,生活也复杂了。我们害怕考试,也害怕孤独和寂寞。”
    宇凌吃惊地:“乐心,你快成哲人了!”
    乐心:“宇凌,也许你从小太一帆风顺了,所以你才这么能干,这么……厉害,只能让你适当地受点挫折。不过宇凌,就算你受挫,我也不相信你会变成别人。你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长成的。”
    宇凌看看乐心:“乐心,这是我人生的一次坎儿吧?”
    乐心:“就算吧!不过像你这样的家伙,还会怕这坎儿那坎儿的吗?你是一辆马力很足的坦克呀!”
    宇凌让乐心说笑了。
    乐心站起来,拉宇凌起来:“咱俩跑圈吧,看我能不能追上你。”
    两个女孩儿跑起来。乐心:“宇凌,其实我特别想追上你,军训的时候就这么想,不,从一看见你就这么想。”
    宇凌大笑:“真的?”
    乐心大喊:“真——的!”
    乐心和宇凌大笑着,在操场上狂跑。
    乐心更加大声地:“宇凌,我一定要追上你!”
    宇凌回头笑。
    乐心:“别笑,真——的——”

第三集
    教室内 日
    这是上午第四节课的最后两分钟,听讲情况很糟。
    英语老师也能感受出教室气氛不对,声音提高数倍地讲课:“下面这个语法很重要,大家记一下笔记,‘我想我不认识你’这句话用英语翻译是I don’t think I know you ,而不是I think I don’t know you 。注意,这是英汉语中语序的差别,是最容易出错的地方,一定要记住!”
    雷蒙、乐心等班里大部分同学根本没做笔记,他们把饭盆拿在手里,身子冲门的方向偏转45度,不住地看表。
    简宁竟也一手拿饭盆,一手在飞快地记。
    下课铃响了,齐刷刷的目光射向老师。老师点点头:“下课。”说完马上闪到讲台一边站着,同学们拿着饭盆跑了出去。

    学生食堂内 稍后
    宇凌、乐心坐在桌前吃饭,林林面前开了四五个罐头。
    林林猛给乐心夹:“尝尝!尝尝!”
    又对其他人:“你们都尝尝,我妈说多吃鱼没坏处。”
    女孩儿:“好香!林林你今儿又开的什么罐头?”
    林林:“金枪鱼、豉汁鱼、番茄鱼,你们都尝尝,我一人吃不完。”
    宇凌:“吃不完,你还天天开这么多罐?”
    林林忙乎着夹菜:“我不开,怎么知道哪种好吃呢!再说,我光吃一种,营养就不均衡呀!”
    乐心差点笑喷了:“林林,懂得够多的!”
    林林:“那是!我妈说我七岁就会花钱。”
    岳晓丹:“那你几岁会挣钱哪?”
    林林:“这我可没想。我觉得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我干吗会挣钱?我妈还真指望我挣钱?笑话!”
    同学们悄悄地笑。
    林林茫然地:“你们笑什么?我不会挣钱,也不能算什么丢人的事呀!”
    宇凌:“那倒是,学生以学为主,不过我想,你要是一辈子……”
    乐心在桌下踢她一脚,接过话茬:“林林,要是讲营养可不能光吃罐头,我建议咱们尝尝宇凌她爸做的红焖牛肉。土豆、牛肉、番茄,火候刚刚好,那才叫营养均衡呢。”
    宇凌顺势将饭盆推过去:“就是,大伙都尝尝!要是好吃,我下礼拜多带。”
    乐心先吃了一筷子,夸张地:“哇塞!”
    几个女孩儿也下筷子,一块儿:“哇塞!真不错。”
    林林见大伙都吃,也不太情愿地夹了一筷子。

    餐厅洗碗池边 同前
    林林和乐心在洗碗,林林不太高兴地:“你给杨宇凌当托儿!”
    乐心:“当什么?”
    林林:“别装傻,乐心。”
    乐心想了想,正经地说:“林林,宇凌这个人,你慢慢相处吧!别为一句话,记人家一辈子。”
    林林:“你这人,真没劲!”
    乐心仍然好脾气地:“要是有一天,你一不留神得罪了谁,我也给你当托儿,这行了吧。”
    林林:“我干吗得罪谁?我又不是‘盛气凌人’。”
    乐心:“那你现在是什么?”学林林的怒气冲冲。林林终于笑了。
    林林:“那好吧乐心,往后她杨宇凌要不找碴挤兑我,我也不找她的麻烦——这可是看你的面子。”
    乐心:“林林,你高兴的时候,可好看哪,可是别生气,你一生气——恩,丑八怪呀!”
    林林大叫:“乐心——找我捶你哪!”
    两个女孩笑着、打闹着跑了。

    教室内 日
    黑板上有板书: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
    政治老师:“……关于商品的使用价值,我们已经讨论得很明确了。但是关于商品的交换价值,大家理解得还比较机械,希望大家课下多复习,多讨论。商品的交换价值,是这一章的重点……”政治老师说到这里,沉思着,似乎自言自语:“当然,如果能结合实践……”
    同学们嚷起来:“对,老师,能不能去结合实践?”
    “老师,能不能提个建议,让我们也去经历经历商品交换?”
    政治老师:“安静!安静!”
    同学们安静下来。
    政治老师:“过去,的确安排过这样的实践课,不过现在……现在哪儿有商店让你们去站呀!这事儿,我和校领导、教研组商量一下再说吧!”

    女生宿舍内 夜
    林林在一个一个拆她买的东西,女孩儿们很有兴趣地围着看,林林:“我这人,有购物瘾,心情不好就得逛商店买东西。”她拆出一个小瓷娃娃,又拆出一个毛绒玩具熊,宇凌扫兴地:“我十岁就不玩这个了。”
    林林脸色有点不好。
    乐心见状马上说:“我五岁。”
    林林自我欣赏地:“什么呀什么呀,人家鲁迅都说过,玩具是儿童的天使。”
    女孩儿们一块嚷:“你还儿童哪!”
    有人敲门。
    林林:“进来!”
    是一个女孩儿,手里抱着十几个精巧的笔记本,大大方方的:“我是高二的。我这儿有一些笔记本,你们看看想不想要。这种三块八,这种两块五,这种便宜,一块五一本,外面卖两块哪。这种大笔记本使着特舒服,纸特别好,不洇……”
    宇凌等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她,注意力全不在笔记本上,谁也没搭她的话。
    女孩儿在好奇的目光下,越说越不好意思,不一会儿脸就红了:“你们没人要,我走了。”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过头来急急地说一句:“我是帮别人卖的,自己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宇凌等互相看看。
    待女孩儿走了,乐心突然地:“校园经商。对,校园经商风听说大学里早就有了,什么都卖,情人节卖玫瑰,圣诞节卖贺卡,考试的时候还卖复习提纲呢!”
    林林:“没错儿,圣诞卡好多从我妈公司批,听说还会侃价儿,精着呢!”
    岳晓丹:“真神!学校不管吗?”
    乐心:“管呀,咱们学校还管呢,刚才那女孩儿,不是照卖?”
    岳晓丹笑笑:“胆儿够肥的。”
    宇凌突然地:“她是不是政治课实践呢?”
    女孩儿们笑:“得了吧,得了吧!”
    乐心:“哎!你们说咱们政治课上提的建议,老师们能答应吗?”

    办公室内 日
    冯老师对政治老师:“按说也没什么,我就怕一折腾,他们浮起来,把学习耽误了……”
    数学老师点点桌上的作业纸:“不折腾,他们的作业还满篇的错呢!”
    政治老师看看冯老师。
    数学老师:“您看这几份……这道题错得……明明是课上讲过的踢嘛!”
    冯老师点着头:“是不像话!明儿早读前我说说他们。”
    政治老师:“不行就算了,我只是觉得孩子们少了一节实践课。体验一下,的确能够加深理解。”
    数学老师:“现在的孩子,可跟咱们那时不一样。不是我多嘴,劝你千万别提倡这事儿。商品交换,不就是卖东西吗?你不提倡,还有人学呢,前几天我就在高二男生宿舍碰上一个,卖学习用品,刀子、圆规什么的。”
    冯老师吃惊地:“真的?这事可不行!校园经商,教育局三令五申不允许的。”
    转对政治老师:“不过,咱们谈的这事儿,性质不同。”
    政治老师不悦地:“我这不犹豫呢!虽然性质不同,也怕小题大做……我只是从教学角度考虑,是为了孩子们知识学得扎实一点,我可不是提倡什么。”
    数学老师:“咱们的出发点都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冯老师急忙打圆场:“对了,都是为了学生的健康成长,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这事可以商量,可以商量嘛!”
    政治老师:“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商量什么呢?”
    数学老师:“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政治老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冯老师尴尬地:“大家都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嘛!”

    教室内 日
    正在上课,数学老师在讲话:“……大家都看了手里的卷子,错的多的地方,其实都是我课堂上反复讲过的呀!我告诉你们,别小看单元测验,也记学分,参与期末考试后的评估!”
    同学们大叫:“哇!”
    数学老师:“哇什么哇?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数学是个比较枯燥的学科,所以,就更要求大家自觉,有毅力,有耐心,千万不能浮躁!”
    高晓峰:“老师,不是我们浮躁。这次测验,题量太大了!”
    同学们跟着一块儿嚷。
    数学老师:“题量大了?”眼睛看简宁,“那为什么有的同学就能完成得很好,考满分?”
    简宁低下头。
    数学老师:“我说你们浮躁,你们还不服气。都开学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怎么就还不能完全适应高中的节奏?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把心彻底地收回来,要学会心如止水,这样才能学好你们该学的每一科,特别是数学。这方面,也不是没有榜样,华罗庚、陈景润,哪一位不是学海无涯苦作舟呢!”
    林林:“还有简宁!”
    同学们笑。
    数学老师也笑了:“知道就好,我不多说了。下课!”
    数学老师走出去。
    同学们乱哄哄地。
    高晓峰:“浮躁!她说咱们浮躁,什么意思啊?”
    罗洋看看简宁,酸溜溜地:“意思是说咱们没有学会心如止水呀!”
    雷蒙:“心如止水?瞧这词,可能吗?咱们才多大呀?要求太高了吧!”
    罗洋:“也顺便告诉咱们,政治课的实践课,体验什么商品交换价值之类的想法完蛋啦!”
    林林:“她没说呀!”
    罗洋:“还用她明说呀!听还听不出来?起码她不支持,大人们这点事儿!”
    乐心叹气:“完啦完啦!一个热切的期望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同学们笑,有人愤愤。
    林林:“原以为至少有半天可以不上课呢。”
    高晓峰推推雷蒙:“你去问问政治老师,再建议建议嘛!实在不行,你班副组织也行啊!”
    罗洋:“你要是组织,我舍命陪君子。”
    雷蒙没兴趣地:“我才没工夫组织呢!买东西,充其量将来练一个大款,没劲!”
    乐心:“简宁!简宁你组织怎么样?就算一次业余活动,老师也不至于说什么。”
    宇凌看看简宁,简宁站起来去擦黑板。
    乐心:“简宁,你听见了没有哇?”
    简宁淡淡地:“如果有必要,老师会组织的。”
    宇凌忍不住:“那你觉得有必要吗?”
    简宁看看宇凌,干脆地:“我觉得没必要。”
    宇凌很有思想准备地看着他,半晌:“跟我想的一模一样。”说罢,冲简宁坏坏地一笑,站起来走出教室。
    简宁一怔。

    女生宿舍内 傍晚
    女孩儿们在换衣服、梳头。林林看看表:“就一个小时,能赶回来上晚自习吗?”
    乐心:“赶得回来,赶得回来,我保证!”
    宇凌走进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呀?”
    乐心:“去商场逛逛呀!”冲林林使眼色。林林看看乐心,对宇凌:“你去不去?”
    宇凌:“去呀!正好月底粮尽了。我是有钱时逛书店,没钱时才逛商场,免遭诱惑!”
    女孩儿们大笑。

    马路上 稍后
    女孩儿们走着。
    乐心:“我记得有句话:春天不是读书天。”
    宇凌:“是一首歌谣: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怕冷,整理书包待明年。”
    大家笑。
    一辆拴满大铃铛、小铃铛的人力车驶过,女孩儿们不禁雀跃:“哇!”“真漂亮!”“真有感觉!”
    在车站旁看自行车的老大爷微微摇头,轻叹:“什么都新鲜!”
    宇凌冲大家眨眨眼:“他老了。”
    大家笑。

    食品街上 日
    食品街,一条窄窄的小巷,两侧是一间挨一间的小饭馆。饭馆老板们在门口站着招揽生意:“包子、饺子、面条儿……这边吃呀!”
    女孩儿们点评:“这叫招揽顾客,促销手段之一。”
    乐心:“要是咱们站那儿喊,什么感觉呀?”
    宇凌:“要是让简宁站那儿喊,什么感觉呀?”
    女孩儿们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为这种想象哈哈大笑。
    林林扭头看见一家鲜花店:“花店!”
    宇凌和乐心同时看见了书店。
    宇凌:“书店!”
    乐心:“还有磁带!”
    林林:“一个一个逛,先逛花店,后逛书店。”
    女孩儿们拥进了花店。
    隔着玻璃,隔着一枝一枝怒放的鲜花,我们看见六个鲜花一样美丽的女孩儿的脸在东张西望、大惊小怪。花店女老板善意地笑着,看着她们。

    校园内 傍晚
    落日余辉中,林林捧着一把鲜花,和其余五个女孩儿一块儿蹦蹦跳跳地跑着。林林买的花儿很杂,玫瑰、康乃馨、马蹄莲、郁金香、勿忘我什么的,几乎一样一枝。
    林林:“郁金香是我,康乃馨是乐心,玫瑰是杨宇凌!”
    其他女孩儿嚷:“我呢?我呢?我是什么?”
    林林:“勿忘我是晓丹……”
    冯老师迎面走来,几个女孩儿:“老师好,老师好!”
    冯老师看看她们手里的花,皱皱眉:“又上街了?”
    乐心:“我去买墨水。”
    岳晓丹:“我去买圆规。”
    “我去买书。”
    “……”
    冯老师笑了:“行啦行啦!没有说不许你们上街呀!别误了晚自习!对啦,花儿挺贵的吧?你们现在还是学生,有钱不能乱花,得先学会挣钱,才能花钱。”
    同学们异口同声:“哎!记住啦!”
    冯老师看看远去的几个女孩儿笑着摇头。

    教室内 夜
    正是晚自习的时间,宇凌和乐心同时转头去看正在认真看书的简宁,两个女孩儿一对眼神,低头坏笑。高晓峰奇怪地捅捅乐心:“喂!怎么了你们?”
    乐心:“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想起一句特逗笑的话。”

    女生宿舍内 夜
    已经打过就寝铃了。女孩儿在黑暗中开“卧谈会”。
    乐心:“宇凌你睡了吗?”
    宇凌:“没有。”
    岳晓丹:“上晚自习,你们俩笑什么呢?”
    乐心:“我们笑一种假设。”翻身趴在枕头上,“幸亏老师没让咱们去卖东西。你说,就简宁那样儿的,往包子铺门口一站,腰里系一破围裙,手里拿条毛巾,‘包子、饺子、面条儿……’”
    女孩儿们又笑成一片。
    岳晓丹:“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你们可真够损的!就算去也不至于卖包子呀!”
    宇凌:“那卖什么?卖股票?可能吗?”
    林林突然地:“卖花呀!哎,咱们要是去卖花儿,那肯定特有感觉!”
    几个女孩儿都精神了,一女孩儿:“要是林林捧一束玫瑰,往赛特门口儿一站,哇!整个一橱窗女郎!”
    林林高兴地:“你也差不多呀!”
    岳晓丹:“听说真能挣到钱呢。”
    林林:“人比花儿娇,最好带上照相机。”
    女孩儿们又笑。
    乐心:“宇凌、宇凌,你又睡着了?”
    宇凌:“没有哇,我琢磨事儿呢。”
    岳晓丹:“够深沉的,你琢磨什么呢?”
    宇凌:“你们想象一下,今儿老冯看见咱们买花,脸儿都那样儿了,要是知道咱们去卖花儿,会怎么样?”
    女孩儿们一块夸张地:“噢!”
    宇凌:“睡觉!”
    林林:“卖花儿的事儿,不算完啊!”
    女孩儿们:“对、对,不算完。”
    宇凌:“你们都这么有兴趣呀!”
    女孩儿们:“你才明白呀!”

    校园内 日
    课间操刚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往回走。
    乐心和宇凌一伙。
    宇凌:“乐心,你是不是怕我孤独、寂寞什么的,老给我保驾护航?”
    乐心:“这词儿,挺像我爸他们提拔新干部时说的。”
    两个女孩儿笑。
    宇凌:“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了。你是不是也能感觉到,我不那么张牙舞爪的了。”
    乐心:“什么呀?我挺愿意跟你一块儿的,就是愿意,真的,不为什么。”
    简宁在后边叫:“乐心!乐心!”
    乐心和宇凌停住脚。
    简宁走过来:“乐心,昨天晚上,冯老师找我,说快到期中考试了,让咱们班干部负起责任来,督促同学们努力学习。刚才我把这意思跟男生们说了一下,你负责向女生传达一下吧,班委就不单独开会了。”
    乐心:“知道了。”
    简宁刚要走,乐心叫住他:“哎!简宁,冯老师除了学习没再提别的事么?比方政治老师答应的……”
    简宁兴趣很淡地:“也说了几句,好像数学老师和别的科的老师不太同意。”
    宇凌:“为什么?”
    简宁:“冯老师没说。”
    乐心:“那,你看咱们有没有可能……”
    宇凌打断乐心:“行啦行啦!跟他说也没用。”转向简宁:“简宁,大家一直以为你挺不简单的,其实,我看你还是挺简单的。”
    简宁一怔。
    乐心急忙拉宇凌,宇凌不在乎,自顾自说地:“给你个饭盆,个你张床,再给你个教室,足够了!”
    乐心一下忍不住笑出来,准备开溜:“行啦,宇凌,快上课了。”两个女孩儿跑了。
    简宁傻愣愣地看她们跑远。

    女生宿舍内 夜
    只有岳晓丹一人在宿舍做值日,林林的床上,挂得花花绿绿的,都是她随意仍在那儿的名牌服装。晓丹悄悄走过去,拿起一件连衣裙,在身上比着。片刻她将衣服让回去,走到窗口,拉上窗帘,自言自语:“晓丹,不想了,好好学习吧!”

    校园内 夜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回宿舍。
    乐心悄悄地对宇凌:“哎!你老毛病又犯啦!”
    宇凌一怔。
    乐心:“今天上午,你说简宁那些话,幸亏是简宁,要是换了雷蒙你试试,又得吵起来。”
    宇凌点头:“就是,就是!可我当时的确想说,拼命忍也忍不住。你说简宁他会不会……特撮火?”
    乐心:“不会,他那种人心静,心静的人血都凉,血凉的人,一般不撮火。”
    宇凌笑了:“你还说我呢,你这话什么意思?”
    乐心也笑:“逼他也没用。你学不了简宁,我也学不了。”两个孩子一块儿:“谁什么样儿,也不是一天长成的。”说罢大笑。
    林林追上来:“你们笑什么呢?是不是说卖花儿的事儿?”
    乐心:“林林,你走火入魔了?”

    操场上 夜
    简宁在独自一人练习,他一圈一圈跑,自己计时间,显然他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
    刘毅新穿着运动装跑过来。
    两个男孩儿跑并肩时,刘毅新:“你练什么?”
    简宁:“一千。你呢?”
    刘毅新:“三千。”
    两人默默地跑。
    简宁突然地:“你懂肖邦吗?”
    刘毅新一怔,片刻:“懂一点儿。”
    简宁:“巴顿呢?”
    刘毅新:“也知道一点儿。”
    简宁:“莎士比亚呢?”
    刘毅新:“什么?”
    简宁:“莎士比亚……就是Shakespear。”
    刘毅新恍然大悟:“噢,知道点儿。”
    简宁:“喜欢他吗?”
    刘毅新:“说不上喜欢……还有肖邦,也说不上喜欢。”看看简宁:“你呢?”
    简宁:“我也是……”
    两个人又默默地跑,不再说话。

    女生宿舍内 夜
    乐心正在拉手风琴,她拉的是《卡门进行曲》,林林和其他的女孩儿在踏着乐曲节奏舞蹈。
    当她拉完一节时,林林叫起来:“哎!哎!这段我怎么听着耳熟呀。”
    乐心:“鬼子进村呀!《地道战》里的。”
    女孩儿们嚷:“对!对!没错儿。”
    楼下男生宿舍飘来悦耳的口琴声,杨宇凌推开窗户,冲楼下嚷:“喂!楼下,吹口琴的高手是谁呀?”
    传来高晓峰的声音:“是雷蒙!”
    女孩儿们惊呼:“哇塞!”

    操场上 同前
    简宁和刘毅新一边放松一边聊。
    简宁:“饭盆、床、教室,我悟了半天才明白,是说我三点一线。”
    刘毅新:“这词一般是用来形容高分低能的。”
    简宁:“我不喜欢高分低能。我不是,我能证明。”
    刘毅新:“证明起来会很累,很麻烦,也很浪费时间。”
    简宁看着刘毅新。
    刘毅新:“我试过的。”
    简宁没说话。
    刘毅新:“你要做,就该高一的时候做,到了高三,就一寸光阴一寸金了。”

    餐厅内 日
    午饭时,几个女孩儿挤在一块儿吃饭。
    林林沮丧地:“怎么着,怎么着,没戏了?”
    乐心:“林林,你来牵头吧!你组织,我们几个给你捧场,大伙都去。”
    林林:“我?别逗了!我怎么能行?”
    乐心:“你怎么不行,热情那么高!”
    林林:“我长这么大,还没折腾成过什么事儿呢。”
    岳晓丹:“那你说谁行呢?”
    林林:“你,乐心,你们俩都行。”
    岳晓丹忙摇头:“我不行,我不行,我可没这胆儿。”
    乐心:“我给你们推荐个合适的人吧。”

    女生宿舍内 日
    宇凌:“乐心,说那么好听,你组织呀?”
    乐心:“要是没有你杨宇凌,我当仁不让,是吧各位?”
    女孩儿们笑。
    宇凌:“我怎么了?”
    乐心:“能张罗,爱操心,注意也多。”
    岳晓丹:“胆儿又那么肥。”
    女生们嚷:“就你啦,就你啦!杨宇凌,你别谦虚了,少数服从多数吧。”
    宇凌开心地:“好,我来就我来!既然老师们不同意,咱们也别老去求了,咱们自己去!”
    晓丹:“自己去?”
    林林:“咱们到哪儿弄鲜花去呀?”
    岳晓丹:“丰台花乡啊!我早打听清楚了。”
    宇凌:“看见了没有,我还有个军事呢。”
    林林:“同意,同意!丰台花乡有多远?打车一百块钱够了吧?”
    宇凌:“还没赚,就先花啊!坐公共汽车去。”
    乐心:“去!去!”
    晓丹:“冯老师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宇凌:“咱们干吗让她知道?她要是万一知道了,我担着。明天就有政治课,我去问问政治老师这花怎么买。”
    晓丹:“他会不会瞧出咱们的意图?”
    林林:“他能告诉咱们吗?”
    宇凌:“试试呗。还记得军训时排长说的吗?‘试试就能行……’。”
    大家接上:“争争就能赢!”
    大家笑。
    宇凌:“明天星期四,上午政治课,下午放学咱们就去买花,晚自习前赶回来。后天星期五下午没课,就可以去卖。”
    大家点点头。乐心:“就这么着!”
    岳晓丹:“明儿下午每个人都得去吗?星期五上午可还得考物理呀!我还什么都没复习呀!”
    林林:“都一样,我也什么都没看呢!”
    乐心:“一块儿去!一块儿去!”

    教室内 日
    课间,宇凌拿着政治课本和政治老师在聊什么。
    同宿舍的女孩儿在各自的座位上注意地瞅着她俩。
    简宁的座位边,围了两三个等着让他给讲题的同学。
    等候着的高晓峰拿起罗洋的一本书:“又买了本参考书?”
    罗洋:“简宁的。”
    高晓峰把书翻过来:“哇!十一块九,这么贵!”拿在手里翻。
    简宁:“这书不错。”
    周彬也凑上来看。
    高晓峰仔细看:“真的挺好的。”冲周彬:“咱俩合着买一本吧!”
    周彬:“行,行!一人——五块九毛五。它写十二块不就完了!”
    高晓峰:“省一毛是一毛。现在的书多贵啊,也就是能用一年,用完还不是往家一扔。”
    罗洋:“我初中的参考书有一箱子呢!”
    高晓峰:“我也是。”
    简宁从书本中抬起头,若有所思。
    这边,宇凌已和政治老师说完,往座位上走。她冲舍友们打个“OK”的手势。
    女孩儿们笑逐言开。
    简宁还在想,忽然他说:“如果咱们办个书市,把旧书折价卖给初中同学……”
    其他男孩儿愣住了。

    公共汽车上 日
    女孩儿们挤在车里,叽叽喳喳的。

    丰台花乡汽车站 稍后
    女孩儿们下车。车开走了,大家互相看看,立刻兴奋起来,蹦跳着往前走。
    配乐镜头:塑料棚前,一个花农在剪花,女孩儿们指点着,说笑着。

    塑料棚旁 稍后
    林林要把鲜花往旅行包里装。
    宇凌:“我来,我来!”把林林挤到一旁:“你去把那个把也拿来。”
    林林跺脚:“张牙舞爪!盛气凌人!就你能!就你能!”
    宇凌一愣:“你——”
    林林:“哼!”
    两个女孩儿互相瞪视。

    校园内 天已经黑了
    女孩儿们拎着大包走进校园。
    林林的脸上仍然有忿忿之色。
    乐心一看表:“呀,六点二十五了,还有五分钟上自习。”
    晓丹:“啊!今天晚自习可是老冯值班。”
    宇凌当机立断:“这花可不能带到教室去,你们去上自习,我回宿舍把花用水泡上。”
    大家犹豫。
    宇凌拎起包:“就这样。”朝宿舍楼走去。
    其他女孩儿往教学楼走。
    乐心忙趁机协调:“你们看,宇凌多能担待!她不是张牙舞爪,盛气凌人。她只是什么事儿都喜欢往身上揽,再不讨好的事儿她也揽。像刚才,她是怕玫瑰上的刺儿扎着林林。”
    林林想想,点点头:“咱们找个理由替宇凌向老冯请假。”

    女生宿舍内 夜
    宇凌将花儿浸好,直起腰,嘘一口气,自言自语:“宇凌,你老毛病又犯了?”她拍一下自己脑袋,笑笑,走出去。

    教室内 稍后
    宇凌走进来,几个女孩儿看着她,心照不宣。
    乐心给林林使个眼色,林林将一张纸条传给宇凌:“我们已经为你请了假。”
    宇凌笑了,冲林林无声地说:“对不起!”
    林林摇头笑笑。

    校学生会的房间内 日
    刘毅新等几个人坐的坐,站的站。
    刘毅新冲简宁、罗洋、高晓峰:“你们这注意,每一届学生会都想过,但没有一届办得成!首先得是各个班主任同意。”
    三个男孩儿交流目光。
    刘毅新:“既然在全校范围搞,还要教导处、教务处、教学处批准。你要用场地、贴标语,还得要后勤处、团委同意合作。最后,还得校长点头。”
    另外一位学生会成员:“只要有一级领导不同意,这事儿就没戏了。”
    简宁沉思。
    罗洋冲简宁:“要不算了!”
    简宁摇摇头。
    刘毅新看着简宁。
    简宁:“再想办法。要想做,总是能找到办法的。”自言自语地:“班主任、教研室、教导处、教务处、教学处……”看着刘毅新:“是不是这样的程序?”

    赛特门前 日
    宇凌大大方方地问一中年人:“您要鲜花吗?”
    乐心:“要吗?”
    中年人摇摇手,走了。
    乐心问宇凌:“我怎么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没有文学作品里描写的那种羞涩和心理障碍?”
    宇凌:“那些文学作品都是瞎掰。你没有,那些作家卖文稿时更没有。”问一过路的女士:“您要鲜花吗?”
    相隔几米,林林和舒梅、岳晓丹和杜薇也在卖:“要花吗?六块一枝。”但问了几个人,对方都摇头走开了。
    几个女孩儿凑到一块儿。
    林林:“怎么开不了张啊?”
    宇凌:“是不是咱们人民生活水平还没有这么高啊?”
    晓丹:“要不咱们便宜点,五块?反正咱们一块五一枝买的,有赚头。”
    乐心:“啊呀,咱们卖的是玫瑰呀!应该专问那些情侣们。”
    宇凌:“啊呀!”
    林林:“傻了!傻了!”
    乐心:“而且应该专门询问男士!”

    同前 同前
    乐心:“先生,不给小姐买枝花吗?”拉住一对情侣。女士看男士一眼,扭过脸去看别处。
    男士赶忙掏兜:“买,买!多少钱?”
    乐心:“六元一枝。”
    男士:“来一……”
    乐心笑着:“先生,花的枝数是有讲究的。”
    男士:“……”
    乐心:“一枝代表‘一心一意’,两枝代表‘两情相悦’。”
    男士看女士一眼:“那……当然是要两枝。”接过花,递给女士,转头对乐心说:“你们这些女孩儿,可真会做生意。”
    宇凌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国际上的通用说法。我们可不是为了多赚钱,不然我们干吗不劝您买三枝。”
    女士有点好奇:“三枝代表什么?”
    宇凌:“三心二意!”

    同前 同前
    一对情侣从林林、晓丹处买完花走了,一个老外从她们面前走过。
    林林、晓丹看着远去的老外。
    林林:“‘您要鲜花吗’英语怎么说?Do you……”
    晓丹:“Do you want a flower?”
    林林:“对,对!”上前拦住一老外,“Do you want a flower?”
    老外摆摆手:“No,No。”
    晓丹也拦住一位:“Do you want a flower?”
    老外拿起一枝:“多少钱?”
    林林凑过去:“八元,Eight Yuan。”
    老外伸出五个手指:“Five,五元。”
    林林、晓丹互相看一眼:“七元,Seven。”
    老外放回花:“No。”摇摇头,走开了。
    晓丹:“他还侃价?”
    林林:“真精!”
    一位外国老人走过来。
    晓丹:“这位好像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林林走过去:“Do you want a flower?”拿起一枝:“Eight Yuan!”
    老人点点头,付了钱,又把花递给林林:“送给你。”走了。
    林林、晓丹目送他走。
    林林:“我这辈子怎么是他第一个送花给我?”
    晓丹笑弯了腰。
    一对情侣走过来,男的:“买枝花!”冲女的:“你挑,你挑。”
    女的指只林林左手拿的、那位英国绅士刚送给林林的那枝:“这枝吧,这枝好!”
    晓丹:“这枝……”
    林林已经把花递出去:“八块。”

    同前 同前
    女孩儿们碰头,晓丹拿着纸笔在算。女孩儿们兴奋而焦急地等待着。
    林林:“咱们也能赚钱了!”一个劲儿傻笑。
    晓丹抬起头:“一共赚了二百六十六块五。”
    宇凌:“一人能分四十多块啦!”
    乐心:“一套好书。”
    林林:“昨晚上临睡前不是说赚了钱先大吃一顿吗?”
    大伙儿:“对,对!”
    宇凌:“算了吧!不到六点,回家吃饭得了。饭馆的菜多贵啊!”
    晓丹:“听说一个‘鱼香肉丝’就得八块钱。”
    乐心:“快顶上买两枝花的钱了!”
    林林想了想:“倒也是,咱们问好几个人,才能卖出两枝。——谁知手中钱,张张皆辛苦!”
    宇凌吃惊地:“哇塞!这是咱们林林说的话吗?”
    女孩儿们一块儿笑。
    林林:“笑什么笑!写‘锄禾日当午’的人肯定锄过禾,对吧?”
    女孩儿们:“没错儿,没错儿!”“不容易!这话让林林说出来不容易!”
    乐心:“怎么样?实践一次,还是大有收获吧?”
    晓丹:“这儿剩的几枝花怎么办?”
    宇凌抬头:“随便送给谁呗!”拦住一过路的女士:“小姐,送您支花吧!”
    其他人也如法炮制,几个女孩儿在诧异的目光和慌乱的推挡中欢笑着跑开。
    大街上,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女孩儿们的背影融进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中,远远地,还能听见她们欢快的笑声。

    宿舍楼前 日
    晓丹背着书包返校,正碰上红色的“宝马”开走。
    林林和晓丹一起上楼。
    林林:“你那四十块买了什么?”
    晓丹笑了:“我昨儿回家正碰上我妈要去买化肥,我就把钱给我妈了,告诉她这钱是我赚给她的。”
    林林:“我妈倒是不缺钱,兜里除了牡丹卡、长城卡,还装个几千块。可我把那四十块也给我妈了,告诉她这钱是我赚给她的!”
    晓丹惊异地侧过头,两个女孩儿对视,眼中都不再有对对方的轻视。

    操场上 日
    这是下午第二节课后。简宁打手势把罗洋、高晓峰从球场上叫下来。
    高晓峰:“还是卖书那事吧?我琢磨着,太难了,那么长的一大串门口,都得去说服,能成吗?”
    罗洋:“简宁,告诉你个事儿。杨宇凌她们几个女生,上礼拜六去卖花儿啦!”
    简宁扬扬眉毛,没说话。
    罗洋:“简宁,这不是向咱们挑战吗?”
    简宁沉思着。
    高晓峰:“别的关难是难,还有个商量,最难的是咱们老冯,我估计没商量。”
    简宁突然地:“那,咱们就走捷径,直接去找校长!”
    两个男孩几乎异口同声地:“直接去找校长?”
    简宁:“按说我们是应该照历届学生会那样一级一级地征求意见,可那样太麻烦,而且万一有一级领导不同意,我们再去找校长不是和领导们过不去吗?现在这样,老师们顶多以为我们不知道办事的程序,是‘法盲’,而不是‘知法犯法’。”
    罗洋笑了:“简宁,你行呵,脑子够快的!”
    高晓峰:“要是校长也不同意呢?”
    简宁:“我们想办法让他同意。”

    校长办公室 日
    校长看着简宁交上来的“材料”,沉思了片刻问:“不会影响学习吧?”
    简宁:“不会。我们用业余时间搞,最多占用一两节自习时间。”
    校长:“现在社会上有一股不健康的潮流,也多少影响到学校,你们这么搞……”
    简宁聪明地:“校长,我们的大原则是互通有无,少花钱,多办事儿……”看看校长还在犹豫,又补上一句,“我们打算把卖书得到的钱,全部捐给希望工程。”
    校长抬头看看简宁,笑了。

    教学楼外 稍后
    简宁走出来,高晓峰、罗洋围上去,罗洋:“怎么样?”
    简宁平静地:“校长同意了。”
    两个男孩儿:“你行呵!”
    简宁:“校长说他明天上午开会,和各级的领导、班主任们说这事儿!”
    罗洋半信半疑:“校长怎么这么痛快?校园经商,可一直都是反对呀!”
    简宁:“我们不是校园经商。”
    罗洋笑笑:“其实差不多。”
    简宁:“咱们把卖书的钱,全部捐希望工程。”
    罗洋大惊:“啊!”
    简宁看看罗洋:“只能这样做,不然校长怎么会答应?”
    罗洋:“那,咱们不是白忙活吗?简宁,咱们这么折腾为什么?”
    简宁:“看看自个儿的潜力,锻炼、锻炼能力!”
    罗洋仍然不明白:“简宁,你受什么刺激了,没人怀疑你的能力呀?”
    高晓峰一直没说话,半晌,突然地:“你们说,明儿上午开完会后,咱老冯是什么脸色?”

    办公室内 日
    冯老师的脸色很难看。
    冯老师:“你们高一刚进校,好多事儿不明白,我也不怪你们。我现在也不是在训你们,可你们以后再想做什么事儿,一定要先和我商量。”
    简宁很恭敬地点头。
    冯老师:“既然咱们班出头办这件事,就一定要办好。现在全校都知道‘书市‘这件事了,所有老师都瞅着咱们呢!”
    简宁点头,他是那种让您看就觉得很踏实、放心的男孩儿。
    冯老师放缓语气:“这回的数学、化学单元测验,你又是全年级第一,可别因为‘书市’把成绩拉下来。”
    简宁:“不会的。”
    冯老师叹口气,无可奈何地:“你们哪!一拨比一拨能折腾!”

    教师内 日
    上课前,高晓峰对乐心:“告诉你个事儿,我们班要办个书市,简宁策划的。怎么样?比你们卖花棒吧?你们卖花偷偷摸摸,我们,光明正大!”
    乐心:“你怎么知道我们卖花儿了?”
    高晓峰:“罗洋说的,他说在赛特门口……”
    罗洋走过来:“又造我什么谣呢?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乐心:“别管怎么着,我们干成了,你们,我看悬。咱‘振华’能让你们光明正大地在学校经商?反了你们了!”
    高晓峰:“傻了吧!校长已经同意了,我们卖书的钱,捐给希望工程!”
    宇凌回过头来:“简宁的主意?”
    高晓峰:“没错儿!为这事咱老冯第一回批评简宁。怎么样,你们帮不帮忙?”
    乐心:“不帮!我们可以在失败的时候帮你们总结经验教训。”
    冯老师走进来,冲简宁:“我刚才忘了,高二、高三年级组长在会上说他们不参加这次活动,因为他们得准备会考和高考。咱们年级其他班也说要让同学准备期中考试,所以可能也不会太积极。”
    简宁点点头:“知道了,冯老师。”
    冯老师:“还有,刚才校长说,把卖书的钱捐给希望工程虽然是好事,但因为书是同学们自己的,这事还得征求同学们的意见。简宁,这个工作你们班委来做一下吧!”冯老师走出去,又回来:“还有,岳晓丹,你有时间多去计算机房上机,你的操作课差得很多。”

    教室内 日
    简宁站在讲台上数举手的人数:“十四、十五、十六,只有十六个人同意把钱自个留着。今天咱们班到了……”看雷蒙:“多少人?”
    雷蒙:“四十八人。”
    简宁:“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所得收入全捐给希望工程。没事了!”说完,走下讲台,有同学站起来活动了。
    高晓峰:“你还没算弃权的人数呢!”
    简宁笑笑,走回去:“弃权的同学举手。”数举手的人数,数完愣了。
    高晓峰站起来问:“多少?”
    简宁:“十六。”
    高晓峰:“十六人同意留着,十六人弃权,那同意捐的……也是十六人。”也愣在原地。
    教室了议论起来。
    宇凌:“这怎么办?”
    同时,乐心:“怎么这么巧?”
    简宁定定神:“咱们再表决一次吧,弃权的同学再考虑考虑,还是应该有自己的立场。”
    雷蒙不耐烦:“我还有事呢,人民代表大会还允许弃权呢,你凭什么不允许?”
    简宁被噎在讲台上。

第四集
    学校计算机房 日
    雷蒙和计算机老师正在运行程序。雷蒙操作熟练,表情专一。
    岳晓丹悄悄走进来,喊:“报告。”
    计算机老师:“你是岳晓丹吧?”
    岳晓丹点点头。
    老师:“我跟其他课老师了解过你的情况,他们反映你的成绩在班里很好的,为什么计算机差这么多?”
    岳晓丹:“我初中时没学过,镇中学没有计算机。”
    老师:“就算有这样的原因,很多同学初中也没学过……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岳晓丹有点不自然:“老师……我认真学。”
    老师:“那好吧,你们班的雷蒙学得很出色,你向他多请教。雷蒙,你听见了吗?”
    雷蒙爽快地:“哎!”
    老师对岳晓丹:“你重新编上接课留的程序,不懂不会的地方,可以问雷蒙。”
    岳晓丹:“恩!”
    老师:“那就这样吧,我呆会儿再来。”说罢走了。
    雷蒙走过来,手里拿一本有关计算机入门的书,热情地:“晓丹,别着急!其实计算机这东西,就是入门难点儿,入门之后……”
    晓丹打断他:“雷蒙,把你上节课编的程序借给我用用得了。”
    雷蒙一惊。
    晓丹坦然地:“我不像你,对计算机没兴趣,反正高考又不考计算机。”
    雷蒙怔在那里,半天没话。

    教室内 日
    中午时分,教室里只有杨宇凌在独自看书、抄笔记。简宁匆匆走进来,在桌子里找书。
    宇凌抬起头,想了想,叫:“简宁!”
    简宁回头。
    宇凌:“那天……我说你……”
    简宁很宽容地:“没什么,杨宇凌,真的没什么。”
    宇凌有点担忧地:“还有一个来月就期中考试了,你们这么折腾……”
    简宁:“忙完书市,马上忙考试,还来得及。”
    宇凌想想:“来得及,那我们女生也参加吧!”
    简宁一愣。
    宇凌:“我们有兴趣。”

    校园内 日
    宇凌急急地追着乐心,乐心不说话,只匆匆地走。
    宇凌:“喂,喂,你倒是说话呀!行不行?”
    乐心:“我捐书可以,帮助张罗,没兴趣!”
    宇凌:“乐心!”
    乐心:“宇凌,你的兴趣够广泛地,你真的要参和呀?”
    宇凌:“真的,真的!乐心,希望你也有兴趣。”
    乐心停住脚,叹口气:“你说你这人……”
    宇凌察言观色地:“你——答应了?”
    乐心:“没办法呵!我也看透了,反正谁的事儿,闹到最后都饶不了我!”
    宇凌高兴地:“噢!乐心,谢谢你!”
    乐心也笑了:“你这么热心,简宁他们谢你了吗?”
    宇凌:“没有。他说,随你高兴吧。”
    乐心:“这不就结了!你这儿满腔热情地谢我,到底谁的事儿呀?”
    宇凌想了想:“对呀!到底谁的事儿呀?”

    操场上 日
    五个人叽叽喳喳议论着。
    罗洋:“咱们应该团结,自己先统一意见,然后特团结地出现在同学面前。赶快做个决定吧!”
    简宁、宇凌站在一起,高晓峰、乐心站在一起,罗洋站在中间,四个人听了这话,交流一下目光,都挺竖定。
    乐心嘟囔:“统一得了吗?”
    宇凌:“先把‘书市’办完了再说吧,办完了再商量钱的事儿!”
    大家点点头。
    简宁:“只好这样了,咱们先收集书,然后分类、编号、定价、注册、借场地、布置会场……”
    高晓峰:“这么烦?”
    简宁耐心地:“咱们分一下工,一样一样地做,不烦,就是大家辛苦点儿。”
    乐心:“哪天办‘书市’?”
    简宁:“星期四下午第二节课后。”
    宇凌:“今天已经是星期二了。”
    罗洋:“星期三还有英语考试。”
    乐心:“而且冯老师肯定不同意咱们占晚自习的时间干这事。”
    宇凌:“行啦!大家辛苦点儿,在这儿发愁也没用呀!”
    罗洋:“哎!这么冲呀!”
    简宁:“宇凌说得对。事到如今,发愁没用。咱们再统一一次,书市这件事,咱们到底做还是不做?”
    几乎异口同声地:“做!”

    教室内 日
    教室的后几排被五个人占住了,用课桌拼成一个大工作台,地上、台上都是一摞摞书。
    宇凌、乐心在登记,乐心抱起一摞书看看书里夹着的字条,又数数本数:“这是杜薇的,十六本。”
    宇凌登记在一个本子上。
    乐心:“《几何同步训练》五块二;《巧解物理一百例》七块六。”随着她的声音,宇凌往本子上的每一格里填。宇凌登记完一本,乐心便把一本放到简宁、罗洋那边去。
    简宁、罗洋在定价。
    罗洋手底下很快,略微翻翻,便大笔一挥把定价写到书后。
    简宁慢,翻得仔细。
    罗洋:“这样也费事了!依我,咱俩别这么一本一本地定价,一律六折得了。”
    简宁:“不行。初中的小孩儿懂什么参考书的好坏啊!咱们是过来人,好的定得高点,差的就便宜点,就算帮帮他们吧!”
    罗洋没辙,对宇凌、乐心:“昨晚上熄灯后,我们俩打着手电干到十二点。”
    乐心:“我们俩干到十二点半。哎,晓峰哪儿去了?”
    罗洋:“他肯定踢球去了,今儿中午他不是干了一半就跑了吗?”
    高晓峰拎着几个大纸箱跑进来:“你少污蔑我。”冲乐心:“我去找这个了。哪摞是登记完的,咱们装起来!”
    大家都挺高兴。乐心指着一边:“这些都是。”和高晓峰一起装书。
    简宁:“真行,你哪儿弄的?”
    高校峰:“小卖部啊。卖东西那老头的儿子在初三,我跟他所明儿下午让您儿子到我摊前买书,我帮他挑好的,给他个最低价。”
    大家乐。
    宇凌翻翻身旁的一摞书,又看看台上和地下的:“还有二十几本就登记完了。”
    罗洋:“真的?”
    乐心赶快过去看看:“没错,没错,就剩这一摞了。”
    三个男孩儿长出一口气,非常高兴。
    简宁:“明儿中午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呢,咱们得充当苦力,打扫食堂,码桌子,布置会场。”
    大家一块儿嚷:“敢情苦戏还在后头呢!”
    乐心灵机一动:“不发动群众,就没辙啦!简宁,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
    大伙一块儿笑。

    食堂内 中午
    班里同学几乎来了一半儿,都在兴高采烈地忙着。
    高晓峰、周彬在抬一张桌子。
    简宁和罗洋也在抬桌子。
    简宁:“那儿,那儿。”
    远远的,看见宇凌和乐心在满场飞,一会儿指挥挂标语,一会儿指挥扫地,宇凌的脸脏兮兮的,头发被汗水贴在脸上。
    罗洋看看简宁,有点酸溜溜地:“瞧见了没有?俩丫头行呵,成总指挥了,一不留神,咱们成了给她们帮忙的啦!”
    简宁笑笑,没说话。
    高晓峰:“罗洋,快去搬书吧,不然来不及了!”
    宇凌跑过来,挺着急:“快上课了,书还没摆好呢!”
    简宁:“现在只有逃下午第二节的体育课了。”
    乐心冲高晓峰:“我和宇凌商量过了,你军体委员不能逃,我们四个搬书、摆书一节课够了。”

    楼道内 日
    简宁、宇凌一人搬一箱书往下走,迎面上来一位拿着大三角板和教案的老师。
    简宁赶快把头埋下了,待抬起来,发现宇凌在看他:“这是我第一次逃课。”
    宇凌笑笑:“什么都有第一次,咱们的书市也是‘振华’的第一次啊!”
    高晓峰跑上来:“怎么样?”接过杨宇凌的箱子。
    宇凌:“就这两箱了。”
    简宁:“你怎么溜出来了?”
    高晓峰:“我和老师说脚疼,晓丹、林林一个胃疼,一个肚子疼,在食堂帮着摆书呢。”
    三个人乐。
    宇凌:“哎,简宁,你安排谁去卖书呀?”
    简宁:“咱们班七个小组一组出两个人,再加上咱们五个。”
    高晓峰:“十九个人?”
    宇凌:“够了,一共才九个摊,一个摊两个人够了。”
    高晓峰:“再过一会儿就开张了,我还真有点紧张。”
    简宁:“我也特紧张。你们说,万一书市开张,没人来买怎么办?”
    宇凌:“没关系,我有经验。到时候我往食堂门口一站,喊几句‘参考书、练习册,买书的同学里边请!’”
    三个男孩儿笑。
    宇凌也笑:“不紧张了吧?我去洗把脸,呆会儿书市就开张了。”说罢跑了。
    简宁看着宇凌的背影,眼中是笑意与欣赏。

    食堂内 日
    书市上一片热闹的场面,大有人挤人的趋势。
    宇凌、乐心一个拿书,一个收钱。
    宇凌:“这书是挺好的,我初二时也买过,题的难度和咱们学校平时单元测验的差不多。”
    乐心在另一边:“找你八毛。”
    几个女生过来打招呼:“乐心、宇凌。”
    乐心、宇凌答应着:“哎。”
    一女孩儿:“我们都想来卖书,可是我们组的名鹅被别人先抢了。”
    乐心把桌子拉开一条缝:“进来吧,一块儿卖!”

    简宁的摊前 同前
    刘毅新走过来,两个男孩儿对视。
    刘毅新拍拍简宁的肩。

    高晓峰、罗洋的摊前 同上
    一个初中的小男孩儿选了四五本书,罗洋按计算器:“七块。”给男孩儿看。
    男孩儿掏钱,翻这兜翻那兜:“我不买这本了,我只有六块六了。”
    罗洋刚要伸手接书,高校峰拦住:“六块六就六块六吧!”
    男孩儿:“谢谢,谢谢!”走了。
    高晓峰看看罗洋不注意,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放进脚边放钱的大盒子里。
    一位老师站在摊前,挑了一本付钱:“你们高一一班行啊!”
    高晓峰、罗洋笑得一脸灿烂。
    简宁看着那个老师的背影:“没想到这么‘火爆’,连老师们都来买。”
    罗洋:“我们这儿就剩四本了。”
    简宁:“我们那儿还剩两本,现在可才四点半,真没想到不到一小时就差不多全卖完了。”
    三四个初中同学跑过来:“还有吗?还有吗?”
    高晓峰:“就剩这些了。你们来晚了。”
    一个初中孩子:“今天我们物理小组活动。”
    一个初中孩子:“一结束我们就往这儿跑。”
    一个初中孩子:“你们什么时候再搞一次‘书市’啊?”
    三个男孩儿互相看看。

    教室内 晚自习后
    五个人算帐。
    简宁拿着笔和登记的本子,宇凌按计算器。
    乐心、罗洋在数钱。
    高晓峰坐在前排的桌子上,异常兴奋:“今儿吃晚饭的时候,饭厅里都议论咱们‘书市’,都说咱们高一一班能折腾。”
    宇凌:“你当时特得意吧!”
    高晓峰:“那当然!今儿晚自习我得意得都不想做题了。”
    乐心:“你这话可别传到老冯耳朵里去。”
    晓峰左右看看:“不会的。哎,我觉得咱们真不简单……”
    宇凌:“这就不简单啦?很简单一件事嘛……”
    雷蒙走进来,罗洋叫他:“雷蒙,你干什么去啦?”
    雷蒙:“计算机房,干点爱干的事儿。”
    高晓峰:“今儿下午书市,你怎么没去看看,那叫一个火爆!”
    雷蒙不屑地:“我去干什么?一不喜欢卖书,二不喜欢买书,三不喜欢捧场。”
    一时静场,谁也没说话。
    雷蒙看看简宁:“我这人,从来不干我不喜欢干的事儿。”说完走出去。
    简宁并不在意,他说他的正经事:“现在书市办完了,钱怎么办?”
    宇凌:“你们商量吧,我得去忙考试了!”
    晓峰:“我算看清了,骂考试骂得最凶的是你们,准备考试准备得最玩命的还是你们。”
    宇凌瞪晓峰一眼:“我只是骂考试,我可没骂过分数。我跟分数可没仇,考试越少越好,分数越高越好。”
    乐心:“把钱先存银行吧!我觉得怎么着都无所谓了。”
    晓峰:“真的!现在觉得什么钱不钱的呀,我都没往这上想。”
    简宁多罗洋:“那好,下面的事儿,罗洋你团支书看着办吧!我该干的事也干完了!”
    罗洋左右看看:“喜欢、兴趣、该干的……高绕的你们!”看看大家都开始忙自己的,忍不住地:“我算干什么呢?原来以为能发点小财呢!”
    宇凌:“得了吧!我爸说,钱是糖衣炮弹!”

    办公室内 晚上
    冯老师指指椅子:“坐吧!”
    冯老师:“雷蒙,这一段工作抓得不错。同学们反映,你很负责,也有工作方法。”
    雷蒙笑嘻嘻:“不能辜负老师您的希望啊!”
    冯老师:“工作就谈到这儿。雷蒙,我想和你谈谈你的学习。这学期你各科单元测验的成绩都非常不好。照这样下去,三年后你怎么考进大学啊?我都替你着急!”
    雷蒙没吱声。
    冯老师:“我今儿还碰上教计算机的李老师,他一个劲儿地夸你聪明。你计算机能学得那么好,别的科成绩怎么上不去呢?”
    雷蒙依旧不吱声。
    冯老师翻开一个夹子查一下:“你中考时虽然不够‘振华’的分数线,可分儿也不是差得很多啊!”
    雷蒙还是不说话。
    冯老师这一次不再继续说,用目光逼视着雷蒙。
    好一会儿,雷蒙才开口:“我中考时是突击的,现在越差……越多……越学越……没信心。”
    冯老师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帮你找老师补课。”
    雷蒙:“不用。”
    冯老师惊异地看看雷蒙。
    雷蒙:“我想,我自己努力吧!”
    冯老师看着他。
    雷蒙:“我从初中就一直请家教,老给人家一个离了拐杖就不会走的感觉,老师……”
    冯老师:“明白了。不过雷蒙,学生以学为主,眼看要期中考试了,你可得抓紧。”
    雷蒙:“我一定抓紧。”
    冯老师:“班里的工作,让简宁和其他班委多干点儿,你就突击学习,争取期中考试有个好成绩。”

    教室内 日
    冯老师:“今天的课就讲到这儿,从下个礼拜开始,我们进行期中考试前的复习。”
    同学们“哇”的一声叫起来。
    冯老师:“大家安静!期中考试、期末考试,一个学期的两次考试,从你们上小学一年级起,不就是这样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你们个个胸有成竹呢。”
    罗洋:“冯老师,都考什么呀?有没有复习提纲?”
    冯老师:“会有的,不过你们要多做题。”说罢,从讲台里拿出一大摞卷子:“前面的同学往后传,每人六张,明天交卷子。”纸很大,同学们拿到卷子,又不住的惊叫。
    英语老师推开门,抱着一大摞卷子进来。
    同学们一看,立刻炸了锅。
    雷蒙:“别发了,明儿再发吧!”
    宇凌:“我们没时间做。太多了!”
    冯老师:“多?一天六张就嫌多,你们就不必上学了。现在高三的学生一天十六张怎么不喊多!他们是知道练习的重要性的,不这么做练习,就别想考出好成绩,考上好大学。”
    教室里静悄悄的。
    大家开始埋头做卷子。(叠到晚上)

    教师内 晚上
    大家在上晚自习,所有的人都埋头笔走游龙。
    乐心停笔,收卷子。
    宇凌侧脸:“够快的你!”
    乐心:“我只做了奇数号的题。做得太多脑子会炸!”
    宇凌:“明儿可还交呢!”
    乐心:“偶数号的答案我也写了,瞎写的。”
    宇凌笑笑,继续埋头。
    前座,雷蒙咬半天笔头才在卷子上写一个数字。侧头看见高晓峰刷刷地写,心里不免着急:“哎,把你的借我抄抄!”
    高晓峰:“你还是应该自己做做!”
    雷蒙重又去看自己的卷子,看一会儿,实在烦,拽过一张高肖峰的卷子:“算了,看哪道哪道不会!”

    女生宿舍楼道内 夜
    住宿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回到宿舍,宇凌、乐心也拎着暖壶上楼。楼层里是一声声大呼小叫。
    宇凌一脸倦色。
    林林和一女孩儿,一个追一个跑从门里冲出来,差点撞着乐心。林林躲在乐心身后。
    乐心:“你们俩受什么刺激了?”
    林林:“她说要做梦咒我考不好。”
    女孩儿:“谁叫你弄翻了我的水杯!”
    熄灯钟响,各宿舍的灯却迟迟不肯熄,管宿舍的老师喊着:“熄灯了,都熄灯了!”

    教室内 日
    冯老师:“再过一周就考试了,现在是冲刺阶段。这两天各科老师都要指点范围。我们语文的范围是很难说的,这一次我们就从历届考题中随机抽一些给大家做做试试。”

    同前 同前
    数学老师:“数学嘛,就《几何》、《代数》两本书,好好复习。”

    同前 同前
    英语老师:“背下所有的英语单词和课文,能及格了。”

    同前 同前
    政治老师:“这次政治考试没有选择题,全是名词解释和论述问答,你们看着背吧!”同学们的表情痛苦。

    同前 同前
    课间。
    高晓峰:“这考试范围可真是不听不知道,听完了仍然不知道。”
    大家苦笑。

    女生宿舍内 夜
    每个人都在神情疲惫地温书。
    林林算了又算,越算越烦,“呼”一下将书、作业本扫到地上,不住地践踏出奇:“讨厌!烦人!破考试!死考试!”
    严重地影响了大家的情绪。
    一女孩儿:“万一考不好怎么办啊?我们家亲戚朋友都知道我考上了市重点。我妈也尽拿我跟人家吹牛。这回要是排个四十几名,我可真没脸回家。”
    乐心:“那哪儿至于弄个四十几名!”
    晓丹拖着哭音:“我觉得我脑子越来越苯,人家说上高中后女生的智力就是不如男生。”
    另一女孩儿翻翻书,眼睛都红了:“还有五天就要考了呀,时间怎么算都不够!”
    岳晓丹:“谁的时间够啊!我天天夜里做梦接茬证几何、背英语,背到早晨这叫一个累。现在睡觉哪儿是休息呀!”

    男生宿舍内 稍后
    简宁在睡觉,另外五个在打着手电开夜车。
    雷蒙已经背得摇摇晃晃,看看桌上的闹钟:十一点半,先趴下了:“我先睡一会儿,十二点叫我!”
    高晓峰也挣不住了:“我也得趴下睡会儿。”
    周彬:“起来!起来!睡睡就睡着了!”
    晓峰闭着眼睛:“不……会的,十二点……叫我!”

    女生宿舍内 同前
    晓丹:“几点了?”
    林林:“十一点半。”
    晓丹:“才十一点半啊!哎,把你的政治书借我睡睡。”
    乐心翻个身,坐起来,看看另外开夜车的五个:“你们还没睡呀?”
    晓丹:“这才几点!”
    林林:“乐心,你胸有成竹了?”
    乐心:“我背不动,也算不了,反正离高三还早呢,得过且过吧。我知道第一名是间宁的,第二名不是杨宇凌就是岳晓丹的,你们俩争去吧。我也没什么戏,无欲则刚嘛!”
    宇凌和晓丹一块儿扑过去,宇凌揪住乐心的耳朵:“什么无欲则刚?我就没听见过这么没志气还有道理的懒丫头。乐心,你给我乖乖地起来练头悬梁、锥刺股!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岳晓丹也笑着叫:“林林,断盆冷水来,给她点刺激。”
    乐心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可别,可别!摊上你们这些舍友我算倒霉了!”
    宇凌将一件毛衣扔给她:“那是!更倒霉的是,摊上我们这些舍友,你这辈子都甭想有机会偷懒了。”

    男生宿舍内 同前
    罗洋叫高晓峰:“十二点了,快起来!”
    周彬叫雷蒙:“雷蒙,雷蒙!”
    高校峰拉拉被子:“我不看了,我睡觉!”
    雷蒙翻身坐起来:“罗洋,借我支蜡烛。”
    宿舍里烛光摇曳,孩子们哈欠连天。只有简宁在安然地睡觉,微微地打着鼻鼾。
    雷蒙羡慕地看看简宁,感慨地:“哪怕有一次能像简宁,也是种安慰呀!”
    罗洋酸酸地:“是啊!睡得够夸张的!”

    女生宿舍楼道里 同前
    灯下站着三三两两穿着大衣苦读的学生。
    光线不好,她们哈欠连连,可依旧神色坚定,手不释卷。

    男生宿舍内 清晨
    高晓峰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看看手表,再看看穿着衣服睡觉的雷蒙:“你们怎么没叫我?”
    罗洋:“我叫你了,你自己说不看了要睡觉!”
    高晓峰:“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罗洋去推雷蒙,雷蒙:“好哥们儿,我不行了,得睡……”说着又躺下。
    罗洋:“天亮了!雷蒙,早晨了!”
    雷蒙晃晃悠悠坐起来,闭着眼睛:“我记得我刚躺下……”

    女生宿舍内 同前
    闹钟在五点四十闹起来,没响几下就被宇凌抬手关了。
    闹钟指向六点,起床铃响起来,所有的人一动不动。
    闹钟指向六点半,早餐铃响起来,大家翻翻身。
    宿舍老师的“咚咚”的敲门声传进来:“这么懒,快起!”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往被窝里缩,拿被蒙住耳朵。
    老师的敲门声更响了:“快开门,马上起床!”
    乐心坐起来:“起来了,起来了。”打开手电。
    林林睁大眼睛,愣愣的,也不穿衣服,也不下床,带着哭腔:“我昨晚梦见考试卷子了。我拼命地背呀,背呀,想把考题都记下来,可一睁眼全忘了。”
    乐心拿起她的衣服帮她披上:“没事,今晚你继续梦呗!”
    宇凌:“至少也得记住作文题来,四十分呢!”

    操场上 同前
    只有简宁一个人在跑步。他神态从容。

    教室内 中午
    雷蒙“叭”地一合书:“还有这么多,打死我也背不完了。”
    林林:“最好明天就考试,赶快考完得了。干脆一天考六门,爱多少分多少分吧!”
    高晓峰:“将来我一定要当老师,尝尝考别人的滋味。”
    宇凌:“你们知道吗,考试是中国人发明的。咱们老祖宗真是的,发明什么不好,非发明考试!”
    晓丹:“我真希望自己得一场大病,发高烧三十九度九,就不用考了。”
    雷蒙:“最好还是放考试卷的办公室失火。”
    乐心:“这种事儿我从初中就盼,什么时候才能天从人愿哪!”
    宇凌看看简宁,他的桌前,围着很多请他讲题的同学,简宁耐心地一道道讲解着。高晓峰也挤在一边,眼圈黑黑。
    乐心一抬头,看看他:“你怎么跟盼盼似的?”
    高晓峰:“什么似的?”
    乐心:“盼盼,熊猫盼盼。”
    宇凌笑,高校峰也笑,揉眼睛。
    冯老师走过来。
    冯老师:“后天,下周一你们就要期中考试了,下面我说一下座位的安排。按着‘振华’的惯例,考试要S形排座位。”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S”。
    冯老师指着黑板:“每一排是6个人,这个位置,也就是教室最后一排右边的第一个位置坐上一次考试班里的第一名,依次往左是第二名、第三名……最后一排坐前六名。第七名坐在这儿,也就是第六名的前面,依次往左是第八名、第九名,只到第十二名。第三排一样,第十三名坐在第十二名的前面,再甩过来,明白了吗?这种‘S’形排座位主要是便于老师监考。我们第一次考试,就按开学摸底的名次,名次表我这儿有一份。为了照顾大家的自尊心,我这里就不念了,下课后大家到我这儿来看。”
    雷蒙:“想出这么损的招还叫照顾我们的自尊心!”

    女生宿舍内 日
    乐心:“谁有风油精?”
    宇凌:“干吗?你不是现在用吧?”
    乐心:“我怎么一天到晚的困啊?”
    林林:“谁不是啊!咱们现在一天也就睡三四个小时,老师还喊冲刺冲刺。现在我就不能听考试两字,一听就心惊肉跳。你们知道我最羡慕谁?”
    乐心:“简宁呗!”
    林林:“得了吧,简宁也是我能羡慕的?我最羡慕我们家的‘老西施狗’。”
    大伙一块儿笑喷了。
    林林:“笑啥笑?它生来就不用学什么,会扑个壁虎就弄得全家‘哇塞哇塞’的,它多幸福啊!”
    宇凌:“林林说的也对呀是吧?你说咱们,真够苦的。人家古代女孩儿,顶多补补袜子绣绣花,会写两句诗的就算才女了。咱们呢,几何、代数、物理!”
    乐心:“就说我爸我妈他们吧,他就是上山下乡呗,跟军训差不多,排长一喊解散就没事儿啦。咱们呢?有本书叫《半夜(又鸟)叫》,诸位,咱们现在哪儿用得着(又鸟)呀!”
    女孩儿们又笑,林林站起来:“不行,我得慰劳慰劳自己去,到校门口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谁跟我去?”
    乐心站起来:“还不得我很你去!”
    林林:“乐心你真好,就算将来我老得只剩一颗牙,我也记得你这个老朋友。”
    乐心:“快得了吧你!”

    校园内 日
    宇凌边走边看书,被脚下的什么绊了一下,一只手扶住她。
    宇凌回头,是简宁。
    宇凌:“才去吃饭啊?”
    简宁:“一直讲题,脱不开身。”
    宇凌:“临考之前,你一直这样吗?”
    简宁:“差不多吧。”
    宇凌:“你真神,别人都不用功的时候,就你较劲;别人都玩命的时候,又只有你轻松。”
    简宁笑笑,本不想说什么,又忍不住冲宇凌说实话:“我这人最怕兵荒马乱,我喜欢从容。”
    宇凌真诚地:“简宁,你是怎么长成这样儿的?”
    简宁笑,摇摇手里的饭盆:“饭盆、床、教室!”

    女生宿舍内 午饭后
    宇凌坐在床上念念有词地背着什么。
    乐心、林林进来了。
    林林:“一口气吃了两个‘可爱多’,也没鼓起士气来,我是不是没救儿了?”
    宇凌:“不是刚吃下去吗?呆会儿变成碳水化合物就起作用了。”
    乐心爬上宇凌的床,从包里拿出个铅笔盒递给宇凌看:“我刚新买的。买的时候我想,即便这回考不好,明年用它盛笔也准开心。”
    宇凌背得昏头昏脑的。她从乐心手里接过铅笔盒。
    乐心:“漂亮吗?双层的。”
    宇凌:“双层?让我想想,有一种生物体的结构是双层的。对,叶绿体,叶绿体膜是双层的!”
    女孩儿们笑。
    岳晓丹走进来,脸色很不好。
    乐心:“晓丹你怎么了?”
    晓丹:“教室开始挪桌子呢,我怎么觉得要天崩地裂了!”说着,一脸的黯淡。
    几个同学都不笑了,互相看看,各自爬到床上去看书,只有岳晓丹坐在椅子上发怔。
    乐心心细,叫:“嗨!你怎么了?状态不对呀!”
    岳晓丹:“我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十分紧张的。真的,不是夸张,真的一片空白。”
    大伙吃了一惊。
    乐心:“晓丹,你别太紧张了!”
    林林:“就是,晓丹,洗把脸试试!”
    几个女孩儿围着岳晓丹,一时无措。
    宇凌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拉住岳晓丹的手,说:“晓丹,你就是太紧张了。来,你听我的试试!心静,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就算兵荒马乱,我们也要从容。好,睁开眼!”
    女孩儿们都望着宇凌,静静听她说。
    宇凌:“都着时候了,宁肯战死,不能吓死,听清楚了吗?”
    林林不自觉地接上:“听清楚了!”
    宇凌逼视其他人:“听清楚了吗?”
    大伙儿笑:“听清楚了!”气势如虹。
    宇凌也笑了,看着岳晓丹:“晓丹,你听清楚了吧?”
    岳晓丹不好意思地笑了:“听清楚了。”
    宇凌松口气:“那就各就各位,该干啥干啥。”说罢拿了脸盆走出去。
    林林捡起书本:“我觉得宇凌真可爱。”
    大家都点头:“恩!恩!”

    男生宿舍内 夜
    雷蒙又撑不住了:“我睡一会儿。”
    周彬:“别睡,熬过十一点就好了。”
    雷蒙坐起来,片刻又趴下:“不行,我快困死了。十二点叫我。”
    罗洋:“十二点你就起不来了。”
    高晓峰:“你就是打也把我打起来!”
    罗洋、周彬闻声回头,发现高晓峰也趴下了。
    有人敲门,冯老师的声音:“都休息啦!明天考试,今天就休息了!都休息了,谁在宿舍里打手电,扣分儿!”
    男孩们赶紧吹灭蜡烛,关掉手电,悄无声息。
    冯老师的脚步声远了。
    黑暗中,高晓峰的声音:“刚才谁呀?”
    罗洋:“嘘——小声!咱们老冯——你怎么醒了?”
    高晓峰:“我以为天亮了呢。”
    一男孩儿问另一男孩儿:“哎,你有把握吗?”
    另一男孩儿:“没有……是不是得想点应急措施了?”
    罗洋听着,叹口气:“唉!这才期中考试啊,到了期末,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女生宿舍内 稍后
    一派秉烛苦读的景象,墙上贴了字幅:“宁肯战死,不能吓死。”
    传来敲门声,宇凌飞快地关掉手电。
    冯老师的声音:“被熬了!都睡觉,听话!”
    林林:“我们早睡着了。”
    冯老师的声音:“睡着了?这是梦话吧!”
    女孩儿们忍不住笑,宇凌:“关手电,都快关喽!”
    岳晓丹的蜡烛不肯吹,到处藏。
    乐心:“晓丹!你还在暴露目标,快吹呀!”
    晓丹:“不行啊!我没火柴了,老师走了拿什么点呀?”
    冯老师敲门。
    乐心只好打开门。
    冯老师走进来,一眼看见墙上的字幅,笑了:“够悲壮的,死呀活的!”
    看到老师的笑脸,女孩儿们如遇大赦,都从被窝里钻出头来。
    林林:“考完试就摘。冯老师,壮胆儿的,一天不看三遍就活不了。”
    冯老师:“至于吗?”
    宇凌:“冯老师,我们也知道着急。家长天天肉蛋奶地供应我们,您当能白吃呀?”
    女孩儿们又笑。
    冯老师:“好啦好啦!知道急,就该平时多努力。临阵磨枪,有什么用呢?学习在于一点一滴,日积月累。”
    冯老师吹灭岳晓丹的蜡烛,走出去。
    岳晓丹:“完了!火种没了。”
    宇凌:“咱们也真得睡了,明天考试了。”
    乐心:“明天上战场了。”
    林林:“走向绞刑架了。”
    女孩儿们笑。
    岳晓丹:“宇凌,start to 和 began to 的区别是什么?”
    宇凌:“明天不考英语,还有工夫看呢?”
    乐心:“考啊考啊!小学、中学、大学,哪辈子能考完呢?我都考一辈子啦!”
    宇凌:“八成一辈子也考不完。就算大学毕业了,读研要考、留学也要考。”
    林林笑了:“我不读研,也不留学。”
    乐心:“那你也的考。参加工作,招聘能饶了你?听说考得更有水平!”
    女孩儿们一块大叫:“哇!没活路啦!”

    食堂内 清晨
    六个男孩儿围站在一个桌前吃早饭。
    雷蒙:“你紧张吗?”
    高晓峰:“你别问这话好不好,我本来没事儿,让你一问,现在真有点儿——紧张。”
    女孩儿们在另外一桌。
    岳晓丹的馒头只吃了一小半便准备刷饭盆了。
    林林:“你就吃这么点儿?”
    岳晓丹:“我吃不下。”
    乐心:“你也不是第一回考试了,不吃饭怎么行!第一门是英语,要考两个半小时呢!”
    岳晓丹犹豫。
    宇凌递给她一个茶叶蛋:“尝尝这个,我妈做的。”
    岳晓丹:“不,谢谢。”
    宇凌:“我带了好多呢!”
    岳晓丹:“谢谢。”开始剥蛋壳。
    乐心:“你们看那初中小孩儿。”
    那是一个脸上带有明显稚气的初中女孩儿,她在毛衣外套了一件T恤衫,上书:“今天会有好运气。”
    林林:“但原吧!”

    教室内 日
    桌椅已被拉开,一排六个桌,每个桌都是抽屉冲着前面,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有一尺多,教室里很嘈杂。
    简宁、岳晓丹是第一、第二名,罗洋是第十,宇凌是第十二,高晓峰是第十八,乐心是第二十一,林林是第三十四,雷蒙是第四十二。
    罗洋在那儿假谦虚,左顾右盼地调侃:“我还什么都没背呢,怎么办啊?”
    简宁坐在自己的坐位上玩笔,很沉静。
    岳晓丹、宇凌还在看书。
    林林往课桌上抄解词。
    雷蒙也很悠闲。
    高晓峰喊一声:“一切考试都是纸老虎!”
    话音刚落,英语老师抱着卷子来监考了,教室里安静下来。

    同前 稍后
    考试正在进行中。周彬瞟老师一眼,掀开自己的卷子,看看放在两张卷子之间的字条。
    监考老师没有发觉。
    教室的最后几排相当沉静,一水地埋头苦写。前面的时有抬头,总是撞上老师的目光。
    监考老师在教室里走,只走到倒数第三排,后两排看也不看。
    宇凌在低头做卷子,笔走游龙。
    宇凌的画外音响起:“我心里老在唱一支歌:‘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对于我们,考试不仅是检验,也是经历,我们正是在多年的考试中学会勇敢、坚强。”
    在宇凌的画外音中,我们看到孩子们各异的表情。
    简宁在飞快地答卷。
    岳晓丹在凝思。
    宇凌拿起第二张卷子,深吸口气,埋下头去。

    教室内 日
    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教室里欢声雷动。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都兴高采烈,人人一脸笑容。
    冯老师也笑着:“你们现在最想干什么呀?”
    百分之百地异口同声:“睡觉!”
    冯老师笑了。
    整理卷子的物理老师也笑了。
    同学们收拾东西拥出教室。
    只有雷蒙没动。
    乐心推推他:“喂,痛定思痛呢?”
    雷蒙摇摇头,苦笑:“他妈的,我是不是有点弱智?怎么老也通不了关!”
    高晓峰:“考糊了?”
    雷蒙:“不能说大糊特糊。”
    高晓峰:“那就行了,你还想怎么着?”
    雷蒙:“我够努力的啦!怎么就死活不行呢?”
    乐心:“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雷蒙,别着急,慢慢来,谁让咱们命苦,考上该死的市重点了呢!”
    高晓峰神秘地:“看见周彬了吗?”
    雷蒙不屑地:“唏!他那两下子,比我差三段还多呢。”
    高晓峰:“胆儿够肥的,就在老师眼皮底下。”
    雷蒙站起来,无精打采地:“没劲!抄谁不会呀?多几分儿,自己知道,那是假冒伪劣。”
    晓峰:“乐心,你考得怎么样?”
    乐心:“一般吧,我希望能前进几名。”伸个懒腰:“战争后的和平,玩耍后的睡眠,暴风雨后的港湾,考试后的轻松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雷蒙:“又哪儿趸的?”
    乐心:“哎,雷蒙,假如明儿真把考试取消了,你觉得是不是特好?”
    雷蒙:“那是!可能吗?”
    晓峰想想:“也不好。没考试,拿什么决定谁上振华,谁上大学啊!就说我爸他们那一代,谁上了大学,人们一个声地喊:‘哇,你爸真有本事!’还真不如咱们,滚着爬着考上市重点,周围的人冲我爸说:‘哇,你儿子可真有本事!’考试也算多少证明了一回自己的价值!”
    高晓峰笑,雷蒙也笑,但很勉强。
    乐心:“考试还有个好处。”
    雷蒙:“什么好处?”
    乐心:“能让我爸我妈特团结。每回要到大考的时候,他们俩的所有矛盾都先化解,全力以赴为我忙,攘外必先安内嘛!”
    高晓峰:“没错儿!我的成绩,就是我爸我妈的润滑剂。”
    雷蒙恍然大悟般地:“怪不得呢,你们俩在班里也很润滑油似的,你壳牌(指晓峰),你就是美孚吧(指乐心)。”
    三个孩子开心大笑。

    女生宿舍内 夜
    晓丹:“明天这会儿咱们就在家了!”
    宇凌:“回到家我要睡一天一夜。”
    林林:“我得先吃东西,把冰箱吃个干干净净。”
    乐心:“哎,咱们找个地方玩去吧!”
    林林:“对!”
    宇凌:“玩去!”
    一女孩儿:“去哪儿?”
    宇凌:“恩……黑龙潭怎么样?”
    乐心:“好啊,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去。”兴致勃勃地从床上下来,坐到宇凌床上去。
    其他几个女孩儿也都扔了手中的书,围到宇凌床边来。
    林林:“我出交通工具!我让我妈找车,空调中巴怎么样?”
    乐心:“我负责采购,一个交五块钱。”
    宇凌:“记着,都不许穿校服,都穿自己的衣服,一水儿名牌儿。稻草人、圣罗兰、阿迪达斯什么的,有多漂亮打扮多漂亮,都得时髦!”
    女孩儿们:“哇!”
    宇凌夸张地:“哇!女孩儿啊,你们是城市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知道这诗是谁写的吗?”
    乐心:“你呀!”
    同学们大笑。
    林林:“我特喜欢时髦,特特特喜欢!”
    宇凌:“好,那我指导你,什么叫时髦女孩儿。光‘稻草人’不够,太老土了。”
    林林很有兴趣地:“快说!快说!”
    宇凌:“书包里至少有三个手抄本。一、各本;二、名言佳句摘抄;三、自己创作的日记或诗什么的。比方,女孩儿是美丽的风景之类的。”
    女孩儿们夸张地:“哇!”
    宇凌:“留短发,穿男孩儿服装,走在路上将手抄在裤兜里,最好吹口哨。”说着便模仿,逗得同学们大笑。
    同学们:“对!对!是这样。”
    林林兴趣很浓地:“还有呢?”
    宇凌:“嚼口香糖,挤在男孩儿堆里论足球,最好知道所有球星的战绩和奇闻逸事。”
    乐心:“这些较容易。”
    宇凌:“还有一条,每天收很多信,但从男孩儿面前经过时,不屑一顾——”
    女孩儿们大笑,宇凌也笑,乐心擂她的背:“要死呀你!”
    宇凌边躲闪边说:“还有呢,还有呢!”
    乐心:“还有什么?宇凌你去开时髦女孩儿指导学校吧!”
    宇凌:“歌德、雪莱可以不管了,最好买本舒婷、北岛、毕淑敏什么的。看不看没关系,放在桌上,两手捧着下巴做沉思状——像这样!”
    女孩儿们大叫:“酸死了,麻死啦!——这条去掉,这条去掉!”
    女孩儿们闹得很疯狂。
    宇凌看看岳晓丹,只有她不笑,宇凌:“晓丹,你怎么样?玩你去不去?”
    晓丹:“我还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呢。”

    教室内 日
    数学老师和几位同学在发卷子。
    没接到卷子的人紧盯着发卷子同学手中的卷子。
    拿到卷子的人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高晓峰欲递给林林她的卷子:“你的。”
    林林不忙着接,先双手合掌,祈祷了句什么,才接过来。
    罗洋拿着自己的卷子,探头看简宁的分数:“哇塞!99。”
    大家闻声回头。
    岳晓丹咬着嘴唇,她的卷子上是95。
    雷蒙看看自己“61”分的卷子,拿铅笔盒压住了卷子的上端。
    宇凌和乐心探头看对方的卷子。宇凌是91,乐心是91,两个人都喜上眉梢。
    宇凌:“我原以为上不了90。”
    乐心:“我的目标就是80分。”
    数学老师:“安静一下,我们来讲最后一道题。这道题比较难,也很典型。”
    除了简宁等几个同学抬头听外,其他人都在埋头研究扣分情况。
    林林:“这儿怎么扣了我两分?”
    罗洋看看简宁的卷子:“这题我也得五十六啊,怎么没分?”
    教室里乱糟糟的。
    数学老师徒劳地:“同学们安静!安静!”

    女生宿舍内 日
    宇凌推门进来,大家围了上去。
    林林:“名次排出来了吗?”
    一女孩儿:“我第几?”
    宇凌冲林林:“你第三十。”冲女孩儿:“你十二。”冲乐心:“你二十一。”
    林林:“我前进了四名啦!”
    那女孩儿也很高兴:“我进了五名。”
    乐心问宇凌:“你多少?”
    宇凌含笑:“第四,没达到目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大家众口一声:“哇,够棒的了!请客!请客!”
    宇凌:“行啊!”
    乐心:“谁第一啊?”
    宇凌:“简宁呗!他没有一门下九十五!”
    大家又惊叹:“太厉害了!”
    林林:“那,晓丹呢?”
    宇凌:“第三。刚算出第二名的分,她就哭了!我觉得三年高中读下来,晓丹非得垮了。”
    乐心:“我都担心她读不下来!”
    一女孩儿独自在一旁高兴:“这周回家百分之百麦当劳和赛特了!分太可爱了!”

    男生宿舍内 同上
    罗洋“啪”的一声把饭盆放到桌子上。
    高晓峰:“第九也不错了,你这是干吗呀?”
    罗洋:“我本来发誓要杀进前三名的。”
    雷蒙看看他,没说话。
    楼道里,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声。
    男孩儿们跑出去。
    那个穿“今天会有好天气”文化衫的小姑娘拎着暖壶正在抹眼泪儿,她的文化衫换成了“别理我,烦着呢”。
    男孩儿们忍不住都笑了。
    高晓峰:“嘿!小同学,错啦!”
    小女孩儿跺脚发火:“我知道,可我没想到错这么多!我记得我百分之百地配平了呀!”
    男孩子们哄堂大笑,晓峰:“我是说你走错层了!”
    小姑娘这才一怔,晕晕地扭头,继续哭着往回走。
    罗洋耸耸肩:“这才初中呀!”

第五集
    教室楼道内 日
    冯老师端着教案走着,她走过楼道里贴得满满的一面墙的期中考试名次表。

    教室内 稍后
    冯老师走进来,同学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好。
    冯老师:“这次期中考试,我们高一一班的总成绩还是比较理想的,进入年级前五十名的,我们班占了二十四名。这个,大家已经看到了。年级第一名,也在我们班。”说着,看一眼简宁,接着说:“但是,希望大家不要骄傲,三年高中这是第一个台阶,今后的路还长,大家还要更加努力!简宁同学,按照‘振华‘的规定,年级第一名学校给予适合你的奖励,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简宁想了想:“能办一张北京图书馆的借书证吗?”
    同学们奇怪地看着简宁,有人失望地嘟囔:“就这呀?”
    雷蒙笑笑:“本性男移嘛!”
    冯老师看看简宁,眼中有欣喜:“好!这个我相信是可以的。我不多占用大家的自习时间——杨宇凌,你来一下。”

    操场上 日
    宇凌兴致勃勃地跑过来,说:“乐心、乐心,你猜猜老冯找我什么事?”
    乐心:“也给你办张北图借书证,让你课上课下,走路睡觉都抱着本书!”
    宇凌大叫:“我掐死你!”
    乐心也笑:“赶超简宁嘛!你跟晓丹都有可能,一个第三名,一个第四名,都沾边儿呀!”
    宇凌:“不干不干。我还没打算跟谁全面火拼呢!我的充分享受我的青春!”
    乐心:“酸死了!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事呀!”
    宇凌:“书市的事儿还记得不?老师让我给报社写篇稿子报道一下。”
    乐心:“呃!这事儿够大的吧?”
    乐心:“给报社写?给咱们学校广播站写我还信点儿!”
    宇凌:“给广播站写,我至于这么高兴吗?”
    乐心:“报社是你们家开的?净想美事呢!”
    宇凌一怔,片刻,回过味儿来:“对呀!给报社写……这可能吗?”
    乐心:“别说我打击你积极性呵——练八百、练八百!下礼拜要测呢。”
    两个孩子一块儿跑,宇凌自言自语:“可咱们老冯郑重其事地交代的呀!”
    乐心没理她,自顾跑着。
    宇凌追上她:“乐心,你说,咱老冯想什么呢?”
    乐心想了想:“书市的事儿,在学校反响挺大的;卖书的钱,最后不都捐希望工程了?校长在大会上也表扬咱班了,冯老师高兴啊!这还不明白!”
    宇凌停住脚:“不跑了,不跑了。”拉乐心停下:“那你说,书市的事儿是简宁他们折腾的,就是写,也该简宁他们吧?”
    乐心:“简宁语文平平。”
    宇凌:“那罗洋呢?罗洋语文可以吧?还有你也行呀,语文课代表,干吗不三不四地找上了我?”
    乐心突然明白了:“我明白了!”
    宇凌:“快说,为什么?”
    乐心坏坏的一笑:“你妈干啥的?”
    宇凌也恍然大悟:“噢!”
    乐心:“你呀!——谁叫你有个报社副总编的妈呀!”
    宇凌懊恼地:“那她直接找我妈得了!她找我妈,我妈又不能不办。”
    乐心:“她找你妈,是学校和报社的关系,一个老师跟报社副总编的关系。找你就不同了,冯老师跟你是交代任务,跟你妈行吗?”
    宇凌兴趣大降:“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学校跟我妈的事儿,我跟着瞎高兴什么呀,没劲!”
    乐心:“你信不信,冯老师找你,让你写稿,比直接找你妈请多了!”
    宇凌愁眉苦脸地:“我妈是肯定卖力,可我呢?就为有这么个妈,我将来考大学,都不打算报新闻系,省得人家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什么的!就算好乘凉,也不能乘一辈子呀!”
    乐心笑,不说话。
    宇凌恨恨地:“闹来闹去,又闹我妈手心儿里了。”
    乐心哈哈大笑:“你能!让你杨宇凌能!再能你也充其量是孙悟空,你妈和咱老冯还是如来佛!”
    宇凌仍然不开心地:“有这样的妈真难!我还指望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乐心:“那你难点儿!”
    宇凌:“那我也得试试呀!”

    杨宇凌家厨房 夜
    宇凌一个人在厨房忙着,切了一碟香肠,又苯手苯脚地在碟子四周拿黄瓜摆花儿。案板上已经有几个菜了,厨房里乌烟瘴气的。
    宇凌爸走进来:“我怎么觉得厨房着火了?——丫头,你干什么呢?”
    杨宇凌推爸爸出去:“别看,别卡,呆会儿上桌子再看。”
    宇凌爸:“喂!喂!今儿是怎么了?”伸手打开抽油烟机,忍不住指手画脚:“西红柿里得放糖!土豆切这么大块儿,哪辈子熟呀?”
    宇凌跺着脚:“爸!爸!您先出去行不行?我们学校土豆都切这么大块儿!”
    宇凌爸好脾气地走出去。

    宇凌家客厅 同前
    宇凌妈在茶几上看稿子。她是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型,干连、沉静,也有点冷漠,一脸倦容。
    宇凌爸走出来,乐呵呵地:“你说咱丫头今儿是不是有点反常?”
    宇凌妈抬眼看看丈夫,又低下头,手里忙着:“怎么啦?”
    宇凌爸:“天翻地覆概而慷地折腾呢!人都快变熏(又鸟)了。”
    宇凌妈淡淡一笑:“什么时候开饭哪?”说着,将稿子扔开,站起来,要去厨房。
    宇凌爸:“别去,把我都轰出来了。”
    听见宇凌高兴地在叫:“5—1—1,开饭了。”

    宇凌家门厅 同前
    一桌菜已经摆好了,五花八门的,宇凌得意地:“怎么样?”
    宇凌爸:“哎哟!国宴吧?不错不错!”
    宇凌妈却不领情地:“一个晚饭——弄这么麻烦,下碗面条得了。”
    宇凌扫兴地大叫:“妈!”
    宇凌妈:“吃饭吧!”
    宇凌挨着妈妈坐下,一边忙活着给爸妈夹菜,一边说:“我得证明证明,我长大啦!”
    宇凌妈看看宇凌,淡淡地:“长大啦?那不还得家里养活吗?”
    宇凌无奈地:“妈!您怎么一点鼓励不给呀?”
    宇凌妈笑了,心明眼亮地:“说吧,有什么事儿?”
    宇凌:“没事儿,没事儿。”
    宇凌妈:“没事儿?这么长的铺垫,没事儿才怪了呢,你那点儿小把戏!”
    宇凌:“妈!您乘吃饭工夫,给我讲讲您的江湖行?”
    宇凌妈奇怪地看看她,没说话。
    宇凌:“比方,您是怎么当的记者?比方……您的第一篇稿子,是怎么见报的?”
    宇凌妈:“就这么点要求?”
    宇凌高兴地:“是啊!能满足吧?”
    宇凌妈有点奇怪了:“下这么大工夫表现,不至于吧?”

    宇凌卧室 同前
    宇凌正在伏案疾书,桌上、地上,扔得到处是废纸,外屋传来电视机里足球赛的声音。
    宇凌站起来,到处站稿纸,屋里没有了,宇凌开门走出去。

    宇凌家客厅内 同前
    宇凌爸正在看电视,宇凌走出来,从书架上拿了一摞稿纸,看见沙发上有报纸,也顺手都抓过来。
    宇凌爸:“干什么呢你?鬼鬼祟祟地!”
    宇凌:“没事儿,我写作文呢。”说罢,跑进卧室,关上门。
    宇凌爸冲卧室喊:“早点睡吧!”

    教室内 夜
    是周末返校的日子。宇凌和乐心跑进教室,宇凌从书包里拿出一大摞稿纸,递给乐心,兴奋地:“你看,你快看!我写完了!”
    乐心:“这么厚?多少字呀?”
    宇凌:“三千多呢,不到四千!”
    乐心皱眉:“你可真能写,不就一个书市吗!”
    宇凌:“什么呀?重点写对希望工程的认识。”
    乐心:“投给报社?人家能发吗?投出版社还差不多,都够出书了!报纸?是不是还得发连载呀?”
    宇凌:“那太好啦!要上真能发连载,那多有感觉啊!”
    乐心笑笑:“你有把握吗?真没让你妈知道?”
    宇凌:“没有,绝对保密。不过,写报道那点技巧,是从我妈那儿套来的。”
    乐心:“该带的报纸,我都给你带来了,打算投给谁呀?”
    宇凌:“肯定不是我妈的报纸。”低头翻报纸,半晌:“咱们投《中国青年报》怎么样?”

    学校门外电话厅 日
    宇凌在说话。
    宇凌放下电话跑过来。乐心:“你还真去呀?寄给他不行吗?”
    宇凌:“不行。我妈说,她的第一篇稿子见报,就是因为她亲自送到报社去的,她跟报社的编辑谈了两个小时!”
    乐心:“那你也得谈两个小时吧?都谈什么呀?”
    宇凌:“我这就回去准备,的把编辑侃晕了!”

    宇凌家 日
    宇凌妈在收拾宇凌的卧室。从地上捡起一团一团的废纸,展开看着,突然叫:“老杨!老杨!”
    宇凌爸走进来,宇凌妈把展开的纸给丈夫看,宇凌爸笑了:“我说呢!”
    宇凌妈也笑:“她干吗不说一声?练习写作是好事嘛!我起码还可以指导她。”

    某报社走廊内 日
    宇凌看看表:两点。她定定神,看看门上挂的牌子:社会纪实版编辑室。敲门。
    里面传来:“进来!”
    宇凌推门。

    办公室内 稍后
    陈编辑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迅速打量了一下宇凌:“是杨宇凌吗?”
    宇凌:“对,您是陈老师?”
    陈编辑伸出手:“你好!”
    宇凌明显迟疑了一下,而后赶快把手伸过去:“您好!”
    陈编辑指指他对桌的空位:“坐。”
    宇凌从包中拿出稿子,双手递给给陈编辑:“这是稿子。”
    陈编辑接过,宇凌这才坐下。
    宇凌掏出个小本,悄悄看,一付准备长谈的样子。
    陈编辑翻了翻稿子,一笑:“稿子先放在这儿,下星期四我给你回音。”边说边站了起来。
    宇凌慌忙起身:“那好,再见!”

    办公室外 同前
    宇凌出来,抬腕看看表:两点五分。
    宇凌自言自语:“这就再见了?才五分钟!”

    女生宿舍内 日
    乐心哈哈大笑,宇凌气恼地:“你还笑!你还笑!”
    乐心递过饭盆:“吃饭,吃饭,把伤心和愤怒溺死在食物中。”
    宇凌:“我吃不下——你说,礼拜四会怎么样?”叹口气:“我的这么七上八下地吊三天啦!礼拜四,该是个什么样日子?”
    乐心:“让悲伤的人更悲伤的日子!”
    宇凌恨恨地瞪着乐心,乐心马上改口:“好!好!让坚强的人更坚强的日子,这行了吧?”
    宇凌:“这还差不多!”半晌,突然很认真地:“真希望谁能给我一点鼓励。”

    报社办公室内 日
    陈编辑不在。
    宇凌在桌前打转,不时看表。陈编辑走进来,杨宇凌迎上去:“陈编辑!”
    陈编辑一怔。
    杨宇凌:“我是振华中学的……”
    陈编辑:“噢!杨宇凌。对,对,你的稿子我看了。”边说,边在一大堆稿子中翻找着,宇凌紧张地看着他。
    陈编辑找出稿子,递给她:“不能用!那拿回去吧。”
    杨宇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怔怔地。
    陈编辑:“你还有什么事吗?”
    杨宇凌站起来,慢慢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艰难地:“陈编辑,为什么?”
    陈编辑抬头看看她,笑笑:“你写过新闻稿吗?”
    杨宇凌摇摇头。
    陈编辑走过来,婉转地:“小姑娘,新闻和作文是有区别的。”
    杨宇凌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啦……我写得一定很差劲!”
    陈编辑沉思片刻,说:“不,也不是很差。你这篇文章的内容非常好,文笔也不错,但你不懂文学和新闻的区别。”

    宇凌家客厅 傍晚
    宇凌无精打采地走进门,爸爸、妈妈吃了一惊。
    宇凌爸:“宇凌,你怎么了?”
    宇凌看看妈妈,“哇”地一声哭出来!

    宇凌卧室 夜
    宇凌紧张地站在一边,妈妈在写字台前一页一页看她的稿子。半晌,扔下稿子。
    宇凌:“不不是有点像作文?”
    妈妈没说话。
    宇凌更紧张了:“是不是很差劲?”
    妈妈看看宇凌:“先说说你的信心,你还有信心吗?”
    宇凌迟疑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低下头。
    宇凌吞吞吐吐地:“我……没有跟您说……我觉得我行……”
    宇凌妈耐心地:“那么现在,你又以为你不行了是吗?”
    宇凌看看妈妈,点点头:“我知道,他们不会重视我……”
    宇凌妈:“你坐下——你要人家重视你什么?你的作文当新闻发表?还是你冒冒失失地自以为是?宇凌啊,任何人,都得凭能力立足。能力是什么?能力是知识、毅力加埋头苦干。就算是妈妈,也不能拿这样的稿子让人发表!”
    宇凌怔怔地。
    宇凌妈:“不过妈妈还是挺好,你毕竟有胆量去试试,我也希望你有能力试成。这篇稿子,你重新写。”
    宇凌不说话。
    宇凌妈:“不努力,不刻苦,患得患失,肯定不行。失败了,哭没有用。你以为那些大编辑、大作家、大撰稿人没有过失败?你也不要贪大,一上手就三千字。你先试试一个三百字的新闻,看看要下什么样的工夫……”
    爸爸走进来:“吃饭吧!都饿了吧?”
    宇凌妈:“今天、明天、后天……返校前的时间,老杨,你做厨师,我做老师,全力以赴,保证咱女儿闭门造新闻,同意不同意?”
    宇凌爸高兴地:“行啊!大家都表现好点儿。丫头,别着急,就算这个礼拜写不出来,还有下个礼拜呢!就酸你妈,当时写废的稿纸也论斤呢!”
    宇凌笑了,全家人都笑了。
    宇凌:“那我投那个报社呢?”
    宇凌妈:“还是《中国青年报》!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

    食堂餐厅内 日
    宇凌、乐心、林林一伙女孩儿在吃饭。
    林林:“宇凌,你妈真神!要是我妈,绝对舍不得,让我受这份儿洋罪!”
    乐心:“宇凌,你也够神的,压根儿就没以为能成的事儿,愣让你给弄成了。”
    宇凌:“什么呀!你们没见我费那劲呢!敢情写新闻,说法、规矩大啦,不能有形容词儿,能一句话说清楚的,就不用两句话。”
    岳晓丹:“那不跟电报似的?”
    宇凌:“对呀!什么‘激动的性情’啦,‘充满热情’啦,读不行。”
    乐心:“那,这回那个陈编辑怎么说?”
    宇凌得意地:“他看完稿子,一个劲儿地问我,是你写的吗?真是你写的?”
    女孩儿们:“哇!镇啦!”
    林林:“要是真发表,你就大名鼎鼎了。”
    宇凌故作谦虚:“什么呀,什么呀!才三百字。”随即又补充:“不过,每个字都是我自己写的。”

    教室内 日
    正在上语文课,冯老师看看表,拿出一张《中国青年报》,同学们的眼睛一亮,没等老师开口,嚷起来:“发表啦!真发表啦!”
    冯老师笑了:“你们早知道了?”
    林林:“我们猜到了!是杨宇凌写的……报道咱班书市。杨宇凌写了两个礼拜,去了报社三次……”
    冯老师吃惊地看着宇凌。
    宇凌羞涩地点点头,补充:“还哭了一次。”
    冯老师情不自禁地为宇凌鼓掌,同学们也都一块儿鼓掌。
    雷蒙不屑地:“有什么呀!”

    操场上 日
    雷蒙、高晓峰、罗洋等人在踢球。雷蒙心情不太好,一脚球踢飞了。
    高晓峰跑过来:“雷蒙,你怎么回事呀?”
    雷蒙:“哥儿几个行啊!报纸上人人有名儿,简宁、罗洋、高晓峰!”
    罗洋:“我可没想出名儿,就那么点儿事儿,当时也是跟着瞎起哄!”
    雷蒙没说话。
    晓峰真挚地:“不是我说你雷蒙,咱们班书市见报这事儿,大家都挺高兴,你这是干吗呀?”
    雷蒙:“我干吗啦?我没干吗呀!”
    晓峰:“雷蒙!”
    雷蒙有点烦:“我怎么啦?我怎么啦?你不就是乐意跟着简宁跑吗?跑去呀!没人拦你!”
    高晓峰无奈地:“雷蒙!”
    两个孩子对视,半晌,高晓峰:“我没有跟着谁跑的意思。这么着吧,雷蒙,你要是想干什么,只要能为咱们班增光,我也跟着你跑。”
    罗洋:“行啦!行啦!接着踢球吧。”
    几个孩子踢球,罗洋有心无心地:“知道吗雷蒙,报纸上说,要举行‘牡丹杯中学生足球邀请赛’呢?”
    雷蒙:“什么时候?”
    罗洋:“可能……国庆节吧?”

    简宁家中 日
    高高的书柜前,简宁在看书。
    电话铃响。
    罗洋:“喂,是我,罗洋。刚才高晓峰打电话通知我说今天下午咱们班男生回学校操场开会。”
    简宁:“放假前,冯老师没跟我说要开什么会呀!”
    罗洋:“对呀,也没跟我说,好像是雷蒙要折腾什么事儿,哎,你去不去?”
    简宁扫一眼台历上那密密麻麻的作息时间表:“男生们都去吗?”
    罗洋:“都去吧!”
    简宁:“我想想吧!”
    罗洋:“你要去就打电话叫我一声!”
    简宁:“OK。”挂了电话,去看台历上的作息时间表。
    母亲探进身来:“你今天下午要出去吗?”
    简宁:“恩……不,我在家看书。”
    电话铃响,这次是晓峰。
    晓峰:“是我,高晓峰。罗洋打过电话给你吗?”
    简宁:“对,你们……”
    晓峰:“我就是告诉你,你别去了。”
    简宁:“什么事呀?”
    晓峰:“没什么事儿。”
    简宁拿着话筒不吱声。
    晓峰尴尬:“恩……你知道‘牡丹杯中学生足球邀请赛’吗?我们要组织个队参加。”
    简宁仍旧不吱声。
    晓峰更不好意思:“我本来是要叫上你的。雷蒙说平时没看你踢过球……你也忙……爱静。”
    简宁没说话。
    晓峰:“喂?喂?”
    简宁定定神:“我会守门。”
    晓峰:“什么?”
    简宁:“你跟雷蒙说,我不会踢球,但我会守门。你们缺不缺守门员?”
    晓峰立刻兴奋起来:“缺!缺!咱们班还真没人会守门……”
    简宁静静一笑:“那就这样了,你跟雷蒙说,我去。”

    雷蒙家中 日
    雷蒙进门,没换拖鞋就开冰箱拿啤酒喝,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上立刻有了污印:“爸,您今天没会?”
    雷蒙的父亲五十多岁,很威武的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雷蒙的母亲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老夫妇俩对望一眼,雷蒙的父亲忍下肝火:“你妈说你这两天天天往外跑,你忙什么呢?”
    雷蒙转个身,眼睛一亮:“爸,您想听?”
    父亲:“恩。”
    雷蒙坐下来:“您知道‘牡丹杯中学生足球邀请赛’的事吗?各个大报都登了。”
    父亲坐在那儿,没出声。
    雷蒙站起来:“我给您拿报纸去!”跑出客厅。父亲问母亲:“老刘来过电话吗?”
    母亲点点头:“他说下午师部的会还是请你去一下。”
    雷蒙人未进客厅,声音已传来:“这个邀请赛的规模挺大的。”跑进客厅,递报纸给父亲,“这儿。”
    父亲依旧没出声,接过报纸看。
    雷蒙又坐下:“我们年级的足球队报名参加了,我还是队长呢。初赛是单循环赛,踢三场。我都调查过了,我们B组只有最后一场和铁二中比较悬,前两场稳赢。只要能踢平最后一场……”雷蒙很兴奋,热切地望着父亲。
    父亲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不出声,忽然,他对母亲:“老刘说。下午的会几点开?”
    雷蒙气得大叫:“爸!”
    父母都吓了一跳,父亲严厉地:“你要干什么?”
    雷蒙愤怒地:“您干吗不认真听我说话?”
    雷父:“你有什么认真地事儿,也值得我听!”
    雷母:“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家长说话?”
    雷蒙不理母亲,看着父亲:“您说什么才算认真的事儿?”
    雷父:“混帐!我忙得很,没工夫理你!”说罢站起来:“除了玩就是玩儿,还有没有正经事干?”
    雷蒙怔了。
    雷父:“告诉你,雷蒙,你要是这么发展下去,考大学都是个问题!”
    雷父走出客厅。
    雷蒙怔怔地,眼里有了泪水。
    雷母无奈地:“好啦好啦,你要去就去吧!不过雷蒙,你的学习也得抓紧,你爸是为你好!”
    雷蒙吼起来:“学习!学习!难道除了学习,你们就不能再跟我说点别的?”说罢摔门出去。
    听见雷父愤怒地吼:“混帐!你给我回来!”

    简宁家中 晚上
    电视上是足球比赛录象的画面:“各位观众,全国甲级联赛A组上海申花队对大连万达队的比赛就为您介绍到这里……”
    简宁拿着遥控器,回放。遇到门将守门的动作就停下来,放慢镜头看。
    简宁盯着屏幕,手里比划着。

    操场上 日
    男孩儿们在练球。他们踢得挺差劲,传球不到位,一直在中场附近抢来抢去。
    不时地,这个叫:“给我!给我!快点!”那个叫:“拦住他!这儿!这儿!”
    终于,高晓峰离球门三十米处一记远射,可是角度不对,偏得厉害。
    简宁慢跑过去捡球。
    高晓峰:“累死我了!”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坐到了地上。
    简宁跑过来。
    简宁拿着球看看表:“这才踢了四十分钟。”
    雷蒙白了简宁一眼。
    一男孩儿:“不行了,太累!”
    罗洋问雷蒙:“下午还练吗?”
    雷蒙:“练!不练怎么行,就现在这水平!”
    晓峰:“你说咱们能赢吗?”
    雷蒙推晓峰一下:“咱们不赢谁赢?”
    简宁:“咱们的耐力太差了,到时候根本踢不了全场。”
    雷蒙想想:“得练练长跑。”
    罗洋:“现在练还来得及吗?”
    简宁:“练练就管用。”
    雷蒙站起来:“就从今儿开始!”
    简宁放下球,跟上去。
    晓峰和另几个男孩儿都站了起来,罗洋只好也起来了。
    大家开始跑。雷蒙跑在最前面,简宁紧随着他,晓峰跑在最后。
    男孩儿们一圈接一圈地跑着。
    雷蒙回头看看紧跟着他的简宁,加快了速度。
    简宁亦加速,紧紧跟上。
    两个人把第三名甩下二三十米。
    罗洋跑地气喘吁吁,和另一个跑在后面的男孩儿下来了,在跑道边边喘气,边看着别人跑。
    雷蒙、简宁把第三名甩下半圈。
    高晓峰现在是跑在最后,可拼命坚持着。
    雷蒙、简宁甩了晓峰整整一圈,他们从晓峰身边跑过时——
    晓峰:“第几圈了?”
    简宁:“我们差一圈!”
    雷蒙明显地加快了速度,简宁也一样。
    简宁超过雷蒙。
    最后三十米,雷蒙玩命追上来,慢简宁两步到达终点。
    简宁把手叉在腰间,边走边大口喘气。雷蒙弯小腰,把手撑在膝盖上:“你还成啊!这次我轻敌了!……下午咱们再比比!”

    一家小卖部门口 日
    几个男孩儿在喝汽水,每个人都大汗淋漓。高晓峰:“雷蒙,明天可就开赛了!就算为了虚荣吧,咱们也该有个拉拉队呀?”
    罗洋:“得了吧!都加一块儿,才咱们弟兄十一个,想找个候补的都没有,还拉拉队呢!打电话的时候都说来,净玩虚的!”
    雷蒙:“我不在乎什么拉拉队不拉拉队——再说,都这个时候了,你找谁去?”
    高晓峰:“找女生,找她们女生呀!乐心、杨宇凌,都够能咋呼的,一个人顶五百只鸭子。”
    罗洋讨好雷蒙说:“乐心好行,杨宇凌免了吧,哪盘菜里都少不了她似的,你说呢雷蒙?”
    高晓峰:“乐心一个人跟谁拉呀?再说杨宇凌怎么啦?那么能折腾,搁这儿正合适。”
    雷蒙看看晓峰,又看看罗洋:“那你看着办吧!”
    高晓峰高兴地:“我这就打电话!”

    北京四中操场边 日
    男孩子们像霜打了似的,也不活动身体,也不出声。
    宇凌、乐心跑过来。
    乐心:“能赢吗?”
    宇凌:“准备赢他们几个?”
    男孩儿们互相看看,不出声。
    乐心:“怎么了?”
    雷蒙从裁判室走出来,走到这边,被团团围住。
    简宁:“怎么样?”
    晓峰:“裁判怎么说?”
    雷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出:“算我们弃权。”大家无言地震惊,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是不信——谁都不相信希望这么容易破灭。
    宇凌:“为什么?”
    简宁:“我们没有领队老师。”
    雷蒙终于忍不住:“他妈的,什么事啊!”
    罗洋:“要不,再去找裁判好好说说。”
    简宁看看裁判室,走过去。
    高晓峰看看乐心、宇凌:“就你们俩呀?”
    乐心:“没准一会儿还来,昨晚我和宇凌分头打电话,打到十二点,都说来呢。”
    宇凌:“不来也没关系,我们俩跟他们对付!不能来的同学,我猜肯定是家长的问题。”
    雷蒙看看宇凌,眼里有一丝惊异。

    裁判室内 稍后
    几个裁判坐在桌子上,像训小学生似地:“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当初会上说得明明白白,必须有老师负责。而且,你们也不是头一个,已经有两个队被取消比赛资格了。让你们比,人家怎么办?”
    简宁不言。

    四中操场边 同前
    简宁从裁判室出来,回到队伍中间,没人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简宁费力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操场另一边的球队欢声雷动,为不战而胜而雀跃。
    “振华”的男孩儿们则一脸黯然。
    雷蒙目光炯炯:“听我的,不能白来!”
    队友们惊抬头,宇凌看着雷蒙。
    雷蒙说得斩钉截铁:“跟他们踢场友谊赛,权当练兵。下一场,大家还必须来,记住!”冲高晓峰:“你去找裁判,跟他们说一声,问他们敢不敢和咱们踢!”
    高晓峰看看简宁。
    简宁:“我跟你去。”
    高和简朝操场对面跑去。
    雷蒙又叫住他们:“晓峰,告诉他们,今天这场不值得高兴,不战,不能叫胜!”宇凌欣赏地望着雷蒙。
    罗洋:“对!真凭实力的话,赢他们白玩。”
    一男孩儿:“我们今儿只不过有一点点背运!”众人的情绪很快高涨了,大家开始带护具,活动身体。

    传达室内 同前
    宇凌拿着个脸盆:“您就借我们吧!要不,我租您的,一小时一块。”
    传达室的大爷:“不行!放下,你再给我弄坏了……”
    宇凌:“不会的,弄坏了我赔您。这是五块钱,给您当押金,就这样了啊,一会儿还您。”
    宇凌拿着脸盆溜出了传达室。
    大爷:“唉!唉!”
    宇凌边跑边回头:“谢谢大爷!”

    操场边 同前
    乐心拿着根满是锈的破铁棒跑过来:“我只捡到这个,能行吗?”
    宇凌接过来,敲敲盆底:“行,行!”抬头看看球场边对方球队的拉拉队:“咱们人少,就靠它了!”

    操场上 同前
    球场上的形势很明显,雷蒙他们压着对方踢,连后卫都在中场附近防守。
    简宁是守门员,没什么事儿干。
    雷蒙射门,球进了。
    宇凌猛敲盆底,和乐心大叫:“好!”
    但是雷蒙和其他男孩儿的脸上没有笑容。
    简宁靠着门柱,自言自语:“还有两场,一定要找个领队老师!”

    球场下 日
    孩子们无精打采,宇凌、乐心把汽水、毛巾递给大家。
    雷蒙:“找领队老师?谁肯来?你们觉得有人能支持我们吗?连我爸都反对。”
    简宁:“要是想名正言顺地踢,就得找老师,没有别的办法。”
    罗洋:“我估计没戏!求大人,难着呢!”怪声怪气地:“大人们啊,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们!”
    没有人笑,大家都不甘心,但都没有信心。
    宇凌甩甩头发,突然地:“不论行不行,总得试试才知道,雷蒙,你不能这么没信心呀!”
    雷蒙被反将了一军,反唇相讥:“谁没信心了?找就找,咱们走!谁跟我去?”
    简宁:“我去!”
    晓峰:“我也去!”
    罗洋犹豫着,晓峰拉他:“走吧!”
    看着四个男孩儿走远了,宇凌:“乐心,咱俩去不去?”
    乐心:“你得了吧,我真服你啦!”
    宇凌:“怎么啦?”
    乐心:“你就没碰上过知难而退的事?”
    宇凌:“碰见过呀,不过不多。”
    乐心真诚地:“宇凌,我真喜欢你!”
    宇凌耸耸肩:“麻!酸!——哎,回去找点草珊瑚什么的,明儿肯定是一通狂喊!”
    两个女孩儿笑着跑了。

    公共汽车上 日
    简宁、雷蒙、晓峰、罗洋挤到一处,车上人挨人,人挤人,喘气都费劲儿。

    “振华”校园内宿舍楼下 天色暗下来
    雷蒙:“找谁?”
    简宁:“找小刘去,他年轻,好说话。”

    刘老师宿舍内 稍后
    刘老师面有难色,指着挂历:“你们看,明天开会,后天补课,大后天进修……”
    雷蒙站了起来:“那算了吧!”
    大家都随着站起来。
    简宁:“您能帮我们写几个男老师的住址吧?”
    刘老师:“行,行!你们再找找别的老师。”

    校门外 夜
    四个男孩儿出了校门,他们身后传来铁门关闭的“咣当”声。
    路灯昏暗地亮了起来,地面上明暗交错,如犬牙一般。
    男孩儿们沉默着。
    好半天,雷蒙:“你们饿吗?”
    高晓峰:“公共汽车上我就饿了。”
    罗洋:“咱们这就去教师楼,走到老师家再说吧!”
    雷蒙:“对!不蹭他们噌谁的!”
    四个男孩儿又笑了。

    教师楼内 稍后
    男孩儿们上楼梯。

    赵老师家中 同前
    男孩儿们被赵老师的老伴儿让进赵老师的小屋。
    小屋门口,男孩儿们看看小屋书桌上昏黄的台灯和如小山似的书籍就不想往里进了。
    赵老师转身,摘了眼镜:“简宁!你们怎么来了!来,坐,坐!”
    男孩儿们进到小屋里。
    赵老师:“你们吃饭了吗?”
    简宁和雷蒙异口同声:“吃了!”
    高晓峰和罗洋苦笑。
    高晓峰:“您备课哪?”
    赵老师:“哪呀,给出版社写一部文言文的书稿,催得紧,赶工哪!哎,你们有什么事吗?”
    雷蒙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简宁:“没事。来看看您。您忙吧!我们不打扰您了。”说着,站起来。
    其他人也站起来。
    赵老师站起来:“刚来就走啊!我这些天也是……那行,有什么事儿咱们开学再说吧!”

    教师楼下 同前
    男孩儿从2单元出来,进了3单元。
    罗洋抬头望望天,嘴角竟有一丝冷笑:“求人,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事了。”
    其他三个男孩儿惊异地转头望着他。
    罗洋忙掩饰,冲大家不自然地笑笑。

    一老师家中 同前
    这位老师做诚恳状:“我这两天身体不好,浑身疼。要是在咱们学校比,还能帮帮你们。四中太远了,我这身体不行。哎,对门的郭老师不是你们年级主任吗?他儿子郭飞也是你们年级的呀!”

    楼道内 同前
    男孩儿们从那位老师家出来,正碰上郭飞从对门出来。
    郭飞:“哎,你们?”

    郭老师家 同前
    郭老师笑:“你们是我这年级地,按说我应该帮这个忙。”瞅瞅自己儿子:“可是你们问问小飞,我忙死了……”

    搂道内 同前
    男孩儿们从郭飞家出去,郭飞拿着糖盒跟出来:“我爸就这样。我自己踢得太臭,也没办法帮你们。”抓了一大把糖给雷蒙:“没吃饭吧!”
    雷蒙拍拍郭飞:“后天早晨到四中看我们赢京工附中去!”

    教师楼下 同前
    路灯下,四个男孩儿剥糖、吃糖。
    雷蒙剥两块放嘴里:“几点了?”
    简宁看看表:“七点半。”
    罗洋:“怎么办?”
    简宁看看手中的纸:“还有两幢教师楼,就是太远了,没车,得走着去。”
    高晓峰:“多远?”
    简宁:“七八站地吧。”
    雷蒙:“才七八站!”
    高晓峰:“溜溜就到了。”
    简宁:“那走吧。”
    罗洋:“走!”
    几个人离开路灯下的亮处,昂首挺胸地走。
    雷蒙放开喉咙唱:“天不刮风,天不下雨……”
    其他人加进来:“天上有太阳……”

    路上 同前
    四个男孩儿走想长长的夜,四个男孩儿走向清冷的街。
    男孩儿们的速度不慢,扯着嗓子喊“水手”:“他说风雨中这点通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简宁提高声音,换了一个:“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其他人也换过来:“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
    路上的行人极少,仅有的几个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们。
    风,“呜呜”的,路两侧居民楼的窗户在夜色中透出温馨的灯光。
    四个男孩儿背着倒着走,喊着高亢的歌,转过一个街角。

    另一条路上 同前
    高晓峰:“这荒郊野外的,不通车,那帮老师怎么上班啊?”
    雷蒙:“有班车吗?”
    简宁:“听说咱们冯老师就住这儿。”
    男孩儿们:“哇塞!几十年如一日呀!”高晓峰:“不容易,不容易!”
    罗洋打了哈欠。

    另一条路上 同前
    越走越荒的感觉。
    男孩儿们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谁都懒得再说话。
    终于,在几幢居民楼下有一家小卖部,男孩儿们使劲跑过去。

    小卖部前 同前
    罗洋:“我这儿还有两毛。”递给简宁。
    简宁:“两包饼干。”
    男孩儿们三下五除二撕开口,狼吞虎咽地吃,一分钟后报销干净。
    雷蒙看看远处,仰脖瞅瞅天,深吸一口气:“还是郊外的空气好!”走上马路,唱:“风雨的街头,”其他人跟上来:“招牌能够挂过久?”
    雷蒙:“爱过的老歌,”
    其他男孩儿:“你又记得的有几首?”
    简宁:“交过的朋友,在你生命中,”
    其他男孩儿:“知心的人有几个?”
    男孩儿们又振作起来,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脸上又有了笑容。

    路边一幢楼 同前
    男孩儿们说说笑笑的。
    简宁猛收住脚,转身看看这幢楼:“就好似这幢。”
    其他男孩儿也看着这幢楼,好一会儿——
    雷蒙:“几点了?”
    高晓峰:“八点二十。”
    男孩儿们瞅着这幢楼。

    一老师的家门口 同前
    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里,四个男孩儿站在门外。
    妇女:“他不在家。”

    另一老师家中 同前
    一老师楼着自己女儿:“我答应我女儿,陪她去奶奶家的,我也得回去看看父母。”

    另一老师家门口 同前
    简宁敲门,没人。
    雷蒙上去捶了一拳头,还是没人。
    高晓峰、罗洋一下坐到了楼梯上。高校峰眼圈红了。
    简宁也靠在墙坐下。
    雷蒙蹲下来,拍拍高晓峰,转头问简宁:“咱们还知道哪个老师的住址吗?”
    简宁摇摇头,坐下来。
    雷蒙也坐下来,两秒钟后——
    简宁:“李老师啊!”
    雷蒙:“谁?”
    简宁:“教计算机的李老师。”爬起来:“应该是这幢楼……六层,对。上!”跳上楼梯。
    其他男孩儿也跟上来,一口气跑上六层。

    李老师家门口 同前
    门前,简宁抬起手,停顿,回头看看各儿们,才敲门。
    门开了——
    慈眉善目的李老师一见男孩儿们,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是你们啊,快进来!”

    李老师家中 同前
    男孩儿闷坐在了沙发上,李老师却坐在了小凳上。
    雷蒙:“就是因为没有领导老师,我们被算作弃权。”
    李老师:“你们怎么不来找我?头一场输得多冤啊!”
    四个男孩儿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
    简宁:“我们,我们后面还有两场比赛!”
    李老师:“哪天?我给你们当领队去。”
    高晓峰的眼圈又红了。

    李老师家门口 同前
    李老师送男孩儿们出来。
    简宁:“老师,千万别忘了工作证、身份证。”
    李老师笑呵呵:“没问题,我连户口本都带上。

    教师楼下 同前
    四个男孩儿出了楼,大叫大笑。

    北京四中操场边 日
    乐心:“李老师呢?”
    高晓峰回手一指:“跟裁判打成一片呢。”
    不远处,李老师跟裁判聊得火热。
    乐心,宇凌笑。
    雷蒙从裁判那边跑过来:“京工附中的人没到够,弃权,咱们赢了!”
    其他男孩儿欢呼雀跃,雷蒙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乐心冲雷蒙:“哎,你……”
    雷蒙:“两场比赛的胜负多出来了,还没正正经经地拼一场呢!”鼻音很重。
    宇凌闻声回头。
    简宁:“明天跟铁二中,他们是西域区第二,肯定不会弄个弃权什么的。”看看雷蒙:“你感冒了?”
    高晓峰:“明儿你能上吗?”
    雷蒙捏了捏鼻子:“这算什么啊!”
    宇凌欣赏地望着雷蒙。
    高晓峰转向乐心、宇凌:“你们俩呢?白来两天了。”
    宇凌:“没问题,小喇叭、草珊瑚,随身带着,我们奉陪到底。怎么样,这拉拉队,够铁杆的吧?今儿晚上我们接着打电话,扩充军备,告诉她们,明儿可是真赛,都得来。”
    雷蒙:“明儿真赛,那这两天,我们都是假赛呀?”

    北京四中操场边 日
    男孩儿们在活动身体,乐心和林林等一群女孩儿也来了。
    简宁冲雷蒙:“你行吗?”
    雷蒙的鼻音很重:“没问题。再说,咱们就十一个人啊!”
    宇凌在给女生们发小纸旗,嘱咐着:“玩命喊!玩命啊!咱们‘振华’球得赢,拉拉队也不能输!场上看雷蒙他们,场下可就看咱们了!”
    这一切被高晓峰看在眼里,悄悄捅捅雷蒙:“雷蒙。”朝那边努嘴。
    那边宇凌正和一女孩儿将一箱矿泉水抬过来。
    雷蒙转过脸,对男孩儿:“该上场了。”

    球场上 同前
    球赛在进行中。铁二中不愧是西域区第二,把‘振华’门前踢了个险象环生。
    简宁连扑出去两个球,身上脏了,脸上都是汗,手一抹脸都黑了。
    对方再一次起脚射门。简宁再一次扑倒在地,但球还是进了。
    对方欢呼,拉拉队更是玩命地叫好。
    裁判看看表,吹哨:“中场休息。”
    男孩儿们走到操场边。
    李老师、乐心、宇凌等人赶快递上矿泉水。
    李老师:“没事,上半场他赢咱们一个,下半场咱灌他仨。”
    简宁:“你们太急着往前冲了。他们打快速反击,咱们的速度比不上人家,收不回来啊!”
    雷蒙喝口水:“他们上半场累得也够呛了。”看看远处都坐在地上的对方球员:“下半场绝不可能还是这个速度跑。”
    晓峰:“那倒是,咱们的耐力比他们好。”
    对方球队的拉拉队又是一阵欢呼,惹得男孩儿们抬头看。
    雷蒙咬咬牙:“妈的,歌儿几个,拼了!”

    球场上 同前
    简宁再一次扑倒在地,球没进,他也没爬起来。
    大家等了一会儿,赶快跑上去:“怎么了?怎么了?”
    简宁抬起黑黑的脸,还是那副沉静的样子:“没什么,脚崴了。”
    李老师、裁判、同学把简宁放到场边。
    晓峰有点儿急:“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罗洋:“去医院吧!”
    简宁很镇静:“我不能上了,谁守门?”
    大家这才想到这个问题,都愣住了。

    场下拉拉队处 同前
    杨宇凌站起来,大叫:“出事啦!”跑过去。

    球场边 铜钱
    简宁:“咱们只有十一个人。”
    男孩儿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
    雷蒙:“要不,我守……”
    晓峰:“不行,没前锋怎么行!我去……”
    罗洋:“咱们本来后防就弱……”
    一个清脆的女声冒出来:“我守吧!”
    众人闻声转头,见是宇凌,苦笑。
    宇凌:“我跟着我老爸天天在家看球。”
    众人仍然把脸上所有能大褶的地方全皱起来,表示这注意的荒谬。
    宇凌:“别不相信人!我跟你们说,我老爸水平可高了,每次看球都是他先说‘犯规了’,裁判才吹哨呢!虎父无犬女……哎,你们怎么到这份儿上了还想挑三拣四……”
    简宁把心一横:“就让她上爸……”
    宇凌乐了,急忙脱衣服。
    简宁:“你们也别太指望她,还是前锋线上加把劲儿,多进几个球!”
    宇凌狠狠瞪简宁一眼。
    大家乐,情绪又高涨起来。

    球场上 同前
    铁三中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晓峰一记射门,球飞入网底。
    “振华”的士气更加高昂。
    罗洋头球,进了!
    罗洋笑着往回跑,冲操场边鼓掌欢呼的李老师、简宁等挥手致意。
    对方反攻,“振华”门前射门,被宇凌扑了出来。
    乐心跳了起来,女孩儿们大喊大叫。
    球场上的男孩儿也鼓掌。
    没鼓两下,对方又一次射门,这回球进了。
    乐心:“二平了。”
    裁判不时看表。
    间宁也看:“时间快到了。”
    雷蒙带球左突右过,一记劲射,球进了!
    终场哨声,男孩儿们抱在一起,跳着、笑着向场边跑去。
    乐心:“三比二。”
    李老师:“赢了、赢了!”
    罗洋冲宇凌:“没想到,没想到!”
    晓峰:“只漏了一个球。”
    宇凌:“听你们那口气,我该漏个十个八个似的!”
    大家笑。
    裁判过来:“你们这场踢得真不错。不过铁二中前儿灌了京工附6个,敬胜球比你们多。”
    雷蒙:“出不了线了是爸?没事,我们知道,我们挺高兴的!”
    大家七嘴八舌:“我们知道!”
    “我们就是高兴!”
    裁判被感染了,也笑着。
    雷蒙冲宇凌笑笑,眼里第一次有了真诚的友好,男孩儿们抱在一起,女孩儿们也围上来又跳又叫。
    杨宇凌的画外音响起:“那天,我们真的很高兴,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干成了想干的事儿。”
    雷蒙朝杨宇凌走过来,杨宇凌也朝雷蒙走过去,两个孩子,像男孩儿似地友好地拍了一下手,很清脆。
    雷蒙由衷地:“杨宇凌,你怎么跟个假小子似的呀?”
    杨宇凌夸张地:“啊!”
    同学们大笑。

第六集
    杨宇凌的画外音:“高一的第一学期过去了。期末考试,冯老师和我们都熬掉了四两油,冯老师在考试总结时高兴地说,我们每个人的成绩,都前进了一二名。我有点糊涂,都前进了,最后一名是谁呢?”
    “过了寒假,紧接着的就是第二学期。第二学期开学很平静,没有军训,也没有摸底考试。无论适应不适应,所有老师都把我们看成‘振华’的老同学了。除了学习、测验,似乎没有了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在画外音中,可以看到如下画面。

    女生宿舍门口 日
    一群女孩儿在看门口贴的《春天公约》,女孩儿们边念边嘻嘻哈哈地笑:“春天来了,树绿了,花开了,我们的宿舍也该窗明几净了。并且,为了您健康美好的体态,为了您轻松愉快的心情,为了我们共同家园的美观整洁,请您遵守《春天公约》;一、果皮、蛋壳、废纸不得乱扔在桌面上和地上。而、……”

    教学楼前 同前
    微风清拂,阳光明媚,男孩儿们朝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左侧围了十来个人,他们也驻足观看。
    靠着墙放了两块宣传黑板,黑板上的大标题是“学生会换届改选事宜”。
    镜头掠过之处,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校园生活。
    杨宇凌、乐心、林林、晓丹等人,背着书包跑着。

    教师内 日
    一群男孩儿在议论学生会改选的事情。
    一男孩儿:“听说历届学生会主席,上大学都是保送。”
    男孩儿们:“哇!肥差呀!”
    晓峰:“各班班干部、团干部,均有权直接报名参加竞选。”转头冲雷蒙:“班副,你也有权。”
    雷蒙没吱声。
    罗洋看雷蒙一眼,有点紧张。一会儿,又看雷蒙一眼,笑着:“当学生会干部多累死人,雷蒙才懒得当呢!”
    雷蒙看看罗洋,怪怪地:“你怎么知道我懒得当呢?”
    罗洋表情不自然地:“我是分析。你这个人,从来重情义轻名利。”
    雷蒙:“我可以向你学习嘛,这叫近墨者黑。”
    男孩儿们笑。
    罗洋被奚落,并不恼:“这事儿,大伙儿可想好了。我竞不竞选,再说呢,选不上多丢人哪!”
    雷蒙不屑地:“我赌你肯定竞选!你要不是竞选,咱们班谁叫罗洋啊?”
    罗洋一怔,片刻讪讪地:“你够了解我的。”
    雷蒙傲傲地:“我是雷蒙啊!”
    两个孩子对眼神儿,片刻,罗洋扭开脸,冲简宁:“喂,简宁,你干什么呢?”上课铃响。

    教室内 日
    冯老师:“小说单元,我们已经全学完了,今天的作业就是你们每人写一篇小小说,题目、字数不限。”
    乐心、晓丹、林林拎着饭盆出教室去吃饭。
    乐心:“小小说!现在连语文都不好学喽!”

    同前 晚上
    下晚自习铃响了,同学们开始活动。
    雷蒙伏案写着什么,一动未动。
    乐心突然想起了什么,拿笔敲敲后座雷蒙的桌子:“哎,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啊?”
    雷蒙笔也不停,头也不抬:“当回好孩子!”
    乐心、宇凌乐。两个人站起来收拾东西。
    高晓峰从教室前面拿了篮球,走回来,翻翻雷蒙写好的稿纸:“哇塞,七八张了!行了、行了,不就一篇小小说吗?”
    乐心、宇凌都吃了一惊。
    雷蒙推高晓峰:“你先边儿歇会儿去!”

    楼道内 稍后
    宇凌、乐心抱着书,拎着暖壶回宿舍。
    宇凌:“这种人我欣赏,他能干好他想干的事情。”
    乐心:“比如领导足球队。”
    宇凌笑。
    乐心:“你记得吧,他们最后一场踢赢铁二中。后来报上登铁二中得了全市第三,雷蒙用手点着报纸跟我说:‘我们最少也能得个亚军。’”
    宇凌大笑:“以前,我看扁了他了!”

    教室内 日
    晓峰走到罗洋的座位边:“给我讲道题!”递上练习册。
    罗洋扫两眼:“这题我也不会。”
    晓峰又把练习册递给简宁:“简宁,给我讲一下!”
    简宁看看练习册,诧异地转头看罗洋一眼,罗洋心一虚,低头算题。
    简宁讲给晓峰听:“这个不难,你看,选把公式变形……”
    下课铃响。乐心她们宿舍的六个女孩儿都站起来,看看坐在教室一角答疑的冯老师,交流一下目光溜出教室。

    楼梯上 同前
    女孩儿们兴高采烈地下楼。宇凌:“先回宿舍。”

    教室内 同前
    罗洋看看晓峰拿着练习册走开,转头对简宁:“你还真有耐性。”
    简宁收拾桌面,从铅笔盒里拿出阅览证。
    罗洋:“又去图书馆?”
    简宁:“恩。”

    教学楼外 日
    简宁从宇凌一群女孩儿身边走过,岳晓丹看见了,迟疑一下:“要不……我不去啦!”
    乐心:“哎!哎!大伙说好的,一块儿去。”
    林林:“我有钱,我有钱,谁也别怕钱不够花。”
    晓丹看着简宁的背影,坚定地:“我去看书。”
    宇凌刚要说什么,晓丹打断地:“我跟你们不能比,我是农村来的。”说罢,跑回教学楼。
    几个女孩儿怔怔的。
    宇凌:“要是能有一个人考上大学,我希望这人就是晓丹。”
    乐心:“咱们走吧。”女孩儿们走着。
    林林:“幸亏我没生在农村。”
    女孩儿们:“你怕啥呀!那么有钱的妈!”
    大家笑。

    图书馆内 日
    简宁专注地看书,桌上还放着《通俗哲学》和《毛泽东选集》(第一卷)。
    图书馆里很冷清,读书的人不多。
    晓丹走进来,看一眼简宁,自己去借书。

    女生宿舍内 日
    五个女孩儿已换上了一色的白毛衣和蓝校服裙。
    宇凌拿毛巾擦脸。
    林林在照镜子:“一不留神就长成这样了。”
    乐心在梳头。
    一女孩儿的毛衣准确来说是黄色。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毛衣,又抬头看看另一女孩儿的:“我这能算白的吗?”
    宇凌:“算、算,多好看哪!”
    乐心看看表:“哇塞,四点半了!小姐们,快,咱们走。”去拽林林:“行啦,已经很漂亮的啦,不留神还能长成这样就不错了!”

    振华中学门口 日
    五个女孩儿说说笑笑地出了大门。
    林林惋惜地:“就缺晓丹,要不然咱们六个多好,六六大顺嘛!”
    宇凌:“你还懂这个?要不然,咱们再拽上几个人,凑‘八’,八八万事发嘛!”
    乐心笑:“你们俗不俗啊!”
    女孩儿们笑。
    宇凌:“还记得那首歌谣吗?‘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怕冷,整理书包待明年。’”
    林林:“记得,记得,上回唱是秋天。这歌谣真好,一年四季不用念书,还都找得着理由。”
    又是那两挂满大铃铛、小铃铛的人力车驶过,女孩儿们不禁雀跃:“哇!”“真漂亮!”“真有感觉。”
    车站旁看车的那位老大爷又摇头,轻叹:“还是那么新鲜啊!”
    宇凌冲大家眨眨眼:“他更老了。”
    乐心:“我们长大了!”
    宇凌:“是啊,咱宿舍最小的林林都十六岁了。”
    林林:“想想我都想哭。”
    乐心:“这就想哭,还有六十岁的时候呢。”
    林林:“傻吧你!到那时候,我就不哭了。都六十了,还用干什么?找个墙根儿晒太阳呗!”
    宇凌:“真消极!”
    林林:“我倒是真想,也得行啊!考大学,做白领儿。最次也得跟我妈似的,当个大公司经理。”
    一女孩儿:“多辉煌的前途呀!”
    林林:“你得了吧!那是宏伟蓝图,得我去争!我妈生我养我十六年,有一件事儿,她老不明白。”
    女孩儿们:“什么事儿?”
    林林:“我压根儿就没志向啊!”
    女孩儿们大笑。
    林林不笑,有一丝愁苦地:“老让我麻雀跟着燕子飞,我也得是那个鸟儿呀!”
    乐心逗林林:“林林,竞选学生会主席吧!你要是真当上主席,就让燕子跟着麻雀飞。”
    女孩儿们笑,林林追打乐心:“看我不掐死你!”

    食品一条街 同前
    乐心领头直奔一家门脸儿不大的小饭馆。
    林林咧嘴:“就在这儿吃啊?”
    乐心:“你将就点吧!高晓峰说,他们吃遍了一条街,就这儿最干净。”

    饭馆内 同前
    几个女孩儿在吃饭,桌上有包子、馄饨,还有抄饼。
    林林:“我是麻雀,你们都是燕子。你们谁参加竞选?”
    乐心看宇凌:“你怎么样?”
    宇凌不吱声。
    乐心:“你去吧!你那么能干,听说咱们学校还从没有过女学生会主席呢!”
    一女孩儿:“你去,我们都投你的票。”
    另一女孩儿:“竞选就竞选主席,当部长没劲。”
    林林:“你去吧!以后要一说学生会主席睡我们宿舍,也挺有感觉的。”
    宇凌笑。
    林林冲乐心:“我要是像你这么会画画、会唱歌,早就去竞选文艺会长了!”
    乐心笑,摇头:“我才不去呢!”冲宇凌:“我给你当竞选顾问。”
    宇凌望着乐心:“我才不要你当什么竞选顾问!”
    其他女孩儿全愣了,停住筷子。
    宇凌:“你看了那么多书,学画画,学音乐,学舞蹈,敢情就是为了修炼个高品位,坐在边上帮助这个、评论那个的呀,你自己的激情和愿望呢?”
    乐心喃喃:“其实都一样。”
    宇凌:“不一样!你帮我写好竞选词坐在台下听我讲和你自己走上台讲不一样。你要是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就自己站到前面去干、去要!”
    乐心:“我哪有你那么冲!”
    宇凌:“你可以练啊!咱们不就是要学做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完善自己吗?今儿老冯课上那诗是怎么写的?‘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朝把示君,可有不平事?’乐心,你这辈子是不是不打算开刃了?”
    女孩儿们一下笑了,乐心也笑了。

    教室内 晚上
    同学们在上晚自习。
    雷蒙伏案写着什么,高晓峰凑在旁边看,两个人嘀嘀咕咕。
    门口,团委书记姜老师往教室里看看,走进来。
    乐心踹后座雷蒙的桌子腿,雷蒙赶快把写字的那张纸收到座位的抽屉里,和高晓峰装模作样地学习。
    姜老师径直走到宇凌身旁,伏下(禁止)子:“你来一下。”
    宇凌满脸狐疑地跟着姜老师出了教室。
    雷蒙拿出那张纸接着写。
    高晓峰悄声:“这儿加一句,加一句。”
    雷蒙把纸笔给高晓峰。
    高晓峰写。
    教室另一角,罗洋朝雷蒙他们这边频频张望。

    同前 同前
    已经下课了。高晓峰叫乐心:“看看,怎么样?”递上那张纸。
    乐心接过来:“履历!”
    雷蒙:“下星期一,参加学生会竞选的人都要交一份履历、一张照片贴在楼前的橱窗里。”
    乐心:“你们自习课就是干这个着吧!”看着那张纸:“在本班班委改选时曾获最高票;曾率本年级足球队参加‘北京市牡丹杯中学生足球邀请赛’并取得辉煌战绩。你们俩,可够能吹的。”
    雷蒙:“怎么样?”
    乐心:“煽动性极强,绝对能迷惑其他年级的群众!”
    高晓峰冲雷蒙:“目的达到了!”
    乐心冲雷蒙:“你真的想当主席?”
    雷蒙:“假期踢完球,我发现成功的感觉真好。自己虽然学习上挺费力的,可忙事儿还成。我想多锻炼对自己将来挺好的。”
    乐心听了这话出神。片刻:“我也参加,竞选文艺部长!”
    晓峰一怔:“你?”
    乐心:“我不行啊?”
    晓峰不太相信地:“你干的所有事儿,哪儿带过‘竞’字呀!别是受什么刺激啦?”
    乐心:“那是,雷蒙就够刺激我的,还有杨宇凌!”
    高晓峰:“好啊,好啊!你们都试试,哎!乐心,女生里还有谁?岳晓丹?杨宇凌?”
    乐心:“晓丹够呛,她现在除了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宇凌肯定跑不了。雷蒙,没准儿宇凌跟你竞争主席!”
    雷蒙:“那好啊,又一次狭路相逢。”
    乐心一怔。
    雷蒙笑笑:“你放心,争归争,我俩打不起来,早就握手言和了。我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乐心:“谁呀?”
    雷蒙沉思着,仿佛自言自语:“这回他百分之百地浮出海面。”
    乐心笑:“真有点儿渗得慌,跟说特务似的。”
    雷蒙:“你当他是什么呢?”
    宇凌兴冲冲地跑进来。
    宇凌抓住乐心的胳膊:“团委的姜老师让我找几个人给学校办个广播站。”
    乐心:“又是件大事儿!你答应了?”
    宇凌:“开始我也不想干,因为挺耽误时间的。后来一想,高二、高三更没时间干这种事儿。广播站到咱们高二时交给下届高一。一个年级、一个年级地传下去。在‘振华’学三年,总得给它留点什么吧!”
    高晓峰:“这事儿挺好的!”
    宇凌冲乐心:“你可得跟我联手。”
    乐心:“行,咱们一块儿干。”冲雷蒙:“你的声音那么棒,也参加吧!”
    雷蒙:“没兴趣。”
    宇凌看到桌上的履历:“你要是参加,可以在这履历上再添一笔——是本校广播站的开国元勋。而且,下星期四竞选,下星期一广播站第一次播音。”
    乐心:“哪儿找这好事去。”
    高晓峰也捅雷蒙:“就是。对竞选太有利了。”
    雷蒙:“那好吧!不过我就管播音,别的事儿我可不管。”
    乐心一笑:“没问题。我找罗洋帮你写稿。他写什么你播什么。”
    雷蒙:“找他?你得了吧!”
    宇凌奇怪地:“为什么?咱们班语文好的,罗洋可是第一把刷子呀!”
    雷蒙小声地:“不要把罗洋想得太热情啊!你会失望的。”
    宇凌奇怪地:“什么意思嘛?”
    雷蒙:“一个宿舍住半年了。我比你了解他,绝对一个体贴入微的两面派。”
    宇凌:“雷蒙,罗洋有你说的那么坏吗?”
    雷蒙学刘德华广告语:“相信我,没错的。”
    宇凌仍然不太明白的样子。
    雷蒙:“信不信?都是忠告啊!”
    乐心看看罗洋。
    罗洋桌前,有一个问问题的男孩儿,罗洋不耐烦地:“这题我也不会呀!你去问问简宁。”
    乐心:“要不算了吧,宇凌,我也觉得他……”
    宇凌:“那简宁怎么样?他的声音也好听,而且挺负责的一个人。”
    宇凌抱起那摞文摘向简宁那边儿走去。

    教室另一角 同前
    宇凌走到简宁、罗洋桌前。
    罗洋笑:“你们刚才所什么哪?那么高兴。”
    宇凌:“广播站的事儿。”把那摞文摘放到简宁桌上:“简宁,学校要办个广播站,你、我、乐心、雷蒙咱们四个把这事儿撑起来怎么样?”
    罗洋:“雷蒙现在对什么事儿都挺积极噢!”
    简宁微微有些不相信:“找我?”
    宇凌乐:“对呀,你,简宁。”
    简宁定下神,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这事儿有意义吗?”
    宇凌想了想:“如果大家尽心,把感情和个性融进去,那做成的就是一件自己的东西。”
    简宁眼睛一亮,马上又皱皱眉:“学校里那么多同学,自己的东西再好也是众口难调。”
    宇凌:“咱们中国人这么多人,将来做什么事不众口难调?还不如现在就试试自己的本事。”
    简宁还是静静地不出声。
    宇凌拿起桌上简宁的卷子:“哎,你不是想高分低能吧?”
    简宁笑了:“我能干什么?”
    宇凌拍拍那摞文摘:“找内容、材料的事儿归你了。”

    录音室内 晚上
    乐心:“咱们的广播得说真话,学校里有什么事儿就是有什么事儿,不能让同学们说咱们跟学校站到一块儿了。”
    晓峰拎着吃的推门进来:“你们够废寝忘食的,知道几点了吗?”
    宇凌看看表:“呀,六点十分了。”
    简宁:“食堂不可能有饭了吧?”
    晓峰:“知道不可能还问!”拿出一食品袋:“每人一个汉堡、一根香肠。”
    四个人赶快拿自己那份儿:“Thank you!”“谢啦!”
    晓峰:“谢什么,又不是不让你们给钱。一人四块六。”
    雷蒙两下拧开香肠,开吃,边吃边看表:“对不住了,我得去一趟机房,剩下的活儿你们干吧!”说完就跑出去了。
    乐心:“别的课就没见他这么上心!”
    宇凌边吃边看桌上的稿子:“就差一个‘关心焦点’内容还没有。”
    简宁:“我写这个,今儿晚自习我写。”
    宇凌:“什么方面?”
    简宁:“关于忧患意识和危机意识,我早就想写这么一篇了。”
    乐心:“同学恐怕不爱听。”
    简宁:“不爱听也得听听呀,咱们不光要在学习上、工作能力上多锻炼,也应该在品德上完善自己吧!”
    晓峰:“哎,你们的节目叫什么名字?”
    乐心:“给你一刻钟。”
    宇凌拿起一张纸,指给晓峰看:“每次播音一刻钟,每次都是四个小栏目。‘短波专送’报道校内新闻,一句话叙述、一句话评论。‘文学沙龙’播一些短文精品。‘老歌’想播播过去的一些好听的饿流行歌曲。”
    高晓峰:“这个好!”
    乐心:“这主意是我出的。”
    宇凌:“最后一个是‘关心焦点’,找一个大家都关心的话题侃侃。”
    高晓峰:“真像那么回事似的!是直播吗?”
    简宁:“我们可没那水平,这设备也不行啊!”
    宇凌:“都录到磁带上,星期六下午我们录。”

    录音室内 日
    乐心对着话筒在录音。
    宇凌控制着另一台正在配乐的录音机。
    简宁、雷蒙神情凝重,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乐心念:“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样的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的夏日/随手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宇凌放大了配乐的声音,又渐渐放小,冲简宁一点头,简宁按下了一个键。
    雷蒙:“不错,不错,这遍不错。”
    乐心:“我觉得读得快了点。”
    雷蒙:“小姐,这是第五遍了!行了,行了,赶快录‘关心焦点’吧!稿子呢?”
    简宁从桌上翻出一张纸递给雷蒙:“这个。”
    雷蒙迅速地浏览:“简宁,这是你写的吧?”
    简宁:“恩。”
    雷蒙:“你真是那些哲学书看多了,这怎么播啊,播了谁听啊!”
    宇凌拿过稿子看。
    简宁:“为什么没人听?”
    雷蒙:“因为谁都明白,就是有社会责任感也没有人给你机会去改变社会。咱们现在在这屋里大侃特侃都是空谈。什么忧患意识、危机意识,都是瞎掰。大家只有自己能否考上大学的危机感,只有关心自己出路的忧患意识。”
    简宁:“也不见得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雷蒙:“你成绩好,当然怎么想都行。别人考试都应付不过来呢,还想什么社会责任感哪!”
    乐心:“我觉得既然叫‘关心焦点’,就应该谈谈同学们身边的事儿。”
    宇凌:“其实就是谈谈社会责任感也没有什么。”从乐心手里拿过按张纸:“咱们别扯得太远,爱护学校的公共设施、参加扫除都可以算社会责任感的问题。”
    乐心:“好多人一到扫除、做值日就溜,咱们就把‘没有社会责任感’这顶高帽子给他们戴上。”
    宇凌看简宁没吱声:“我来改。”
    简宁:“我自己来。”坐下去,拿起笔。
    宇凌、乐心互相看看。
    雷蒙:“这稿子改完了我可不播。“
    乐心:“当然不能让你播了,你做过扫除吗?让你播,还不跟念检查似的。”
    大家乐。

    教室内 日
    简宁、雷蒙、乐心、高晓峰聚在一起。
    宇凌背着个包进来。
    乐心:“来了!”
    高晓峰:“可算来了!”
    宇凌快步走过来,拿出一个饭盆:“我给你们从家带好吃的来了。你们都等我呢?”
    乐心:“不等你等谁啊,你拿着录音室的钥匙呢!”
    简宁:“明儿下午就放了,我们心里特没底儿,想再去听听录的效果。”
    高晓峰:“你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宇凌:“我,我刚才自己去录音室听了一遍。”
    乐心:“这种人!”
    简宁:“走吧,去录音室。”四个人跑出去。
    雷蒙又转回身拿起宇凌放在桌上的饭盆。

    录音室内 日
    在放录音。乐心、简宁坐在椅子上,宇凌、高晓峰靠着柜子站着,皱着眉细听。雷蒙坐在桌上晃着脚,没什么心事儿地吃东西。
    磁带缓缓转动:“(乐心)短波专送。(雷蒙)短波专送。(乐心)大家好,我是乐心,‘短波专送’由我和雷蒙为大家主持。(雷蒙)这个节目是向大家播送校内新闻,推出言简意赅的评论。(乐心)本周,市区教育局来我、我校检查工作。”
    听见自己打磕巴,乐心咧咧嘴。
    雷蒙还在晃腿。
    磁带:“(雷蒙)可谓扫除频频,成绩显著。”[“显著”读成“显诸”(zhu)。]
    高晓峰乐。
    雷蒙不晃了,瞥见高晓峰的笑脸,“啪”地关上了录音机:“这是什么破机子啊,把声儿都变音了。”
    宇凌:“你比我强多了,我的‘文学沙龙‘还读落了一句话呢!”
    乐心:“咱们重录吧!”
    大家都点头。
    高晓峰:“你们哪儿还有时间啊?”
    雷蒙:“下完晚自习录。”冲高晓峰:“你跟宿舍老师说一声,给我们留个门,反正这是学校的正经事儿。”
    高晓峰:“行。”
    简宁:“你挺有责任感的嘛!”
    雷蒙:“我是怕这么次的录音播出去,有损我良好的公众形象。”

    同前 夜
    宇凌在工作台上按下一个键,磁带不转。宇凌按别的键,磁带还是不转。
    宇凌:“简宁,这机子坏了!”
    简宁走过来,关掉宇凌按下的键,调整了两个钮,按下一个键,磁带转了。
    简宁:“你去看稿子吧,设备的事儿我弄。”
    录音室另一侧的雷蒙冲乐心:“什么事儿到最后都离不了他!”

    校园内 日
    阳光明媚可人,三三两两的同学拎着饭盆从教学楼出来,向饭厅走,或者端着打好的饭往回走。
    喇叭里乐曲声起:“(宇凌)大家好,‘给你一刻钟’专题节目从今天起正式开播,我是杨宇凌。”
    镜头转至教室:“(简宁)我是简宁,(乐心)我是乐心。”
    正在教室吃饭的同学们抬起头,停下手中的饭勺。
    镜头转至食堂:“(雷蒙)我是雷蒙,今天的一刻钟让我们共同度过。”
    雷蒙等男生围在桌旁吃饭,也都停了下来听。
    周彬笑嘻嘻地冲雷蒙:“可以啊!”从雷蒙饭盆里夹块(又鸟)蛋。

    女生宿舍内 稍后
    林林:“我真喜欢听你们的广播,我跟你们一块儿干行吗?”
    宇凌:“我们正缺人手呢!”
    乐心:“我一人负责‘老歌’这个栏目,宇凌自己负责‘文学沙龙’,还要帮雷蒙弄‘短波专送’,帮简宁弄‘关心焦点’。”
    宇凌:“林林,你要来就把‘文学沙龙’撑起来吧!”
    林林:“撑起来!我就想播播音,稿子我可不会写。”
    宇凌:“就写写评论,你写写就能行了。现在电视台的‘新闻纵横’,电视台的‘焦点访谈’、‘今日话题’什么的都是采编播的一体,自己写东西自己播那才有感觉呢!”
    乐心:“对呀,我们都是自己写,你也能行的!”
    林林还是犹豫。

    操场上 日
    晓峰叫正在压腿的雷蒙:“贴出来了,履历都贴出来了!”
    雷蒙:“是吗?”两个人朝履历方向跑去。

    橱窗前 同前
    橱窗里贴出了候选人的照片和履历。
    许多人挤在橱窗前看。
    一女孩儿问另一女孩儿:“你觉得哪个好?”
    另一女孩儿:“都还成,我选康娜。她好看,你呢?”
    一女孩儿指指:“我觉得这个特棒。雷蒙。中午的‘给你一刻钟’就是他播的,声音真棒,多才多艺的。”
    挤在她们旁边的罗洋扭转头听着,咬着嘴唇。
    雷蒙、高晓峰跑过来。
    两个男孩儿在对话。一男孩儿:“光看这个都挺辉煌的,分不出高下。”
    另一男孩儿:“就是,关键还得看竞选演说时的表现。”
    雷蒙、高晓峰听了这话互相望望。

    数学楼楼梯上 日
    罗洋若有所思地上楼。
    楼梯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拿着扫帚、拖布的同学。

    教室内 同前
    罗洋进教室,教室内的人也都在做扫除。
    舒梅:“雷蒙又跑哪儿去了!”
    杜薇:“算了,别气了,反正也都快干完了。”
    罗洋走过去:“雷蒙又没做扫除吧!他那人也太油了。就他这样还竞选呢!他当上主席,学生会得成痞子会了。”
    正在擦黑板的乐心惊异地转过头来。
    从门口进来的宇凌也一愣。

    教学楼前 傍晚
    同学们三三两两去打饭,雷蒙身边,前呼后拥的。许多女孩儿也友好地跟他打招呼,雷蒙一脸得意。宇凌从他身边走过。雷蒙叫住她:“哎!宇凌,第二期什么时候播呀?”
    宇凌笑笑:“怎么样?知名度够大的吧?”
    雷蒙笑嘻嘻。
    宇凌真诚地:“雷蒙,祝你成功——真话!”说完跑了。

    橱窗前 晚上
    罗洋在橱窗前来回走着、看着,心事重重。
    一男孩儿从罗洋身边跑步经过。
    罗洋:“哎!”
    男孩儿停下来。
    罗洋:“想去喝酒吗?”

    小饭馆里 稍后
    桌上是一盘菜、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罗洋满脸通红,有点儿晕了:“我要是当上主席,一定让你做个副部长。”
    男孩儿:“我倒不是在乎这个。”
    罗洋:“不在乎?你干吗不在乎?我给讲件事儿。我上初二那年,考了个年级第二,我妈他们科长听说后就夸我,说她儿子不争气,老考第末。还说,喜欢我,想见见我。那年春节,我妈就带我去她家拜年。科长她爱人是局长,家里挺趁,我们家那会儿却挺困难的,而且他们儿子还比我大一岁。可我妈还是塞了科长那混蛋儿子二十元钱。那混蛋还嫌少,在隔壁嘟囔,说我妈抠门儿。我脸儿都气绿了。回家后,我妈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懂事,得罪人。我哭,说我妈卑躬屈膝。我妈也哭,说在人家手底下呆着,就得这样。我那天发誓,我将来一定要在各方面完善自己,出人头地,不被别人钳制,不用巴结别人。”
    男孩儿好久没说话,终于:“你这次有戏吗?”
    罗洋:“不知道。我现在压力大极了。”
    男孩儿同情地:“罗洋,你也别太当回事儿呀!”
    罗洋两眼红红地:“我当回事儿,我真当回事儿……人生能有几次搏?”

    教室内 日
    林林:“真想干点啥的时候,我发觉我特没用!”
    乐心:“干吗呀,干吗呀!林林,不就一篇稿子吗,要不然这么着,稿子我替你写,你播。”
    林林:“那多不好意思呀!”
    乐心拉她起来:“走吧,咱们看稿子去。先练播音,再练编辑、记者什么的也行啊!”两人朝简宁的座位走去。
    简宁、罗洋的座位上堆满了文摘。简宁和宇凌在挑稿子。
    宇凌看着看着:“写得真好!”
    简宁侧头。
    宇凌递给简宁看:“咱们播这篇吧!”
    乐心也走过来了,三人凑在一起看。
    简宁念:“愿望应该在今生实现。”
    看一会儿,乐心:“这是爱情故事呀!”罗洋这时刚刚走过来。
    宇凌起身要让座,罗洋笑:“没事,没事,你坐吧!”
    简宁:“学校不让播这个吧!”
    乐心:“这故事写得多美啊,也挺有哲理的。”
    宇凌看着那故事:“咱们就录它一回爱情故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乐心:“对,让林林播,她的声音甜,比咱们都甜。”
    宇凌:“那是,林林喝了多少奶昔呀,咱们哪儿比得了!”
    大伙一块儿笑。林林高兴地:“哇!看来我也有优点!”
    罗洋站在教室门口,静静地听着。

    物理课上 日
    物理老师:“明天上午后两节我们考一下这单元的物理。下课。”
    高晓峰:“哇塞,赶一块儿了。前两节还要考数学。”
    宇凌皱着眉翻书。
    雷蒙冲乐心:“走吧!去录音!”
    乐心站起来:“恩。”
    宇凌抬头,犹豫:“要不咱们明儿考完试再录吧!”
    乐心想说什么,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雷蒙也没吱声。
    宇凌沉默片刻,干脆地说:“那咱们还是今天录!”

    宿舍楼 夜
    随着熄灯铃响,宿舍楼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灭了。

    女生宿舍内 同前
    宇凌扭亮了手电筒。
    乐心:“你干吗?”
    宇凌:“复习,明儿考试我可不想现眼!”
    乐心:“服了你了。”

    教室内 日
    随着下课铃响,宇凌最后看一遍卷子,交上去。
    乐心:“怎么样?”
    宇凌:“凑合吧!”收拾桌上的草稿纸、文具。
    高晓峰回头:“你们俩的竞选演说准备得怎么样了?”
    乐心:“不告诉你,你别探听情报了!”

    宇凌收拾完东西坐下来,长出一口气:“最近的事儿全赶一块儿了!唉,你们说什么样的人算好学生?”
    雷蒙拉高晓峰:“走,出去呆会儿。”
    高晓峰看一眼宇凌,尴尬。
    雷蒙和高晓峰出去。
    乐心:“宇凌……”
    宇凌:“好学生要高分高能。可到时候真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沉默一下后,宇凌轻叹:“真希望自己足够的好!”
    晓丹过来:“宇凌,团委的姜老师让你去一趟。”

    教学楼楼道内 稍后
    雷蒙问晓峰:“什么样的人算好学生?”
    晓峰一愣,正巧抬眼看见拿着卷子问陈老师物理题的岳晓丹:“在老师的眼里,她就算好学生。”
    雷蒙轻蔑地看了岳晓丹一眼:“她?上机时用两个食指按键盘,二龙戏珠似的!”

    办公室内 日
    姜老师:“你们‘给你一刻钟’第二期是不是录了个爱情故事?”
    宇凌一惊。
    姜老师还算和颜悦色:“世间的情有许多种嘛,母女情、父子情、师生情、朋友情,题材很多嘛,为什么偏选那种情呢?”
    宇凌默立。
    姜老师:“把那个故事删掉,重录一个吧!”

    录音室内 日
    简宁开机。宇凌拿麦克风。
    乐心:“一定得删?”
    简宁:“先斩后奏没事儿,抗旨不遵就完了!”
    雷蒙:“这事儿是谁告诉老师的呢?”

    操场上 夜
    这是晚自习后,操场上有不少同学在一圈一圈地跑步,宇凌也在跑。
    乐心跑过来:“宇凌!”
    宇凌停下来:“你跑哪儿去了,我在教室等了你十分钟。”
    乐心拉起宇凌:“你跟我来!”
    宇凌:“干吗?”跟着乐心跑:“你不练练八百,下星期可要测的。”
    乐心停下来:“你知道是谁向姜老师告密的吗?”
    宇凌怔住。

    女生宿舍内 夜
    宿舍里只有宇凌、乐心两个人。
    乐心把茶叶蛋的皮剥到方便面袋上,剥好一个放在宇凌的饭盆里,再剥一个放到自己的盆里,端起盆来大吃方便面。
    宇凌坐在床上生气。看看乐心:“我生气。”
    乐心:“把痛苦溺死在食物中。”又吃两口,放下盆:“我不想参加竞选了。”
    宇凌瞪大眼睛。
    乐心:“我觉得特无聊,特没劲,还是踏踏实实地做广播、可那看书实在。”
    宇凌想了想:“我也算了,真恶心!”再想想:“吃!”伸手去拿饭盆。

    阶梯教室内 日
    教室前方的黑板上写着大字:“学生会换届竞选。”
    竞选还没有开始,偌大的教室内挤了一百多名学生,闹闹嚷嚷的。
    罗洋走到宇凌、乐心面前:“你们俩真不参加竞选了?”
    乐心:“是啊!”
    罗洋:“多可惜啊!哎,咱们可是一个班的!”
    乐心笑笑,宇凌眼睛看着别处。
    郭飞从旁边过,罗洋赶快过去:“郭飞!”
    宇凌:“我都不好意思看他!”
    雷蒙从后座把头伸到宇凌、乐心之间:“下午好。”吓了她们一跳。
    乐心:“喔,吓死我了!”和宇凌转过身。
    雷蒙笑嘻嘻冲乐心:“呆会儿你肯定投我一票吧!”
    乐心:“真不要鼻子。”笑。
    高晓峰:“反正不能选罗洋!”
    乐心:“你们拉了多少张选票了?”
    雷蒙:“怎么能说拉呢,多伤感情啊!”
    乐心:“贫!”
    传来试话筒的声音:“喂,喂。”
    宇凌:“开始了。”和乐心转过头去。
    姜老师拿着话筒:“都坐好啊!”
    教室里不再嘈杂,安静下来。
    姜老师:“学生会换届该选现在开始。”
    大家鼓掌。
    姜老师:“我们今天参加的候选人有二十四位同学,其中竞选主席的就有十七位。”
    底下的同学乐。
    一男孩儿对另一男孩儿:“谁愿意给别人当卒子啊!”
    姜老师:“我们将选出学习、文体、宣传、生活四位部长,两位副主席,一位主席。关于候选人的资格审查问题,我在这里说一句。一部分同学对个别候选人有一定的反映,比如雷蒙同学。下一届换届改选时,我们再改动一些细则,对候选人的资格要求更高一些。好,现在竞选开始,第一位是初一年级的戴鹏飞同学。”
    当姜老师说出雷蒙的名字时,高晓峰:“妈的,肯定又是罗洋干的。”
    话音刚落,雷蒙就要站起来,被高晓峰狠命拉住。
    宇凌、乐心都已经过头来了。
    宇凌:“你别激动,什么事啊!”
    乐心:“你一生气,这么多天的准备就白忙活了!”
    宇凌:“她点你名字让她点去,你闹起来,才称了他们的愿呢!”
    雷蒙的嘴抿得紧紧地。
    台上,戴鹏飞已经在演说了,童音童态:“我是初一一班的戴鹏飞,鹏程万里的鹏,飞翔的飞,我竞选学生会主席。”
    台下同学乐。
    乐心不放心地转过头,看雷蒙,没有一丝笑意:“轮到你还早着呢。咱们出去呆会儿。”
    宇凌、乐心、雷蒙、高晓峰四个人站起来往外走。

    操场上 日
    四个人一人拿一瓶汽水缓缓地朝双杠走去。
    乐心:“你甭竞选算了,谁想当让谁当去。”
    宇凌:“现在退下来也太窝囊了。”
    高晓峰伤心地:“直拳打不过,勾拳都上来了。”
    乐心:“这哪儿勾拳,整个一黑拳。”
    雷蒙:“你们说”停顿几秒,“我有戏吗?”
    大家没吱声。
    雷蒙:“算了!你们说,罗洋有戏吗?”
    大家还是没吱声
    宇凌:“他那种人……”
    乐心:“也就咱们几个知道他是哪种人。”
    大家沉默。
    高晓峰:“这才选一学生会主席呀,至于吗?要是到了将来——”
    雷蒙打断他:“我不知道什么样儿的学生叫好学生,可他那样儿的,就是当上学生会主席,也得算坏学生!”
    大家异口同声:“没错儿。”

    阶梯教室内 日
    四个人推门,发现台上正在演讲的是罗洋,四个人走回自己原先的座位,坐下来听。
    台上的罗洋显得真挚诚恳:“总之,多一份权力就多了一份义务。如果我当上学生会主席,我愿意用民主的方式,听取各班的意见,做好学生会的每一项工作,尽心尽力地为大家服务。我的演讲完了。谢谢大家。”
    底下同学鼓掌。
    简宁走上讲台:“我是高一一班的简宁,在我开始演讲之前呢,我想为大家背一首诗:‘在我们年轻的岁月里/有一个梦静静地流过/在我们心中/记忆是一条奔腾的河/我们会永远记得/那段曾在阳光下的日子/飞扬的青春有泪水也有欢乐/你我都相信/我们曾走过年轻/成长的足迹是一首磕磕绊绊的歌。’是的,曾经年少爱追梦。我们在座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梦。所以我首先要说,如果我当上学生会主席,我要帮助大家充实飞扬的青春,帮你们实现心中最真实的梦。”
    大家被感染,鼓掌。
    乐心笑:“真看不出来,他还挺诗意的。”
    宇凌笑:“和他的人一样,理想主义者。”
    雷蒙皱眉看自己的稿子。
    高晓峰:“跟他的一比,咱们的稿子太呆了!”
    雷蒙:“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高晓峰:“该你了,雷蒙!”
    雷蒙走上讲台,拖起话筒:“我是雷蒙。我就是高一一班的副班长雷蒙!”
    台下有人议论,有人鼓掌。
    姜老师:“安静!安静!大家安静!”
    雷蒙:“世界上有大狗也有小狗,但小狗不应该因为大狗的存在而感到丝毫的不安。相反,它也应当毫不气馁,大声地‘汪汪’地叫。”
    底下的同学乐。
    姜老师一边乐一边摇头。
    雷蒙:“与参见竞选的其他同学相比,我可以算是一只‘小狗’,因为我在初中时没有任何担任学生干部的资历。但是,这丝毫也不防碍我在此发表我的竞选演说,因为我有许许多多支持我的朋友,因为我有小狗的热情、活力和自信。因此,我坚信——小狗必胜!”
    高晓峰、郭飞:“好!”带头玩命鼓掌。

    阶梯教室的讲台上 同前
    这次走上讲台的男孩儿挺拔、沉稳,没有盛气凌人的演说姿态,也没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势,他笑:“我是高三一的班长,上届学生会副主席刘毅新。刚才我听了简宁同学在演讲开始念的诗不由也想起一首诗,这是大诗人雪莱写的一首追求明天的诗:‘你在何处/我们所追慕的明天/不管衰弱/强健/贫瘠/富有/都透过欢乐/透过烦恼/把你追求/而在你的位置上/我们看到的只是令人失望的现实——今天。’应该说这首诗多少有些悲观,但却道出了多少代人对明天对个人梦想的看法。梦想太美好,可是太渺茫,现实充满苦涩,可是我们必须生活在现实中。所以我首先要说如果我当上学生会主席,我要帮大家解决身边、眼下最令你们烦恼的问题,比如装两部电话,让住校生可以打电话回家;修修车棚,免得走读生上课时一下雨就心神不宁……”
    被鼓掌打断。群情激奋。
    乐心对宇凌:“还是这个好。”
    简宁坐在那儿,没有表情。

    阶梯教室内 同前
    教室内复又闹闹嚷嚷。姜老师和另外两个同学在讲台上统计票数。
    姜老师接过一个男孩儿递过来的纸,拿起话筒:“现在我宣布新一届学生会副主席、主席名单。第二届主席,高一一班罗洋。”
    大家鼓掌,罗洋捶一下桌沿,一脸不甘,最后还是站起来向大家挥挥手。
    宇凌:“小人得志!”
    姜老师:“第一副主席,高二三班王晓舟。”
    一位女孩子站起来向大家致意。
    姜老师:“主席。”
    雷蒙坐直了身子。简宁抿着嘴。
    姜老师:“高三一班刘毅新。”
    大家鼓掌,刘毅新站起来。

    阶梯教室外 同前
    选举已经结束,姜老师和刘毅新说着话往外走。
    高晓峰没拉住雷蒙:“雷蒙!”追过去。
    宇凌:“别去!”追过去。
    雷蒙已冲到姜老师面前:“您为什么在竞选前说我实际上不符合候选人资格,为什么在竞选前说?”
    姜老师吃了一惊,反应不过来:“你,你履历……”
    雷蒙:“我履历上列的都属实。”
    姜老师:“你学习……”
    雷蒙一下愣了。
    姜老师镇定下来:“你上回期末考了多少名?说呀?”
    雷蒙一咬嘴唇:“四十二。”
    姜老师:“那是班里后十名喽。”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一女孩儿:“啊呀,这么差!”
    一女孩儿:“那是不能选他。”
    宇凌:“四十多名就不能参加竞选吗?”
    姜老师:“那当然。三十多名都要考虑!”冲周围的同学:“做学生的,成绩不好,其他方面再有能力、再能折腾也不行。啊!明年选举,我们一定要在这方面把好关……”
    姜老师在说这段话时,雷蒙抬起头来,只觉无数双眼睛在看自己,他转身拨开人群跑了。

    校园内 夜
    淅沥的小雨,如泣如诉。

    教室内 夜
    雷蒙的位子上没人,晓峰也不在。
    其余的同学们都在上自习。
    突然停电,班里立刻大乱,什么样的叫喊声都有。
    冯老师拿着蜡烛,打着手电进来。
    大家鼓掌。周彬:“啊,光明!”大家乐。
    冯老师:“这一片全停了,暂时是来不了电了。大家回宿舍吧!”
    林林:“明儿作业还交吗?”
    冯老师:“交啊,你们到这会儿还没写完作业?”
    七嘴八舌:“太多了!”
    冯老师:“行,不交了。”
    大家欢呼鼓掌,闹闹嚷嚷地收拾东西。
    冯老师:“外边下着小雨呢,你们小心点儿!”

    教学楼前 同前
    宇凌、乐心把书包顶在头上走。
    她们身边的同学快步走着、小跑着、说笑着——
    “我真喜欢停电!”
    “我们班明儿还交作业!”
    “你们班老师真黑!”
    乐心把顶在头顶的书包拿下来,仰头看天。
    宇凌:“你说,雷蒙不会出事吧?”
    乐心:“不会吧!有高晓峰陪他呢!”
    两个人走一段。
    宇凌:“咱们去那小饭馆吃点东西吧!”

    宿舍楼的楼道内 同前
    黑暗中,不时传来大喊大叫和窗个的嘈杂之声。
    简宁拿钥匙开门。
    对面的门开了。刘毅新拿着蜡烛出来。
    两个男孩儿都愣住了,互相望着。
    终于,刘毅新一搂简宁的肩:“来!”朝自己宿舍走去。

    小饭馆内 同前
    宇凌、乐心进了小饭馆,一眼看见雷蒙、高晓峰都在坐。
    乐心:“噢,你们在这儿。”冲雷蒙:“你没事儿吧?”
    雷蒙抽着烟,眼睛里全是血丝,笑:“没事儿。这算什么啊,我从小就是苦孩子。学习不好,就只能当苦孩子。”
    宇凌、乐心不知该说什么好,大家沉默着。
    雷蒙:“哎,你们吃什么?”
    老板也拿着纸笔过来了。
    乐心:“四两包子,两碗馄饨。”
    雷蒙笑:“喔,你们够能吃的,不怕长胖?”
    宇凌:“不会的。一天到晚七情八感的消耗得那么多!”

    男生宿舍内 同前
    刘毅新和简宁对坐,中间的桌上,烛光摇曳。
    刘毅新:“你现在心里是不是不大好受?”
    简宁:“我最不好受的是你已经高三了,明年不能再参加选举了。”
    刘毅新的眼睛一亮,注视着简宁:“如果不是你,我绝不会高三了还参加这次竞选。其实咱俩很多地方很像,比如成绩,比如给人的印象,比如想干的事儿。不同的是我没干成,你却干成了。书市那天,我挺难受的,可能和你现在的心情差不多。所以我才非要参加这次竞选。”
    两个男孩儿互相望着。
    简宁笑了:“其实我难受的不是因为你赢了,我输了,而是听你演讲时,我觉得自己讲得太华而不实了,水平太低。我口才也不好,讲的时候太不放松。”
    刘毅新:“世上没有一种痛苦大于对自身的鄙视和痛恨!”
    两个男孩儿笑。
    刘毅新:“噢,对了,你怎么得罪罗洋了?他在姜老师面前说了你很多不是。”
    简宁愣住了。
    刘毅新:“他这人怎么样?”
    简宁:“你们以后一起在学生会做事就知道了,他有很多优点。”
    刘毅新笑。

    小饭馆内 同前
    高晓峰:“你们说咱们就这么饶了罗洋这小子吗?”
    宇凌:“下次广播,‘关心焦点’中谈谈他这种人。”
    高晓峰:“对呀,影射影射他。”
    乐心:“算了。他这样下去迟早会遇到一个厉害的角色。”
    四个人又一时无话。
    宇凌转头看看窗外的雨:“有一首歌:小雨下得正是时候,代表我流不出来的泪。”转过头来:“人要不停和环境斗,和别人斗,和自己斗,我觉得活着挺不容易的。”
    其他三个人几乎同时——
    “你才知道啊!”
    宇凌傻傻地望着大家。
    四个人忍不住笑。

第七集
    教室内 日
    下课铃已经响了,冯老师:“好,我们准备……”
    门被突然推开,一个外班男孩儿探头进来:“雷蒙!快点儿,哥儿几个……”看见还没下课,又缩回头去。
    同学们窃窃地笑。
    冯老师马上明白了什么,说:“同学们先坐下,占用大家一分钟。有一件事,再强调一下。我知道,咱们班今天有三个同学过生日。学校不主张铺张浪费,更反对互相请吃请喝。首先你们都还是消费者,用钱应该爱惜。另外,眼看又要期中考试了,希望大家集中精力,考出好成绩。罗洋、雷蒙、杨宇凌你们三个听见了吗?”
    杨宇凌和罗洋:“听见了,老师。”
    雷蒙耸耸肩,没说话,一脸的不屑。

    校园内 同前
    雷蒙身边,跟着一大群男孩儿,正朝校门口走,杨宇凌追上他:“雷蒙!”
    雷蒙回头:“什么事?”
    杨宇凌:“雷蒙,祝你生日快乐!”
    雷蒙笑笑:“谢谢!”
    杨宇凌:“你干什么去呀?”
    雷蒙:“不干什么,吃顿饭呗。”
    宇凌:“雷蒙,老冯刚才……”
    雷蒙:“管她呢!”说罢就走,宇凌追上他:“雷蒙,别忘了今晚咱们看广播稿。”
    雷蒙没回头。

    礼品店内 同前
    乐心、林林和一女孩儿在挑礼物。
    林林指着一笔架:“这个,宇凌不是爱写文章吗?”
    女孩儿指着一丑娃娃:“这个。女孩儿都喜欢娃娃!”
    乐心均摇头。
    乐心眼睛一亮,指着某一物冲店主:“这个,就要这个!”
    女孩儿:“啊,拿它当生日礼物!”
    林林:“这才三块钱!”
    乐心坚决而肯定:“你们买什么我不管,我就送宇凌这个。她不会在乎钱多钱少的!”
    林林:“今儿下午一下课,雷蒙就让一群男生们挟持走了,准是找地方吃饭、喝酒去了。胆儿够肥的,老冯的话刚说完呀!”
    乐心:“雷蒙他是气儿不顺,咱们只当没看见。”
    林林:“不就为了竞选那点破事儿吗?雷蒙也够认真的。”
    乐心:“我担心,雷蒙憋着要跟谁打架呢?”
    林林:“跟谁?罗洋?哎,今儿也是罗洋的生日,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呀!”
    乐心笑:“你送他件礼物吧,你那么有钱。”
    林林也笑:“快得了吧,我找骂呢。当我看不出来?自从罗洋当上学生会主席……”
    乐心:“副的!”
    林林:“对,还是个副的,咱们班同学看他都什么眼神儿呀?罗洋他傻不傻呀?”
    乐心:“你懂什么?这叫高处不胜寒。”
    林林:“那我还是在低处吧!不当那个破主席没啥,要是有一天,大伙都不理我,我非得疯喽。”
    乐心:“你疯不了,第一,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也当不了学生会主席,第二,就是谁都不理你了,还有我呢!”
    林林:“乐心,你真好。”

    教室内 日
    宇凌站在简宁的座位边听他讲题。
    简宁在草稿上算给宇凌看:“这样,这里还有一个摩擦力,明白了吗?”
    宇凌思索着拿起纸:“恩……我再回头去想想!”
    简宁犹豫了一下:“哎,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宇凌抬起头:“恩。”
    简宁拿过一摞白纸,写下:“Happy Birthday!”
    宇凌笑了,在那张纸上接着写:“Thank you !”写完,拿起自己的书本,转身走了。
    简宁望着宇凌的背影出神。

    女生宿舍内 晚上
    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堆拆开的礼物,包括那个笔架和那个丑娃娃。
    乐心递给宇凌一个长长的纸卷:“Happy Birthday!”
    宇凌:“谢谢!”缓缓打开。
    其他女孩儿都瞪大眼睛等着看宇凌的反应。
    纸卷被打开了,纸上印着的是郑板桥那句著名的“难得糊涂”。
    宇凌乐了,回身打乐心:“好啊!大考试的,你让我‘难得糊涂’。”
    乐心笑着躲。
    其他女孩儿笑。
    林林冲乐心:“活该,活该!你还吹牛,说宇凌肯定会爱不释手,挂在床头!”
    宇凌闻言,回头再看那“难得糊涂”一眼。

    楼道内 稍后
    宇凌、乐心端着脸盆去洗漱。
    宇凌:“说吧!什么意思?”
    乐心只笑不语。
    宇凌没好气:“你别这副大彻大悟、反璞归真的样子好不好!你以为你已经得道成仙了?”
    乐心笑:“你看你,又急了。你呀,是最聪明的,什么都明白,什么多知道;又是最苯的,因为你把你明白的都急急地说出来。你干吗?显你聪明啊!所以我让你‘难得糊涂’。”
    宇凌笑:“打住吧!再说下去,又是处世的问题、人生的问题、世界观的问题!你不是喜欢难得糊涂吗?跟我说得这么清清楚楚的干吗?”
    两个人笑。

    已经走到水房 同前
    宇凌想刷压,又停下来,冲乐心:“谢谢你!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乐心:“不讨厌我的生日礼物了?”
    宇凌:“这是我收到的第二份最好的礼物!”
    乐心做痛心状:“噢!我这么绞尽脑汁才争了个第二。第一份是什么?哪位高人送的?”
    宇凌:“我不能说!”
    乐心拿水淋宇凌:“你说不说,说不说……”
    两个女孩儿在水房大叫大笑,十分开心。

    男生宿舍内 日
    简宁正在边吃饭边给一个男孩儿讲题。
    简宁:“因为你的受力分析图老是画错。考试的时候,宁肯多花点时间把图画明白了。你看这道,你画丢了一个压力,这道,少了一个摩擦力……”
    罗洋端着饭盆走进来,两个孩子没顾上理他仍然讲着自己的题。
    有人敲门。
    罗洋:“谁呀?”
    女声:“请问雷蒙在吗?”
    罗洋:“不在,不在!”
    简宁走过去开门:“你,什么事?”
    女声:“祝他生日快乐!”
    简宁关上门,转回身,手里多了一份贺卡和礼品盒,显然是那女孩儿送的。简宁把东西放在雷蒙床上,那床上已经有一堆东西了。
    简宁对男孩儿:“别着急,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说着要去刷饭盆,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罗洋。
    简宁走到门口,停下,回过头来:“罗洋,生日快乐!”
    罗洋愣了一下,没有抬头:“谢谢!”
    男孩儿看看罗洋,没说话,悄悄走了。
    宿舍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罗洋,他冷冷一笑,将饭盆放在桌上。他在桌前站了一会儿,忽然拉开门,看着简宁的背影在楼道尽头消失了,才插好门,走到雷蒙床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打开了一张张贺卡……

    小酒馆 日
    一群男生正在给雷蒙过生日,桌上有几样菜,还有一大堆饮料和啤酒。雷蒙一杯接一杯喝着啤酒。
    高晓峰:“雷蒙,你少喝点吧,都上三回厕所了。”
    雷蒙装作没听见,对老板:“老板,再来几瓶啤酒!”
    男孩儿们:“还要?”
    雷蒙:“怎么着?不敢喝?”
    大伙面面相觑。
    晓峰:“还是别喝吧,呆会儿得上晚自习呢。”
    雷蒙:“那我自己喝,老冯算什么?考试算什么?”自己倒了一大杯啤酒,一口气干下去,大伙目瞪口呆。
    一男孩儿:“咱们该回去了吧?——雷蒙,没别的,祝你生日快乐!”
    几个男孩儿纷纷地:“祝你生日快乐!”
    雷蒙:“我他妈想想就恶心,怎么跟他生在一天了?”说着又去倒酒,晓峰一把夺过来,扶他起来:“别喝了,咱们回去吧!”

    教室内 夜
    自习课时间,大家在埋头用功。
    乐心看看物理书,再看看练习册,越看眉越皱。她在纸上算了又算,毫无结果。
    乐心侧头看看宇凌,宇凌正专注地做题。转头看简宁,那儿已围了一圈拿着书准备问问题的人。
    乐心咬紧下唇。
    宇凌觉察:“哪道不会?”
    乐心:“哪道都只能做出一半儿。没事儿,你看你的吧!我及格就行。”合上练习册。
    宇凌:“没出息劲儿的,这离考试还一周呢!”摊开乐心的练习册,找出自己的笔记放到乐心面前:“你先把我笔记上的例题都看懂了!练习册上的题,我一道道给你讲!”
    乐心:“算了吧!”
    宇凌:“你算了吧!赶快看笔记!你呀,也别太什么都不在乎了,好歹有高考那把刀在咱们头顶上悬着呢!”
    乐心:“我是怕耽误你复习!”
    宇凌看着自己的练习册,写一个得数:“我这次考砸了还有下回呢!朋友,这样的忙不帮还算朋友啊!”
    罗洋坐在别人的座位上看书。他不时转头向简宁和自己的座位那边望去。
    那边围了四个人,不时传来:“恩、恩。”“再讲一下。”“明白了!”
    罗洋终于忍不住,走回自己的座位。
    大家除了给他让座,看都没看他一眼。
    罗洋冲离他最近的男孩儿:“哪道不会?我给你讲吧!”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学你的吧,我等简宁。”
    雷蒙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将一个包装好的礼物放在杨宇凌桌子上,结结巴巴地:“生……生日快乐!”
    宇凌一惊:“你喝酒了!”
    雷蒙道:“我是喝酒了!罗洋,又给你创造了个机会,你去汇报老师吧!”
    同学们一怔,都抬起头来看雷蒙。
    罗洋满脸通红,讪讪地:“雷蒙,你说什么呢?”
    雷蒙:“说什么,你知道,大家都知道。”
    简宁站起来,对罗洋:“罗洋,你先出去。”然后朝雷蒙走过去。

    女生宿舍内 夜
    宇凌急不可耐地拆雷蒙的礼物。女孩儿们围在周围,叽叽喳喳的,林林:“这么大一包,该不是美容仪吧?”
    岳晓丹:“半导体?”
    乐心:“不像,不像……包得这么严实,真急人。”说着夺过来,三下五下打开。
    是一只小号的足球。
    女孩儿们“哇”地嚷起来。
    宇凌高兴地:“真有感觉!亏他想得出来!”
    乐心:“还有字呢,还有字呢!”
    球上,有雷蒙写的一句话。乐心念:“送高一一班男足的女守门员,感谢她在为难之时挺身而出!”
    女孩儿们又叫:“哇!”
    乐心笑:“还有呢,还有呢!”
    女孩儿们:“什么?什么?”
    乐心:“过去的事儿,有什么到不到的,请多原谅!”把球递给宇凌:“行啦,你跟雷蒙的事儿,彻底摆平了!”
    宇凌看着球,不停地说:“我真高兴,我太高兴了!”推开窗户大声喊:“雷蒙!雷蒙!”
    楼下,高晓峰探出头来:“什么事?”
    宇凌:“雷蒙在不在?”
    晓峰:“不在,他还没回来。”
    宇凌:“你告诉他,谢谢他了!”
    晓峰没明白:“什么?”
    乐心也探出头冲楼下:“你告诉雷蒙,他送杨宇凌的那球和那些球话,宇凌快乐疯了!”
    高晓峰:“嗨!就这事儿呀!”
    听见宿舍老师喊:“谁在大声说话?不许乱喊乱叫!”
    大家赶紧缩回头去。

    男生宿舍内 同前
    简宁洗脸回来,刚好看见晓峰关窗户,问:“刚才叫喊什么呢?”
    晓峰:“杨宇凌向雷蒙道谢,说雷蒙送她的生日礼物让她乐疯了。”
    简宁笑笑:“乐疯了?”
    晓峰:“雷蒙这家伙,也够神的。我还琢磨呢,他跟杨宇凌当初闹那么僵,怎么下台呀?他老人家可好,自带木料和锤子,钉个梯子就下来啦!”
    简宁长出一口气:“但愿他跟罗洋也能尽快摆平。”
    高晓峰:“罗洋和杨宇凌不一样。”
    简宁:“老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儿。我让罗洋去跟雷蒙解释解释,他答应了。”
    晓峰:“解释什么?他根的事儿,能解释吗?”
    简宁想了想,无奈地:“能解释什么就解释什么吧!”
    晓峰:“我看没戏,罗洋只能越描越黑——他还真敢去解释?够有勇气的。”
    简宁:“罗洋跟咱们不一样。”
    晓峰:“那是!所以大家现在都敬而远之。”
    简宁笑笑:“何必呢!你不觉得,现在班里的气氛,不如上学期了?”
    晓峰不说话。
    简宁真诚地:“晓峰,我觉得,咱们还是尽量地大气点儿。”
    晓峰去收拾床,半晌:“简宁,你真行。”
    简宁也整理自己的床,不看晓峰,仿佛在自言自语:“真希望自己足够的优秀、足够的成熟。”

    操场上 同前
    雷蒙独自一人,坐在一个高台阶上,很沮丧。罗洋悄悄走过来:“雷蒙!”
    雷蒙:“你走开!”
    罗洋:“雷蒙,我觉得你是不是有误会……”
    雷蒙烦躁地:“你给我滚!”
    罗洋不甘心地:“雷蒙,咱们俩……就算有点矛盾……也不至于……”
    雷蒙从台阶上跳下来,直视着罗洋,恶狠狠地吼道:“你给我有多远滚过远——我看见你恶心!”
    罗洋也终于火了:“雷蒙,我做到仁至义尽了!你生气也没用,姜老师的话没错儿,就算你人缘再好,这儿还是‘振华’,你学习不好也完蛋!”
    雷蒙猛转头两眼血红,抢上一步揪住罗洋,咬牙切齿地:“罗洋,你太阴了!就算你学习好,在我眼里,你也是狗屎!”说罢狠狠一推,罗洋摔倒了。雷蒙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走了。
    罗洋坐在地上大叫:“雷蒙,你敢打人?”又喊了一句:“雷蒙,你狂什么狂?”

    办公室内 日
    冯老师脸色铁青,看着雷蒙,雷蒙一脸冷漠,一言不发。
    冯老师:“雷蒙,我刚才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雷蒙不说话。
    冯老师严厉地:“雷蒙!”
    雷蒙不情愿地:“听见了。”
    冯老师不太信任地:“那你先回去,抓紧复习,准备 考试。中考之后,给我写份检查。”
    雷蒙站起来就走。
    冯老师:“站住!”
    雷蒙站住,冯老师:“检查还包括,你们过生日喝酒的事。”
    雷蒙没回头,冷冷地:“还有别的吗?”
    冯老师:“副班长,你暂时也不要当了。”
    雷蒙回头看看冯老师,一笑:“好呀!”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看雷蒙,半晌:“你出去吧!”

    教室内 晨
    课间时分,小组长们在收作业。
    雷蒙手里拿本小说集,晃晃悠悠地进屋来。
    高晓峰鼻音很重:“刚才讲了两道物理题,挺重要的。”把笔记往雷蒙面前推。
    雷蒙看也不看一眼笔记:“数学作业借我用一下!”
    晓峰探身从前座的组长手里拿回自己的作业:“对一下数!”
    组长:“快点吧!第一节课前都得交上去。”
    雷蒙接过作业笑嘻嘻地:“我还没写呢!”拿笔抄。

    操场单杠前 稍后
    体育老师做好一个示范动作,跳下来:“就这样做,看清楚了吧!你们谁先来试试?”
    所有男孩儿的目光都射向雷蒙。
    雷蒙动也不动。
    简宁出列:“我来!”
    体育老师保护简宁做动作,简宁做得很不好,差点没摔下来,但当他回到队伍中时,男孩儿们还是给他鼓掌。
    体育老师:“谁第二个做?别怕,男孩子畏手畏脚的还成!”
    大家又看雷蒙。
    雷蒙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晓峰:“我来吧!”
    晓峰做完回到队伍中间,雷蒙:“两句话就把你激起来了!”

    播音室内 日
    宇凌和乐心在看稿子。
    简宁在试机器。
    雷蒙坐在一张桌子上抽烟。
    乐心:“行,就这篇,我和雷蒙读。”把稿子递给雷蒙:“你看看!”
    雷蒙扫两眼稿子,突然抬头说:“我不想干了!”
    其他三个人吃一惊。
    雷蒙笑:“其实我一直也都没干什么,都是你们三个人在做,没我,这广播,没准儿办得更好呢!”
    三个人望着雷蒙的笑脸,一时也搞不不清他在说笑话,还是说真话。
    雷蒙还在笑:“要不,叫高晓峰来顶我?你们别觉得他声音嫩,咱们这节目又不叫‘夕阳红’!”
    宇凌回过味来了:“你……最近要是有事儿,或者心情不好,就别次次都来了,没事儿时再过来!”
    雷蒙:“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跳下桌子,拉开门出去了。
    宇凌:“我觉得他不太对劲儿。”

    教室内 晚上
    这是晚自习时间,同学们
    高晓峰写好一张卷子,放到雷蒙桌上让他抄。
    晓峰看着雷蒙抄,犹豫:“要不,你别抄了!”
    雷蒙脸一抬,眼神变了:“不想借我是吧?没问题,我借别人的!”哗啦一声把卷子拨回晓峰桌上去。
    有几个同学回头茫茫然看一眼,又掉回头学习。
    前座的宇凌惊回头,她身旁的乐心专注地看书,根本没注意。
    晓峰也急了:“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老这么抄不行,哪道不会,我给你讲!”
    雷蒙拽回卷子:“我哪道都不会,你讲不过来了。”抄两笔,侧头:“不过,有你这句话,咱们就还是哥儿们。”
    前座的宇凌听着。
    下课铃响,没有几个人站起来活动。
    宇凌看乐心:“怎么样?”
    乐心:“题越做越明白,心里越来越没底!”
    宇凌乐:“那就算进入状况了!”
    乐心:“出去转一圈!”
    宇凌:“等一下!”把桌上刚才写的纸收一下,从座位里拿出三本笔记。
    宇凌走到雷蒙身边:“哎!”
    雷蒙抬头,一怔。
    宇凌把手里的纸本放在雷蒙的桌角,一拉乐心,笑着出去了。

    操场上 日
    宇凌、乐心笑着跑。
    乐心:“那是什么?”
    宇凌:“我整理的数理化三科的复习提纲和最典型的例题,他要是都弄会了,准能及格。”
    乐心:“宇凌,你这人真神!”
    宇凌:“乐心,你觉不觉得,雷蒙这一段有点怪怪的?”
    乐心想了想:“有一点儿,好像对什么都不大提得起精神。”
    宇凌:“就从竞选之后。”
    乐心:“从和罗洋打架之后。”
    宇凌:“从老冯宣布免他班副之后。”
    乐心想了想:“他过生日喝酒那事儿,我就觉得有点过头了。雷蒙这人是不吝,可老冯的话,他还不至于不听呀!老冯前脚刚提醒完,他后脚就去喝了个胡说八道,整个一往枪口上撞,哪儿老这么大邪劲儿?”
    宇凌:“这事儿要不好!雷蒙可别为了一个竞选,为了一个姜老师,为了一个罗洋,跟全世界对着干啦!”
    乐心:“他没那么傻吧?”
    宇凌:“可他知道这是傻吗?”
    乐心:“那你快想想办法吧,要是想到什么好办法,先在我身上试试,看灵不灵。”
    宇凌:“你也那么傻?”
    乐心:“我不傻,但有点心理素质差。一沾考试我就烦,一烦就急,一急就没信心,你说,跟雷蒙是不是有点殊途同归?”
    宇凌:“都到现在了,还没信心?”
    乐心:“没有!上回期中考试,我考第二十四,我妈挺高兴,立马把我卧室的条幅换了:‘向前二十二名进军’。期末考试,我考第二十一,我妈又挺高兴,条幅又换了:‘向前十五名进军’。这回我得进前十五名,你说我能有信心吗?”
    宇凌大笑。
    乐心:“你还笑,我妈的要求,可是实打实的。”
    宇凌拉乐心跑。

    双杠边的石台 同前
    两个女孩儿跑到石台边,宇凌蹦上石台,伸手拉乐心:“来,上来!”
    乐心:“干吗?”
    宇凌:“上来嘛!”
    两个女孩儿登上高高的石台。
    宇凌:“我喊一句,你就跟我喊一句!”清清嗓子,振臂而呼:“一切考试都是纸老虎!”
    乐心笑得喘不过气来:“一切考试都是纸老虎!”
    宇凌:“打倒纸老虎!”
    乐心:“打倒纸老虎!”
    宇凌:“怎么样?现在特有信心了吧!”
    乐心:“人家看咱们呢!”
    宇凌:“让他们看呗!”
    暮色中,两个女孩儿站在高台上旁若无人,开心地笑。
    不远处,倚着双杠的罗洋羡慕地望着她们。

    教室内 夜
    晚自习时间,宇凌走进教室,发现雷蒙的座位空着,宇凌的三本笔记整整齐齐摞在自己的桌子上。
    宇凌悄悄坐下,问晓峰:“哎,雷蒙呢?”
    晓峰咧咧嘴,小声地:“在计算机房。”

    计算机房内 同前
    没有开灯,大教室黑洞洞的。
    杨宇凌跑进来,轻轻叫:“雷蒙!雷蒙!”
    没人回答,宇凌看见,黑暗中有一个微弱的火光头。宇凌摸索着开灯。
    雷蒙将桌边的灯打开了。雷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宇凌一笑:“中国的比尔.盖茨,不在计算机房,难道会在物理实验室?”
    雷蒙也一笑,很苦涩:“闷得慌,想吸烟。教室不叫抽,宿舍不叫抽,校园里更不叫抽,只好跑到这儿来抽。就算学校抓住扣分儿,也是我好汉做事好汉当的事儿。我还是挺为班里着想的是吧?”
    宇凌:“你怎么开的门?”
    雷蒙:“我有计算机房的钥匙。李老师说我随时可以来,够可以的吧?”
    宇凌:“当然,你是李老师的得意门徒嘛!雷蒙,考完试,教我计算机行吗?”
    雷蒙:“考完试干吗,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宇凌看着雷蒙,说不出话来。
    雷蒙很聪明地:“杨宇凌,你去上自习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人,没救儿了。”
    宇凌着急地:“雷蒙!”
    雷蒙转过身去,背对宇凌:“你的提纲、例题我给你放桌上了。”
    宇凌:“你看了吗?”
    雷蒙:“没有。”
    宇凌:“为什么?”
    雷蒙有点烦:“杨宇凌,我现在懒得跟人说话,更懒得看什么复习提纲。”
    杨宇凌恨恨地:“雷蒙,你这个人,真是没救儿了!”
    雷蒙转过脸来,一笑:“谢谢。”
    杨宇凌:“就为竞选那么点破事儿,就算罗洋阴了点儿,就算姜老师伤了你,你也不至于这样啊!我不也败下阵来!我为什么不像你?”
    雷蒙:“你不一样。”
    杨宇凌:“有什么不一样?姜老师弹劾你的理由,不就是学习吗?雷蒙,士气可鼓不可泄!你要是真发狠,就玩一惊心动魄的改变,好好考一次,前进它几名。”
    雷蒙笑了,叹口气:“你真天真,你前进三名,是班里第一名,前进两名,是班里第二名。我呢?就算我再狠点儿,前进四名,也无非是倒数第四,比起倒数第一,能叫惊心动魄吗?”
    杨宇凌想了想,有点垂头丧气。
    教室的灯别突然打开,冯老师出现在门口。
    冯老师阴着脸:“雷蒙,你越发不像话了!”
    雷蒙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
    冯老师:“老大个人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雷蒙走到门口,仍然一言不发。
    冯老师:“抽烟、喝酒、逃自习……”
    雷蒙接上一句:“还有打架……冯老师,我都记着呢。您也别生那么大气,检查明儿一早就给您送去,用不着等考试以后。”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冯老师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杨宇凌呆呆地站着。
    冯老师看看宇凌,奇怪地:“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听班里同学说,你是来找他的?”
    宇凌点点头。
    冯老师:“马上要考试了,还是先抓紧自己的功课吧!我知道雷蒙有情绪,但也不能事事都由着他。别说姜老师没错,就是错了,他也不能这样呀!他还知不知道他是谁?”
    宇凌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冯老师:“你去上自习吧,雷蒙的事儿,回头我找他。”
    宇凌担心地:“冯老师,雷蒙的事儿,好好跟他谈行吗?”
    冯老师一愣。
    宇凌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冯老师……雷蒙他,其实是自尊心……”
    冯老师生硬地:“我知道,自尊心强,强得过分了!”“啪”地关了灯:“我也带了多少个班了,还没碰见过这样儿的。”
    宇凌不甘心地:“冯老师,其实要是好好谈,雷蒙他……”
    冯老师不耐烦地:“我知道该怎么谈。”

    楼道内 同前
    黑黑的楼道里,只听见冯老师的脚步声。冯老师的声音很空旷:“我得找雷蒙的父母谈一下。”

    教室内 同前
    已经下自习了。
    林林、舒梅抱着书,拎着暖瓶过来:“乐心,回去吧!”
    乐心:“哎!”收拾东西,冲宇凌:“我先走了啊!”
    宇凌低着头写卷子:“BYE—BYE。”
    乐心不放心地:“宇凌,你没事儿吧?”
    宇凌茫然地抬起眼睛:“什么?”
    乐心:“老冯她……”觉得这样问不妥,笑笑:“你没为雷蒙……”
    宇凌神色黯淡地:“老冯和雷蒙都那么强硬,我担心雷蒙他……他能服老冯吗?”
    乐心:“宇凌,你又来了!雷蒙不服是雷蒙,你可千万别不服。这学期你刚安生了,别又把自己弄成焦点人物啊!”
    宇凌笑笑:“不会,乐心,我不能让一快石头绊倒两次。”
    乐心:“这我信,可你能让两快石头绊倒两次,你信不信?”
    宇凌笑了。
    乐心也笑,看看雷蒙的空位置,忧郁地:“从高一到高三,谁知道还会遇到多少快石头呀?咱们摔不起跟头。”
    宇凌真诚地:“乐心,谢谢你。”
    两个女孩儿站起来往外走。

    校园内 同前
    宇凌和乐心并肩走着,晚风拂面,很美好的晚上。
    宇凌:“乐心,真庆幸我能遇见呢。”
    乐心:“我也是。宇凌,虽然我周围有好多朋友,小学的朋友就有一大群。有时候坐一次公共汽车,就能碰上好几个朋友,可我还是最喜欢你,你很个别。”
    宇凌:“真的?”
    乐心:“你别打岔,让我慢慢想明白,跟你说明白……我跟其他的朋友可以一块儿逛街、吃零食、打打闹闹,玩过之后很开心,但是不充实。我不影响他(她)们,他(她)们也不改变我。朋友多了有时候也挺累人的,比方,我送刘佳一只发卡,林林知道了不高兴,我只好再买一个送林林。可是杜薇知道了,又不高兴。(又鸟)毛蒜皮的小事儿,让人特烦。宇凌,咱俩在一起,就不用担心这些,你可以独往独来,我也可以。你从来不为一个发卡什么的跟我犯小性儿。你每天轰轰烈烈地生活,轰轰烈烈地忙事儿。你老有用不完的热情,无论对学习、对工作,还是对朋友。”
    宇凌看看乐心:“我有那么好吗?乐心,你今儿怎么了?”
    乐心:“宇凌,看见你为雷蒙发愁,我挺感动的。”
    宇凌:“上学期的痛苦我还记着,我在大操场上一圈一圈跑的痛苦,那钟筋疲力尽……我一辈子忘不掉。正因为这样,我看雷蒙的样子才更难受。我想,现在他也在大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筋疲力尽,满心委屈。他的心,也是从里到外凉……那种凉,太可怕了……他也希望有个人,能耐心地听他说,听他哭……不是流眼泪的那种哭……乐心,你肯定明白,是吧?”
    乐心看着宇凌,不说话。
    宇凌:“谢谢那时候你走进我的世界,你给我的心披上一件毛衣……我也想试试走进雷蒙的世界,试试能为他做点什么……”
    乐心还是看着宇凌,没说话。
    宇凌:“乐心,你说的那些朋友,买发卡呀、逛商场呀,我觉得最多叫玩伴儿。我们长大了,玩伴儿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我们需要朋友,真正的朋友——朋友,乐心,朋友是什么?”
    乐心:“我也在想,朋友好像应该是我跟你、你跟雷蒙这样儿的吧!”
    宇凌:“对!咱们给它一个总结。”
    乐心:“那得想想。”
    宇凌:“咱们一块儿想。”

    雷蒙家中 日
    雷蒙走进自己的房间,第一眼便发现自己计算机的键盘没了。他在书桌周围找。
    雷父出现在门口,声音严厉:“找键盘是不是?我给你收起来了,以后不准你再碰计算机!玩物丧志!”转身欲走。
    雷蒙手扶着书桌,一反平日的倔强,低声说:“爸,我记得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得了全区学习机比赛第一名,您把我举过头顶,说我是……好儿子。”
    雷父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语气不再严厉:“雷蒙,我知道计算机不是什么坏东西,可你得先上大学啊!等你考上了大学,我给你再买更好的机子,你可以考计算机系啊……”
    雷蒙:“爸,我一定要上大学吗?”
    雷父:“既然你计算机能学好,数理化有什么学不……”
    雷蒙猛摇头:“我现在除了对计算机有信心,对任何事情都没信心!”
    雷父的火又上来了:“好,咱们今天就谈你这个没信心。你的信心哪儿去了?喝酒、抽烟、打架、逃自习、跟老师顶撞,雷蒙,你可以呀!成绩直线下降,坏毛病直线上升,你打算干什么?”
    雷蒙一惊:“我们老冯找你了?”
    雷父:“谁是老冯?老师就是老师!学习没信心,学这些污七八糟的你倒是一点就通。雷蒙,我告诉你,你是革命家庭的孩子,你得成为栋梁之材,这是我们对你最起码的要求。我没你妈那么好的耐心,没有你冯老师那么多的教育方法。可你必须给我听明白了,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调皮捣蛋。你给我调整心态,好好学习。 ‘振华’一千多名学生,人家都有信心,只有你雷蒙没信心?为什么没信心?什么题、什么公式用心学、用心背就是了。不会的问老师,问同学,问家教,别人使两分劲儿,你使十分劲儿!我问你,你现在老弄计算机不好好学习,上不了大学,你计算机水平再高,能有人家北大、清华计算机系的毕业生水平高?我告诉你,什么学生会、什么计算机,你都给我拉倒,往后,你只拿成绩跟我说事儿!”说完,一摔门走出去。
    雷蒙跌坐在椅子上,握紧拳头,闭上眼,泪水流出来。

    教学楼前 日
    宇凌、乐心、林林、晓丹抱着书往宿舍楼走。她们身边来往的同学,脸上自觉不自觉地露出喜气洋洋的神情。
    林林:“一种考完试的感觉好美好美!”(赵传“一种心动的感觉好美好美”的调子)
    乐心:“这次考试,我终于知道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晓丹:“什么?”
    乐心:“想睡而不敢睡!”
    大家笑。
    林林:“你这回让宇凌连逼带吓唬地也跟着我们开夜车,潇洒不起来了!”
    宇凌:“你就是开,也才开到十一点,我们这些到一两点的还没发牢骚呢!”
    林林:“一会儿咱们逛商场去吧!”
    乐心:“好啊!”

    商店内 同前
    宇凌选了一盘磁带,对售货员:“给我包上行吗?包成礼品那样的。”
    乐心:“送谁呀?”
    宇凌:“送雷蒙,里面有郑智化的《水手》,补一份生日礼物吧!”
    林林:“你不是祝他生日快乐了吗?”
    宇凌:“可他生日不快乐呀,又喝酒又打架又挨老师训的。”

    教室内 同前
    只有雷蒙一个人在静静地看小说,宇凌走过来,将礼品放在他桌上:“雷蒙,补你一份生日礼物,当时复习紧张,没顾得上。”
    雷蒙看看宇凌,淡淡地:“谢谢。”放在抽屉里。
    宇凌:“不打开看看吗?”
    雷蒙:“是什么?”
    宇凌:“是歌儿,郑智化的《水手》。”
    雷蒙淡淡地:“噢,我挺喜欢的。”
    宇凌:“对,我听见你在宿舍弹吉他唱过,唱得特棒。雷蒙,郑智化的歌词多好呵,‘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后边一句是什么?”
    雷蒙苦涩地:“那是郑智化,我没梦。”
    宇凌一愣。
    雷蒙倔强地:“也许三十年后,我能找着郑智化的感觉。可是现在,这点痛对我,挺算什么的。”
    宇凌没说话。
    雷蒙拿出个单放机,对宇凌:“听听我的歌,有空吗?”
    宇凌点点头。
    雷蒙看看她,从座位里拿出另一幅耳机,插好,递给宇凌。
    宇凌:“双插。你的机子还挺好!”带上耳机。
    雷蒙也带上耳机,按下一个键。
    宇凌“呼”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摘下耳机。
    摘下的耳机中传来很响的音乐声。
    宇凌看看雷蒙,雷蒙听得很平静,很安详。
    雷蒙摘下耳机。
    宇凌:“这是什么音乐,地动山摇的,你还开这么大声?”
    雷蒙:“重金属,Rose and gun,《枪炮和玫瑰》。”
    宇凌:“这有什么好听的?”
    雷蒙:“我觉得躲在里面很安全。”
    雷蒙拿出一支烟,点上,接着说:“‘枪炮和玫瑰’,名儿也好,枪炮——玫瑰,多和谐呀!学习好的面对玫瑰,学习不好的面对枪炮。”
    宇凌茫然地:“你可以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慢慢地去学、去做。你可以学写作,你的小小说本来就写得不错呀。或者你组织个乐队、球队,去年那牡丹杯足球邀请赛,你不是领导得挺好的吗?再不,玩命搞你的电脑。总之,给自己找一件事情。咱们上了高中,学校、家长只能把咱们往大学那条路上逼。就说我吧,一有空就啃文学书,去采访、投稿,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一点点除了学习以外的追求,让自己有点儿成就感,能对自己、对未来充满信心。你别笑,相信我,我很真诚……”
    雷蒙打断她:“我相信你的真诚……真的,挺难得的。”片刻:“老冯也很真诚,脸红脸绿地恨铁不成钢。我老爸也真诚,真诚得差点儿没带我去医院换个脑袋。他们都真诚地为我将来愁,还有你。”
    宇凌:“那么你呢,你不想将来吗?”
    雷蒙懒懒地:“想啊,谁也没我想得多。”
    宇凌不说话。
    雷蒙:“你说的这些,我早想过,不然,我就不会去参加什么足球赛和竞选了!”
    宇凌一愣。
    雷蒙:“可是竞选了,我才明白,你说的那些只是适合你,适合简宁,适合刘毅新那些好学生的。你们干这干那,你们搞活动,你们有能力,你们搞电脑是为学习锦上添花,是高分高能。我学习不好,再有能力、再想做别的,是不务正业,是没有资格!”
    宇凌急急地:“不对!问题不能这样看!”
    雷蒙:“那是你的观点,大人们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我老爸最后通告,往后只能拿成绩跟他说事儿。”
    宇凌不说话。
    雷蒙也不说话,拿起一份卷子,看了看:“六十一分!”自嘲地笑笑,一点一点撕卷子,轻轻哼唱:“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让迷途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宇凌,我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说着,泪水涌上来,雷蒙站起来,朝教室门外走去。
    宇凌看着雷蒙和他桌上那份撕了的61分的数学卷子,难受得不知说什么好。

    操场上 日
    雷蒙、晓峰他们踢球,又喊又叫,雷蒙虽然表情冷漠,但依然英姿飒飒。
    宇凌的画外音响起:“雷蒙说,其实电脑也是有脾气的,操作程序不对,它可以死机,抗拒执行。一个优秀的电脑专家,应该学会跟电脑对话。电脑都这样,人呢?也许我们这一代真的很矫情,一不留神,自尊心就受伤。我们比电脑复杂多了,不光有脑,还有心,自尊心。也许谁都不是故意的,但我们还是会受伤,伤了会很痛。比方现在的雷蒙,比方曾经的我。”

    女生宿舍内 日
    宇凌正在写日记。她仰起头,看看窗口,窗台上,摆着雷蒙送她的那个足球。
    宇凌静静地沉思。

    教室内 日
    数学老师:“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和三角函数公式关联最大。我们先来复习一下‘三角函数公式’。我找一位同学背,我在黑板上写。”环视全班:“雷蒙吧!雷蒙你背一下!”
    雷蒙站起来,数学老师拿起粉笔,侧转向黑板:“按顺序说,先背正弦公式。”
    雷蒙显然不会。
    晓峰提示:“sina+sinB=……”声音太小,雷蒙听不清。
    雷蒙:“我不会。”
    数学老师:“那你就别按顺序说了,会哪个就先说哪个吧!”
    雷蒙还是说不出来。
    数学老师怒了:“怎么连最基本的公式都不会呢,你那期中考试的61分是抄的,还是自己做的?”
    晓峰嘟囔:“你期中也没考三角函数公式啊!”
    雷蒙冷冷地看着数学老师,不答话。
    数学老师:“坐下吧!明天我还提问你这几个公式!”

    餐厅里 同前
    简宁等男孩儿正在吃饭,简宁看一眼雷蒙,说:“雷蒙,呆会儿有时间吗?”
    雷蒙看看他,没明白。
    简宁:“中午要是没事,我们去教室吧,有什么不会的,我给你讲。”
    雷蒙:“都不会。”
    简宁坚决地:“那就都讲,从头讲。”
    雷蒙一怔。
    简宁平静地:“雷蒙,不要放纵自己,永远不要。要学会自制,必要的时候,还要学会忍。”
    雷蒙冷冷一笑:“忍?”半晌,冷冷地:“我知道,心字头上一把刀。”
    简宁:“不,那种解释不对。”
    雷蒙:“不对?”
    简宁:“忍就是当你浑身燥热的时候,主动走近火炉旁!”
    雷蒙注意地看着简宁。
    简宁也看着雷蒙,一字一句地:“雷蒙,谁不是一边受伤一边学坚强?”
    雷蒙站起来,很受感动。他平息一下自己,重新换上冷漠:“简宁,算了,你别理我,你们谁都别理我了!”
    简宁也站起来,不示弱地:“雷蒙,中午,咱们去教室!”
    雷蒙低下头。

    数学课上 日
    黑板上的公式只差一个。
    数学老师咄咄逼人:“还有一个‘余割公式’呢?”
    雷蒙:“想不起来了!”
    数学老师:“就这么几个公式还记不清楚,你这学习态度真成问题!你还打算不打算上大学啊?坐下吧!”
    雷蒙坐下来:“学习算什么东西!大学又算什么玩意儿!”
    数学老师:“雷蒙,你说什么呢?”
    雷蒙一本正经地:“我说,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今后努力。”
    宇凌惊异地回头看看雷蒙。

    操场上 日
    雷蒙在跑圈,简宁也在跑圈。简宁追上雷蒙,叫:“雷蒙!”
    雷蒙笑嘻嘻地:“行啦行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行啦,我真的不行,你也别操心了。”
    简宁:“就差一个余割公式,再努努力嘛!”
    雷蒙:“就差的多啦!我还没你了解我?行了简宁,你够哥们儿,我心领了。看你的面子,我跟罗洋的事,冷战了。我忍行了吧?当我浑身燥热的时候,我绝不跟谁打架,我保证。”
    简宁笑了:“雷蒙,原来你也能听得进别人的话。”
    雷蒙也笑笑:“简宁,我知道朋友是什么,我也很看重朋友——你老让我这么感动我受不了。告辞啦,我得去计算机房了。”

    计算机房内 日
    宇凌、乐心等一全女孩儿在打游戏机,林林突然大叫:“老师来啦!”
    宇凌吓得赶紧关机。
    雷蒙走进来,宇凌等人长嘘一口气,乐心埋怨:“林林,你瞎咋呼什么?”
    林林强词夺理:“雷蒙的水平也够当咱们老师了!”
    雷蒙顿时感觉很好的走上讲台,抖抖肩:“同学们好,今天这节课,我们来学习Windows95的操作……”
    女孩儿们大笑:“下去吧!”
    宇凌也笑,看着雷蒙,重新打开机器:“雷蒙,先给我们露一手儿。”
    雷蒙跳下讲台:“纠正一下,叫雷老师。”走近计算机,门儿清地操作着:“就这呀,太小儿科了。”
    宇凌等女孩儿围着雷蒙,一惊一咋地看他打游戏。
    教室里,不是传来“哇塞”、“真感觉”、“太棒了”的感叹声。

    校园内 傍晚
    很美的晚霞,很美的校园音乐。
    杨宇凌和雷蒙蹦蹦跳跳地走着。宇凌:“雷蒙,你过去了?”
    雷蒙:“什么?”
    宇凌:“跟罗洋的劲儿,跟竞选的劲儿,跟老师的劲儿?”
    雷蒙笑笑:“你看呢!”
    宇凌:“我不知道,但愿吧!”
    雷蒙:“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宇凌:“你得真过去,别面子上没事儿了,里面带着内伤。”
    雷蒙依然笑着:“那也没关系,谁不是一边受伤一边学坚强?”
    宇凌停住脚,打量着雷蒙,吃惊地:“雷蒙,这是你说的?”
    雷蒙坦诚地:“简宁说的,我很喜欢。”雷蒙看着别处,有一点羞涩地:“宇凌,我很感谢你,感谢简宁。我雷蒙狗屁朋友一大群,真心的朋友,只有几个,比方你们。为了你们的真心真意,我也不该把自己一个大脚开出阳光地带。宇凌,真正的朋友,真是生命的慰藉。”转够脸来,笑笑:“这话是我说的。”
    宇凌拖口而出:“真棒!生命的慰藉!”
    雷蒙强调:“那些狗屁朋友不算啊!”
    宇凌:“什么狗屁朋友?那叫玩伴儿!”

第八集
    办公室内 日
    气氛紧张。
    宇凌她们宿舍的6个女孩儿站成一排。班主任冯老师冷冷的目光逐一逼视着每一个人。
    好一会儿,冯老师:“我当班主任这么多年,我带的班上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你们都是女孩子,我也不多说你们什么。你们先回去自己反省反省!”

    办公室外 同前
    女孩儿们松弛下来,朝教室走去。
    宇凌:“真够凶的!‘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哪种事啊!冷不丁让别人一听,还以为咱六个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儿呢!”
    晓丹:“就是的,不就是扫除做得不太好吗?”
    林林:“咱们也够倒霉的,抽查偏就抽到咱们宿舍!”
    一女孩儿:“学校也够缺德的,灯管没擦、门没擦、桌上有个饭盆就给评个[‘卫生极差’……”
    乐心:“还在大喇叭里点名批评,不然老冯也不至于这样。”

    操场上 日
    同学们正在做广播体操。人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胳膊抬不平,腿踢不高,比划应付着完事儿。
    只有简宁一下下做得十分认真用力,非常引人注目。
    宇凌和乐心并排,两人一边做一边说笑,宇凌时不时看简宁一眼。
    乐心发现了,笑:“咱们跟他说说,让他别天天在这当领操的似的!”
    宇凌笑:“怎么啦?我觉得他这样挺好的。不怕人笑,谁爱笑谁笑,足够的自信!”
    乐心:“哇!看法转变啦?不再是饭盆、床、教室什么的啦?”
    宇凌装傻:“这话听着耳熟。谁说的,是我吗?”
    乐心:“不是你是谁?”
    宇凌刚要再说什么,一眼看见拿着记录本、戴着“值”字的巡查同学走过来,忙使眼色给乐心,两人安安静静地做操。
    巡查的同学走过她俩身边,一个个地数人数。

    同前 稍后
    已经散操,宇凌、乐心随着人流朝教学楼方向走。
    高晓峰挤过来:“喂,知道林林哪儿去了吗?”
    宇凌:“干吗?”
    高晓峰:“她没上操啊!今儿咱们班才上了36个人。队伍短一大截,让巡查的给记下来了。我跟你们说,迟早得捅到老冯那儿,赶快让她弄假条,编词儿吧!”

    办公室内 晚上
    没上操的同学都站着听训,高晓峰也在。
    冯老师拿着一打假条,一张张慢慢地看着。那假条大小不一,有的是自己写的,有的是医务室开的。
    冯老师看一张假条,对照着看一位没上操的同学。
    冯老师声色俱厉:“每个人都有假条啊!”扫了眼同学:“咱们班最近是怎么了?期中考试考不过人家二班,怎么连宿舍卫生、上操都尽出事儿?你们都高一了,我真不想训你们,可你们也得拿高一一班的荣誉当回事啊!”停一下:“每天做是十分钟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啊,比划比划不就完了,至于让你们每天挖空心思、这疼那疼地弄假条吗?这些假条都不算数,以后有病先把假条交到我这儿来,交到高晓峰那儿不算数!”
    冯老师看看表:“你们回去上自习吧!明天每人交份检查给我。”
    同学们往外走,冯老师:“高晓峰,你也交一份。”

    楼道里 同前
    下课铃响了,楼里渐有嘈杂的声音。
    雷蒙、高晓峰拿着检查,出了高一一班的教室,三两步跨到对门高一二班的门口。高晓峰探进大半个身子喊:“郭飞!”

    高一二班教室内 夜
    高一二班教室内安静得不正常。所有同学都抬头盯着高晓峰。
    郭飞又回头看一眼。
    高晓峰觉出异样,疑惑地回望着二班同学:“下课了啊?”
    不少同学回头向教室后排望去。那里放了一套桌椅,二班的班主任陈老师正坐在那里。她看看同学们,站起来:“下课了,愿意继续上自习的同学可以接着上,教室里要保持安静,物理上有什么问题到办公室来问我!”
    高晓峰这才看见陈老师,飞快地缩回身去。

    楼道内 同前
    陈老师走出来,三个男孩儿叫:“陈老师。”
    陈老师微笑,很和蔼:“今儿下午的物理课都听懂了吗?”
    高晓峰:“听懂了。”
    陈老师:“第三题也听懂了?”
    雷蒙:“懂了。”
    陈老师:“你们三个都特聪明,别天天老是题球,物理上有什么问题想着来找我问。我一般都在办公室,万一不在,你们给我留张条放办公桌上,我一回来就找你们。”
    三个男孩儿答应:“哎。”
    一女孩儿拿着本书冲陈老师:“陈老师。”
    陈老师:“问问题是吧?来,到办公室!”
    雷蒙、高晓峰、郭飞注意地看着陈老师朝办公室走去。
    郭飞:“从今儿起,她每天坐教室后面备课,陪我们上晚自习!”
    雷蒙:“啊?这么惨?”
    高晓峰:“你们班期中考那么好,她还这样?”
    郭飞:“她总觉得我们有点骄傲,不好好学了。”
    高晓峰咧咧嘴。
    郭飞拿过高晓峰的检查看。
    高晓峰:“我实在写不出来了,你再帮我想想。老冯是真生气了,得检查得深刻点儿。”
    雷蒙把自己那份塞到郭飞手里:“我的。”
    郭飞看着:“你们老冯管得也不窄啊!”
    晓峰:“是呵,我总觉得奇怪,咱‘振华’的老师,个个电都那么足。就说我们老冯吧,早晨六点半准到校,一直泡到晚上九点才回家,早自习晚自习都不肯省省心。几十年如一日,她怎么就没有个消极怠工的时候?”
    雷蒙:“也没个得病的时候,而且风雨无阻。先别说咱们,她那辆破自行车惨不惨呀,一年一个千山万水吧?我觉得差不多。”
    郭飞:“一样儿一样儿,都够敬业的。”
    晓峰:“这么一想,也挺感动的是吧?”
    雷蒙:“所以,我跟我爸抄,不跟我们老冯抄。她训我的时候,再怎么难受,也咬牙听着。我知道那叫苦口婆心。”

    教室内 日
    大扫除已做得差不多了。冯老师用手摸摸窗台、黑板框、灯管,四处查看。
    冯老师冲拖完地的乐心:“叫上你们宿舍的,赶紧回去做宿舍的扫除。”
    乐心:“哎。”

    宿舍内 同前
    六个女孩儿在做扫除。
    乐心一边擦床栏,一边唱着谭咏麟的《何苦》,嗓音真是棒级了:“梦难圆,却难免,坠入感情的深渊……”
    整理柜子的林林加进来:“黑夜难天明,徒留痴情谁怜……”
    擦玻璃的女孩儿:“哎,唱点喜性的!”
    跪在上床擦灯管的宇凌唱:“太阳光金亮亮,雄(又鸟)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乐心、岳晓丹加进来:“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糖。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林林一边听一边笑:“真好听!”
    女孩儿:“教我,教我!”
    另一女孩儿:“这是什么歌?”
    乐心:“《小猫钓鱼》主题曲!”
    宇凌:“跟着我唱,两遍就会了。”
    宇凌、乐心、晓丹唱,其他人跟着:“太阳光金亮亮,雄(又鸟)……”
    宇凌改词:“乐心唱三唱。舒梅醒来了,林林忙梳妆,岳晓丹造新房,杨宇凌采蜜糖。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大家笑成一堆。
    乐心笑:“你才雄(又鸟)唱三唱呢!”
    另一女孩儿:“还有我呢,我干什么呀!”
    宇凌笑:“还有一段,还有一段。”唱:“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儿,小蝴蝶贪玩耍,小杜薇贪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她。要学晓丹造新房,要学宇凌采蜜糖,幸福的生活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大家已经笑软了。

    宿舍门外 同前
    冯老师安着抹布、去污粉走到门口,听到女孩儿们嘻嘻哈哈地说笑,忍不住也笑了,推门进去:“干得怎么样了?”
    女孩儿们看见冯老师,都站起来,乐心:“冯老师,我们自己行,我们自己来吧!”
    冯老师:“你们哪!在家里都拿过墩布吗?”
    女孩儿们纷纷回答:“拿过!拿过!”“我还会洗碗!”“我会洗衣服!”“你叫洗衣服呀?那叫会开洗衣机!”
    冯老师笑:“行啦行啦!到‘振华’啦,住宿了,学习、生活都得自己料理,有时候也怪难为你们的。”
    宇凌真诚地:“冯老师,我们这一批是不是最难带的?”
    冯老师费劲地擦地,只笑不答。
    林林:“冯老师,您才四十,比我妈还小呢,可您都有白头发了,是不是当老师比当经理还操心哪?”
    冯老师直起腰,四下看着,漫不经心:“也许吧?我真有白头发啦?”
    女孩儿们又一窝地乱嚷:“真的!真的!”
    乐心:“冯老师,高二时,我们就不让您操心了。”
    宇凌:“最多到高三,肯定不让您操心了!我保证。”
    冯老师看看孩子们,笑了,有几分动情地:“不让我操心的时候,你们也该离校了。”
    女孩儿们一时无语,都默默地干活儿,都干得很卖力。
    冯老师叠好宇凌的被子,下床来,环顾四周:“以后你们次次扫除做到今天这水平,学校再扣分,再点名批评,我都不会再说你们什么了!”
    宇凌吐了吐舌头,六个女孩儿默不作声。
    冯老师:“好啦,你们都去洗洗手,休息一下吧!注意保持。有一个整洁的生活环境,你们住着也舒服呀!”说罢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洗手的时候,认真打肥皂啊!”
    孩子们面面相觑。
    宇凌突然地:“咱老冯真好!”
    乐心:“谁说她不好啦?”
    林林:“谁说老冯不啊,我跟他急——不过,我还是有点怕她,上课时那么厉害!”
    女孩儿们大笑。
    晓丹:“林林,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一面斧子两面砍!”
    林林撒娇地:“什么是斧子?什么是斧子?”
    晓丹爬上床:“明儿我带一把来让你见识见识。娇小姐,你还没见过什么?”
    林林大叫:“我听出来啦,晓丹你是说我苯!”
    乐心:“得了吧,她是说你寄生!林林,你出嫁的时候,你妈得有足够的钱,除了给你配齐所有电器,还得给你买个机器人保姆。”
    林林大言不惭地:“才买一个?买俩还差不多。”
    女孩儿们大笑。
    林林:“笑啥笑?就这,我妈都不一定能把我嫁出去。你们说,谁要我干什么?”
    宇凌笑弯了腰,喘着气:“林林!林林!你真可爱。你嫁给我吧,有你我就不知道什么是愁!”
    林林在床上折腾,夸张地:“哇!有人向我求婚啦!还是个守门员!”

    教室内 日
    物理课,陈老师的嗓子嘶哑,但是仍卖力地讲课。
    宇凌坐力立不安,不住地冲乐心低声说:“都这声了,怎么还能让她讲课呢!”“她嗓子不要了!”“都这声了!”
    乐心也没什么主意。
    宇凌写了两张纸条,折好,分别写上“给简宁”、“给岳晓丹”,传了出去。
    岳晓丹打开字条:“晓丹,你是学习委员,站起来跟老师说让她别讲了。”
    晓丹回头望着宇凌,一脸为难。
    简宁看看字条儿,回头望望宇凌那焦急、期待的目光,犹豫。他转过身去,把纸条儿放到铅笔盒里。
    宇凌眼见他这样,恨恨地:“窝囊!”想一下,冲乐心:“干脆我站起来说!”
    乐心一把拉住他!
    简宁举起手来。
    陈老师问:“简宁,什么问题?”
    简宁放下手,站起来:“老师,您嗓子不好,今天就别讲课了。”
    陈老师示意简宁坐下,冲着全班同学:“我这嗓子讲不讲课都得个四五天才能好。你们班的进度已经比别的班慢了,耽误不起了。这回期中考试,咱们全年级物理卷子全做完的同学连一半都没有。你们这速度哪成啊!高考时题量比现在多一倍都不止,难度也比现在大,到时候你们几秒钟就得做完一道填空题,不然怎么得高分、上大学!”
    不少同学咋舌:“几秒钟!”
    陈老师继续:“你们得努力啊!别老觉得才高一。现在可已经是高一下学期了。高二的电学更难,还要会考五门,你们能跟上进度就不错,根本没时间补高一的课。高三全面复习,老师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知识重讲一遍,只能是在难度、速度上提高。你们高一、高二不打好基础,高三怎么拔难度、拔速度?不是我吓唬你们,高考可不比中考,突击几个月就能成。我当班主任22年,见到高三时才急得不知怎么办、刷刷掉眼泪的同学太多了!”
    好多同学听得脸色儿都变了,连雷蒙的眼睛都直了。
    陈老师:“既然上了‘振华’,就应该一心一意奔清华去,用三年的辛苦换将来三十年的前程。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成绩特别好,最大的愿望就是上清华。可是学校希望我留校当老师,而且当时我家里的经济情况也不好,我还有三个读书的弟弟。我是哭着留下来的!”陈老师激动起来,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好多同学都被感动,宇凌、高晓峰的眼圈都红了,晓丹刷刷地掉眼泪。
    陈老师好一会儿才克制住自己:“我现在没什么别的愿望,就希望我的学生能上清华。你们一定要努力啊!”看看表:“还有几分钟,我再讲一道例题!”
    宇凌抽搭着鼻子,又写了张字条:“下课后请鼓掌致谢,看完后请传给别人!谢谢!”
    字条在班里传着。

    同前 稍后
    下课铃响。
    陈老师:“好,下课。”
    掌声瞬时间爆发出来。眼圈最红的,鼓得最凶。
    陈老师示意大家停下:“不用感谢我,你们好好学习就行了!”
    陈老师走了,教室一下很安静,有起来走动的同学,但都尽量不出声,教室里失去了往日里的欢笑打闹。
    罗洋伸个懒腰站起来,对简宁:“去厕所不?”
    简宁:“我不去。”
    罗洋又捅前边的男孩儿:“喂,出去活动活动?”
    男孩儿没回头,说:“不想去。”
    罗洋面子上有点尴尬,晃晃悠悠走到高晓峰旁边坐下,打量着高晓峰:“怎么着,特激动?”
    高晓峰眼圈红红地:“你不感动?”
    罗洋酸酸地:“感动!我反感还差不多。”看一眼杨宇凌:“这叫上课吗?简直就像五六十年代的苦情戏!就是鼓励我们好好学习,也不用这么哭着喊着啊!”
    宇凌惊异地看着罗洋。
    罗洋捅捅高晓峰:“行啦,就算是默哀,三分钟也够了。”
    晓峰反感地:“你这人,真是的!”
    罗洋:“我这人,没那么假模假式儿。想想真让人笑,她没上成清华,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她老是动不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弄得我觉得不好好学习就对不起她,就是为了她也得好好学习。你说,我学习老上不去就够着急的了吧,她还整天几秒钟做一道题、几秒钟做一道题地给我压力,声泪俱下地给我负罪感。我要是她儿子,帮她实现愿望我认了。我又不是,我招谁惹谁了?”
    宇凌忍不住站起来:“罗洋,你说谁假模假式?”
    罗洋看看宇凌,挑衅地:“你觉得像不像说你?”
    乐心拉宇凌:“宇凌,出去透透气吧。”又转身看罗洋,冷冷地:“罗洋,什么事都不能让你感动吗?”
    罗洋耸耸肩。
    待宇凌她们走出去,罗洋也朝门口走,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还是咱老冯好,凶是凶点儿,干净利落。老陈,哼!比我妈还我妈。”

    校园内 同前
    宇凌和乐心走着,乐心:“你呀,犯不着理他,跟他生气。”
    宇凌:“我忍不住,真的乐心。上课时,我看见老陈那样,我忍不住;下课听见罗洋这么阴阳怪气,我也忍不住。我老嘱咐自己,不要锋芒太露,可我做不到。”
    乐心:“是呀,要是真做到了,你就不是杨宇凌了。”
    宇凌笑笑:“乐心,我这辈子,大概注定事儿多,麻烦也多。”
    乐心没说话。
    宇凌:“罗洋这个人,我怎么老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乐心聪明地:“你苯啊?你想想,今儿课上这件事,要是让咱老冯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宇凌沉默着,半晌:“我可没想那么多。”
    乐心:“你没想,罗洋肯定想了,他比咱们都精呢!这件事,老冯能不知道吗?你写了几回条子,包括你跟罗洋吵架时呲了几回牙,老冯都能一清二楚!”
    宇凌:“真恶心!”

    操场上 下午
    这是课外活动的时间。
    跑道上摆了四组栏架,高一年级组要举行跨栏比赛。男女分组,每班各出男女队员20名。
    同学们已经各就各位,体育老师在做最后的叮咛:“这跨栏是咱们这学期体育课新学的项目,大家还不是太熟练,项目本身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大家要当心啊!”
    同学们都兴奋着说笑、活动身体。
    冯老师、陈老师分别在学生们中间忙碌着,冯老师对高晓峰:“咱们班怎么样?”
    高晓峰叫苦连天:“事先也不通知,都没准备。有的同学鞋都不跟脚。”说着递上名单:“这是咱们班的人。”
    冯老师看着突然问:“男生里怎么没有雷蒙?他不是体育一直都很强吗?”
    高晓峰躲躲闪闪地:“他……今天不舒服。”
    冯老师不太相信地:“罗洋也没来,他也身体不舒服?”
    高晓峰:“他,好像学生会有事吧?”
    冯老师:“你去派个人把他俩都找来,班里活动得参加。身体不好,还可以助威嘛!”说罢,走到女孩儿群里。
    女孩儿里,林林、宇凌、乐心等人都在系鞋带、提裤子、练高抬腿,一通忙活。
    冯老师看看林林:“你行吗?”
    体育老师:“行,行!她个儿高,腿长,特灵活,跟小鹿似的。”
    冯老师笑了:“那就好好跑。”
    林林受鼓舞,特兴奋:“哎!”
    乐心笑:“林林,谁都有阳光灿烂的一刻呀!”
    林林:“那是!我在初中,跨栏拿过全校名次。”
    宇凌:“真的?真的?快教教怎么跨呀?”
    林林:“这还不简单?跨不过去时就踢呀……”

    校园内 同前
    高晓峰和罗洋匆匆走着,罗洋着急地:“老冯真在那儿?”
    高晓峰:“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冯不在你肯定不去吧?”
    罗洋并不尴尬:“我忙啊!”停住脚:“你别骗我,哥们儿对那些烂事儿没兴趣。”
    高晓峰不再理他:“那我先回去了,呆会儿老冯要是找你,拜托你实话说,别说我没找过你。”
    罗洋想想不对,追上来:“我去!我去!我这鞋也不行呀!——哎!雷蒙准不去吧?”


    操场上 同前
    随着体育老师的发令枪响,比赛开始了。
    同学们跨的水平挺差的,有的一个接一个地踢倒栏子,一个都都没跨过去,有的同学简直就在“蹦”栏。
    跑道两旁围满了为本班加油的同学,气氛空前热烈。
    一班和二班竞争得最激烈。轮到林林了,她的水平显然不错,超出二班女孩儿一大截,跑道边,已经跑完的宇凌、乐心大喊:“林林加油。”
    突然,林林摔倒了。
    二班的女孩儿迅速超过,二班的同学大喊加油。
    林林爬起来,一瘸一瘸地接着往前跑。乐心赶快往终点跑去接她。

    跑道上 同前
    每个班都有同学摔在地上。体育老师喊:“当心!当心!”着急得要命,冲身边的高晓峰:“你说说,你说说,怎么动作要领全忘了!”
    陈老师一边沿着跑道跑,一边冲参赛的同学喊:“慢点、慢点,安全第一!”
    站在跑道外的冯老师一边掏出兜准备的纱布、酒精、按摩乳之类,一边不满意地:“安全第一?那还比什么赛呀?比赛不就是拼搏吗?”
    冯老师冲宇凌:“要到终点了吧?我们去看看,这个娇丫头还行啊!”
    两个人朝终点跑去。

    操场上 同前
    男孩儿们在做赛前准备,罗洋夸张地到处借鞋,对一男生:“第一轮,我先跑,你去终点等我,我跑完马上跟你换鞋!”
    男孩儿:“你那鞋也凑合啦,干什么呀?”
    罗洋感觉到冯老师在听:“俗话说,‘宝马配金鞍’嘛,‘永争第一’,是咱们班里的口号?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冯老师赞同地看罗洋一眼,没说话,朝站在一边的雷蒙走过去:“雷蒙,你真的不能参加?”
    雷蒙:“胃痛啊!”
    简宁:“冯老师,他中午都没敢吃饭。”
    冯老师:“那你的鞋能不能借给罗洋?”
    雷蒙笑笑,一本正经地:“那哪儿成呀?罗洋多大号脚,他借女孩儿的鞋正合适。”
    男孩儿们哄笑,罗洋脸红了。
    冯老师不明白男孩儿们笑什么,信以为真地:“罗洋那么大个子,脚这么小啊?”
    男孩儿们笑得更欢了。

    操场起跑点 同前
    随着发令枪响,男孩儿们开始比赛。
    罗洋尽力,但跑得不好,一班落后。
    冯老师有点急,雷蒙无动于衷。
    一次一次的发令枪响。
    简宁在跑。
    高晓峰在跑。但一班仍然落后。
    男孩儿们也有点急,有人埋怨:“就不该让罗洋第一轮上!”“还宝马金鞍呢!整个一苯驴破车!”
    雷蒙有点沉不住气了,独自走到起跑线上,对正在准备的男孩儿:“这轮我跑。”
    男孩儿吃惊地:“你行吗?”已经跑完的简宁也走过来,担心地:“雷蒙,你中午还没吃饭呢?”
    雷蒙笑笑:“没事。”
    发令枪又一次响了,雷蒙箭一样冲了出去,把左右的同学远远地甩在后边,雷蒙敏捷地跨越了一个又一个栏,动作干净利落。
    体育老师禁不住:“漂亮!漂亮!”
    男孩儿们欢呼,女孩儿们雀跃,高晓峰大叫:“这才是宝马金鞍呢!”
    简宁跑向终点去接雷蒙。
    罗洋表情讪讪地,从人群里走出来。
    冯老师也兴奋地望着雷蒙,喃喃地:“真不错!真不错!”
    罗洋有意无意地站在冯老师身边,仿佛自言自语:“这不是好好的?装什么病!”
    冯老师一怔,想了想,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女生宿舍内 日
    女孩儿们围着林林,冯老师给她收拾完脚,将毛巾、水盆之类放在桌上,对林林:“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脚垫高点儿,睡一夜就好啦,听我的,没事儿。”
    林林受宠若惊地:“谢谢老师,我知道没事儿,小时候我特淘,老崴脚。”
    冯老师拍拍林林脸:“一看就知道你爱动,唱歌跳舞也成吧?”
    林林:“对呀!”
    冯老师:“好好养伤,五月艺术节,你还是主力呢!”
    林林高兴地:“真的?”
    乐心:“冯老师,除了学习您抓得紧,咱们班的其他活动,您也不放松呀!”
    冯老师笑笑:“对你们要求太严了是吧?”
    女孩儿们嚷:“不是,不是,我们特感动!”
    冯老师:“用不着感动,我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你们诉苦。干吗呀?老师就是老师,我知道你们背后叫我什么,后妈,对吧?”
    女孩儿们面面相觑,有几分尴尬。
    冯老师笑了:“行啦,我不生气。没事儿,亲妈后妈,都还是妈,比保姆强多了。一班永争第一,我是这么要求的,至于对不对,你们慢慢评判吧。”说罢走出去。
    乐心看看宇凌:“有反应了吧?”
    宇凌:“她说谁是保姆?”
    岳晓丹:“老陈呀!你真不知道?同学们都说,一班的老冯、二班的老陈,一个后妈、一个保姆?她们俩,也挺叫劲的。”
    宇凌沉思,有点郁郁不乐。
    林林也郁郁不乐,坐在床上嘟囔:“我这人真没劲!一到关键时刻就完蛋!一百斤面蒸的大馒头,整个一个废(费)物点心!”
    同学们哄地笑了。
    乐心:“林林,你够可以的啦!脚都崴了,还坚持跨两栏呢,多了不起呀!”
    林林:“雷蒙才叫真了不起呢!像不了你们,像雷蒙也行呀,学习次点儿,可别的事儿能拔尖,这辈子也有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呢?我呢?”说着说着要哭。
    乐心:“哎!哎!林林!不至于吧?”
    林林:“怎么不至于?怎么不至于?我的苦恼,你们哪儿知道呀?”
    连岳晓丹都忍不住笑了:“苦恼?妈呀……”
    林林:“那怎么着,就是苦恼!我妈老有应酬,老带我去吃饭。每次去饭局,我妈都嘱咐我,你是看客,你是吃客……听听这词儿,我也不能当一辈子看客、当一辈子吃客呀!”
    宇凌笑,做同情状:“噢!可怜的林林,说你可怜行吗?”
    林林:“那也不行!我不要可怜,我要重视!要重视!”
    女孩儿们笑得更欢了。林林越气,大家越笑。

    教室内 日
    林林看看课表:“又是张老太太的课!”拿起数学书念经似地背定义。
    铃响了,门推开了,走来一位三十多岁身材适中的女老师。
    班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位女老师淡妆宜人,烫发一丝不乱,衣着得体而不失时髦,整个人显得清清爽爽。
    她走上讲台,男孩儿女孩儿都肆无顾忌地盯着她看。
    女老师笑:“你们张老师身体不太好,这一段时间的数学课就由我来给大家上。我姓许。除了代你们高一一、高一二两个班的课,我还教高三的两个班。”停一下,拿起成绩册:“数学其实并不难学……”
    雷蒙“嗤”一声,不屑地从座位里拿出课外书看。
    许老师继续:“好歹你们已经学了十年的数学,成绩再差的同学也是有一定基础,知道一些学习方法的。我看了看你们期中考试的成绩,分数都不高。不过这没关系。你们全考过了60分,全都及格了。期末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每人都能前进一点点,达到65分。这个要求不太高吧?”
    大家都点头,雷蒙也从课外书中抬起头来。
    许老师继续:“高二的每一次期中考试,再前进5分,人人都达到70分。以后每一次的期中期末考试都前进5分,高三第一学期期中就能达到90分。百分制的 90分折成高考的150分制就是135分。这个成绩考大学是绝对没问题的。所以,重要的是既别好高骛远,也别妄自菲薄,而是要踏踏实实地弄懂做对每一道题,一步步前进。好,我们开始讲课。今天我们讲。”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板书。
    宇凌冲乐心:“字儿真漂亮。”
    乐心也笑:“衣服也漂亮。”
    雷蒙把课外书塞回座位里,抬头笑嘻嘻:“人也漂亮。”
    林林已抖擞精神,探着身子好好听课。

    办公室内 日
    老师们在伏案工作。
    窗外喇叭里的乐曲声传来,宇凌的声音:“‘给你一刻钟’专题节目又和同学们见面了。首先请听‘短波专送’——校内新闻。”
    简宁的声音:“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简宁。‘振华’的传统节目,一年一度的五月鲜花艺术节即将来临……”
    陈老师抬起头:“学生的心刚踏实下来,有折腾。”

    教室内 同前
    室内的喇叭声中继续传来简宁的声音:“本次艺术节共设声乐、舞蹈、器乐、话剧、书法、绘画、工艺品制作、橱窗设计、服装表演九个项目,其中服装表演是今年首次开设的项目。”
    一女孩儿冲另一女孩儿:“‘振华’还有点儿重点中学的样儿。”

    女生宿舍内 稍后
    小小的桌子上堆着整摞的杂志和习题集,乐心和晓丹各占据了小桌的一边,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林林照例抱着大包小包的吃的推门进来:“小姐们,该吃饭了!”
    晓丹没吱声。
    林林凑近宇凌、乐心:“忙什么呢?”
    宇凌没抬头:“艺术节呀!咱们班有舞蹈。”
    林林来精神了:“这就忙上了?”
    乐心:“是呀,宇凌写词,我谱曲,简宁、雷蒙他们来伴奏。”
    林林:“我干什么?”
    乐心:“你等着参加舞蹈队吧,人前的辉煌是你的。”
    林林:“不行不行,我还得参加点别的。”
    宇凌想了想:“那就给你个最主要的任务,你来编舞怎么样?导演嘛!整个一灵魂!”
    乐心:“对呀!百分之百主力。”
    林林兴奋地:“行,我来编舞!”想了想:“编舞?是不是还得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现编呀?”
    宇凌:“对呀!不光编,编完了还要组织排练呢。”
    林林有点犹豫:“教个现成的不行吗?《担鲜藕》、《采菱舞》、《花儿向着太阳笑》我都会跳。要不然来个西班牙舞,我也会跳。”
    乐心:“那哪儿行?词、曲、乐器都是创作的,你来个旧舞,也踩不上点儿呀!”
    宇凌:“也不伦不类呀!”
    林林犯愁:“编舞?可我连编个瞎话都不会。”
    宇凌:“没事儿!我也不会写词,乐心也没作过曲呀,这不都现学吗?硬着头皮练呗!”
    乐心灵机一动:“哎!我有个主意,你们跟我来。”

    学校会议室内 日
    宇凌、乐心、林林推门进去。
    里面几个高年级的女孩儿在练舞蹈,许老师也在。
    一女孩儿走过来:“你们是冯老师班的吧!等两分钟行吗,我们这就练完了。”
    女孩儿们:“不,我们来看看。你们练吧。”
    女孩儿走回去继续练习,许老师一招一式地示范,并纠正着女孩儿们。许老师:“好,我们把十个动作连起来做一遍。”
    女孩儿们舞得眼花缭乱,林林看得目瞪口呆。

    楼道内 同前
    林林、乐心、宇凌走着,林林:“我不行,我不行!我肯定不行!”
    宇凌:“没试怎么知道不行?争争就能行!”
    乐心抢过话头:“试试就能赢!”
    宇凌看着林林笑:“下边该什么?”
    林林:“一排就是一排!我知道,可我真不行,你们饶了我吧,可怜可怜我……”
    宇凌学林林:“我不要可怜,我要重视!”
    乐心和宇凌笑,林林也笑了:“我不要了,现在我不要了。”
    宇凌:“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事就这么定了!乐心,你去跟文艺委员汇报吧!”
    乐心:“哎!”
    林林:“别呀,让我再想想……”
    乐心拍她一下:“越想越瞎菜!干吧!”
    林林咬咬牙:“那,你们得帮我!”
    两个女孩儿:“那还用说!”

    教室内 日
    文艺委员正在组织开会,冯老师也在场。
    高晓峰:“话剧组有雷蒙、孙涛、李晓静和我,参赛的作品叫《阳光快车》,已经开始组织排练了。”
    一男孩儿:“书法、绘画比赛组有雷蒙、岳晓丹、简宁、乐心、杜珊珊等人。”
    乐心:“舞蹈组有杨宇凌、我、林林、简宁、雷蒙等十个同学,节目是新编舞蹈,杨宇凌作词,我谱曲,林林编舞,雷蒙和简宁配器。”
    同学们兴奋:“哇!够专业的。”
    另一女孩儿:“乐器比赛咱们班乐器最全,乐心的手风琴,高晓峰的长笛、简宁的萨克斯,雷蒙的吉他,噢,还有雷蒙的口琴。“
    同学们又笑:“咱们班够神的!”
    “那是,一班嘛!”
    冯老师很高兴。
    汇报的女孩儿:“就是钢琴没法参赛,要不然,咱们班还有九个钢琴十级呢。”
    冯老师:“听下来,怎么处处有雷蒙?”
    文艺委员:“那是呀!雷蒙多才多艺嘛!”
    高晓峰:“要是再有足球、篮球什么的参赛,更少不了雷蒙。”
    大家笑。
    乐心担心地:“冯老师,我们组可是真需要雷蒙呀!要是刷他,千万别从我们组刷!”
    别的同学顿时急了:“你们组真需要?我们组是假需要呀?”
    冯老师突然地:“罗洋呢?罗洋参加什么?”
    大家不吱声了。
    文艺委员吞吞吐吐地:“他……他好像什么也没报名。”
    高晓峰打圆场:“他是学生会的,艺术节肯定最忙……老开会!”
    同学们窃窃地笑。
    冯老师站起来:“好,安排得很好,各组加紧准备吧。”对高晓峰:“你见到雷蒙,让他找我一下,我在办公室等他。”

    学校会议室内 日
    许老师、林林、宇凌都在,林林在做舞蹈动作,做完,停下来,征求许老师意见:“这段行吗?”
    许老师想了想,走过来:“挺好的,不过……”思忖着,又说:“编舞,要结合剧情,有情绪,还要有节奏。节奏……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是舞蹈的道,林林你跳这段舞时,想的是什么?”
    林林费劲地想:“是……是……爬山吧?”
    宇凌:“攀登?”
    林林:“对,对,是攀登,哇!雪山、冰川、冰川上的雪山、雪山上的冰川……”
    宇凌笑了:“登山队呀?”
    林林大笑:“我找着感觉了!我找着了!”
    许老师高兴地:“对,冰川、雪山,但不要重复,要流畅……来,来,再来一遍!”

    男生宿舍内 日
    高晓峰兴奋地冲进来,对简宁:“哎!今儿汇报,雷蒙又打了个通关!”
    简宁笑笑:“老冯特满意吧?”
    高晓峰:“当然……雷蒙在哪儿?老冯让他去趟。”
    宿舍里的罗洋用心听。

    操场的一片树林里 日
    雷蒙正在专心地练吉他。夕阳光下,那是一副很美的少年图。很多人向他投来欣赏的一瞥。雷蒙浑然不知,他低声吟唱,十分投入。

    办公室内 日
    冯老师一个人在办公,罗洋推门进来。
    冯老师:“罗洋,与事吗?”
    罗洋礼貌地:“您要是不忙,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冯老师:“坐吧。”
    罗洋:“学生会的姜老师让我征求一下您的意见,针对现在学校里出现的抽烟喝酒风,学生会要展开一次讨论。”
    冯老师敏感地:“这是学生会的事,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
    罗洋:“因为雷蒙是咱们班的。”
    冯老师不悦地:“是说想拿雷蒙开刀?”一下站起来:“这事我不同意。”顿了顿,又说:“这事我和姜老师当面交涉吧。雷蒙的事我已经处理过了。处理过的事不再议论,这是‘振华’的规矩,姜老师应该懂。再说,他这段的标枪也上来了。”
    罗洋:“学生会只不过想找几个典型说话。”
    冯老师:“既然几个典型,把雷蒙拿掉,少一个雷蒙也不会影响你们讨论。”说得很干脆。
    罗洋也站起来:“那好吧,我听您的。”说了要走。
    冯老师叫住他:“罗洋,上次打架,你为什么没还手?”
    罗洋笑一笑:“我怎么能还手?”
    冯老师打量着他,说:“为什么?怕打不过雷蒙,还是……”
    罗洋有点不够自然地:“我是怕影响不好……我应该高姿态。”
    冯老师一笑,很微妙,内容很多。半晌,她转身去倒水,说:“罗洋,你不简单哪!——你可以走了。”

    办公室门外 稍后
    出门的罗洋和进门的雷蒙撞个满怀。

    办公室内 同前
    雷蒙怔怔地站着,有些不安。
    冯老师:“坐吧。”
    雷蒙没坐,问:“冯老师,您找我?”
    冯老师:“是的,我听到同学一些反映……”
    雷蒙顿时抵触地:“又是罗洋吧?他说我什么?”
    冯老师看看他,面无表情地:“你先坐下,站着怎么说?”
    雷蒙坐下。冯老师:“你以为只有罗洋可以反映你?班里其他同学一样可以反映你,而且七嘴八舌。”
    雷蒙紧张地:“反映我什么?”
    冯老师板着脸:“反映你多才多艺,五月艺术节,你出尽风头!”
    雷蒙有点炸:“怎么啦?我是报的名多,不服跟我比呀!我给班里争荣誉,也错了?”
    冯老师:“你炸什么炸?谁说你错了?这不表扬你了嘛!”
    雷蒙看看冯老师的脸,将信将疑地:“您那表情,也不像表扬呀!”
    冯老师终于忍不住笑了:“表扬应该是什么表情?”
    雷蒙抹抹头上的汗:“老师,人吓人,吓死人哟!”
    冯老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当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雷蒙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地:“哪儿呀!跟您不敢。”
    冯老师语重心长地:“雷蒙啊!我一直想有个机会告诉你:青春并不是一本只有欢乐的书。”
    雷蒙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冯老师。
    冯老师有点不意思,重心恢复语气,思索着说:“前一段的事,不要老记在心里。”
    雷蒙:“不,老师,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冯老师:“发现一个人的优点,要有时间;发现一个人的缺点,也要有时间。社会有多复杂,学校就有多复杂。而且,老师们也不是圣人,社会人能有的闪失,老师也一样都有,老师也需要完善。”
    雷蒙低下头。
    冯老师心疼地看着雷蒙,说:“雷蒙,你不是一事无成,你也有很多其他同学没有的优点和特长!”
    雷蒙不抬头,小声地:“谢谢老师!”
    冯老师叹口气说:“好啦!雷蒙,有点挫折,受点委屈也不是坏事,它可以告诉你一个道理,只有你本身无可挑剔,才能赢得所有人的好评——尽一切可能完善自己的所有方面。”
    雷蒙抬起头,很羞涩地笑,真诚地:“我记住了,冯老师。”

    教室内 日
    这是课间,十几个女孩儿们占据教室一角,帮乐心等跳舞的女孩儿化妆,叽叽喳喳。
    宇凌帮一女孩儿:“再白点!”
    女孩儿:“还白?”
    宇凌:“台上灯光一打,就不显白了。”
    乐心帮一女孩儿:“眉毛还是粗点,这年头流行粗眉大眼,健康式。”
    林林抱着一大堆服装进门大喘气:“我让我妈给送进来,我妈非不进,累死我啦!”
    女孩儿们拥过去挑服装,乱叫:“我穿粉的!”“我穿绿的!”
    宇凌:“别乱抓,听导演的,听林林的!”
    林林大口喝饮料,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你们看着穿吧,先穿起来我调整。都有号码啊!按身材挑,别光挑颜色。”转头对宇凌:“上节自习有作业吗?帮我抄了吗?”没等宇凌回答,有嚷:“哎!哎!门口还有一箱饮料,谁去搬进来?是我妈赞助的。现在不能喝,呆会儿彩排时再喝!妆都化好了吗?我还带粉底霜来了,我妈的迷斯佛佗。对啦,还有眼影,都用蓝色眼影。”
    一女孩儿:“蓝色?我已经画完了,是身驼色的。”
    林林:“不行!改蓝色的,听我的。”
    宇凌:“对、对,听导演的。”
    乐心:“绸扇借了吗?”
    林林大叫:“对啦,绸扇,还有绸扇!妈呀,处处都得我操心!得赶紧给我妈打电话。”说着要跑。
    宇凌拉住她:“行啦行啦,彩排先用纸扇吧。大家都有。不行呆会儿去商店买几把,你歇歇,也让你妈歇歇!”
    同学们大笑。
    乐心:“林林,你当导演,能把你妈累死!”
    林林:“你傻吧!是乐死!我妈可高兴呢!再说,我干事儿,也得干得漂亮呀!”说罢跑了。
    岳晓丹:“林林,你还上课不?下节物理!”
    林林头也不回:“不上了,给我找个理由请假,说我病了。”
    雷蒙被吵得不耐烦:“怪不得人说一个女孩儿是五百只鸭子!”
    上课铃响,大家回到座位上。陈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一眼看见乐心大浓妆,吓一跳。再一环顾,更吃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片“嗡嗡”之后,乐心站起来:“我们下了这节课就要参加彩排,我们的节目第一个上场,怕来不及化妆,就先……”看出陈老师脸色不对劲儿,把后边的话咽了,坐下。
    陈老师扫一眼大家,看看林林座位空着,问:“林林干什么去了?”
    岳晓丹:“她……她病了。”
    陈老师:“病了?怎么跑得那么快?刚才我看见她了。”
    岳晓丹只好实话实说:“彩排时需要扇子,她去借扇子。”
    陈老师“啪”的一声把教案扔讲台上:“你们还知不知道一个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了?”
    头一次见陈老师发火,大家都不吱声了。
    陈老师十分激动:“别人不为你们的成绩、前途着想,你们也不为自己着想?”
    都是明白孩子,大家一下子就知道了陈老师指的是谁,炸了锅了。
    高晓峰:“他说的是老冯吧!”
    雷蒙使劲点头:“恩、恩。”
    乐心问宇凌:“你说,老冯知道这事儿得怎么反应?”

    学校小礼堂内 日
    冯老师在训话:“……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跨世纪人才是‘振华’例来办校的方针。学校办学这么多年的经验,也证明了这是一条行之有效的方针。‘振华’培养了多少高分高能的优秀人才,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在这所学校任教也有二十三个年头了,不敢说桃李满天下,我带的学生,个个考大学。所以请同学们放心,我不会不为同学们的前途着想。”
    台下,杨宇凌等参加彩排的同学都来了。
    杨宇凌身边坐着帮助舞蹈彩排的许老师。许老师看看窃窃私语的同学,又看看台上激动的冯老师,奇怪地问宇凌:“不是彩排吗?怎么说这些?”
    宇凌笑,小声地:“自卫反击呢!”
    许老师:“反击谁?”
    宇凌:“上物理课时,陈老师发火,说有人不为我们的前途着想。这话八成冯老师知道了,现在就告诉我们,有人为我们的前途着想。”
    许老师皱一下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台上冯老师还在讲:“拿‘振华’的老师说吧,关心艺术节、支持艺术节的还是多数。同学们也都看见了,高三教研组的许老师,虽然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但也热情支持我们,连续几天辅导舞蹈组的同学。人家许老师是特级教师,能说人家也不为同学们的前途着想吗?——下面排练吧!”
    许老师越听越坐不住,终于乘同学们听完训站起来活动的乱劲儿溜出礼堂。
    宇凌追出来,吃惊地:“许老师,您干吗走呀?”
    许老师有点神色慌张地:“既然这样了,我看我还是不介入的好,你们自己练吧,你们自己练也一样。”
    宇凌不甘心地拉住她:“哪样啦?哪样啦?冯老师刚才还表扬您呢!”
    许老师哭笑不得地:“她不表扬还好点——宇凌,我真的不能介入了……真的,老师们之间……你们自己练吧。”
    宇凌莫名其妙。
    台上,舞蹈组的女孩儿们已经穿好服装了。冯老师坐在台下的第一排,表情仍很严肃。
    林林提着个大兜冲上台来,满头大汗,叫着:“借来啦,大家快来拿扇子!”
    女孩儿们一窝蜂地抢扇子。
    冯老师催促:“快点!快点儿!”
    林林喘着气指挥:“退到台角儿排好队,——乐队到了吗?”
    简宁:“到了,都准备好啦!”
    林林看看天幕:“开几个灯!开几个灯!”
    灯也打开了。
    林林习惯地叫:“许老师!许老师!”
    宇凌小声地:“别叫了,许老师没来!”
    林林大吃一惊:“为什么没来?她答应来的!”
    宇凌:“是来了,又走了。”小声在林林耳边说了句什么。
    林林懊恼地:“天哪!天哪!今天可是彩排呀!”
    冯老师走上台问:“林林,怎么还不开始?”
    林林都快急哭了:“可是许老师不在,可是许老师不在呀!”
    冯老师严肃地:“许老师不在,你们就不能排练了?开始吧,有我在呢!”
    林林只顾着急,根本无法分辨冯老师的态度,带着哭腔说:“您哪儿行呀?您哪儿行呀?我们一直都是——”
    冯老师终于火了,断喝:“林林!你也太不像话了!”
    林林一怔,被训得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晕晕地问:“我……我怎么了?”
    冯老师似乎也怔了一下,但她毕竟是成年人,马上说:“你说你怎么了?你自己说你怎么了?”
    同学们一下安静下来。
    冯老师:“你几节没上课了?你跟谁请假了?自习不上,连物理课也敢逃!你要是不逃课,陈老师能在班里说那么多吗?刚表扬你几句,尾巴就翘那么高……”
    林林吓带委屈“哇”地一声哭了!
    杨宇凌忍不住了,愤怒地大叫:“冯老师,您不能这样说林林!她逃课是有原因的!”
    冯老师的目光刷地直逼杨宇凌:“我知道她有原因!我倒不知道你有什么原因。杨宇凌,你这样大喊大叫的表现,到底是什么原因?”
    杨宇凌一下被噎住了。
    同学们顿时明白了疯老师愤怒的根本原因,纷纷窃窃私语。
    杨宇凌缓缓地抬头,极力控制着泪水,一字一句地说:“冯老师,不管您怎么想,我没想那么多。冯老师……我们的游戏规则……比较简单。”
    冯老师一愣。
    杨宇凌的眼泪忍不住滚落,她不再说一句话,默默地站着。同学们也都悄悄站起来,看着冯老师。
    半晌,冯老师口气缓和了,说:“先排练吧!林林、杨宇凌,呆会儿你们来办公室找我一下。”

    同前 稍后
    已经是正式演出了,台上的节目精彩纷呈,“振华”中学的学生们果然多才多艺。
    同学们兴奋地大笑,老师们欢欣地微笑。
    杨宇凌的画外音响起:“五月艺术节,高一一的节目,在全校镇了。学校表扬了冯老师和高一一。冯老师表扬了我们。冯老师送给我们每人一支笔和一个小地球仪,我们当然明白那象征着什么。我们全班送给冯老师一把金色的小斧子,冯老师说她不明白那象征着什么。简宁告诉她,那象征着园丁的权利,她可以随时斧正我们这些没有成材的树苗,大家都乐意被斧正。雷蒙告诉她,这种斧正,对我们一生都很重要。林林告诉她,斧正的时候,尽量温柔点儿。有的同学胆小、爱哭,特别是女孩儿。我告诉她,我们感谢所有斧正我们的老师,更感谢我们送斧子老师,因为我们只有十七岁,需要他们操很多心。我还告诉她,正因为我们年轻,我们的世界才比较简单,希望她斧正的时候,能懂得我们的游戏规则。懂了,就能沟通,沟通了,才没有误会。我的观点大家都同意,我们送冯老师那把小斧子的同时,也写上了这些话和一份全班同学都签名的名单。”

第九集
    女生宿舍内 清晨
    起床的铃声在楼道里回荡,宿舍里的女孩儿们照例开始起床。
    林林坐起来,怔怔地:“唉!我怎么就看不破红尘哪!生命让我困惑!”
    女孩儿们笑。
    乐心:“又来了你!”
    一女孩儿:“林林,受什么刺激了?谈恋爱了吧?”
    林林:“俗不俗呀你?”
    宇凌:“你妈又让你困惑什么了?”
    林林:“这回没我妈什么事儿。我妈倒是想让我不困惑,可我还是困惑。我总一夜一夜地想,我这是怎么了?”
    宇凌:“告诉你吧,你长大了。麦当劳、稻草人不灵了。你开始思考了。你在想,活着,还是死去?”
    林林:“这话听着耳熟,谁说的?”
    乐心:“哈姆雷特知道吗?”
    林林:“不知道,哈姆雷特是谁?”
    宇凌:“莎士比亚,知道吗?”
    林林:“不知道,是谁呀?”
    女孩儿们又笑。
    宇凌:“行啦行啦!你呀,不是生命的问题,是缺觉。昨儿晚上《七龙珠》看多了吧?”
    林林:“不是《七龙珠》,是《秋雨萧萧》,琼瑶的。”
    岳晓丹:“都十一点了,还在被窝里折腾,你能不困?”
    林林:“不是困,是困惑。搞不搞得懂嘛?”
    一女孩儿:“林林,你的生命够复杂的,天天麦当劳、稻草人的,还困惑。”
    宇凌:“小姐们,别在这儿磨牙了,该干啥改啥去吧!林林,你要是老困惑,就看看人家晓丹,也在心里给自己竖一个比稻草人还名牌儿的名牌。你要能这样,我保证你就没工夫困惑了。”
    林林:“知道,不就是清华吗?”
    乐心:“北大也成呀!”

    操场上 日
    雷蒙、简宁等一群男生在踢球,呐喊、奔跑、生机勃勃。

    操场的一角,高高的裁判台上 同前
    宇凌独自一人坐在最高一个台阶上,手托着腮,静静地想心事。
    雷蒙走过来,站在架子下,叫:“哎,杨宇凌,今儿怎么了?”
    宇凌一惊:“怎么啦?”
    雷蒙扬头望着她:“没见这么消停过。”
    宇凌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事儿呢——雷蒙,你也上来坐会儿!”
    雷蒙跑上来,坐在宇凌旁边。宇凌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说:“看,它们又跟去年差不多一样了!”
    雷蒙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的?”
    宇凌笑着说:“可是它们已经和去年不一样了,肯定又多了一圈年轮。”
    雷蒙笑了:“得了得了,玩这么深沉干什么呀?”
    宇凌:“今儿早上磨牙,磨出一词儿:困惑!雷蒙,你有过困惑吗?”
    雷蒙想了想:“有吧?跟罗洋打架那回。”
    宇凌:“那不叫困惑,叫愤怒。我说的是困惑。”
    雷蒙:“够哲的你!什么叫困惑?”
    宇凌思索着,说:“我也说不清,大概……大概就是那种怪怪的感觉吧?突然觉得很没精神,很烦,无聊……什么事也不想做,很恐惧,很空虚……”
    雷蒙打断她:“我有!觉得生命很无意义,很彷徨,很厌倦。我以为只有我这样呢,敢情你也是呀!平时那么能折腾的一个人。”
    宇凌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谁都有吧!”
    雷蒙不能确定地:“这就叫困惑?书上说,生命节律什么的……”
    宇凌:“雷蒙,你想长大吗?”
    雷蒙思索着,一时无法回答。
    宇凌又问:“你说,别人想长大吗?你说,我想长大吗?”
    雷蒙笑:“那得问你呀!”
    宇凌迷惘地:“我也不知道。”
    雷蒙想了想说:“我给你背首诗吧,是我从一本杂志上看来的,叫《人生》——下课啦、放学啦、放假啦、毕业啦、混够啦、老啦、后悔啦、死啦!”
    宇凌叫起来:“哇!够精彩的!”
    雷蒙:“也够悲哀的,三啦五啦的,一辈子就过完了。”
    两个孩子想了想,都不说话了,静静地沉思。

    教室内 日
    岳晓丹将本子、书合上,站起来,罗洋叫她:“岳晓丹!”
    岳晓丹回头,罗洋:“你去哪儿?”
    岳晓丹看看表:“去图书馆。”
    罗洋:“你给我占个座位,一会儿我也去。”
    岳晓丹:“好吧。”要走。
    罗洋又叫:“岳晓丹,学生会现有一宣传部副部长的空额,我跟刘毅新推荐了你,觉得你挺适合。怎么样,咱们一块儿干?”
    岳晓丹马上回绝:“我不行,谢啦罗洋。”
    罗洋走过来,晓丹本能地往后退退,罗洋离开晓丹远点儿,坐在一张桌上:“来吧岳晓丹,今年先干部长,暑假以后高三的那些就撤了。刘毅新他们一升大学,就是咱们的天下了。你努努力,也可以当主席呀!”
    岳晓丹:“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真的不行,罗洋。”
    罗洋想了想:“下学期我们大概要文理分科了,你怎么样?想好去文班还是理班了吗?”
    岳晓丹:“你呢?”
    罗洋:“我也还没定,到时候再定吧,看看咱们班大多数人去学什么。”
    晓丹:“我也是,我随大流。”
    罗洋:“我不是。我想换个环境,不想跟这帮人再分一个班。”
    晓丹一惊,看看罗洋,没说话。
    罗洋低着头沉思着,有几分伤感地:“简宁、雷蒙、杨宇凌、高晓峰、乐心……乐心还成。”看一眼晓丹:“你也还成。他们那些人……倒不是怕他们。”
    晓丹想说什么,没说,换过话题:“罗洋,还有别的事吗?”
    罗洋:“哦!你要是在图书馆见刘毅新,告诉他下晚自习我找他,有重要的事。”

    图书馆内 傍晚
    闭馆的电铃不停地响着,同学们陆续去还书,岳晓丹趴在桌子上飞快地抄什么。
    图书馆只剩下最后几个人在还书。岳晓丹神色匆匆地抄着。
    刘毅新从她身边走过,看一眼她正在抄的书,忍不住说:“那书海淀有卖。”
    岳晓丹顾不上抬头:“我知道,二十四块八呢。”
    刘毅新注意地打量岳晓丹。
    图书馆的管理员喊:“闭馆啦!还书啦!该下晚自习啦!”
    岳晓丹只好站起来,抬头时才发现,和她说话的人是刘毅新,忙叫:“刘毅新!刘毅新!”
    岳晓丹追上刘毅新,慌慌地说:“对不起刘毅新,罗洋让我告诉你——”
    刘毅新笑笑:“我知道了,下晚自习我们学生会开会。”
    岳晓丹脸红了,垂下眼睛:“对不起,我忘了,我忙着抄书——”
    刘毅新友好、宽厚地:“没关系。”让开自己前边的地方:“你先还吧。”
    岳晓丹慌张地:“不,不,我排在你后边。”
    刘毅新:“你好像很需要这本书吧?好像抄了好几天了。”
    岳晓丹小声地:“是。现在书太贵了……”
    刘毅新拿过来看看:“这本书我有,已经不用了。等我回家找找——你不用抄了。”
    岳晓丹又慌慌地:“不!不!谢谢……”
    刘毅新笑,很善良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羞涩、胆小的女孩儿说:“你是高一的对吧?跟罗洋同班?”
    岳晓丹点点头,继续拒绝:“不!你的资料,你留着用吧!我再有一个礼拜就抄完了……真的不用。”

    女生宿舍门外 夜
    杨宇凌、乐心等人下课回来,一路打打闹闹,走到门口,全都怔住了。宿舍门上,挂着一个很大的风筝。
    林林大叫:“哇!好漂亮啊!”
    杨宇凌:“谁的,这是谁挂这儿的?给谁的?”
    女孩儿们互相看看,显然没人敢确定是给自己的。
    乐心:“管他给谁的,先摘下来。”
    女孩儿们摘下风筝,打开门。

    女生宿舍内 同前
    林林拿着风筝,爱不释手:“挂我床前吧?让我先美两天。”
    大伙儿:“行、行,咱们轮流挂,一人两天。”
    听见楼下高晓峰喊:“乐心!乐心!”
    杨宇凌推开纱窗,问:“什么事?”
    高晓峰:“门上的风筝看见了吗?”
    乐心跑过来,高兴地大叫:“是你送的吗?”
    高晓峰:“老师不让男生上楼,我托306室的女生带上去的。乐心,好看吗?你喜欢吗?”
    乐心满心欢喜地:“喜欢,喜欢!扎得真地道,真漂亮。”
    高晓峰也高兴:“喜欢就行,潍坊的,我让我爸从潍坊带来的!……”
    晓峰还在喊什么,已经被宿舍的女孩儿乱嚷乱叫的声音给淹没了。
    宇凌大叫:“哇!千里送鹅毛。乐心,他什么意思?”揪住乐心,乐心被她揪痛了,也叫:“放手,放手!你这个假小子,他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送个风筝就有什么意思了?去年赛特卖花,还有人送林林玫瑰呢!还是老外呢!你去问林林那是什么意思?”
    林林也扑过来揪打乐心:“那不算……乐心,你坦白你的,不要拉扯我。”
    岳晓丹也笑:“一块儿坦白,一块儿坦白……先说风筝怎么回事,再说玫瑰!”
    其他女孩儿也加入进来疯:“对!对,再说书是怎么回事?”
    宇凌:“书是什么意思?还有送书的?是谁?是谁?”
    一女孩儿:“问晓丹,问晓丹!”
    晓丹追打女孩儿:“你呢?你呢?发夹怎么回事?”
    被追女孩儿:“发夹是乐心送的,不算,不算!”
    外面老师敲门,声音汹汹地:“305,你们炸什么窝呢?!”
    女孩儿们顿时安静了。
    待老师的脚步远了,宇凌左右看看,突然兴奋地:“哇!小姐们,我们豆蔻年华啦!”
    林林也兴奋地:“哇塞,丑小鸭的时代快过去了,一年级小土豆的年头也过去了!”
    女孩儿们兴奋地笑,眼睛亮亮的。
    乐心不买帐:“少来呀你们!要是不相信,赶明儿把高晓峰拽来,当堂对证!”
    女孩儿们又叫:“好呀!好呀!当堂对证!”
    外面老师又嚷:“305,你们今天怎么啦?”

    男生宿舍内 同前
    桌上放着一台收音机。
    男孩儿们围着桌子,脸上的表情随着解说员“突破”、“射门”、“太可惜了”等几个固定短语不断变化。
    解说员:“也门队禁区内拉人犯规,中国队罚点球。”
    男孩儿们一起鼓掌,叫了起来:“好!”
    收音机里传来现场观众的嘈杂声。
    晓峰:“这球准进,我有预感!”
    一男孩儿:“那可没准,中国队尽给咱们来新鲜的。”
    晓峰:“我的预感一向准。”
    雷蒙:“安静点儿,行不行?要罚了!”
    解说员:“起脚!射门!”
    收音机内现场的嘈杂声更大了,听不到结果,男孩儿们互相看看。
    终于,能听见解说员的声音了:“进了!这球进了!这是在上半场……”
    男孩儿们乐了,吼起来:“进了!进了!”淹没了解说员的声音。
    男孩儿们大喊大叫,在床上折腾。
    雷蒙推开窗户,也不知道在冲谁喊:“进了!进了!”
    顿时,几乎所有的窗口都有回声:“几比几啦!”
    雷蒙招招手,男孩儿们凑到窗口,雷蒙:“一、二、三!”
    男孩儿们一块儿:“二!比!零!”
    门被推开,宿舍老师出现在门口。

    食堂内 早晨
    大家在打饭,宇凌等一群女孩儿心怀鬼胎,挤在高晓峰身边。
    宇凌:“高晓峰,昨儿晚上你们宿舍那么折腾,今儿人人交检查吧!”
    高晓峰兴奋地:“没错!不过老师说小小的一个也门队不算什么,下一场跟韩国才是硬仗,我们不应该这么早就得意,好象世界杯入场卷已经到手了似的!”
    乐心:“尽瞎说,老师能跟你们一块儿哄?”
    高晓峰:“傻吧你们!老师比我们还球迷,业余三段什么的呢。”看看左右的女孩儿问:“你们想吃包子吗?”
    林林:“想吃,懒得挤!”
    晓峰拿过林林的饭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给你们挤,一人几个?”
    岳晓丹:“四个吧。”另外一女孩儿:“五个吧!”
    高晓峰看看女孩儿们:“够能吃的你们——哎!乐心,早自习帮我写份检查吧!写得深刻点儿,别光检查错误,也表达表达我们的爱心!”
    看着高晓峰挤进人群,女孩儿们笑,乐心:“林林,你怎么不审他呀?”掐一把宇凌:“还有你,怎么不审啦?”
    宇凌跑去占座位:“行啦、行啦,既吃人家包子,就不能说人家坏话,不吃的审吧!”
    女孩儿们:“都吃啦!都被糖衣炮弹打倒了。”说的嘻嘻哈哈大笑。
    乐心找地方坐下,笑着说:“你们哪,都那么早熟干吗?累不累呀?我跟高晓峰住一院儿,小学、中学都同学,一百辈子以前就沦为兄弟姐妹了。胡猜什么呀?上礼拜我回家,没事跟他电话里瞎聊,聊了半天风筝,他还真当我放风筝高手呢,手他爸爸正好在潍坊出差,打电话让他爸给我捎个来,结果就真捎来了。怎么着,这案情有什么传奇的吗?”
    林林:“真让我失望,一点儿都不浪漫。”
    宇凌:“赶明儿,我也打电话跟他聊,聊宇宙飞船和飞碟,看他打哪儿给我捎个来。”
    女孩儿们又笑。
    乐心打一下宇凌的头:“你害人哪!他没准给你饶世界找去,万一真弄个来,你搁哪儿呀?”
    女孩儿们笑,岳晓丹:“这个高晓峰,整个一阳光大男孩儿。”
    女孩儿们:“没错儿!”

    只有晓丹一人在,我们第一次看见她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她拿起一把剪刀,仔细地修理头发帘。
    岳晓丹拿起林林床上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在自己身上比着,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穿着这件漂亮的裙子,在蓝天草地上跑着,定会招来身后男孩儿们惊异的目光。
    杨宇凌画外音响起:“好像谁都没有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但是随着春草一次一次发芽,太阳一次一次升起,我们也变得一天一天不一样了。我们不再仅仅一怕功课多,二怕考不好,担心的事情变得很多。担心自己不漂亮,担心自己不活泼,担心自己没朋友,担心自己没出息。《七龙珠》好像越来越不能再吸引我们,琼瑶、三毛悄悄走进我们的生活。就连林林都会说:‘生命让我困惑。’困惑,好像一个既倦怠、又美丽的梦,让我们想摆脱,又想走近。”
    在宇凌的画外音中,晓丹独自一人在一条街上走着。

    文具店内 日
    刘毅新等几个高年级同学在选购文化用品,晓丹呆呆地站在门口。
    刘毅新等人说笑着走出来,从晓丹身边经过,晓丹有一丝紧张,低下头。
    刘毅新等人没注意她,从她身边走过。
    晓丹目送刘毅新的背影远去。

    电话亭内 日
    林林拿着话筒在发脾气:“我是林林你知不知道?董事长是我妈……我不管她开会不开会。”
    隔了一会儿,话筒中母亲的声音传来:“林林,你捣什么乱?”
    林林脾气很大地:“妈妈,你拿了我的书?”
    妈妈:“什么书?我在开会呀,还有别的事吗?”
    林林:“谁叫你拿了我的书!你这人真是的!”
    妈妈:“林林!那种爱情小说你还不能看。中学生应该读点有用的书……我正忙着,让秘书跟你说吧。”
    那边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林林,我是孙阿姨……”
    林林“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冲着电话机大吼:“你是我妈,你秘书不是我妈!”

    女生宿舍内 日
    岳晓丹推门进来,女孩儿们“哇”地嚷起来,晓丹吓了一跳:“怎么啦,你们?”
    乐心递给她一封信:“你的!”
    岳晓丹看看信封:“哪儿来的?”
    乐心:“内详是哪儿?”
    林林:“快拆开,快拆开!”
    岳晓丹拆开信,刚看两眼,脸就红了,把信扔在床上:“不看了,不看了,什么破玩艺儿呀!”
    宇凌手快,一把抄起信纸,对晓丹:“那我可朗读了。”
    晓丹去夺,被女孩儿们按住,女孩儿们嚷:“朗读,配乐朗读!”
    宇凌大声念:“啊!晓丹,你是我梦中的百合……”哈哈大笑:“他做梦还能梦到百合!”
    乐心:“又麻又俗!”
    宇凌:“下面还麻呢,念不念?”
    晓丹红着脸,一下子抢过信,嚷着:“瞎闹什么呀你们!”
    女孩儿们兴奋着,叽叽喳喳地:“谁呀?”
    岳晓丹:“不知道!”看看落款:“高二三班凌云。”
    乐心:“哇!”
    女孩儿们又叫:“乐心你认识?”
    乐心:“不认识。”
    宇凌:“那你哇什么?”
    乐心:“我‘哇’他苯哪!都高二了,还这水平,干吗把咱们晓丹比成花,”看见桌上那一摞书:“不比成书?对,书多有内涵,多有感觉啊!”
    女孩儿们又叫:“对,对!得有人去指导他。”
    宇凌:“我去!我去指导他。写成:啊,晓丹,你就像一本、一本隔世的童话,那么遥远,那么美丽。”
    晓丹:“去你的!”
    林林:“高二三?高二三教室不就在咱们班楼上吗?还贴邮票从邮局走一趟?”
    乐心:“傻吧你!这叫爱你在心口难开。”
    女孩儿们:“对,对!”一块儿冲晓丹唱:“爱你在心口难开!爱你在心口难开!”
    晓丹大叫:“要死呀你们!”
    宇凌:“哎!晓丹,怎么办?”
    晓丹:“什么怎么办?”
    宇凌:“你得给他一个回答呀。也贴上邮票,从邮局走一趟?”
    晓丹:“谁给他回答呀!”
    乐心:“那可不行!你让一个男孩儿老梦见百合,多折磨人哪。无论如何得回信,就算让他死心,也得回。”
    晓丹:“那你们回吧。这么热情,反正信我也没看。”
    宇凌:“好呀!咱们的回信落款是高一305。”
    女孩儿们大笑。
    乐心:“咱们回信这么写,天涯何处无芳草。”
    宇凌:“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女孩儿们又笑,宇凌:“快!快!谁还有词儿?往外奉献。”
    一女孩儿:“我有,我有!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林林举着一本《青春期思想指导》叫:“再从这上给他抄点儿……”翻着书:“这句,这句……该在秋天结出的果实,不应该在夏天过早地挂上枝头,成为人生的负果!”
    一屋的女孩儿都笑瘫了。
    晓丹也忍不住跟着笑:“你们这群人——闹归闹,不许给我往外传呀!拜托啦!”
    女孩儿们笑着:“知道啦!知道啦!”

    教室内 日
    教室内只有几个人在上自习。
    简宁正在给宇凌讲题。简宁指着卷子上的一道题:“这题你要不跳步,肯定能做对。干吗不一步步地做?”
    宇凌:“我怕做不完,心里急,一急就慌。”
    简宁笑笑,大人似地:“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老这么毛手毛脚的,弄得别人也老跟着你兵荒马乱。”
    宇凌一笑:“哎!简宁,你急过吗?”
    简宁:“有时候,但很少。”
    宇凌坏坏地:“那,你慌过吗:——我是说心慌。”
    简宁没听懂:“什么?”一抬头,正碰上宇凌的眼光。不知为什么,两个孩子都有点不好意思。宇凌的脸第一次红了。宇凌拿起自己的卷子,慌慌地说:“谢谢!”要走,又说:“噢,说着玩呢!”
    简宁低着头,一直没再抬起来。

    食堂内 中午
    正值卖饭的高峰时间。
    拥挤之中,刘毅新撞到了晓丹,手中的一盆饭菜全扣在了晓丹的衬衫上。
    周围的人都惊呼一声。
    刘毅新已经慌了,忙拿出手绢替晓丹掸身上的饭菜:“对不起!对不起!”
    晓丹:“没关系,没关系。”
    刘毅新:“烫着你没有?”
    晓丹:“没有,没有。”
    刘毅新:“我陪你件衣服吧!”
    晓丹:“不用,用!”
    另一男孩儿也挤过来,着急地:“烫着没有,烫着没有?”
    岳晓丹在众多的男孩儿包围之中,顿时六神无主,大叫:“林林!林林!”
    林林跑过来:“怎么啦,怎么啦?”
    晓丹一把抓住林林:“赶快陪我回宿舍。”

    校园内 同前
    林林和晓丹匆匆走着,那个男孩儿又追上来,神色慌张地:“要是烫着了,得去医务室拿点儿‘京万红’。”
    晓丹:“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男孩儿:“衣服得马上脱下来洗。”
    晓丹:“谢谢!谢谢!我没事啦!”
    男孩儿:“饭也没吃吧?要不然我给你打去?”
    晓丹:“不用,不用啦!”
    林林有点烦了:“你快去吃饭吧,真是的!往后注意点儿,别那么毛手毛脚的。”
    晓丹拦住林林:“不是他,不是他烫的,林林你干什么呀!”
    林林怔住了:“不是你?那你跟着瞎忙乎什么呀?”
    男孩儿脸红了,结结巴巴地:“那……按我吃饭去了。”
    那男孩儿走了,林林:“这人,够神经的,不是他的麻烦,他瞎关心……”突然明白了,冲男孩儿背影:“哎!哎!你站住。”
    男孩远远地站住了,林林:“你是不是那高二三的呀?”
    男生一听,撒腿就跑,一溜烟没影了。
    林林哈哈大笑,晓丹也笑。林林笑着,有点喘不过气儿来:“哎哟!妈呀——敢情写完情书还得练练长跑呀!”
    晓丹捶林林:“别瞎起哄啦!——哎!你们那天305合作的信写了吗?”
    林林:“什么合作的信呀?那是合作替你回情书。”
    晓丹认真地:“林林,千万别寄给他。不光吓着他,还的伤了他……”
    林林点点头:“哎!记住了。”

    女生宿舍内 同前
    岳晓丹已经穿上了林林的一条连衣裙,一屋的女孩儿们眼睛全亮了,宇凌大叫:“哇!好漂亮啊!好漂亮啊!”
    乐心:“林林第二!”
    林林:“我有这么漂亮吗?我真有这么漂亮?”
    岳晓丹不好意思地:“我只穿一会儿,呆会儿我的衣服干了就还给你,林林。”
    林林热情地:“你穿着吧,反正我带的衣服多,也穿不着它。”
    女孩儿们往镜子前推晓丹:“你自己照照,你自己照照,白雪公主似的。”

    宿舍水房内 同前
    偌大的水房里只有晓丹在洗那件被泼了饭的衣服,她一边想着什么,一边一下下沉默地洗着。

    图书馆内 下午
    杨宇凌和岳晓丹一块儿走进来,正在动张西望的刘毅新看见晓丹,急忙追上去。
    晓丹发现他走到近前,急急地说:“我没烫着。衣服已经洗干净了。这事儿你别放在心上了。”
    刘毅新笑笑,松口气说:“你是叫岳晓丹,对吧?”
    晓丹慌慌地点头:“你借我那本书,我正抓紧看……谢谢你。”
    刘毅新依然笑着:“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你害怕?”
    晓丹一怔。
    刘毅新:“怎么你老是这么慌?”
    晓丹脸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没有哇!”说着,拉宇凌去找座位。
    宇凌在在岳晓丹身边坐下,看看刘毅新,又看看晓丹,突然问:“你们俩,到底谁烫了谁呀?”
    岳晓丹低着头,哗哗翻书,小声地:“拜托啦!你别问啦!”

    女生宿舍内 夜
    已经熄灯了,林林还在打着手电看小说。
    乐心翻身看看她:“林林,这么暗还看,你那美丽的大眼睛还要不要了?”
    林林:“没睡着吧!我给你们讲讲这故事。一个船长,他特别严肃,长得也特吓人、特凶。一次他出海时遇上了大风暴,船漂到一个神秘的小岛上,碰上好多特惊险的事儿。这就不给你们讲了,就讲他临死前挣扎着给他妻子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就一句话……”看着念:“我的挚爱,如果人死后还能爱,那么,我将仍然爱你!”
    女孩儿们全被感动了,发出唏嘘声。
    晓丹:“真感动。”
    乐心托着头想一会儿:“你们说,世界上真有这么美的爱情吗?”
    林林:“有!我觉得有!”
    宇凌:“我给你们讲件事儿。上星期日我在家翻旧杂志,有一本还没翻开,心里就有种怪怪的感觉。等我翻开第一页,看见一行特别大的字:‘但愿情如纱长’,说的是一位新娘的婚纱创了世界记录,有一里地长,旁边还配有照片呢!”
    晓丹:“但愿情如纱长。真美!”
    乐心:“哎!宇凌,把这俩故事,编进咱们的广播吧。”
    晓丹:“你害宇凌啊!那怎么可能?”
    宇凌:“怎么不可能?这么美的故事,我敢保证是女孩儿都喜欢。”
    晓丹:“老师们能同意吗?”
    林林:“不会同意,我敢肯定。在大人眼里,这些东西不健康。就拿我妈说吧,什么事儿都顾不上管我的时候,这种事儿也得管。她的那个孙秘书,就负责检查我这些事儿。琼瑶、席绢,让我妈恨得咬牙切齿的。就说刚才那故事吧!咱们以为美得抽筋儿,敢跟我妈念念,她能吓出一头冷汗!”
    一女孩儿:“都差不多,家长们都这样儿。”
    宇凌:“敢情你们都没睡呀?”
    女孩儿们:“那是呀!你们聊这内容,谁能睡呀!”
    乐心:“好呀!换台,改聊外语,要不聊数学……聊聊考试怎么样?又快期中考试了!诸位……”
    女孩儿们:“没劲,没劲!乐心你烦不烦哪?”
    女孩儿们笑。
    朦胧的灯光,低低的笑语,都融进深深的也夜色中。

    播音室内 日
    宇凌、乐心站在那儿声闷气。
    简宁:“姜老师说好几个班的班主任都觉得咱们这个节目中风花雪月的东西太多了。我和姜老师谈了半个多小时,想来想去就说,要换只能换‘老歌’这个栏目……”
    宇凌:“老歌?”
    乐心:“干吗换‘老歌’?”
    宇凌:“就这个栏目还有点人味!”
    简宁:“那换掉哪个?‘校园新闻’?‘文学沙龙’?还是‘关心焦点’?换了这些,咱们‘给你一刻钟’改成‘电歌台’或‘轻松调频’得了!”
    宇凌:“干吗非得换掉一个?就死活不换行不行?”
    简宁:“不换就等着学校把咱们解散吧!小不忍则乱大谋。‘老歌’毕竟不是最重要……”
    雷蒙推开录音室的门,笑嘻嘻地:“同志们辛苦了!”
    乐心:“肯定比你辛苦。”
    宇凌把一摞稿子扔给他:“雷蒙,马上要录音了,你挑挑录哪篇?”
    雷蒙拿过稿子,翻一下,马上拎出一篇来:“就它吧,‘但愿情如纱长’。谁的文笔这么漂亮?”
    乐心:“瞧瞧,又来一个喜欢风花雪月的。”
    雷蒙:“怎么啦?”
    宇凌:“这篇稿子得拿下。”
    雷蒙:“为什么?”又看了看稿子,笑笑:“有什么呀!有什么呀!现在满大街‘纤夫的爱’、‘无言的爱’,这有什么呀?‘妹妹你坐船头’,有人不会唱吗?”
    乐心笑:“简宁肯定不会唱!”
    大伙儿笑。
    简宁有点不自然地:“说正事吧!在家唱行,在学校唱不行,在‘给你一刻钟’唱肯定更不行。道理谁都懂,叫劲也没用。咱们讨论一个问题,广播到底还想不想办了?”
    宇凌:“想呀!可也不能老是上期蜡烛、这期树苗的,下期是什么?”
    高晓峰:“下期园丁呗,反正咱们能知道的事儿也就这么多。”
    简宁皱着眉:“你们能不能不发牢骚呀?学校有学校的规矩,发半天牢骚,有什么用啊?还是快想想换什么吧!”
    宇凌想了想:“好吧,听你的,要不这篇换下来。”伸手拿起一堆杂志翻:“换个科教兴国的行不行?让同学们吃饭的时候也念念不忘快马加鞭。”
    乐心笑:“再快的马,吃饭的时候也该停鞭子啦!吃饭的时候还抽,早晚都得抽死。”
    大家笑,简宁不笑:“好吧,我来完成稿子,你们先录别的。”
    晓峰:“要不今天别录了,等稿子齐了一块儿录吧!”
    雷蒙:“这么烦,今儿干脆别录了。简宁,劳你大驾,在这儿改稿子。”转对其他人:“哎,今儿中国和日本踢你们知不知道,我找着一个能看电视的地方!”
    晓峰跳起来:“走,走!”
    乐心:“我也想去!”
    宇凌:“哎,哎,这节目还没录完呢!”
    晓峰:“有你和简宁,还有什么摆不平!”
    几个孩子跑了,宇凌咧嘴,无奈地冲他们嚷:“你们怎么这么不自觉呀?”
    简宁已经铺开稿纸,开始写稿子了。宇凌背对着他,半晌:“简宁,真服你了。”
    简宁回头看她一眼,又埋头写着,过了很久,才说:“宇凌,你别生气,我是为咱们广播好。”
    宇凌没说话,心里还是不服。
    简宁感觉到了,停住笔,低着头,又说:“其实,你们懂的,我都懂。”
    宇凌笑笑:“那是啊!我们不懂的你也懂,全班谁不会的题你都能解答,可是……”
    简宁抢过话头:“可是不光这些,爱情小说我也看过,流行歌曲我也会唱,我也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一个女孩子……”
    宇凌愣住了,不敢回头。
    简宁仍然背对着她:“我有过心慌的感觉,我并不是木头人……不管你明白不明白,相信不相信。”

    教室内 日
    陈老师:“杨宇凌。”
    宇凌像被惊醒了似地站起来。
    陈老师:“注意听讲!”
    宇凌坐下去。
    简宁一直侧头看着她。
    陈老师:“简宁,还是你来答吧!”
    简宁站起来,也不知道老师问的什么。
    罗洋轻声提醒:“第五题。”
    简宁忙低头看第五题,罗洋开始算。
    陈老师:“把答案说出来就行了。”
    罗洋轻声:“十九。”
    简宁算着题,得出结论后惊讶地看罗洋一眼,抬头:“加速度为十九米每秒。”

    播音室内 日
    播音室内只有简宁一个人,他在收拾东西。
    忽然,简宁停下来,取出一盘磁带(禁止)机器,坐下来听。
    磁带缓缓转动——
    宇凌的声音:“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杨宇凌。”
    简宁的声音:“我是简宁。”
    宇凌的声音:“今天的‘关心焦点’,就由我们两个日呢来主持,今天我们想和大家聊聊优化性格这个话题。哎,简宁,‘性格’这个词我们常说,性格到底是什么呢?”
    简宁的声音:“据我所知,性格在词典里的意思是指一个在对人、对事的态度和行为方式上所表现出来的心理特点,如英勇、刚强、懦弱等。”
    宇凌的声音:“简单点说,就是指一个人的脾气、性子。”
    简宁:“对。性格啊,我们人人都有没,但有些性格却不能有,不该有。比如我认识一个班长,他呀,什么都好,就是……”
    简宁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忧郁。

    操场上 日
    杨宇凌和一群女生在练排球,打打闹闹的。
    简宁独自一人在操场外散步,远远地看着杨宇凌。
    乐心看见简宁,对宇凌:“看!”
    宇凌:“谁?”
    乐心:“简宁啊!一个人在那儿练竞走呢,咱们这学期体育是不是还要考竞走呀?”
    宇凌认真地:“没听说呀!”
    乐心:“这人挺怪的,这几天受什么刺激了吧!方寸有点乱。”
    宇凌一怔:“没有吧?”
    乐心:“你见他有上课答不上老师提问的时候吗?”
    宇凌似乎明白了什么,掩饰地:“谁没有过呀?我不是也让老师问得一愣一愣的。”
    乐心:“那是你,可不该是他呀!”
    宇凌:“行啦,我不与你们玩啦,我得洗头去。”

    校园内 夜,小雨
    一条幽静的小路上,宇凌和简宁并肩走着,宇凌手里抱着一大堆资料。天正下着蒙蒙细雨,树叶被洗刷得亮晶晶的。
    宇凌惊喜地:“看那树叶!”跑过去,仔细地看,不停地使用着感叹词:“真美!真有感觉!真奇妙!哇!真让人难以置信!”
    简宁笑:“你们女孩子,一天到晚的真让人累。”
    宇凌看简宁:“你不觉得它很美吗?”
    简宁:“看不出来。”
    宇凌:“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生活情趣。”
    简宁:“我不懂?不会吧!”
    宇凌:“我知道你会吹萨克斯,会画画,最近还学摄影、打网球,可是你是为了好才去好的。我的意思是,你是为了自身的完善才去学这学那。真正懂得生活情趣的人能欣赏雨、欣赏树、欣赏花。你能欣赏交响乐有什么用,光有成就感,没有快乐。”
    简宁受了很大的震动,一时无话。
    宇凌:“我妈正在看一部电视剧,叫《遭遇昨天》,看得情绪万千,老感慨他们那一代人的青春。我妈我爸老说,他们那一代,青春过得太慌张,连滚带爬的,好多事儿没来得及明白,就这把年纪了。我妈特喜欢一句宋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可不想遭遇昨天,宁肯遭遇今天,遭遇明天。”
    简宁:“《遭遇昨天》?我没看,写什么的?”
    宇凌:“Love啊!”说着,往前跑了,简宁看着她的身影,眼里充满喜悦与欣赏。
    走过一棵树下时,宇凌忽然伸手去摇树干,然后轻巧地往前一跳。回头看去,走在身后的简宁刚好站在树下,树叶上的雨珠落下来洒了他一身。在树梢间的灯光里,宇凌笑弯了腰,简宁也傻傻地笑。

    女生宿舍内 夜
    女孩儿们都已入睡,只有宇凌还在床上折腾。宇凌叫:“乐心!乐心!”
    乐心迷迷瞪瞪地:“你还折腾什么呢?”
    宇凌:“我睡不着,有一种感觉。”
    乐心嘟嘟囔囔地:“我的感觉是特困。……你让我睡觉。”
    宇凌不甘心地:“乐心,我特兴奋……”
    乐心:“都几点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宇凌:“我没吃药。”
    乐心:“睡觉睡觉,六点还得起床呢!”

    校园内 日
    午饭时,宇凌和乐心在一个台阶上吃饭,乐心:“你这个家伙等着吧!”
    宇凌:“等着什么?”
    乐心挺明白地:“等着遭遇今天吧!等着倒霉吧!”
    宇凌气恼地:“乐心!——你这个家伙,不懂。”
    乐心不恼:“我也没想懂呀!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得拨尖呀?看见人家晓丹收了封狗屁信,你也得闹一回早恋。你闹腾不算,还得陪上个简宁,弄得他也一步仨脚印地乱套,上课老师提问他都犯傻……”
    宇凌懊恼地:“不明白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往后不许老这么打击我!”
    乐心:“我当然得打击你!”
    宇凌半真半假地:“乐心我跟你急!”
    乐心笑笑:“急也没用。说别人那么明白,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该秋天成熟的果子,不该在春天挂上枝头。”
    宇凌纠正:“是夏天!”
    乐心:“夏天?夏天也是人生的负果!”
    两个女孩儿笑。
    乐心认真地:“真的宇凌,这事儿草草收兵吧,我看没戏。”
    宇凌:“我不!”
    乐心无奈地:“你呀!够混的,但愿简宁比你明白。”
    宇凌:“乐心!你不够朋友,你不肯……”
    乐心:“好啦好啦!宇凌,吃饱了吧?回教室啃题去,又该期中考试了,先把考试摆平吧!”
    两个女孩儿站起来。

    教室内 日
    冯老师:“这次区数学竞赛,我们班有四个同学通过了初评,进入决赛。这四个同学是简宁、罗洋、岳晓丹、杨宇凌。我们为他们祝贺,祝贺他们在下一轮的市里竞赛中,也取得好成绩。”
    同学们鼓掌。
    简宁的座位上没人,宇凌有点紧张。
    冯老师:“好吧,下课!”
    杨宇凌走到雷蒙座位上,着急地:“简宁呢?”
    雷蒙:“中午吃完饭,他喊肚子痛,被晓峰他们送医院了。”
    宇凌:“送医院?疼得很厉害吗?”
    雷蒙有点夸张地:“当然,满脸汗,这么大个儿!”用手夸张的比划:“八成阑尾炎。”
    宇凌顿时手忙脚乱地往外跑。

    医院病床旁 日
    宇凌从一个好大好大的包里一件件往外拿东西。
    先拿出一摞《读者》:“睡醒了看看书吧!”
    又拿出一单放机和磁带、电池:“看累了听听音乐。”
    再拿出一个硬塑料夹和一打稿纸:“想写点什么时用它垫着。”
    甚至拿出一个游戏机:“不想写就玩会儿这个。”
    病床上的简宁看呆了。

    课堂上 日
    许老师在讲课,同学们都听得很认真。
    宇凌显然走神了,眼神直愣愣的,她看看简宁的空座位,皱着眉不开心。
    许老师:“杨宇凌!”
    杨宇凌站起来定定神:“您再重复一遍!”
    许老师:“我没提问。你坐下吧,好好听讲!”
    杨宇凌坐下。乐心捅捅她:“哎,认真听讲!”
    宇凌突然泪凝于睫。

    校门口 稍后
    宇凌急匆匆地往外走。
    乐心拦住她:“他不过得个阑尾炎,下星期一就能上学!”
    宇凌:“快,快数学竞赛了,我……去取他的练习卷子,拿回来给许老师看。”
    乐心不为所动:“你已经连着去了三天了!宇凌,别找借口了!”
    宇凌不吱声。

    医院病房内 日
    宇凌往床脚上栓一个红色的氢气球,满头大汗。
    简宁:“宇凌,晚上还有自习呢!”
    宇凌:“知道,知道。我得马上回去,你做的卷子给我,我给许老师看看。对啦,想不想吃冰淇淋?下回我给你带来。”
    简宁:“别来了,宇凌。”
    宇凌一怔。
    简宁真诚地:“作业,考试,还有竞赛,这么多的事儿,也够你忙的啦。”
    宇凌:“你……”
    简宁低下头,不说话。
    宇凌:“我走啦!”说罢拿了卷子跑出病房。

    医院大门对买面的车站 稍后
    宇凌焦急地等车,不时看表。
    一辆面包车自宇凌面前驶过后,简宁出现在医院大门口,宇凌愣了。
    简宁走过马路,宇凌才回过神来:“快回去!你怎么能……”
    简宁:“我能走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陪你等车!”
    话音刚落,公共汽车来了。
    宇凌没有动,车开走了。
    两个人有点不自然,谁也不说话。
    忽然,轻轻地,简宁哼起歌来。
    公共汽车又来了,简宁没有停,宇凌没有动,轻轻的歌声中公共汽车又开走了。
    还是谁也不说话,还是互相看着衣服上的纽扣,还是站着一动不动,还是一首接一首地哼着,一首接一首地听着。车,又来了;车,又走了。
    一辆、两辆、三辆、四辆,当第五辆停在面时,简宁哑着嗓子把宇凌往车上推:“快上吧,晚自习要迟到了!”

    高三教研室内 夜
    许老师在批卷子,半晌抬起头来。
    宇凌紧张地:“错的多吗?”
    许老师将卷子推给宇凌,让她自己看。宇凌难过地:“怎么会呀?”
    许老师看看宇凌:“这几天下午,罗洋和岳晓丹来听辅导,你没来。”
    宇凌低着头,小声地:“我去看简宁了……没赶回来。”
    许老师静静地看着宇凌:“这次全市数学竞赛很重要,杨宇凌,你不重视吗?不想考出好成绩?”
    宇凌脸红了,难过地:“想,非常想……可是许老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许老师:“宇凌,我不跟你谈早恋什么的,这词谈多了你们逆反。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宇凌,就像我们坐车去目的地,沿途风景很美,美得让人心醉,情不自禁地想下车看看,但是,你要拼命地忍住,因为这儿不是你要去的地方。如果你觉得忍不住,不妨下车看看,然后再去。那么你再搭的车,就永远不会是此时此刻的这一辆,你就算到达了目的地,也不再是生命中准时的那一刻。宇凌,你明白吗?”
    宇凌低下头去。

第十集
    女生宿舍内 日
    乐心:“许老师的话,总不会错吧?”
    宇凌:“你烦不烦呀!我又没说她错,我是说我该怎么办?”
    乐心:“当机立断嘛!”
    宇凌烦躁地:“说得轻巧!哪儿那么容易,你不知道人家心里烦着呢!”
    乐心:“那,你准备怎么办?”
    宇凌抬起头:“不知道。”忽然看见窗前晒着的衣服:“这样好了,我数这些衣服,如果是单数以后就理他,如果是双数,就……不理他了。”
    乐心:“好吧,冥冥中自有天意。”
    宇凌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宇凌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件衣服上,愣了:“乐心,这袜子算单数,还是双数?”
    两个女孩儿忍不住都笑了。
    乐心:“行啦宇凌,你别再折腾了,弄得我都跟着你神经兮兮的。我觉得,大家还是开开心心做朋友好。”

    教室内 日
    冯老师在讲台上宣布:“这次全市数学竞赛的名次出来了,我们学校我们班的罗洋同学和岳晓丹同学榜上有名,罗洋同学第二,岳晓丹同学第五。”
    同学们拼命鼓掌,冯老师也很兴奋。
    冯老师接着说:“下面我再宣布一件事情:咱们班的罗洋同学在学习、纪律、工作上都严格要求自己,校学生会评选他为校级优秀学生干部,并向上申报区、市级优秀学生干部……”
    罗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简宁只看见冯老师的嘴张张合合,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宇凌焦急地看着简宁。

    操场上 稍后
    宇凌叫正在独自慢走的简宁:“简宁。”
    隔着操场边的铁网,简宁回头走了过来,非常克制自己,竟还冲宇凌笑了笑。
    宇凌:“你……没事儿吧?”
    简宁:“没事儿。宇凌,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宇凌:“那……好吧!”
    简宁转身走了。
    宇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教室内 日
    简宁的座位上没人。
    罗洋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优秀学生干部”证书。
    晓峰拿着本书走过来:“简宁呢?”
    罗洋:“不知道。”看见晓峰手里的书:“问他题呀?”
    晓峰:“恩。”
    罗洋:“我给你讲吧!”
    晓峰犹豫了一下:“你忙你的吧!我回宿舍没准能碰上简宁。”转身走了。
    晓峰正和林林走一个对面。
    林林:“简宁不在?”
    晓峰:“恩,他每天这会儿都在啊!”
    林林看看简宁的空座位,又看看正注视她的罗洋,走到岳晓丹座位边上:“晓丹,帮我讲讲题。”
    罗洋脸上的笑容没了。
    同学们从罗洋身边经过,来去匆匆,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也没人跟他打招呼。
    罗洋失落地站起来,独自走出教室。

    操场另一角 日
    双杠边,罗洋竟也趴在杠上烦,脸上的愁闷和简宁一样一样的。

    教室内 日
    晓丹在给林林讲题,一女孩儿也凑过来听。
    晓丹:“就这样,明白了吗?”
    女孩儿:“恩、恩。晓丹,你真棒!”
    林林:“我要学得跟你似的,就不用一到考试怕得要死!”
    晓丹让她夸得不好意思:“其实我才怕呢,万一考不上大学,就得回家……种地去。我考上大学,将来就可以供我弟上大学,也能把我爸妈接到城里住,不让他们干农活了。”
    林林吃惊地:“晓丹,你想得够多的。”
    晓丹:“所以,我不敢不努力……”直起腰来,若有所思地:“我也不是生来只知道学习。”

    男生宿舍内 日
    罗洋走进来,对宿舍内的男孩儿们:“哎!哥几个,今晚上不用打饭了。我请客,咱们门口饭馆吃去。”
    没有他预想的“哇”和兴奋,男孩儿们仍然各忙各的,似乎没人听见他的话。
    罗洋看看众人,硬着头皮:“晓峰,怎么样?你不是早馋京酱肉丝什么的了?”
    晓峰客气地:“瞎说着玩呢,你别当真啊!”
    罗洋看另一个男孩儿:“哎!你怎么样,喝雪碧还是可乐,要不来瓶燕京?”
    男孩儿:“算了吧罗洋,你又不是大款,干吗呀?”
    罗洋:“吃顿饭还吃得起,走吧!”
    男孩儿看看其他人,仍然客气地:“罗洋,我们挺替你高兴的,心意也领了。我还有事儿,忙啊!”说罢跑出去。
    其他几个男孩儿,也都找借口溜了,屋里只剩下罗洋和雷蒙。雷蒙躺在上铺听耳机,压根没搭茬。
    罗洋鼓足勇气,叫:“雷蒙!”
    雷蒙慢慢转过脸,看着罗洋:“……”
    罗洋:“我想……请大家吃顿饭。”
    雷蒙:“知道,刚才听见了。”
    罗洋无奈地:“雷蒙,总得给个面子吧!”
    雷蒙冷冷一笑:“你要的真够多的!怎么着,市里竞赛名次和优秀干部的招牌还不能让你满足?还跟哥几个要面子?”
    罗洋:“雷蒙!”
    雷蒙重新带上耳机,不理他。
    罗洋:“雷蒙!”
    雷蒙:“你别跟我这儿烦!”
    罗洋的眼圈红了。

    小饭馆内 日
    屋里只有简宁在喝酒,桌上已有两个酒瓶子了。
    罗洋走到简宁面前:“简宁,我陪你喝。”
    简宁看罗洋一眼,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就出了饭馆。

    大街上 同前
    罗洋追上简宁:“我陪你喝。”
    简宁看看罗洋手中也拿着一瓶酒,也把搭理他,走自己的路。

    过街天桥的台阶上 夜
    简宁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坐下来,喝一口酒。
    罗洋也坐下来,冲简宁举举酒:“我陪你喝。”仰头喝一口。
    简宁看看他,没说话。
    罗洋看着远处,也不说话。半晌,简宁低沉地:“罗洋,你为什么?双喜临门,该找家饭馆,跟朋友们闹腾去。”
    罗洋:“简宁你信吗?我找不到朋友。”
    简宁看看他,不说话。
    罗洋凄凉地:“瞧我混的,请人吃饭,都没人肯来!我一直要强,以为除了出人头地,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能出人头地,我就会快乐。可我现在既拿了第一,又拿了‘优干’,心里还是空荡荡的,我现在,真他妈的想哭。”
    简宁叹口气:“我也想哭。”说罢,凄然一笑。
    罗洋:“一次考试没考第一你就这样啊!”
    简宁:“几要是不来,就没人知道我这样。我晚自习没上,别人以为我去做实验了。回宿舍我就刷牙,没人知道我喝酒。”
    罗洋枯涩地:“是啊,人前还得撑着,你装平静,我装快乐。”
    简宁由衷地:“真累!”
    罗洋:“真累!”
    简宁:“真想念咱们刚入学的日子……”
    罗洋:“是啊!一年里,我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按次牡丹杯赛。大家那么团结,赢了球抱在一快儿跳,嗓子都喊哑了。”
    简宁笑笑:“我记得,第二个球是你进的。”
    罗洋:“真想再有那样的球赛,真想一切能重新开始。”
    简宁没说话。
    罗洋自言自语:“简宁,人要是一直强就不能算强,非要遇到点什么事还能挺过来才叫强。简宁,你能挺过来吗?”
    简宁:“我能!你呢罗洋?”
    罗洋:“我也能!”
    桥下车流滚滚,远处灯火阑珊。
    两个男孩儿站起来,默默地走着。

    教室内 日
    午饭时,同学们都去吃饭了,简宁给一男孩儿讲完题,男孩儿:“咱们去吃饭吧!”
    简宁:“不,你先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男孩儿理解地:“简宁,别太在意了,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
    简宁打断他:“你先去吃饭吧。”
    男孩儿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简宁一个人,他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独自一人坐着。
    杨宇凌悄悄走进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杨宇凌:“简宁,昨天晚自习,你去哪儿了?同学们说,你去做实验。”
    简宁:“不,我去喝酒。”
    宇凌一惊:“喝酒!为什么?”
    简宁:“为了让我能清醒……或者糊涂……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想喝。”
    宇凌难过地看看他,半晌:“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儿……简宁,我很不开心……很难受。”
    简宁转头看宇凌,眼神中有一丝落寞:“我也是。”
    宇凌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我想了一夜,可是早晨又都推翻了……怎么做,都觉得很尴尬……”
    简宁站起来,往宇凌身边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过身去,说:“宇凌,让我再想想,彻底地想想……想好之后,我告诉你。”说罢走出去。

    操场边 傍晚
    又是黄昏。
    宇凌坐在高台上想心事儿。
    雷蒙走过来:“哎,你怎么老是喜欢坐这么高?离太阳近,不怕晒出雀斑?”
    宇凌笑笑:“雷蒙,上来坐会儿?”
    雷蒙跑上来,坐在宇凌身边,说:“怎么着?又困惑了?”
    宇凌没回答,叹了口气。
    雷蒙吓了一跳,看看宇凌:“哎!哎!这回怎么像真的啦!”
    宇凌说:“雷蒙,我心里很乱。”
    雷蒙:“说说看,试试我能不能给你指条光明大道。”
    宇凌:“不能,谁也不能。别的事行,这事儿你帮不了。”
    雷蒙笑了:“别说得那么吓人,除了学习,还有我雷蒙摆不平的事儿?”
    宇凌愁云惨雾地:“别的事儿你能,这事儿你不能。比学习复杂,比闹矛盾复杂……比什么都复杂……”
    雷蒙不笑了,半晌:“我明白了……那你惨啦!”
    宇凌不说话,无助地看着远方。
    雷蒙:“要期中考试了,又该加紧磨刀擦枪了。”
    宇凌:“是啊!”转头看看雷蒙问:“雷蒙,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你学什么?”
    雷蒙:“学什么?我哪知道学什么!学什么我也没戏。真烦!”
    宇凌:“学文吧!我们还在一班。”
    雷蒙笑笑:“就是不在一班,我也记得你这个朋友。我会跟别人说,杨宇凌,我们同过一年的学,特棒,没得说。”
    宇凌:“你想学理?”
    雷蒙:“没有哇!文都不想学,还学理?”
    宇凌看着雷蒙,突然警觉起来:“不对,这些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儿?”
    雷蒙咬咬嘴唇:“我不想再读了,我想退学!”
    宇凌大吃一惊:“退学?”
    雷蒙认真地:“试试离开学校,我能干点什么。”
    宇凌:“太草率了吧?”
    雷蒙:“我爸参军离家,也十七岁。也许条条大道通罗马。”

    人才交流中心 日
    宇凌、雷蒙挤进展厅中大吃一惊,只见人山人海。
    宇凌:“天哪,还有这么个地方!”
    雷蒙:“大家都到这儿来找工作。”
    宇凌:“咱们得找计算机公司,最好是外企,挣得多。”

    某公司招聘台前 稍后
    雷蒙安到一张表格,一看:“英文的?”
    宇凌:“我替你填。”说着拿出笔来。
    雷蒙看看周围的人都是拿到表格后毫不迟疑地开始填。台子一角,外方人员正用英语进行招聘。
    雷蒙:“干脆,咱们去看看国企吧!”

    某国企招聘台前 同前
    雷蒙在填表。
    一个招聘员俯身看看,皱眉:“初中学历呀!我们这儿大学生都用不完。”
    宇凌看到雷蒙有点尴尬,说:“咱们去看看合资,那儿重人才,不只是看学历。”

    某合资单位前 同前
    宇凌:“先别填学历,看看下边。”
    宇凌往下看,轻声念:“请你叙述一件表现你应变能力的事情。”
    雷蒙默想:“和宇凌斗嘴?”
    宇凌:“二,表现你解决问题能力的事情。”
    雷蒙:“帮哥们摆平打架?”
    宇凌:“三,表现你领导能力的事情。”
    雷蒙:“领导本班的足球队?”
    宇凌和雷蒙的脸都黯然下来。
    雷蒙低气不足地:“要不,咱们再看看别处?”
    宇凌:“要不你先在这儿试试,万一……”
    雷蒙拉上宇凌就走:“甭试甭试!试也没戏,就我这点儿烂事儿,我当考官都不会录用我。”
    宇凌笑:“雷蒙你够谦虚的。”

    另一合资单位前 同前
    宇凌念:“请你划出你所具有的特长:一财会,括号,要求注册会计师执照;二法律,要求律师执照;三英文,要求剑桥商务英语证书;四企管,要求五年以上工作经验;五电脑……”
    雷蒙精神一振。
    宇凌的声音低下来:“要求工程师证书。”

    又一家合资单位前 同前
    宇凌:“这次咱们不填表了,你去机子上给他们露一手。”
    两个人挤到计算机前。
    招聘人员正在考核一位大学生,轻轻摇头。
    雷蒙看一会儿,拉宇凌走。

    僻静处 同前
    宇凌:“干吗不试试?”
    雷蒙:“我还不如他呢!”
    宇凌:“不会吧!”
    雷蒙:“那一屏幕的英文我就不认识几个,我还跟那儿现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
    过一会儿,宇凌的倔强又冒出来了:“不就是要那几个执照嘛?咱么们考!我将来非把那会计、律师的给考下来,你就考那电、电脑工程师。”
    雷蒙:“我行吗?”
    宇凌:“对电脑你还没信心?先高中毕业……”
    雷蒙:“还是得高中毕业!”
    宇凌想想:“真的,还是得高中毕业。”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冒出来:“你们俩是高中的?”
    两人闻声回头,看见一男两女,初中生模样。
    宇凌:“我们高一。”
    一女孩儿:“我们初三。”
    一男孩儿:“我们现在准备中考,天天做卷子,特无聊,想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不上学了。”
    另一女孩儿:“结果发现这高中还是得上。”
    一女孩儿:“哎,高中好玩吗?有意思吗?”
    宇凌脱口而出:“不好玩。”话一出口,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问刘毅新同样问题的自己。
    再看看面前同样不置信的眼神,禁不住用刘毅新的话说服她们:“你们觉得现在初三苦吧,跟高中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孩子们发出“唏”的一声,笑嘻嘻。
    宇凌知道现在吓唬他们也没用,递一个眼神给雷蒙,准备走了。
    她身后,男孩儿问同伴:“高中的学习要真像她说的那么难,怎么办?”
    宇凌禁不住回头:“不只学习,事儿多了。”
    女孩儿:“那怎么办?”
    宇凌摇摇头:“不知道,看你们自己了。”
    三个小孩儿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女孩儿,奶声奶气地:“我妈还说,升上高中就好了。好什么呀?我现在就想哭。”
    宇凌和雷蒙被逗笑了,宇凌:“给你们句忠告,到时候准有用。到了高中,想哭的事儿挺多,不过记住,什么烦事儿愁事儿再想哭,隔三天,不,隔一星期再哭,一个星期后看还值不值得哭!”
    女孩儿们大睁着眼:“真恐怖!”
    男孩儿觉得好玩:“真刺激!”
    雷蒙:“慢慢感觉吧,现在说什么都有点早呢!”
    宇凌对雷蒙:“不管怎么说,咱们的高一,快过完了。”

    校门外的公共汽车站 日
    宇凌从公共汽车上跳下来,拎着大包小包往学校赶,听见有人叫她,回头是林林,也是大包小包的。
    宇凌奇怪地:“林林?”
    林林满脸的汗,吃力地拎着包赶过来。
    宇凌:“你今儿怎么不坐‘宝马’,是不是在体验劳苦大众的生活,找找感觉啊?”
    林林凄然一笑:“宇凌,我妈的公司出事了。这个礼拜过得真是惊心动魄!”
    宇凌吃惊地:“真的?”
    林林:“我妈的车被人开走抵债了,家里能拉的东西也都让人拉走了。也许下个礼拜,我们就得从公寓里搬出来。”
    宇凌一时无话,两个孩子默默地走。宇凌:“林林,我帮你拎个包吧。”
    林林:“不用,我自己来,往后我每周都得坐公共汽车上学。”
    宇凌担心她:“林林,突然间,你受得了吗?”
    林林沉默着,没说话。

    教室内 日
    冯老师在讲课,同学们都在认真地听。
    冯老师:“这学期的最后一个单元讲完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又要进入期末考试的复习阶段了……”冯老师习惯性地停了下来。
    教室里很安静,同学们都在认真听。
    冯老师笑笑:“你们怎么不‘哇’啦?”
    同学们也笑了:“‘哇’有什么用呀?谁见过不想考就不考的考试呀?”
    “一年都考过来了,有‘哇’的工夫用功去呢!”
    “再不是初中的小孩儿啦,没那么嗲啦!”
    冯老师笑,满意地:“这就对了。你们有这股劲头,我也放心了。”下课铃响,同学们纷纷活动。
    女生们全都围到林林桌前。林林站起来,爽快地:“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说罢走出去。

    女生宿舍内 日
    林林默默地在床上整理书、复习纸之类,女孩儿们担心地看着她。
    乐心忍不住地:“林林,要是想哭就哭吧!宿舍里也没外人。”
    林林看看大伙:“已经哭过了,在家哭了一天。不过哭也没用……我妈一下子老了很多,我不能再让她烦……”
    大伙儿看着林林,谁也没说话。
    林林郑重地:“临来学校,我跟我妈说:‘妈,您甭犯难。公司完了,重新来过。您挣得多,我就多花;您挣得少,我就少花。您要是挣不到钱也没关系,我努力学习,好好长本事,将来我挣钱养活您!’”
    一屋的女孩儿呆了。
    乐心感慨地:“林林,你突然长大了!”
    林林长出一口气:“宝马车、稻草人没了就没了。想明白了,也没什么!”
    宇凌:“好样的,林林。将来你的人一定是名牌,用不着什么名牌车、名牌衣服来提身价儿。”
    林林:“真的?!”
    宇凌使劲儿点头:“恩,我保证。”

    教室内 日
    这是下午第二节课,教室内的人不多。
    雷蒙跳到乐心的桌子上,像一只小老鹰似地蹲在桌上,口里含根笔,把一张数学作业推到宇凌面前:“给我讲讲题!”
    宇凌看看数学作业:“你这道不是对了吗?”
    雷蒙:“没看我画着记号呢?这道是我来不自个儿做,抄上的。”
    宇凌抬头,眼中满是惊喜:“雷蒙!”
    雷蒙让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干吗呀?”
    宇凌:“这么认真地做题,看来你想明白了!”
    雷蒙:“我想明白了,将来不一定非得上大学,我可以上大专,或者参加计算机培训、成人教育什么的,再不自个儿好好自学计算机。不管怎么说都得学,不为别人学,不为上大学学,为自己学。总要高中毕业的,是吧?”
    宇凌猛点头。
    雷蒙:“我今天没整天想着大学,想着名次,心理好受多啦,反倒能看进书去了。我不跟那些想上清华、北大的人比,越比我越没有信心。我现在好好学,不管在班里排第几名,我都有我的前途。”
    宇凌:“你的前途不见得比那些上北大、上清华的人差。”
    雷蒙:“差不差的我没想,咱们将来也不可能一万个人过一种日子、干一个专业对吧?”
    宇凌:“那当然,比方说,可能为电脑奋斗终生。”
    雷蒙:“将来,我想开自己的软件公司。比尔?盖茨你知道吗?”
    宇凌:“微软公司总裁。他也没大学毕业嘛!”
    雷蒙高兴地:“你这么说,我真高兴,给我一巨大的鼓舞。”
    宇凌:“那当然,我是你的好朋友嘛!”
    坐在座位上的简宁蓦然回首,看了看宇凌和雷蒙。

    图书馆 日
    岳晓丹和宇凌并肩坐着看书、记笔记。简宁走过来,将一个折好的纸条交给宇凌,宇凌拿着纸条,楞楞的,半晌不敢打开。

    操场上 夜
    宇凌又独自一人在操场上跑着。
    简宁的画外音响起:“宇凌,我终于想好了,现在把想法告诉你。我们不能再这么尴尬下去了。我们这个年龄,承担不起这么劳心费神的东西。宇凌,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儿,我欣赏你、关注你,但我也太在乎学业,在乎成绩。我需要太多的孤独,太多的冷静去看书、去做题、去实验。因为我是如此地渴望成功和优秀。”
    乐心跑过来,远远地喊:“哎!哎!杨宇凌,你跑多少圈了》”
    杨宇凌停下来,岔着腰喘气:“不知道。“
    乐心看看她,似乎明白了:“你又遇上什么坎了吧?”
    宇凌点点头。
    乐心:“还是简宁那事儿?”
    宇凌又点点头:“乐心,我心里难受。”把信递给乐心,乐心看完,没说话,找个台子坐下,沉思着。宇凌也走过来:“乐心,我难受得想哭。”
    乐心忧郁地:“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宇凌点头:“简宁是对的,我知道,可我还是不能接受。”
    乐心看着她,一时无话。
    宇凌:“这种事旁观者清,你没有经历自然说什么都很简单。早恋百害而无一利,全世界人都这么说,全世界也包括我呀!可我还是不行,看了简宁的信我心里空,感觉像自由落体,每秒每秒地加速度往下掉。”宇凌拼命抓住乐心的手,有点哆嗦。
    乐心害怕地:“宇凌,你别这样……要不我把简宁找来,你们好好谈……好好谈……夏天的果子,就夏天的果子吧……”
    宇凌拼命摇头:“不,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这事不能继续了……乐心,给我一点能帮上我的忠告,让我摆脱,让我平静……乐心……让我的心不再往下掉……”宇凌哭了。
    乐心眨着眼睛,突然说:“宇凌,要期末考试了,又要背题、熬夜、玩命啦!”
    宇凌难过地:“不行不行……我听不进去,现在你就是告诉我天要塌了也没用。”
    乐心无奈地、同情地看着宇凌,半晌:“宇凌,大家开开心心做朋友多好!”

    教室内 日
    同学们都在埋头看书,宇凌和岳晓丹的座位空着。
    简宁心神不安地张望。

    女生宿舍内 日
    宇凌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晓丹走过来。宇凌:“几点了?”
    晓丹:“九点。宇凌你好点了吗?”
    宇凌:“都九点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晓丹:“昨天夜里你发烧,说胡话。我们吓得不行,去喊校医来打了安痛定才好些。宇凌,你吃东西吗?早饭已经冷了,我给你泡方便面吧!”
    宇凌重又躺下,感激地:“晓丹,你没去上课?快考试了,你去上课吧,我没事儿了。”
    晓丹轻手轻脚地忙着,淡淡地说:“我在宿舍看书也一样。宇凌,校医说十点钟你还要打一针。中午我去给你打病号饭,你想吃什么?”
    宇凌愁绪满怀地:“我不想吃饭。”
    晓丹沉默片刻,说:“你能看书吗?要不然我把练习卷子给你拿来。”
    宇凌倦怠地:“不,我也不想看书。”
    晓丹不说话。
    宇凌难过地:“晓丹,我完蛋了!这次考试,我肯定一塌糊涂。”
    晓丹:“宇凌,还记得咱们入学时第一次考试吗?你给写了条幅:‘宁肯战死,不能吓死!’你比谁都镇定、坚强、有信心。”
    宇凌又想哭,眼圈红红的:“今非昔比,晓丹,现在我不行了。”
    晓丹平静地:“不,宇凌,你肯定还性,只是不能太娇惯自己。”
    宇凌一怔。
    晓丹忙着手上的事,依然平静地说:“宇凌,我们还有一样东西要学。”
    宇凌:“什么?”
    晓丹:“放弃——学会放弃。”
    宇凌静静地听。
    晓丹:“生活中有很多诱惑,很多很多。就像进了商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弃,那当然不行,因为我们没有钱付帐……我们毕竟只有十七岁。十七岁的人,只能做十七岁人该做的事。”
    宇凌大惊:“晓丹,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晓丹淡淡一笑:“昨天晚上你不停地喊简宁。”
    宇凌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你笑我了?你肯定笑我了。”
    晓丹依然笑,有一丝苦涩:“你怎么这样想啊,宇凌?”
    宇凌:“因为……因为乐心也许能理解……”
    晓丹:“我也能理解。宇凌,真的,我能理解。”
    宇凌惊异地看晓丹。
    晓丹:“我也会悄悄地喜欢一个优秀的男孩子,想时时刻刻看见他。我也会因为想到他就心慌,就脸红。我也会为他失眠……那种感觉很美……也很苦……宇凌,你现在有多苦,我当时就有多苦。”
    宇凌看着晓丹,半晌:“不,晓丹,你没有,起码我没看出来。晓丹你哄我呢!”
    晓丹:“我没哄你——操场上的一个篮球架,我在那个下面坐了几个晚上。我想啊,想啊,想得头疼。我有几次想跑去告诉他,可我最后还是控制了自己。宇凌,也许我们性格不同,你轰轰烈烈地痛,我只能悄悄地痛……”
    宇凌不说话,悄悄地看着晓丹。
    晓丹继续说:“我要去参加市里数学竞赛,我要集中精力忙考试,我要一条泳道游到大学,我不能左顾右盼,我也不敢稍稍停下来。虽然很苦很寂寞,但我知道,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我必须做的。”
    宇凌眼睛都直了。
    晓丹:“再说,我既然喜欢他,就得为他想。今年他高三冲刺了,我帮不上他什么,也不能拿这事让他分心。”
    半晌,宇凌由衷地:“晓丹,你真棒!”
    晓丹笑笑,真诚地:“你才棒,宇凌,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女孩儿。乐心曾经管你叫什么?”
    宇凌想了片刻,有点记起来:“叫什么?反正雷蒙管我叫假小子。”
    晓丹笑了:“乐心叫你坦克呀,一辆马力十足的坦克呀!”
    宇凌不好意思地笑了:“记起来了,是那一次,也是一道难过的坎。”
    晓丹:“这一次也没问题。这次的坎儿大了点儿。不过,既然我都能冲过去,你还怕什么?”
    宇凌想了想,笑了,有了一些轻松:“也是啊!”
    有人敲门。晓丹拉开门,是简宁,宇凌一愣。
    简宁走进来,显得很慌,语无伦次地:“我……是想……你没事吧宇凌……”
    宇凌也有些慌乱:“我……我没事儿……压根儿也没事儿……我和晓丹……宿舍看书也一样。”
    晓丹笑,很善解人意地:“简宁,要是有工夫,拜托你把我们的练习卷子拿过来!反正你从来考试最轻闲,找你问题的时候,还得跟往常一样呀!”
    简宁笑了,恢复了往日的矜持与沉默:“那当然。祝你们考得好。”
    宇凌爽快地:“也祝你,简宁。”
    高晓峰在窗下喊:“杨宇凌!杨宇凌!”
    宇凌从窗口探出头:“什么事呀?”
    晓丹:“雷蒙让我问问你,这期的‘给你一科钟’选什么歌?”
    宇凌想了想:“选《水手》!”
    晓峰:“听说你病了,晚上录音你来不来?”
    宇凌:“我来,我肯定来!”
    简宁笑了,晓丹也笑了。
    晓丹突然疑惑地:“简宁,你怎么能上楼来?”
    简宁也愣了:“是啊!我怎么上来的?”说着就赶紧跑出去,却跑错了方向,嘴里慌乱地嘟囔着:“哎呀,不对!”
    宇凌、晓丹相视大笑。

    校园内 日
    阳光明媚,生机盎然。
    宇凌、乐心、林林、晓丹等一群女孩儿抱着书,欢打欢闹地走着。

    操场上 日
    简宁、雷蒙、高晓峰、罗洋等一群男孩儿生龙活虎地在踢足球,罗洋一个漂亮的射门,男孩儿们抱在一起疯狂地叫着、跳着。
    郑智化的《水手》在校园内回荡。
    女孩儿们跟着唱:“他说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男孩儿们也抱在一快儿唱:“他说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罗洋笑着给了雷蒙一拳,雷蒙不示弱地将足球砸在罗洋头上,球弹开,高晓峰上去补了一脚,球飞向球门,简宁箭步飞上,去扑球,男孩儿们大笑。
    一组女生宿舍复习的场面,又在熬夜,老师砸门、女孩儿们关掉手电,熄灭蜡烛,钻进被窝,探头探脑地张望。墙上条幅:“十七岁不哭。”
    一组教室考试场面,安静,沉着,同学们都在笔走游龙。
    一组餐厅吃饭的场面,男孩儿们一边吃饭,一边看发到手的卷子,几个人围着罗洋,罗洋边吃边给同学们纠错、讲题。
    “给你一科钟”开始广播。
    宇凌充满激情的声音通过喇叭回荡在这美丽而生机勃勃的校园的各个角落——
    宇凌的画外音:“本次播音也是我们这学年的最后一次播音了。回想这一学年,我们和我们的广播都在磕磕绊绊中走过,我们的广播成熟了,我们也成长了。”
    雷蒙的画外音:“在这一学年将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发现,所有的困苦都没有阻止我们踏实、乐观地走到今天。青春不是一本只有欢乐的书,但青春的确很美好。”
    乐心的画外音:“在这一学年中,我们有过烦恼,有过流泪,那是因为我们年轻。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欢乐,我们充满希望。我们从不怀疑明天,我们有足够的信心和青春作证。”
    简宁的画外音:“青春和信心,是我们对明天的承诺。明天,我们会更加努力,更加刻苦,更加懂得自律和选择。明天的我们会出色、会优秀、会足够的好。”
    四个孩子同时:“相信我们的承诺,明天,我们会足够的优秀、足够的好!”

    校园门口 日
    阳光明媚。
    又是一个开学的日子,又是一派车水马龙的喧嚣与忙乱,又是那种慈爱父母与娇儿傲女们组成的画面。
    简宁和刘毅新并肩走着,穿过行人。
    两个孩子站住,简宁对刘毅新:“祝贺你,清华骄子。”
    刘毅新:“也预祝你。两年后,我们清华见。”
    简宁笑笑:“我会努力的,更加努力。高二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啦!”
    刘毅新深吸一口气:“清华,人才济济,我也要更加努力。”说着,举了举拳头。简宁会意,笑了,也充满信心地举了举拳头。
    宇凌跑过来:“简宁!冯老师让你去找她,新生晚上有动员会,学校指定你发言。介绍经验。”
    简宁:“我?我有什么经验介绍?”
    宇凌:“教训也可以呀!你可以告诉师弟师妹们,谁都是一边受伤一边学坚强!”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校门口,一位珠光宝气的妈妈从车里下来,满嘴牢骚:“这是什么破规矩呀!车不让开进去,天这么热、路这么远、东西这么多……”
    她挡住了骑自行车的林林,林林刹住车,笑一笑:“阿姨,其实没那么可怕,我帮您拎进去得了。”
    车里钻出一张洋娃娃似的小脸,满嘴巧克力,奶声奶气地:“太好啦!哎,你也是高一新生?”
    林林:“不,我上高二。”
    听见乐心大叫:“林林!林林!”
    林林回头,高兴地:“乐心,你怎么来晚了?”
    乐心:“我去车站接晓丹!”
    三个女孩儿欢笑着,抱在一起,晓丹:“林林,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斧子!”
    林林:“我见过了,不光见过,还用过呢!暑假跟我妈装修了一个月的房子。瞧,满手的泡!厨房的马赛克,都是我贴的。你们知道什么叫马赛克吗?”
    乐心大叫:“哇!林林!”
    晓丹也大叫:“好棒啊林林!哦——”
    晓丹着急地:“宇凌来了吗?”
    林林:“来了来了。”手一指:“在那儿。”
    三个孩子大声喊:“杨宇凌!”
    宇凌回头,看见乐心等人,对简宁:“快,同学们来啦!”两个孩子刚要跑,听见雷蒙、晓峰、罗洋等男孩儿更疯狂地大叫:“简——宁!”
    两个孩子又一次回头,笑出一脸灿烂。




---------------
中国手机Txt电子书

Txt66.com

本站可提供小说在线阅读,同时可提供TXT格式下载
声明:本电子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

[ 本帖最后由 璎珞 于 2008-10-22 17:09 编辑 ]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2 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杨宇凌……郝蕾(十九岁)
简宁……李晨(十九岁)
雷蒙……张超(十八岁)
林林……陈嫣嫣(十六岁)
乐心……王卓(十七岁)
罗洋……李轩(十七岁)
高晓峰……李牧(十六岁)
岳晓丹……牛萌萌(十五岁)  


[img]http://photo.qingdaonews.com/qdPhotoNet/photo/2006-3/2006315201210.jpg[/img]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发表于 2008-10-22 17:15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发表于 2008-10-22 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记的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发表于 2008-10-23 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上中学的时候最喜欢看的一部电视,还有一部叫<万岁高三二>,也不错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发表于 2008-10-29 0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身不就是小说改编的满?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发表于 2008-10-29 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年我以为盛气凌人会和雷蒙有火花。没想到是简宁。很懊恼了一阵子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无为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APP|无为大事记|百度统计|无为论坛 ( [鲁ICP备16011199号-2] [滨公备0601007] )

GMT+8, 2024-12-28 22:35 , Processed in 0.122547 second(s), 16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