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十日谈——云南印象（转贴）下

雪花漫天

3、子女或亲属不孝敬，情节极其严重令人愤怒的

    知道范如何老兵的一丝情况，还是因了我们的捐款人邹容。邹容就职在湘潇日报，05年曾到保山采访，采访文——彩云之南：不能忘却的滇西老兵发布后，活动因此增加了新的捐款人。邹容认捐一位老兵后又汇来600元，特别指定给——范如何老人，说看样子老人不行了，希望能把钱交到老人手里，没再讲其他。

    这一次李老师问：要不要看一看老人？在我们驱车到腾冲的路上，拐进标有芒棒乡的牌子后，猛然间一段急转而下的山路，考验着开了十几年摩托车的李老师，而我早被豁然开朗的一处处田园风光迷乱了，这里的山不高，更像丘陵。转过几个山头来到芒棒村，村支部的一层设有村民活动室，一些乡亲在院中打牌，支部办公的墙上挂有各种奖状、旌旗。儿时，我的妈妈也曾是生产队长，依稀仿佛她工作的地方也似这般，这儿的景象让我想起自己的家乡。

    从支部出来步行15分钟便到了范如何老人居住的地方，女孩尚稚嫩的声音传出信息，支书带我们转道隔壁——老人另外一个儿子的家。这儿的庭院尚整洁，高高的二层的木结构房像大多数人家一样，中间厅堂摆放着祖宗牌位，有瓜果祭品等，总之，进来后感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举着摄像机询问：几口人居住啊？男主人气息足足的回答说：“这儿住着三口半人。”对我不解的神情，他继续说：我们兄弟四个，两个负责母亲，两个负责父亲，一家负责半年，所以是三个半人。对于这种说法我可不愿苟同，但也没言语，我想见到老人，一切便释然。

    厅堂之左的一扇门开启着，一束阳光落入昏暗的房间，恰巧打在一位老人的身上，这间房有9平米那样大，放一张床和一个茶几，仅此。茶几上有半块馒头和一些些看起来沉寂许久的吃食，床上的老人无疑是96岁的范如何老兵了。他的脸上有冉冉白须，正用一把砍柴的刀刮自己的腿，一群苍蝇围绕着老人。到访的人遮住那缕阳光，老人怔怔无表情的望着我们。一股浓重的屎尿味汹涌而至，令我窒息。男主人悄然将马桶提走。我问：深圳中兴公司的人可来过？答：上午刚来过。我拍摄了一会儿，幸好带着鸭舌帽，因为我的眼充满了泪水，即便如此，我隐忍着翻腾的心绪：“邹容的600元可收到？”女主人说：“那600元是邹容给的？”拍了些照片后，我将衣服放在老人身边，拿出200元，大声地吼：“这钱是一群关心您的年青人托我带来的，是给您的春节慰问金，他们希望您过得好些，您把这钱收好啊。”一直茫然的老人看见两张票子仿佛认得，露出笑容，将钱揣入怀中，又继续用刀刮自己的腿。
  
    我默默地看着屋里的一切，悲伤从中来，无法克制也愤怒了，不管不顾地数落起他的子女：“老人的腿如果暂时没有办法，但这屋的卫生也太差了，老人活不了多久，你们也不能这样对待老人，我们不可能在老人身边照顾，只能分担些照顾的费用，做子女的像这床单，被子，衣服，这吃的，这地，该及时的清洗和打扫才是。”

    我掉着眼泪跨出老人的房，对他的儿子说：“我真想揍你一顿。”一屋人尴尬着，无人言语。我边说边冲出了房门，像途径地狱样快速逃离了。为什么说逃离？因为我没有勇气继续面对，也没有勇气去帮那可怜的老人换上至少清洁些的衣服，没有勇气身体力行的把那间混沌的屋子清扫干净，没有勇气为老人擦洗身子。我只是敢表达自个的愤怒，带着深深的忧伤走掉了。哪个老人——他的那些子女真的能略微关怀下老人吗？谁能给我一个答案？

    人间虽有万象，从此，芒棒乡啊，留给我是无尽的忧伤和痛楚。

4、简谈其他一些老兵情况

    a，现由捐款人晓河认捐的顾文林老兵，一直关注活动的朋友都知道，2004年10月老人的房子在地震中倒塌，是隆阳区史志办、区民政局、和当地一个糖厂及互助抗日老兵活动捐助了一些资金，村里的干部和乡亲出力盖了简易房屋。老人身体尚可，当年的气度依稀可见。老伴儿干巴瘦小，病在床上几个月，知道我们来，一个劲的叩首道谢。

    b，去探望由小宝认捐的杨盈光老兵，和金水阁受助老兵林聪时，巧遇中兴公司代表。这两位老人居住地在隆阳区蒲缥镇两眼村，很偏僻，山路崎岖也险峻，颠簸得厉害，我想这样的道路这个村的人富裕不到那里，村干部把二老请到村支部，中兴公司代表发给老人各一个红包——半年互助款600元。老人们自是欣慰得紧，林聪老兵更是含着眼泪。探访这两位老兵的时候是行程的第一天第二站，那一时刻的我，胸怀不够宽广，还隐隐的只想着把春节慰问金分发给北京互助抗日老兵活动在册的受助老兵，给这二老各100元，显然少了，这是我狭隘意识作祟的结果。为此，我看到了自己的不成熟。

    c，现由捐款人罗靖臣和简单目的两位学生认捐的熊世超老兵，居住在保山市内，一家五口，房子搭建在市委家属大院的外墙，房小破烂，老人被子女照料得尚可。儿子有残疾，孙子外出打工也伤残了，一家人生活艰难。老人腿脚不方便，但思维语言还清晰，他很感谢大家伙儿和政府的关心，他也耐心地等待着——政府能早些解决或改善简陋的居住条件。

  d，现有捐款人zhusiyi认捐的李华生老兵，是由抗战文物收集专家、同时也是云南十大新闻人物的段先生带我们去的。老人12岁被抓了壮丁，多年以后，记不得自己父母姓名姐妹的名字。段先生认为抗战文物博物馆里一张翻印中国远征军的老照片有这位未成年的小兵。老人独自居住在公路边上，种一点玉米和为人烧些开水为生。

    e，一直由拉拉认捐的刘风将老兵，这位老人1933年入伍编入53军警卫营，参加过台儿庄会战和武汉会战，随军调入保山后，参加攻克高黎贡和收复隆陵腾冲的战斗。攻打腾冲城簧学街的时候参加了敢死队，投入战斗不到两小时，63人的敢死队只剩下4人，老人身负重伤死里逃生，此等抗日经历可谓战功卓越了。现已93岁的老人和唯一的儿子同吃住。儿子媳妇经营起一个小饭馆后，家里生活有所改善。


5、老兵们过得好不好，需要三个基本条件

    探望过范如何老人，其他老兵也清贫，条件不能说不艰苦，但至少还没有沦落到范如何老兵那般，也许因一些老人还能走动，一些问题还不是问题。保山市在册抗日老兵282人，我所见的11位老兵，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而这11位老兵的生存状况也许不能代表全部，但基本能说明一些问题。

    回想这些老兵，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生活清贫；都有着一张干净平和的脸，没有哪一位因过往、周遭、命运等有所积怨不满而面容拧在一块的；他们都安静自然或者是超然，他们都礼貌慈眉，仪表堂堂。老兵们过得好不好？我想除了政策的制定，也需要相关部门通过一些形式肯定他们的付出和贡献，这对老人及亲属心灵上是个安慰；一些无论来自哪里的经济上的互助也必要；但最重要，还要老人的子女亲属们懂得秉承中华传统美德——孝敬爱护老人。这样了，我想离党中央提倡的和谐社会才更近一些。

四、魅力小镇——和顺

保山驱车到腾冲要翻越高黎贡山，往返需要十几个小时，停留的那一个半白天行程安排紧密有序，主线依然与抗战相关，国殇墓园，抗战纪念博物馆，及老兵。李老师一直如多年老友又像自家人一般陪同左右，万般辛苦。间或不忘安排几处景区，腾冲的热海、北海湿地、及魅力小镇——和顺。

和顺有着600年历史是中国十大魅力小镇之一。日本侵略占领时期，和顺因为太美日本人没舍得毁，当中国军人大反攻，解放腾冲时，战斗之激烈，千年古城腾冲一片焦土不复存在，日军战败在即，决定毁掉和顺，恰巧中国军人及时赶到，和顺才得以劫后余生保持了原貌。

有着这样传奇故事的和顺飘然而至，进入我的视野，她的典雅古朴一下子打动了我，使连日来的劳顿一时间烟消云散。多种美好的词汇一起涌到心头，也无法确切地描绘出她的美——那种或裙或裳，或坐或卧，或曲径散怀，或支颐冥想，或吟诵于清风之中——皆是自己梦境中曾亲历亲见的生活场景，一切尽在无言——无故事，无情节，无迄无止，总之脱开了我所知的文学依托，一种亲切之感遍布全身。和顺——亦商亦侨亦农亦儒的生存方式，以及与自然和谐相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让人想极闲坐其间，得以长舒一口气，品香茗，谈逸闻，相互风趣一番。这个面向南亚的第一镇，有着徽派建筑粉墙黛瓦的神韵，江南古镇小桥流水的身影，落入我的心田，却无法停下匆匆的脚步，用一种悠闲的目光去品味、去欣赏。

倦累时，我会不由得想起她，思绪常常这样的飘了过去…

幸好特意记下了一户人家的电话，希望有那么一天，不用行色匆忙，还能带着我的天真和虔诚——如和顺人那般，尽享片时‘懒散闲淡”之快感，听老人们洋净洒洒，滔滔不绝，即使至热闹处，嘎然而止，卖个关子也不用怕。



五、可以没有爱情，但不可没有友情

在中国有很多东西，变和不变是相对之中进行的。看得出来，变革使人们重新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和出路。一路之上，我在想，有着85%山区面积的云南，特殊的地貌，造成交通的不便，形成封闭的云南，这里的道路城镇建设成本比其他省份高出许多，这里的百姓淳厚朴素的人居多，很多人过着不富足的日子。

2月5日（初八），是大家结束春节长假开始上班工作的日子，探访老兵的安排也随之告一段落。在离开保山开始归程前，这一个半白天，最为得体的安排应当是休整及答谢朋友。而我却另有想法。不管怎样，在我的概念里，人生无常，在有限的生命及资源里，多一些随性，人生才不会有太多遗憾。

保山到瑞丽需要六个半小时，邻座是一位50岁的乡亲，在瑞丽建筑业打工，我问他：还干得动吗？他笑笑：再干几年就干不动了。我们交谈，一些话题带出当地普通百姓的生活逸事与困惑，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下午三点到达瑞丽，虎虎和舍利子请假接站，安顿我于一片玉器中，又匆忙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就这样我遇见自己钟情的一只玉镯，一直带着，亦是我云南行心仪的纪念品。

晚上再次见到虎虎和舍利子，一同吃过晚饭，在悠悠细细的普洱茶香中，谈论着老兵、谈论着活动、谈论着抗战、谈论着人文历史哲学。心情放松而愉快，一些陈述和典故不断地把人的想象力及内慧鼓舞起来，在智慧、练达、探索、回顾中，在各自心灵所走过的不同道路中，在自个捂出来的或由于阅读而使一些意念融会于体，我们三人一同回顾了曾贡献给我们的心灵以及完整意念的各种给养。直到一种茫乎若迷地神游于永恒世界之后，皆带着精神狂欢之后的疲倦，方休。

在这样的谈话中，我有时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一只飞鸟，心胸越来越开阔，这份君子间温暖的友情，没有智慧上的骄矜，浮夸，一切皆因为对人性中善良、正直、以及良知不朽的灵魂的建设最诚挚的关怀而引起的。



六、最后的SOLU

回到北京已有一段时间，我的云南印象写得断续，是春节后公司事务比较多，急了些，也还因为情殇，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加之出行十日，情之所系，目之所瞩，爱痛交加，思绪纷乱，如果可以，好想沉淀后静下心来慢慢梳理。选择了懒散，懒散也许本身也是一种因果。

出行——去看看真实的世界和许多日常生活，我捕捉着各色各样的生活符号，用不同层次的符号，展示了我眼中不同的人生。关于社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运和不幸。此次出行，因朋友们的照料，我没体会到在一个唯物的社会里，金钱权利具有魔法般威力的重大的意义，这是我的幸运。

回望这三两年，在我倾听时，还能留给人的是值得信赖的感觉，我的心还纯真明朗的固守着某些东西，我希望自己微笑，用来抵御粗俗和缺乏自控力而造成的偏差，我希望自己依旧有勇气，用温柔的表情和温和的目光去拥抱生活。为了懂得活着的意义，亦尝试着去观看，尝试着用笔描绘生活或美好、或高尚、或罪恶、或贫困、或卑贱、或隐伏在人们内心的力量。

但由于自身素养，特殊的制约关系，有时写出一些情趣小文，怡然，如熟悉的环境中悠然一瞥的傥来之情；有时因迷茫，无任何优越感，也在沉浮中害怕失落了自个的灵魂，虽然在无序的文字后支撑我的仍是生活本来之逻辑。

但实际上，忧患亦使人或苍老，或苍劲。

但实际上，人们喜欢听鸟儿歌唱，却不关心它说了些什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