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蝴蝶》　文 / 紫衣牧童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5:48

一
　　惜蕊独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嵌在梳妆台上的椭圆型镜子左照右照，勾勒了十多分钟，总算让她“逮”着了一根白发。“老了。”惜蕊不无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三十岁的女人了，再过这么大，就该是六十岁的老太婆了。惜蕊盯着那面明亮的镜子，发挥出最大的想像，竭力捉摸着三十年后自己老态龙钟时的面容，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真实含义的笑容。
　　幸好那是三十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惜蕊很快就从紧张的情绪中回复到轻松状态，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快地奔进了一尘不染的厨房。胡安总是在外面奔波，一年到头在家呆着的日子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个月。不过，她早已习惯了没有丈夫在身边的日子，以至于很多对她私生活不是太了解的同事还当她是个单身贵族，前几天报社老韩女人和她拉家长时还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呢。
　　“那得看他有没有钱了。”惜蕊姣笑着看着老韩女人说。
　　“有钱，刚从国外回来，上个月在望京买的楼，光楼就值三百万呢。”
　　“是吗？”惜蕊从小周手里接过冰棍，咬了一口，问：“人长得咋样，不会是个钻石王老五吧？”
　　老韩女人当了真，急忙说：“他是南方人，从小在北京长大。有南方人的俊秀，也有北方人的刚毅，相貌、人品都是好得没说的。不过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还带着个孩子。”
　　“那倒不是事。他有多大了？”惜蕊习惯性地开玩笑说。
　　“好像该有四十一、二的样子了吧。”
　　“这种年纪的男人对女人才够有引力。你要是有空，就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吧。”
　　惜蕊在媒体摸爬滚打了十余年，工作的性质决定了她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的特性。十几年过去了，还是对什么事都充满了新鲜劲，与当年那个扎着两条羊角辫，刚刚进入报社工作的小姑娘并无二致，只是多了几份成熟与风韵。
　　想着老韩女人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惜蕊就忍不住要笑。胡安打电话回来时她没有说起这事，却拿着听筒一个劲地冲胡安笑，弄得那头的胡安莫名其妙兼一头雾水。
　　“我说你有啥事高兴成这样？不会是怀上了吧？”胡安的话里带着几份期待。
　　“你都走了三个月了，要怀早就怀上了。”惜蕊带着几份娇嗔，说：“这次回来半年之内说啥我也不让你出门了，省得你大伯父老以为我不会生。”
　　“好。谨遵老婆大人圣谕！哎，忘了告诉你了，我从福建山区给你求回来了一瓶神水，听当地人说喝了神水，绝育的也能怀上。当地有个三十六的女人从十八岁结婚以来一直就没能怀上，去年有人让她喝了神水，今年一下生了三个……”
　　“去！我可告诉你赶紧着把那玩意给扔了，否则回来我跟你急。要不你就自己把它喝了再进家门。”
　　“唉，我这不是……”
　　“求子心切？一下让我也给你生三，你把我当成啥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飞机的。”
　　“人家就想听你说话嘛！”胡安有些撒娇地，“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就失眠。要不，你赶快穿好衣服飞福建来吧。”
　　“傻呀你！”惜蕊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以为我都跟你似的，想男人想疯了。”
　　“不跟我似的当初你能嫁我吗？”有时候胡安就像一个大男孩，特别爱在惜蕊面前耍贫撒娇，“人家想你了，你来嘛！都三个月没碰你一手指头了，憋得慌嘛！”
　　“憋得慌起床找小姐去。听说那儿的小姐一个比一个水灵。”惜蕊格格笑着。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绝对对自己衷诚，不怕他三心二意。对此，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真的？那我现在就出去找了！”话筒那边传来胡安穿衣服的响动。
　　“别把裤衩套头上就行。唉，你给我老实交待，这三月你是不是背着我搞了不少姑娘？”惜蕊故意装作生气地问。
　　“哪能呢？你都没见过这儿的姑娘丑成啥样，我可不想把自己的美貌牺牲在她们身上。不过，我的确背着你搞了不少姑娘，都是浙江人。”
　　“还搞到我老家去了？胡安，你本事不小啊。”惜蕊哈哈大笑起来，她爱这样和胡安耍贫，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多。
　　“你可别怪我。谁叫我一看到浙江姑娘就想你来着。老实说，要跟你比起来，她们就都差远了。不光相貌没你长得好，皮肤也没你的滑……”
　　“好了，再说我真生气了。”惜蕊从床头柜上掰开一只香蕉，一边剥着皮一边抓着听筒仔细听着胡安的每一句话。三月没见了，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可心里还真是想他，听听他的声音也觉得解渴似的。
　　“真生气了？”
　　惜蕊不再说话。
　　“还真生气了？”胡安试探地问着，待确定对方是故意和他闹着玩后，浑身又来了劲，“其实那都是梦里的事。我醒着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要跟你……”胡安把嘴唇贴到话筒上，把声音压到最低度，喷饭似的喷出了“上床”两个字眼。
　　“蕊，我真的很想你。我爱你，每天夜里想起你的时候我都睡不着，所以一到深夜我就要想着你手淫。你知道，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能装得下你一个人的。蕊，吻吻我，好吗？”
　　惜蕊的面颊上挂了两行泪珠。她知道再听胡安说下去，自己肯定会哭出声来，于是迫不及待地挂上电话，披上睡衣，踱到了厨房里。感到孤寂的时候，惜蕊就喜欢下厨烧菜，烧上一桌的好菜，尽管自己吃不了，很多时候丰盛的饭菜都会被当作垃圾倒掉。她真的很想做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每天下午忙好可口的饭菜，然后坐到桌边倒上两杯红酒，和儿子一起等着胡安回来一块吃饭。她觉得那是一种享受，更是所有女人憧憬的幸福生活标准版本，可结婚六年了，她却从来都没得过这种看似平淡的享受。即使拥有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打开冰箱，里面已经空了，这才记起今天已经做了两次晚饭，桌上摆满了盘盘碟碟，有的一筷子都没动过，还没来得及收拾呢。霎那间，一股莫名的失落袭中了她周身每个部位，看来家里没个男人真是不行。她呆呆地盯着厨房雪白的灶台，双手却不落空地抓起那块白色的抹布，来回抹着已经被她擦拭了无数回的灶台。
　　胡安在的时候总是抢着做家务活，从不让她累着。有时候真让她有种当了女皇帝的飘飘然的感觉。其实她做饭的手艺很好，胡安就是不让她有表现的机会。明天晚上他就回到他们共同的家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听任他带着自己去吃酒店。客厅里的挂钟敲响了午夜的寂寞。惜蕊一点睡意也没有，扔下抹布洗了洗手，跑回卧室换了件丝绸衬衫，拿着钱包便匆匆下楼去光顾楼底下那个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便利超市了。
　　半个小时后，她费力地拎回了几大包东西。有活螃蟹、活龙虾，还有一堆熟食与蔬菜。看样子她又要过烧饭瘾了。不行，她意识到胡安明晚才能到家，不无失意地拧开浴缸上的水龙头，放了大半缸水，然后把螃蟹、龙虾全都倒进了缸中。看着那些小家伙在浴缸里肆意乱爬，惜蕊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个整天和二小哥在沙滩上抓螃蟹的小女孩。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忘不了五六岁时发生的事。有人说童年是一生中最美丽的记忆，身为杂志总编的惜蕊完全赞同这种说法。但她还认为在胡安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在他们身边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外，还有无尽的童趣。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5:49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由来的，爱上一个人更没有来由。小时侯，惜蕊一直以为自己会爱上并嫁给二小哥，可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工作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地天真、多么地可笑。
　　胡安比她小两岁。刚认识他那会，他才十八岁。胡安是乡下人，只有高中文化，带着一身的理想和抱负闯荡北京，誓要混出个人样才回去见父老乡亲。小伙子人长得好看，看上去非常精神，气质也好，穿上两件象样的行头，保准看不出他还在家种过地。要不是自己比他大两岁的缘故，说不准惜蕊一开始就会对他一见倾心的。
　　惜蕊是个工作狂，根本没时间去考虑恋爱的事情。加上外地人闯荡北京的不安感，也迫使他她一再埋头工作，再埋头工作。她可不想被别人挤回浙江，当初考上北京就是为了立足皇城根下，这一点她很清楚，更清楚自己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皇城根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天堂。
　　胡安先在王府井一带当保安，没干多久就被人打了，当时惜蕊正和同社的摄影记者陆祥从某大商场采访某老总出来，正好撞上胡安被打的事。出于职业的敏感，初涉社会的惜蕊用微型像机把胡安被打的经过录了下来，并决心将这件事曝光，替在北京打工的所有外地人出一口气。
　　惜蕊把摄像机交给陆祥，带着胡安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胡同里，找了个面馆坐下，要胡安配合她做好这篇报道。
　　“现在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好吗？”惜蕊从采访包里拿出黑色金属壳的采访机，往桌上一搁，一边按下录音键，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盒“三五”香烟，抽出一只叼在嘴上，点着火，看了对方一眼，“抽烟吗？”
　　“我不会。”胡安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惜蕊。他弄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抽烟，怪不到要进城时王胡子说城里的女人都是妖怪呢。惜蕊是妖怪吗？他想到了电视剧《西游记》里面的女妖精，一个比一个漂亮，甭说唐僧弄不清孰妖孰怪，他一个现代人也很难搞清呢。
　　“你想什么呢？有什么说什么，别紧张。”惜蕊瞟了一眼胡安，在自己面前铺上了一张白纸，手里握着一支钢笔。
　　“他们打我。那个大胡子摸小姑娘的屁股，我骂他流氓，他们一伙就都冲上来打我。”胡安的眼里流露出不安与恐惧的神色，一会就盯着窗外东张西望。
　　“别怕。有大姐在，他们不敢乱来。你接着说。”
　　这就是惜蕊与胡安的第一次会面，在当时惜蕊的眼里，胡安还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说什么也不会想到日后会和一个弟弟级的男人谈一次惊天动地的恋爱，到现在惜蕊还纳闷自己是怎么爱上胡安的呢。
　　惜蕊的那篇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关注，并由此揪出了一个流氓团伙。正当报社领导为此事嘉奖惜蕊的同时，麻烦也找上了她，她遭到了北京流氓的报复。一封封恐吓信接二连三到她手上，害得她下班不敢回家，只好窝在办公室里，一窝就是一个月。
　　“要不你搬我们那里住吧，就是地下室，怕你住不惯。我在里边认识不少哥们，讲义气，拳脚也了得。我把你的事对他们说了，他们都说会好好保护你的，每天还会有人接你上下班。”
　　其实惜蕊一直在东直门附近的地下室住着，心想，横竖已这样了，索性叫了一辆出租车，拉着大包小包的搬到了胡安在东四附近的地下室，住了下来。胡安的那帮哥们还真够义气，每天都争着接送她上下班。晚上下馆子，也总忘不了叫上她一块去。惜蕊本来就不是那种腼腆的性格，跟一帮男人倒也打得火热，仿佛早已忘了自己本该是个矜持的女人。
　　“曹姐，大山哥好像象爱上你了呢。”胡安坐在惜蕊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里，一边喝着用廉价茶叶泡的凉茶水，一边偷偷瞥着惜蕊的脸，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他说你长得跟电视里的白娘子一样迷人。”
　　“是吗？”惜蕊搁下手中的采访笔记，盯着胡安问：“真有这事？”
　　“昨天，在门房看《新白娘子传奇》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地夸你呢。”
　　“他那张嘴你还不知道？你小子可千万别逢人就乱说，要不大家还以为真怎么着了呢。”
　　“哪能呀，我只是跟你谈谈心，不会到处乱说的。”
　　“大山真那么说了？”
　　胡安点着头，“其实，大伙儿都说你漂亮。”
　　“那你说呢？”
　　“我？我看曹姐就像《天龙八部》里的神仙姐姐，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对了，你还看金庸的小说？”
　　“我乡下人没啥文化，就爱看些武侠书。平时闲着就随便翻翻，也不是看得很多。”
　　“那你知道杨过和小龙女吗？”
　　“那是《神雕侠侣》里的主人公。我觉得现实生活中像他们那样的人太少了，跟他们比起来，郭靖和黄蓉就更加接近生活，所以我更喜欢金庸的《射雕英雄传》。”
　　“看来你还是个金庸迷呢？知道吗，我也是金庸的崇拜者。我最喜欢《飞狐外传》里的程灵素，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去死。”
　　“我也喜欢程灵素。胡斐一心只想着袁紫衣，他明知深爱的人不会对自己付出爱情，可还在最后关头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付出了生命。”
　　“可是生活中，这种痴情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胡安，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程灵素吗？她虽然不漂亮，可她质朴而且高尚，我觉得她是完美的化身。我喜欢完美的东西。”
　　因为对金庸的小说有着共同的兴趣与认知，惜蕊与胡安两颗孤独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可惜蕊只把胡安当成弟弟，却忽略了胡安的情感已经开始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一九九四年春天，报社总编张罗着给惜蕊介绍了个对象。男方在机关部门工作，和她年纪也差不多，还是北京人，独子，只要惜蕊点头嫁他，立马就能解决房子问题。那一年，惜蕊22岁，胡安还未满20岁。
　　“胡安，你看小朱人到底怎么样？”
　　胡安坐在惜蕊的床沿上，一声不吭。
　　“我问你话呢？”
　　“什么怎么样？不就是有房的北京人吗？除了这点，我看他哪儿也不好。”
　　“说具体的。这可是我第一次恋爱，我想听听大伙儿的意见。”
　　“恋爱？你爱他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人挺不错，报社的人都说我嫁他吃不了亏。可我也说不好，好像对他并没有爱的感觉，但又觉得自己非得嫁他不可。”
　　“曹姐——我想到歌厅唱歌——昨天在三里屯玩，大山让我唱，我喝多了点，一口气唱了七八首，那儿的老板说我唱得不错，要是往歌坛发展可能会有点出息——我想到他那儿唱去，一天能挣八十元。”
　　“那儿的老板要包装你？”惜蕊显得有些吃惊，“不过这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要是考虑好了就去唱吧。反正干保安也不会干出什么名堂，兴许以后姐还能沾点光呢。”
　　两天后，胡安果然到了三里屯唱歌去了。且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被一家音像公司的老总看中，说要把他捧做偶像巨星。
　　
　　惜蕊和小朱断断续续地谈了半年恋爱，到这年10月份两个结伴从沈阳旅游回来后正式分手。小朱人很好，用惜蕊的话就是跟他在一起缺乏激情，什么都显得单调沉闷，她不喜欢，她不喜欢缺乏激情的生活。
　　“和小朱分手了为什么你还总是这么开心？”胡安在惜蕊屋里翻看着最新版本的《鹿鼎记》，“你真的不爱他吗？他可是有房的北京人，嫁给他也就解决了你的房子问题了。”
　　惜蕊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胡安，“你不是不希望我跟他好吗，怎么现在又这么说？”边说继续坐在桌边写着她的新闻稿。
　　“我怕你失去一个大好的机会。”胡安有些局促不安地说。
　　惜蕊干笑着，“没什么的，北京男人多的是。我们单位的陆祥也是北京人，他家有三处房呢！”
　　“谁是陆祥？”胡安很紧张地问。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摄影记者。”惜蕊漫不经心地说：“你见过他的，他昨天还提起你了呢。”
　　“陆祥？”胡安记起那是个长着满脸大胡子的英俊男人，不禁生起了满肚子的醋意，“不就是北京人吗？有三处房也成不了名！”
　　惜蕊笑着，“你别小瞧人家，追他的女孩子都快成一集中营了。可惜一个他都看不上！”
　　“他不是看上你了吧？”胡安脱口说着。
　　惜蕊盯着他，“看上我？”格格大笑起来，“他那个花心大少，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呢？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有些喜欢他，好像对他也有些感觉的。”
　　“你不会暗恋上陆祥了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男未娶，女未嫁，没准我真能跟他走到一块去呢。”
　　“那他对你有意思吗？”胡安手里的《鹿鼎记》掉在惜蕊床上，“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兴许他就是郑克爽那种男人。”
　　“没搞错吧？刚看了《鹿鼎记》，就随便给别人安上大帽子了。他是郑克爽，那我是谁啊？”
　　“阿珂啊！”
　　“阿珂？”惜蕊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我有那么漂亮吗？你这个马屁拍得也太不是地方了，还是留着拍拍你们老总吧，兴许他哪天心血来潮，就在你身上下大价钱，真把你捧成一线明星呢。”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5:53

胡安黯然地看着仍旧伏案而书的惜蕊，为她对自己的冷淡暗自伤神。他不敢现说下去了，他怕自己的心思被戳开了会让惜蕊不开心，拿着《鹿鼎记》轻轻走出惜蕊的房间，可是从这个时候起他的心却永远地留在了惜蕊这间屋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惜蕊并没有像胡安猜测的那样和陆祥走到一起。陆祥娶了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何小莉，还请惜蕊去酒店吃了他的喜酒。陆祥的突然结婚对惜蕊来说是个意外，虽然他们从来都没开始过，但她还是有着淡淡的失落。不知为什么，在陆祥的喜宴上，惜蕊显得非常烦躁，情绪空前的紊乱，她不敢再呆在那儿面对陆祥和小莉，才吃到一半就借故头疼离开了宴席。
　　
　　胡安在惜蕊的鼓励下，在歌厅唱了一年。原先说要包装他的那位音像公司的老板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所以胡安一直在歌厅做了两年的野歌手。这两年，胡安的生活过得非常辛苦，由于歌厅黑心老板的利欲熏心，所以胡安最后拿到手里的钱并没有当初说的那么多，唱得再好也是入不敷出。为了生活，胡安开始尝试在地下铁里卖唱。
　　“小安，你看这把吉它怎么样？”惜蕊推开胡安的房门，将新买的吉它举在手中，“这可是我托同事从新加坡带回来的。”
　　胡安接过吉它，兴奋地看了又看，“曹姐，你真是太好了，买这把吉它得花很多钱吧？”
　　“你喜欢就好。”惜蕊一屁股坐在胡安床边，“弹一曲给姐听听。”
　　“好。”胡安立刻调好音，为惜蕊弹奏起一曲《梁祝》。惜蕊从没听人用吉它弹奏过《梁祝》，今天听胡安弹起来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清新，连夸胡安悟性高。
　　“还不都是曹姐的功劳。要不是曹姐，哪有我胡安的今天？曹姐，要是胡安真有发迹的一天，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姐可不图你报答，只要你过得比现在好就行了。对了，最近在地铁里唱歌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自打上次被人砸了吉它后就再也没人找过碴了。都是曹姐的功劳，要不是你那篇报道，也不会那么快就解决了这件事。”
　　“这有什么的？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用心唱你的歌就是了。不是说有位音像公司的老板有意包装你吗？我想是金子就总会有发光的那一天，现在只是时机未到，我相信你肯定会有唱出头的那一天的。”
　　“谢谢曹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胡安兴奋地拿着吉它看了又看，“这吉它真好，弹什么都好听。”
　　惜蕊笑笑，“是我托陆祥带回来的。陆祥对乐器有很深的见解，看来托他是托对人了。”
　　“陆祥？又是他！”胡安一把将吉它扔到床上，“为什么让他替我挑吉它？”
　　“怎么了？”惜蕊怔怔地看着胡安。“为什么我一提到陆祥你就不高兴？”
　　“有吗？”胡安连忙掩饰自己的感情，“我就是不喜欢陆祥那个人，从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讨厌这个人。可能这是天生的不投缘吧。”
　　“看来你对陆祥的陈见很深。小安，其实你并不了解陆祥，也许你跟他熟了就会喜欢他呢。”
　　“还是留着你自己喜欢吧。”胡安嘟囔着嘴说。
　　“什么？”惜蕊盯着胡安，叹着气笑道：“你看你这个傻小子，都出来混这么久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谁说我是孩子？”胡安不服气地说：“我是男人，我是大男人。”
　　“好，你是大男人，大男人就应该心胸宽阔的嘛。”
　　“那也看对谁。反正我就是讨厌那个陆祥，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曹姐，我的直觉一般都是很灵敏的，你还是离这小子远点，要不以后有你苦头吃。”
　　“有这么严重吗，好像你是个会相命的半仙？”惜蕊不置可否地笑着，“用心唱你的歌吧。”惜蕊看了一下表，“呆会我还有个采访，陆祥跟我约好晚上八点半在东四十条等他。”
　　胡安错愕地看了一眼惜蕊，“怎么又是他？你们报社就他一个摄影记者吗？”
　　“摄影记者是多，可没一个比得上陆祥的。只有他拍的照片才能捕捉到我想要报道的精髓，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摄影。”
　　“是吗？你好像特别欣赏他？”胡安酸酸地说。“不，你一直就都在暗恋他！”
　　胡安说完这句话，背过身去，一声不吭，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等待着惜蕊的发落。可是惜蕊什么也没说，她悄悄地走了出去。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1

二
　　办公室里，编辑小唐一边抽着烟一边向同事们诉着苦，“这婚看来还是别结的好，你们看我，三天两头的不得安宁，真是自讨苦吃啊。”
　　惜蕊一手拿着稿纸，一边笑着看着小唐打趣说：“婚还是得结，不过还是晚婚的好。你老婆年纪太轻，受点气算什么呀！你没看见陆祥，还不是三天两头的就闹。”
　　小孟插嘴说：“曹姐，听说你追过陆祥噢！真有这回事吗？”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听谁胡诌呢？”
　　“我可没胡诌，是老顾头说的。”小孟端着茶杯，一边喝着水，一边走到惜蕊身边说：“不过陆祥是真的不错，是个女的都会爱他的。”
　　“我可不会。”惜蕊放下手中的稿子，很认真地说：“这个老顾头，闲着没事就乱造谣。说实话，小孟，我倒发现你有些问题，快向大家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暗恋陆祥了？”
　　“暗恋又怎么了？现在都九十年代了，谁没有恋爱自由啊？”小孟笑着，“曹姐，我觉得你和陆祥挺般配的？你们差不多是一起进的报社，咋就没来电呢？你这么漂亮，他又那么帅！”
　　“小孟，你咋知道人家不电呢？”小唐说：“那次陆祥在酒店请大家吃喜酒，惜蕊没吃到一半就走人了，你们说这里边有没有问题呢？”
　　“我那是头疼。唐树，你可别学老顾头造谣啊。”
　　惜蕊正说着，陆祥背着摄像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惜蕊面前，“刘总编让我们一块去石景山采一个新闻。你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陆祥边说边又走了出去。大家都抿着嘴偷笑。
　　“看，还说不来电？”小孟调皮地说：“刘编倒会送人情，有新闻就让你们两个一块上阵。”
　　“去，别瞎说了。要让小莉知道了还不扒了陆祥的皮？”惜蕊一边胡乱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陆祥一块出去采访了。
　　坐在采访车上，陆祥和惜蕊一句话都没有。陆祥坐在驾驶室里娴熟地开着车，一个劲地抽闷烟。惜蕊坐在后座上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眼睛有些湿润。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了陆祥？惜蕊一想起这个问题就会立即转开，然而这已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因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暗恋陆祥，每天见不到陆祥心里都会觉得空当当的，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为什么陆祥从来都没注意过自己，为什么他们就是始终不来电呢？她努力捉摸着自己和陆祥从认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细节，可就是理不出头绪，好像陆祥也对自己有过意思，可谁又都没把那个字说出过口。
　　那次在燕京饭店吃饭，陆祥一边喝着酒一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当时就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好像有电灼在身上一样，滚烫滚烫的。“小心点。”陆祥抓住她的手，替她扶好差点被她碰翻的酒杯。那不是陆祥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可她却是第一次感觉到陆祥的手是那么有力、那么温柔，甚至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难道那不是陆祥在向她传递爱情的信息吗？可她不敢相信，也不敢问个明白，她怕，她怕说穿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陆祥打破沉默，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
　　“嗯？你跟我说话？”惜蕊感到一丝感动，还有一丝惊喜，“不，你看上去很大男人。”
　　“大家也都是这么说的。”陆祥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不提了，提起来就烦。”
　　“小莉又跟你吵架了？”
　　“她脾气太坏。结婚前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
　　惜蕊同情地看着他宽阔的肩膀，“也许是年纪太轻的缘故，再过几年就不会这样了。”
　　“她是被家里惯成这样的。要不是家里一直催着我结婚，我根本就不会娶她的。”
　　惜蕊默然地盯着他的背，“你很爱她吗？”
　　“以前应该有吧，但现在一点都没有了。我现在很烦她。”
　　“你是不是爱上别的女孩子了？”惜蕊试探性地问着，等话出口了她又开始后悔自己的问话太露骨太大胆了。
　　“爱上别人？”陆祥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惜蕊一眼，“你觉得我还配被别的女孩子爱吗？你看我这副熊样，还有谁会爱我？”
　　“……”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一个女孩。可是……”
　　“可是什么？”惜蕊急切地问，她很希望陆祥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自己。
　　“可惜我跟她注定不会有结果。”陆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因为她一点都不知道我喜欢她，而且看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你有问过她吗？”
　　陆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从石景山采访回来已近黄昏。由于这篇稿子明天一早就要见报，他们又赶回报社加班。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1

已是深夜十二点钟。陆祥从楼下买了外卖进来，递给正伏案工作的惜蕊，“先吃点夜宵填填肚子吧。”
　　惜蕊从他手里接过小笼包子，温情脉脉地望着他，“你呢，你自己怎么不吃？”
　　“我还不饿。”陆祥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的事太多，吃不下。”
　　惜蕊硬是递给他一个包子，“这怎么行，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惜蕊边说边拉开身边的凳子，“站着干吗？坐下来慢慢吃。”
　　陆祥在惜蕊身边坐下，“嗯，杭州的小笼包就是香。赶明儿我要失业了，也去开家杭州小笼包子店。”
　　“好啊，你要开的话我去替你帮忙。别忘了我是浙江人。”惜蕊无意间瞥了一眼陆祥，却发现陆祥正默默地盯着她看。
　　惜蕊的脸霎时红了，从外卖盒子里又捏出一个热包子递给他，“吃吧。”
　　“我想喝点酒。能陪我喝两口吗？”陆祥怔怔地看着惜蕊。
　　惜蕊避开陆祥的眼睛，继续埋头写着稿，“你下楼去买吧。一人两瓶。”
　　“白的还是啤酒？”陆祥温柔地问。
　　惜蕊无意识地抬起头，正好碰到陆祥凑过来的脸。她发现陆祥的脸已经微微发烫。“我喝不了白的，还是啤酒吧——你也喝啤酒吧，白的太伤身了。”
　　“好。”陆祥冲她露出友善的笑容，“还想吃点什么？楼下这会还有卖烤鸭的，你来不来点？”
　　“你还不知道我不吃禽鸟类吗？随便买些零嘴就行了。”惜蕊淡淡地说。
　　十分钟后，陆祥拎着啤酒和一包羊肉串、豆腐干之类的小吃回来了。“来，先歇会儿。”陆祥边说边在桌上铺开了两张旧报纸，把羊肉串、豆腐干、啤酒等放满了整张报纸，麻利地打开啤酒瓶，递给惜蕊一瓶，“来，咱先碰一杯。”
　　惜蕊举起酒瓶和陆祥碰了一下，“为咱们的友谊，为咱们的事业干杯！”
　　“嗬，你还挺能喝的。”
　　“一瓶两瓶不在话下。你呢，能喝多少？”
　　“喝啤酒还不跟喝水一样？”陆祥抓起一根羊肉串就往嘴里塞，“来，吃羊肉串，吃了能美容的。”
　　惜蕊接过他手里递来的羊肉串，“北京的羊肉就是跟南方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南方的羊肉有股骚味，还是北方的羊肉好吃。”陆祥盯着惜蕊，“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要不你先回家吧。”惜蕊提起酒瓶和陆祥碰了一下，“回去晚了小莉又要发脾气了。”
　　“甭理她。爱发不发。”陆祥大口喝着酒，“惹急了我，跟她离婚！”
　　“别说气话。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啊？”惜蕊看着他的眼睛，“有什么过不去的？相互让着点，日子还得过下去的。”
　　“我跟她已经是没法过了。惜蕊，我——我现在真他妈的后悔和她结婚，她太不好侍候了！”
　　惜蕊喝着酒，忽然盯着他问：“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了其他人？”
　　陆祥没有回答，举起酒瓶又和她碰上了，“喝酒！”
　　“你还是先回去吧。报纸的事我来处理。”
　　“图片的事你处理得了吗？”陆祥看着他干笑着，“别在我面前逞强，这图片的事少了我还真不行——咱们玩个游戏解解闷吧——你会不会划拳？”
　　惜蕊摇了摇头。陆祥无奈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那我出个数学游戏给你做吧。你先在心里想好一个数字，想什么都行。”
　　惜蕊有些纳闷地看着他的脸，“就这样？”
　　“想好了没有？”陆祥通红的脸挂满了惬意的笑容。
　　“想好了。”惜蕊犹豫了一下说。
　　“现在你再用这个数字乘以二，好了吗？”
　　惜蕊点了点头，“你到底卖得是什么关子？”
　　“现在是几位数了？”
　　“两位数了。”惜蕊边咬了一口羊肉串边说。
　　“那么现在你再把这两位数相加，然后再告诉我现在是几位数？”
　　“一位数。”
　　“再乘以八，是几位数？”
　　“两位数。”
　　“再把这两个数字相加，是几位数？”
　　“一位数。”惜蕊边回答着边不解地望着陆祥，不知道他耍的是什么玩意。
　　“最后的结果是六，对不对？”
　　惜蕊怔怔地望着陆祥，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快告诉我。”
　　陆祥笑而不答。“现在我在心里想一个数字，你出题，让我猜好吗？”
　　“乘以六，是几位数？”
　　“两位数。”
　　“再乘以八，是几位数？”
　　“两位数。”
　　“再相加，是几？”
　　陆祥笑着喝了一口酒，“你先告诉我是几？”
　　“十二。”
　　“九。”
　　惜蕊有些傻地看着陆祥，“怎么会是九？按照你刚才的逻辑应该是十二呀。你心里想的数是什么？”
　　“是六。你心里想的呢？”
　　“是七。陆祥，你快告诉我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窍门？”
　　陆祥笑而不语。“喝酒。”
　　“你倒是说呀，快告诉我究竟有什么窍门。”惜蕊替陆祥打开另一瓶啤酒：“说呀。”
　　陆祥只是笑，“自己慢慢悟吧。”
　　“说嘛！”惜蕊用指尖点着陆祥的鼻子，“不说我就不陪你喝了。”
　　“还是北大的高材生呢，自己悟。”
　　“自己悟就自己悟。”惜蕊咬着豆腐干，“你这人有意思。”
　　“什么叫有意思？”陆祥目光灼热地盯着她。
　　“有意思就是有意思。”
　　“你呀，你也有意思。”陆祥指着惜蕊的脸笑着说。“咱们来对诗玩吧。”
　　“对诗？亏你还有这雅兴？还是赶快收拾了写稿吧。”
　　“不急，现在离发稿的时间还有几个钟头呢，先玩会吧。”
　　“没想到你还这么孩子气，怪不得小莉跟你吵。”
　　“来吧。我先出题：白日依山尽，下一句是什么？”陆祥醉意澜珊地看着她，“下一句是什么，快说。”
　　“拜托，这么小儿科的问题还是别拿出来说吧。”惜蕊瞪大了眼睛，“你真的很有意思。陆祥，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这么有趣？”
　　“那是，有趣的地方还多着呢。你没发现是你自己不够细心，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儿。”
　　惜蕊与陆祥四目相对。她听出陆祥话中有话，连忙掉转过头，“喝酒。这酒喝得过瘾。”
　　“惜蕊，我……”陆祥的手很自然地放在了她的手背上。惜蕊没有推让，只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流遍全身。正当她陶醉其中时，陆祥的手又突然抽了回去，“知道吗，今夜里看起来特别清秀，特别迷人。”
　　突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小莉打过来的。惜蕊能听到小莉在电话里的骂声。陆祥捂着话筒怕被她听到，接完电话后就把电话线拔了。
　　“你还是回去吧。”惜蕊收拾起桌上的垃圾，“这儿有我一人盯着就行了，你那些图片我会交给小杭排版的。”
　　陆祥犹疑地注视着惜蕊的眼睛，想说什么却没有往下说，“那好，我先走了。你把灯都开着，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惜蕊“嗯”了一声，送陆祥到楼梯口，眼里噙着泪花。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2

　凌晨，惜蕊把文图交给排版员后，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楼下走。她的眼前不断闪现着陆祥英俊硬朗的面庞，其实晚上她好想让陆祥留下来陪她，只要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她就会感到温暖，可她知道这是错的，陆祥是属于小莉的，自己算什么，能和小莉比吗？她好委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陆祥，更不知道这份爱将该何去何从，迎面拦过一辆开往回家的的士，听着司机放着的《甜蜜蜜》，她的心酸痛到了极点。
　　“小姐，给。”司机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谢谢!”惜蕊哽咽着接过面巾纸，陆祥英俊的面庞迅速在她眼前闪过，这张脸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自己，而且以后也不会属于自己，永远，永远。她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为何不早点向陆祥表白，后悔！外面飘起了零零落落的雪花，惜蕊不听司机劝告，执意把车窗打开，让雪花在她身边肆意飞舞，心凉到了极点。她有点怀念与小朱的日子，是不是想找个男人结婚了？她问自己，真的爱上陆祥了？她不敢深究，因为她知道答案，她只想让自己模糊一点，再模糊一点，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和着泪水，落到她的嘴角，有点咸，还有些涩。
　　“小姐，现在该怎么走？”
　　司机的话把她从愁肠百结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有些微醉地看了一眼窗外，慢慢关上车窗，极不情愿地拉开车门，疲软地钻了出去。
　　“小姐，你还没给钱呢。十八元。”
　　“噢，”惜蕊回过神来，从包里掏出两张十元纸币递给司机，“不用找了，谢谢！”
　　惜蕊任浑浊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一步一步地往自己住的地下室方向挪着。她怕见到关心她的胡安和大山他们，更不想让他们见到她的泪水。在拐弯处，她用衣袖悄悄将满脸的泪痕轻轻擦去，定了定神，往前走着。“就是她，就是这娘们！”一个呼哨响后，五六个小地痞模样的男人从前后左右向她包操了过来，将她围在了中间。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惜蕊下意识地抓紧手袋，“走开，走开！”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流着胡子的小地痞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干什么？老子几个想陪你玩玩！”
　　惜蕊认出这个小地痞就是上次在王府井打胡安的流氓中的一个，冷冷地盯着对方，“我认识你！赶快叫你的人走，否则我就要叫人报警了！”
　　“报警？你以为我们几个怕了？”小胡子嘿嘿笑着，“老子几个上次被你们整得天昏地暗，这次就是寻仇来的！”
　　惜蕊刚要叫，嘴巴就被另外一个小地痞给堵上了。“别动，再动老子就放血了！”惜蕊刚喊出一个“救”字，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快，带走！老大有赏！”小胡子命令着。五个小地痞一拥而上，拉着惜蕊拖向胡同口的一辆破的上。
　　胡安的出现令事态有了转机。地下室厕所的下水道堵了，他只能披衣上来找厕所，没想到一出胡同口就看见惜蕊被绑架的事。“站住！你们放开她，听见了没有？”胡安赤手空拳地赶上来，与歹徒进行着激烈地斗争。惜蕊看见歹徒在胡安的胸口捅了一刀，鲜红的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在她煞白的脸上。她眼睛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5

三
　　……
　　惜蕊泪眼朦胧地看着为自己受伤的胡安，替他掖好被角，“小安，以后曹姐会好好疼你的。你有什么需要，只要开口对曹姐说，曹姐一定会帮你。”
　　胡安动情地看着惜蕊，“不，我不要你做我姐，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胡安终于把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惜蕊怔怔地望着胡安，揉了揉眼睛，“小安，你在说梦话吧？快，好好歇着，姐给你倒水去。”
　　“你别走。惜蕊，我求你，别走！”胡安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住惜蕊的手，“惜蕊，我，我喜欢你——是真的。”
　　胡安从来都没有直呼过自己的名字，她只感到自己好像在做梦，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怎么可能？小安比自己小那么多，自己一直当他是弟弟般看待，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呢？不可能的，小安一定是睡糊涂了，要不就是受了重伤，神志都恍惚了。“水在哪儿？”惜蕊故作镇定地问着胡安，可却没找到一个水瓶。
　　“大山把水瓶拿楼下打水去了。”胡安深情地注视着惜蕊，“曹姐，我……我是认真的。”胡安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啊？水瓶被大山拿楼下了？那我下楼找他去。”惜蕊的神情开始慌乱起来，突地抽回自己的手，抬腿就往楼下走。
　　“惜蕊，你别走！”胡安突然拔掉扎在手上的输液针头，追到门边拦住惜蕊的去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这些话我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今天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小安，咱们不说这个，好吗？”惜蕊连忙把胡安扶到病床上，叫来护士替他重新扎好吊针，“你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胡安眼里噙着泪，“我，我真的很爱你。”
　　“咱们别说这个好吗？”惜蕊难过地看着他，“你这孩子，干吗要这么傻？你知不知道，再差一厘米，你就没命了。”
　　胡安露出欣慰的笑容，“没事。只要你没事，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惜蕊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怎么就一点都没觉察到胡安对自己的感情在潜移默化中起了变化？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姐姐，怎么这会突然对自己说出这么唐突的话？不，这不是唐突，她来不及回忆与胡安相处的所有细节，但也能明了这些细微的变化早已就在发生了，面对胡安的痴情与死心一片，她真的不清楚该如何招架。真的，她一点也不爱胡安，顶多是姐姐对弟弟的关爱，可现在胡安却为了她甘愿献出生命，她该怎样才能还清这笔情债呢？
　　“姐，你还记得一年前有个音像公司的老板说要包装我的事吗？昨天那个李总又来找我了，他说要给我出唱片。说要是这张唱片卖得好，就要奖励我一幢一居室的房子。”胡安有些小孩子气地看着惜蕊说：“李总说装修的钱都由他们出。”
　　“是吗？那得恭喜你，终于有出息了。”惜蕊替他高兴，“以后就再也不用住地下室了。”
　　“李总说，只要一出唱片，我就是小有名气了，要是再住地下室会被别人笑话的。”
　　“一居室就把你乐成这样啊，就不想要两居三居的？”
　　“想啊。”胡安兴奋地看着惜蕊的脸，“姐，我希望你成为我新房的女主人。”
　　“先不说这个好吗？小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伤养好，要不养好伤还怎么唱歌，怎么让李总给你房啊？”
　　胡安抬头看着窗外，“真想出去好好玩玩。姐，大山去美容院上班了你知道吗？”
　　“大山？刚才我来的时候碰上他了，他走得很急，没顾上和我说话。怎么打水打到这会也不上来？”
　　胡安看了一眼惜蕊，忽然说：“他看出来了，他心里不高兴。”
　　“什么？”惜蕊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他知道我喜欢你。他也喜欢你的，你知道。”
　　胡安看她的眼光有些灼热，惜蕊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小安，别说这些没用的。姐不喜欢听。”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6

　晚上，大山来接惜蕊回地下室。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说的都是关于胡安的话。惜蕊不爱大山，跟不爱胡安是一个道理。大山是个粗人，不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和大山走在一起，她总会感到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怎么也不可能会和大山产生点什么的，惜蕊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的，她和大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她高贵骄傲，大山粗鲁顽劣，除了大山自己，谁也不会产生这种非分之想。因为太不可能。
　　“明天我带你去我们美容院，我给你做免费美容护理。”大山忽然盯着惜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免费？”惜蕊看着他的眼睛，“你们老板不骂死你才怪！”
　　“不会的。我是她相中的好手，做一个免费美容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山拍拍胸脯说：“认识你这么久了，都没正儿八经地请你吃过一次饭，这次说什么我也得充一回大佬。”
　　“怎么想起请我美容了？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吧？”
　　“哪儿话？这些天你心情不好，都写在脸上了。这女人那，一上愁就见皱纹，去我们那儿，我好好替你美美容，减减压，保准你出来后更加迷人。”
　　惜蕊没有再推托。第二天特地请了假去大山的美容院去做美容。惜蕊那天穿了很简单的衣服去了美容院，但仍裹不住她的天姿国色。老板娘一见她直夸她模样长得好，还要找她做店里的形象代言人，乐得大山一直抿嘴偷偷地笑。大山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美容手艺，惜蕊感觉让他那双大手在脸上按来摩去的也很舒服，心情松驰了很多。大山只是安心地替她做美容，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惜蕊在美容院里整整泡了半天。
　　从这往后，大山经常请惜蕊去他所在的美容院做美容。一开始美容院的老板娘对惜蕊还算笑脸相迎，但日子久了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后来惜蕊坚持要给大山钱，可大山偏偏不让她给，说自己是美容院的台柱，没了他生意也就没了，让她尽管放心由他做美容，老板娘那儿有他扛着。
　　
　　惜蕊知道大山对自己献殷勤是因为心里有她。但她也不点破，她觉得这样很好，即使自己不爱大山，有个男人爱着她也是好的，但前提是这个男人一定要比她大，所以她宁可接受大山的爱也不肯接受胡安的爱。这样，这年冬天她便一直和大山厮混在一起。和一个自己不会对他产生非分之念的男人在一起是安全的，惜蕊心里总是这么对自己说。直到有一天，胡安在房里堵住她，告诉她大山被美容院开除的事。大山是因为她才和老板娘闹下了矛盾，原来大山每给惜蕊做一次美容，老板娘就要从他的工资中扣除这笔费用，而这一切惜蕊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老板娘发现大山把她刚从美国带回来的最高档的美容品偷偷给惜蕊用了才大动肝火，炒了他的鱿鱼。
　　“姐，大山一直是爱着你的，你真的不知道吗？”胡安有些眼红地盯着她。
　　惜蕊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我也是爱你的，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呢？”胡安忽地拽住她的衣袖，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问。
　　“我说过，你只是个小孩，是我弟弟。”惜蕊轻轻推开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偷偷暗恋陆祥。现在好了，陆祥在闹离婚，你有机会了！”胡安莫名其妙地冲她发着火，“有了陆祥你干吗还不放过大山？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小安。”惜蕊吃惊地看着胡安。她没想到胡安会冲自己发火，从前他每次对自己说话都是格外小心，生怕哪儿得罪了她，这种改变令惜蕊的心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安。“小安，别这样好不好？你还年轻，前途也是一片辉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找到你真正喜欢的女孩子的。”
　　“不，我只喜欢你。”胡安定定地盯着惜蕊说。“只有你才是我喜欢的女人。姐，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跟陆祥是不可能的，他和何小莉是离不了的，即使离了你也不会嫁到陆家的。”
　　提到陆祥，惜蕊的心隐隐作痛，一股凉意充满了全身。“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惜蕊狠狠地盯胡安，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以后你再这么说，就当不认识我！”惜蕊一把推开胡安，“我要出门了，你回去吧。”
　　胡安心痛地盯着她，“你烦我了？好，我只说一句话，说完就走。”
　　惜蕊站在门边，盯着房门，“说吧。我还得去报社赶一篇报道。”
　　胡安掰弄着手指，“我要搬家了。我已经答应和李总签约了。李总说只要我一签约，他就帮我先租一套两居室的楼房让我住。我希望你搬过去住。”
　　惜蕊怔怔地盯着他，“……”
　　“我没别的意思。你是我姐，姐姐和弟弟住在一块也不可以吗？”
　　“可我不是你的亲姐姐。”惜蕊冷冷地看着他，“小安，真的，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能不能冷静一些，别老胡思乱想好不好？”惜蕊心情烦躁地扭头就走，不给胡安再留任何机会。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6

　在报社地走廊上，惜蕊遇到了满面憔悴的陆祥。惜蕊的心突突地跳着，不知为什么，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就与他擦身而过。
　　“怎么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陆祥停住脚步，望着惜蕊的背问。
　　“这几天我去上海出差了，你还忙吧？”陆祥望着有些慌张的惜蕊，“我和小莉离婚了。昨天。”
　　“你和小莉离婚了？”惜蕊怔怔地看着陆祥，“怎么能说离就离了呢？陆祥，你也太不是个男人了，就为了这些芝麻小事你就要离婚？”惜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气，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责难陆祥。难道自己就真的不希望他和小莉离婚吗？她可一直在暗恋陆祥啊！
　　“惜蕊，我知道你们都会怪我的。本来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怎么你也跟着大家一块怪我呢？”陆祥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怔怔地盯着惜蕊。
　　“理解你？你赁什么要求别人理解你对自己老婆的背叛？”惜蕊控制不住地将手里的文件随手扔到地上，“你别再跟我说你的事了，我不想听！”
　　陆祥望着惜蕊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对她说些什么，只好默默转身而去。惜蕊不敢去看陆祥离去的背影，弯下身从地上捡起文件，迅速踱进办公室。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直要把她从外到里看个透亮。
　　“孟小玉，你过来！”惜蕊扔给小孟一篇稿子，“你这篇稿子是怎么写的？这种东西你叫我怎么签字下发？”
　　“曹姐，这篇稿子是陆祥拿过来的。是他从上海出差带回来的。”
　　“那还发不发？”惜蕊拿着红笔敲打着桌面，“要发的话你就赶快把它编好！你是编辑不是记者，陆祥拿回来的稿件难道你就原文照搬地拿我这来的吗？”
　　“我有改过的。陆祥说这是一个软广告稿，是广告商自己写的，不让有太大改动。我只是改了其中一些错字和病句。”
　　惜蕊把笔砸到地上，“广告稿就这么编辑的吗？你自己看看，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说自己编过了？”
　　“曹姐，我确实编过了，整个上午我都在看这篇稿子。”小孟委屈地看着惜蕊，“如果不行我再重新编。”
　　“重新编？社里还有那么多稿要发，这么一篇破稿你编了整个上午，难不成还要编一天？孟小玉，这就是你的工作效率吗？”惜蕊从小孟手里拽过那篇稿子，“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什么叫十全十美、完美无缺？就他们的产品完美无缺？这样的词能用吗？这不是误导消费者吗？”
　　“我……”
　　“你别说了，赶快拿回去重新编辑。”
　　“可是陆祥说这些词语广告商是不让删的……”
　　“陆祥陆祥，陆祥是你的领导还是我的领导？他只不过是个摄影记者，他有什么权利对我们编辑部的工作指手划脚？”惜蕊大口地喝着水，目光盯着桌上陆祥送她的一只加利猫玩偶，“他这是干涉编辑部的工作！不就是一篇软广告吗？广告的事从来都是归广告部管的，什么时候他也调广告部工作了？”
　　小孟碰了个钉子，只好拿着稿件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满腹委屈地改着稿子。
　　惜蕊拿起桌上的加利猫看了又看，看到的却都是陆祥充满迷离的眼神。他离婚了应该是好事啊，至少自己还有机会啊。可为什么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难道自己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吗？不是的，她心里明白其实自己是很爱很爱陆祥的，她每天都在做着和陆祥生活在一起的美梦，可现在……
　　“曹惜蕊，你过来一下！”编审老顾头隔着玻璃窗冲这边大声叫唤着。老顾头在他们编辑部隔壁屋里办公，两间屋有一个门通着，墙壁是玻璃的，所以两边的个都能看到。惜蕊放下加利猫，推开隔门，走到老顾头身边，“什么事，顾老师？”
　　老顾头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头儿，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梳着小分头，油光可鉴。虽然年纪不小，却打扮得非常入时，还穿着背带裤呢，所以同事们背地里都叫他“花心老圣”。老顾头透过那副近乎卡通的老花眼镜，半眯着眼睛睃着惜蕊，半笑不笑地拿过一篇稿子，“这就是你编辑的稿件啊？刚才是你在隔壁咋咋呼呼地叫吧，你都看看你自己都编的什么东西，还说小孟呢，先说说你自己吧。”
　　“怎么了，我的稿件编得有问题吗？”惜蕊知道老顾头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心里明白他又要借机整自己，没好声气地问他。
　　“问题可大了！”老顾头把稿件往桌上重重一放，“我问你，什么叫作鹤立鸡群？就这个女人她就是只鹤，那别人就都是鸡了吗？”不等惜蕊开口辩解，老顾头像开了的机关枪，“你知道现在什么才叫鸡吗？你这不是侮辱大家都是鸡吗？还有这儿，什么是男人可以抽烟来解压女人就不可以？我就是个男人，我就不抽烟，我怎么解压？再看看这儿，什么叫男人可以通过呐喊来缓解压力，北京这地方允许随便呐喊的吗？这不成教唆别人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吗？”
　　“……”
　　惜蕊刚要说些什么，老顾头却不容她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一边把稿子扔给她，一边说：“赶快拿去重编吧！你这样编出来的东西在我这儿是不会通过的！”
　　惜蕊接过稿子，也不再跟他辩解，径自回到办公室。老顾头一直针对自己，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所以倒也不觉得突然。好，不就是看不惯我吗？那我就按照你的意见改好了。惜蕊一抬头，看见对面坐着的小孟正盯着自己看，心里堵了一锅的气，顺手将桌上放着的加菲猫狠狠地扔到脚边的废纸篓里。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7

四
　　惜蕊的心情糟透了。她听小唐说刘总编给陆祥介绍了一个新女友，对方是市歌舞团的台柱子，长得非常水灵，陆祥好像和她走得挺近。这时候的惜蕊已经从地下室搬了出来，在朝阳公园附近租了一间一居室的楼房，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的她无助地躺在沙发上，拿着陆祥送她的那只加菲猫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她发现自己好像得了精神病，不知怎的，这些天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想给陆祥打电话，拿起话筒却又不敢去按键，也许自己和他今生注定无缘，要不为什么小莉刚刚从陆祥的世界走出又来了一个程灵灵。那天程灵灵来报社找陆祥，大家都跑到走廊上去看，自己也按捺不住地跟着小孟一起过去看了，程灵灵的确长得很漂亮，跟那个叫傅艺伟的女演员长得有几份相似，难怪陆祥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忘了。程灵灵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子贵族气，身材极端地好，要不怎么能跳舞呢？看上去陆祥对这位新任女友也非常满意，嘴角边的微笑也多了。
　　自从程灵灵出现后，陆祥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居然跑到她的办公室和她大吵了一架。事情的起因是惜蕊觉得小孟改的那篇稿子太不符合实情，于是临时撤换上了别的稿件，这样一来，厂家本来打算在报纸上投广告的决策突然改变，把广告额给了和他们报社有着竞争的另一家报社，致使报社蒙受了一笔很大的损失。
　　“难道你不知道这笔广告对我们来说是什么意义吗？”陆祥狠狠地瞪着惜蕊，“曹惜蕊，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次报社的所有损失得由你一个人来负！知道吗，就因为你的决定，咱们报社损失了一笔二十万的广告额，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你？”
　　惜蕊没想到陆祥会对自己发这么大火，“我是按照编辑部的规定临时撤换了那篇稿件的，报社是有制度规章的，我认为我一点都没有做错。”
　　“可那影响了一笔巨额广告，就算它的报道失实，你也应该先找我商量一下再作出决定吧！”
　　“商量什么？广告有广告部负责，这篇软文并不是广告部发给我的，所以我没有任何义务先跟你商量。你是记者部的记者，好像并没有权利去拉广告吧？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你凭什么责难我呢？照你这么说，咱们编辑部的所有编辑都别干编辑了，都去做广告不就行了吗？”
　　“曹惜蕊你别欺人太甚！现在不是你我推卸责任的时候，也不是让你教训我的时候，咱们报社的经费有一半得自负盈亏，损失了这么一大笔广告额你难辞其咎！”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心疼你的高额提成吗？陆祥，我不跟你吵，你要觉得我违背了报社的条规，你可以去找社长、总编去说，只要他们发了话，怎么处置我都行！”惜蕊愤愤地盯了一眼陆祥，收拾起桌上的文件胡乱往包里塞去，挎上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报社，拦上了迎面开来的一辆的士。
　　“曹惜蕊，你想干什么？”陆祥追上惜蕊，“你不想干了吗？你要是还想继续干下去，你就跟我回去！”
　　惜蕊忍住泪，“我不用你管！”
　　“惜蕊，”陆祥拉着她的包，“你听我说，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你这样一走了之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惜蕊失望了看着陆祥，冷冷地说：“知道，当然知道。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惜蕊就这样离开了报社，她的心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二十万的广告额不是小数目，她知道社长是不会原谅她的，与其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还不如一走了之的好。该去哪呢？自己在北京举目无亲，现在工作又那么难找，如果真的失去了这份工作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惜蕊不敢多想，打着车回到家里，爬上床，拉着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任由泪水浸湿巾被。是胡安把她送回公司的，胡安来找她是想告诉她李总已经帮他找好了房子，每一次当自己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胡安总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这次胡安却帮不了她任何忙。回到公司后等待着她的是一张没有签字的辞职报告。刘总编静静地坐在她对面，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惜蕊，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报社有报社的规矩，社长这次非常光火，本来是要开除你的，我劝了好一会，才同意让你自己写一份辞职报告。”
　　惜蕊接过辞职报告，一句话也没说，平静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有什么困难你给我打电话，只要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尽量帮你。”
　　“谢谢你，刘总编。”惜蕊把辞职报告推给刘总编，“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明天你过来办一下交接手续，然后再到财务把这个月的工资领了。看在你工作一向认真的份上，社里研究决定给你加一个月的薪水，也算是社里的一份心意吧。”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8

　外面的风很凉，胡安陪着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什么都没有了，惜蕊觉得浑身上下由内到外的空了，感觉到自己是那么不真实，仿佛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上生活过，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请你吃火锅吧。”胡安有些不安地望着她，“去咱们常去的那家凡人火锅店。”
　　“好吧？”惜蕊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好像只有那家凡人火锅店才是自己的家。那是当初他们住的地下室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因为东西便宜，他们经常光顾。
　　“叫上大山他们吧。”
　　“啊？”惜蕊点着头，“那好吧。你呼一下大山，就说我请客。”
　　“还是我请你们吧。李总刚刚给了我一千块钱。”
　　惜蕊没有说话，她在路边等胡安呼完大山，望着有些疲惫的胡安，“以后曹姐要指望你了。”
　　“什么指望不指望的？要不是你一直帮我，我也不会有今天啊。惜蕊，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惜蕊叹了一口气，“小安，以后姐恐怕真要靠你帮忙了。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你和大山两个好朋友了。”
　　“你放心吧，大山和我都不是陆祥那样的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即使你一辈子都找不着工作，我们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那我不成寄生虫了？小安那，你放心，姐有大学文凭，姐就不信在北京找不到一份新的工作！有什么的，砍头不过碗大的一个疤。”惜蕊好像是在对胡安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半个小时后，大山和他们在凡人火锅店相聚。惜蕊和大山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大山一见到她就有满肚子话要说，仿佛碰到了几年都没见过的老朋友。“惜蕊，那份工作辞了也好，你看你，每天都起早贪黑的，累死人不说，工资还那么低，依我看再干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你这么能干，又这么漂亮，干什么不比干编辑强？”
　　“那我能干什么呢？除了写写文字，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干什么。”
　　“你可以自己开个公司什么的。你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天生给别人打工的命，我相信你要是自己给自己干，一定不比别人差的。”
　　“那我干什么呢？”
　　“开美容院啊！现在开美容院很挣钱的。我现在这家美容院的老板每个月都有几十万的进帐的。我们老板说了，还想在亚运村那边开两家分店，说让我帮他打理一家店呢！”
　　“美容院真那么赚钱？”惜蕊将信将疑地盯着大山，“大山，你的消息准确吗？”
　　“你别听大山的。”胡安抢着给惜蕊舀羊肉，“他一个打工的，能听到什么准确的消息？曹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那个破老板能跟曹姐比吗？”
　　“小安，你听大山把话说完。”惜蕊对大山的提议很感兴趣，“那么开一家美容院要投入多少钱呢？”
　　大山眨巴着眼睛说：“至少也得五六万吧。”
　　“五六万？你让曹姐去偷还是去抢？”胡安也给大山舀了一匙羊肉，“大山，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说这些没用的听着是养耳，可没钱拿什么做啊？”
　　“我们可以一起做嘛。”大山认真地看着惜蕊，“你要是真想做，我们可以一起投资，这些年我手头上也有些积蓄，只要你肯带个头，我把全部的钱都拿出来。”
　　“就你替人剪头的那几个钱能顶个屁用！”
　　“你可别小瞧人！”大山冲惜蕊伸出三个指头，“不瞒你们两个说，这几年我也攒了个三万多。我看加上你们两个的积蓄应该差不多了吧。”
　　“三万多？行啊大山，你小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胡安看着大山，掉转过头问惜蕊说：“既然大山肯把积蓄拿出来投资，我看你就带个头一起做吧。”
　　“可我什么都不懂啊！”
　　“我懂啊！”大山信誓旦旦地说：“你只要管理就行了，我相信只要你肯做，咱们的美容院一定能做起来的。”
　　“可还差三万多怎么办？”惜蕊为难地说：“不瞒你们说，这几年我攒下的钱都寄回老家了，手头上的存折里还不到一万呢。”
　　“那也有四万了。”大山用肘子捣着胡安的胳膊，“你呢？你小子出多少？”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拿几个钱，出去唱一次歌李总才给我八百块钱，上次我大伯来信说我表弟要开刀，一下子就给了他们五千，要不我找李总想想办法，让他先支点给我。”
　　“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花架子——惜蕊，你考虑考虑，要是真想做，剩下的钱我来想办法。你只管打理就行了，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你一个北大毕业的高材生，还能管理不好一家美容院？”
　　惜蕊没有接大山的茬，因为她看到了程灵灵。程灵灵和一个长头发的高个男人正坐在他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吃饭。程灵灵也看到了她，但并没有认出她是陆祥的同事。
　　“怎么了惜蕊？”大山关心地问她，“是不是羊肉有问题？”
　　“没事。大山，我有些不舒服，头疼，先让小安送我回家，咱们过几天再谈美容院的事好吗？”
　　“你又头疼了？”胡安从椅子上一骨碌爬起来，从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递给大山，“那大山，我先送惜蕊回家，你一个人慢慢吃。”
　　“我也不吃了。你送惜蕊回家吧。”大山把钱还给胡安，自个去柜台结了帐，递给惜蕊一瓶橙汁，“你看你，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抽空去看你。”
　　也许是冤家路窄，惜蕊想避开程灵灵，程灵灵却追了上来。程灵灵依旧满面春风，依旧美丽可人，走起路来都像在跳舞。“你是胡安吧？”程灵灵落落大方地走到胡安面前，“我叫程灵灵，我在秦人歌厅听过你的歌，听说你就要签大公司了，以后就是大明星了，先给我签个名好吗？”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胡安扶着惜蕊，“我朋友病了，我得送我朋友回家休息。”
　　“别骗人了。”程灵灵依旧很大方地看着他们，递给胡安一支笔，“胡安，你就给我签个名吧。我有好几个姐妹都是你的歌迷，我想签一个名字并不会妨碍你送你朋友回家休息吧？”
　　胡安极不耐烦地接过她的笔，“签哪？没有纸。”
　　程灵灵伸过自己的左手，“就签这吧。”
　　胡安怔怔地看着程灵灵，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惜蕊无意间瞥了程灵灵一眼，仿佛看到了她眼中无法形容的欲望，这时程灵灵也注意到了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一双犀利的目光扫过惜蕊的脸庞，“胡安，你的女朋友真漂亮，她也是唱歌的吧？”
　　“对不起，她现在很不舒服，我不能在这里耽搁了。”胡安把笔还给程灵灵，“下次吧，下次我一定给你签。”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8

那也好。我知道你签的那家公司在哪，等我有空了去你们公司找你。”
　　
　　夜深了，惜蕊始终无法让自己平静入睡。看样子程灵灵并不是一个规矩的女孩子，要不怎么在和陆祥谈恋爱的时候又和别的男人掺和在一起，以她的敏锐她感觉到程灵灵和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关系决非一般，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陆祥又该怎么办？她起身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打开电视机随便搜索着，手无意间碰到被她扔在沙发角落里的加菲猫。它已经很脏了，身上沾满了灰尘，可自己就是舍不得扔掉它。这是陆祥送给她的惟一一件礼物，她想也许这一辈子自己都会把它留在身边的。有一个男人爱着着自己该是多好啊，惜蕊这么想着。胡安和大山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这两个男人却都在偷偷地爱她，而自己却又偷偷地爱着陆祥，也许爱本身就是一杯苦酒吧。爱，惜蕊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只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想着陆祥，想得很苦，也想得很累，但就是没有办法让自己不想，更没办法把他忘记。她想，也许陆祥是真的爱上程灵灵了，她那么漂亮，是个男人见了她就会动心，何况风流多情的陆祥呢？程灵灵和何小莉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种女人，何小莉拴不住陆祥的心，可程灵灵就不同了，她应该是那种让男人为她发疯发狂的女人，尽管男人知道和她在一起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可还是愿意拿上自己的性命去赌一把，这就是这个女人身上的魅力所在。以前陆祥是从来不会冲自己发火的，可程灵灵出现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他第一次冲自己发火，而且让她失去了工作。她有些恨陆祥了，要不是他，她也不会那么做，可他并不明白她不让发那篇稿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在和他赌气，她想逼他对自己说出那个字，可他却没说出来。她一直在等，她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可等啊等啊，他就是不对自己说那个爱字，就像当初他送她那只加菲猫一样的一言不发。她开始怀疑陆祥对自己的感情，她无法忍受那种只用眼神和意念来表达的感情，她需要明明白白地去感受那份热烈的情感，需要他的爱抚和满口的情话，然而最后等来的却是半途杀出的程灵灵。
　　加菲猫太脏了，她要给它洗个澡。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这样告诉自己。陆祥走了，再也不会回到她的世界，留下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和这只可怜的加菲猫。她在面盆里放满温水，倒进清洗液，很认真地替加菲猫“洗澡”。把它洗干净了，明天该是个晴朗的日子了吧？她这样祈祷着，她希望明天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加菲猫，一只有着新的生命的加菲猫，就像她自己，一切也要从头开始。水哗哗地响着，她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她知道爱不需要太累，太累了就不是真正的爱了。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9

由于资金的问题，大山和惜蕊的美容院并没能开张。胡安在李总的安排下搬进了新居，而这个时候惜蕊却因为钱的缘故从楼房里再次搬到了地下室。为了不让大家替她着急，她搬到了劲松附近一个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不会找到的地方，嫦娥和柳静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她的生活中的。嫦娥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女人，而且口无遮栏，给郁闷中的惜蕊带来了丝丝明媚的感受。嫦娥经常给她讲些个人情感的遭遇，在她眼里，爱情根本就是一场游戏，可以信手拈来，也可以很潇洒的丢掉，她还有一句口头禅：“爱人只可以有一个，情人却可以有一大堆。”嫦娥有个男朋友，是北京郊区门头沟人，长得高高大大、粗粗壮壮的，没多久，嫦娥就把他介绍给了惜蕊和地下室的一帮姐姐妹妹。那天，大虎请惜蕊和静槐一众姐妹在地下室附近的火锅店吃饭，嫦娥不断地给大家介绍大虎的种种好处，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样子令姐妹们好生羡慕。大虎是个老实人，在北京做茶叶生意，对嫦娥却是言听计从，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妻管严类的男人。在地下室，嫦娥和静槐成了惜蕊最好的朋友，白天她们分头睡觉，一到晚上就到静槐的屋子里聚会，又唱又跳的，好似人间小天堂。这个地下室不比惜蕊当初和胡安一块住的那个地下室，姐妹妹妹比较多，大家每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可骨子里却各自埋着沉重的心思，都是些要让自己醉生梦死的人。静槐和嫦娥原来都在同一家美容院做美容导师，各自经历了一些事后又在同一所地下室聚首了。静槐有个同居男友，比她大十多岁，是开出租车的，惜蕊从嫦娥那里得知静槐的男友是有老婆的，静槐其实就是那个男人的二奶。嫦娥现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而静槐和现在的惜蕊一样都没有工作，两个人经常聚在一起点上一根烟聊些家常，很快就成了朋友。
　　“知道吗？我很爱你元哥。”静槐盘坐在床上，吐着烟圈，盯着斑驳的墙壁，“他是有老婆的，不过他答应过我，明年一定离婚。”
　　惜蕊坐在用塑料块铺就的地面上，狠狠吸了一口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很巧合。那天我从公司出来，被他的车蹭了一下。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后来我们就在一块了。”
　　“他爱你吗？”
　　“爱。”静槐若有所思地，“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对我特别好，可是他欺骗过我，”静槐又点上一根烟叨在嘴上，“他有心脏病，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告诉我，直到他发病被人送进医院。”
　　“就因为他没有告诉你他有心脏病？”
　　“我也有心脏病，两个心脏病人能走到一块吗？不现实啊。”
　　“他家里很有钱。他求我原谅他，可是我一句话也没说。后来他去了福建，直到现在，他每个月都按时往我卡里打钱，可我从来没动过那张卡里的一分钱。”
　　“你还很爱他？”
　　静槐摇了摇头，“我爱你元哥。”
　　“嫦娥和你是老同事了吧？她说你们认识好多年了。”惜蕊翻着静槐的影集，指着她和嫦娥的合影问。
　　“嗯。嫦娥这人挺好的，就是有些傻。”静槐继续吐着烟圈，“她是个口无遮拦的女人，什么话都说，你跟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的为人了。”
　　“好像她很爱大虎。”
　　“爱？你别听她那些个话，天天把爱字放在嘴边，你也信吗？没听人家说嫁了大虎后也要找几个情人的嘛！”
　　惜蕊笑了，“她真这么开放？”
　　“她是够开放的。别的人这么说我不信，她这么说我百分之二百的信。内蒙古的女孩都挺开放的，不像你们江南的女孩。”
　　惜蕊看着静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元哥离不了婚，你该怎么办？”
　　“你元哥不会骗我的。我跟他这么多年了，明年他一定会离的。昨天他还让我在电话里和他女儿说话，让他女儿叫我妈妈呢。”静槐一脸幸福的说，“对了，说说你的男朋友吧，他怎么总不来看你？”
　　“我？我没有男朋友。”
　　“说这话骗谁啊？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哪能没有男朋友？跟姐说说，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真的没有。”惜蕊忍住内心的痛，“静槐，没有就是没有，总不能给你编出个人来吧。”
　　静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我不信。你这么漂亮，怎么能没有男朋友呢？像你这样水灵的人怎么也得找个像周润发那样的男朋友才对。从你搬进地下室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觉得纳闷，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也住地下室。”
　　“住地下室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像我这种外地人有个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
　　“听嫦娥说你原来在报社上班，报社没给你分房吗？”
　　“报社要给我分了房我能住地下室吗？”惜蕊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一个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地下室对我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你也别气馁，明天姐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等过了这阵再找个工作我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让你元哥也给你留意着，他有好些个哥们都在报社工作，兴许还能帮上忙。我知道你是个清高的人，一般的工作你看不上，实在找不着合适的你就多休息几天，过些日子总会找着的。”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09

惜蕊和静槐相处了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静槐说她的父母在唐山都是局级干部，要是不来北京她在唐山的生活将是非常优越，可就为了那段让她伤了心的感情她选择了来北京发展。“那些年好多公子哥都抢着追我，可没一个我看得入眼的。有一个叫小黄的男人，长得很英俊，也很有钱，他一直费尽心思的追我，每天都给我送一束花，逢人就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他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把天都翻过来吗？”静槐愤愤地说。
　　“有人追你还不好？”
　　“他可是有老婆的。”静槐呸了一声，“仗着他有几个臭钱就人前人后地缠着我，也不看看我静槐是什么人！那时候我还是个很纯情的姑娘，哪能受得了这种舆论，你知道吗，为了报复他，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你就这么恨他？”
　　“非常恨。”静槐猛地吸了一口，“他开了一家小型的钢铁厂，专门收购废铁来再生产，你想哪种废铁生出的钢铁都是要卖要做工程的，当时他找我叔帮他销货，我留了个心眼，跑到外地往公安局打了个匿名电话，结果他就被关进去了。”
　　惜蕊低着头，“他现在还在监狱里？”
　　“嗯。这是他的报应。对了，惜蕊，姐给你介绍一男朋友怎么样？你元哥有一哥们，是个演员，人长得很帅，就是还没出名。不过我看他这几年肯定会发迹，你要是有心，姐就让元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静槐说着，很热心地从床上爬下来，迅速翻着影集，指着一张合影对惜蕊说，“你看，就是这小子，帅吧？”
　　“他长得有些像费翔。”惜蕊瞟了一眼照片说。
　　“算你有眼力。怎么样？我现在就给你元哥打电话，让他安排个时间，你们见见面再说。”
　　“你怎么还当真了？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哪还有心思找男朋友。”惜蕊若有所思地掰着手指，心想陆祥这会正跟程灵灵一块吃饭了吧。
　　静槐睃了她一眼，“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没有。”惜蕊连忙说：“就是没有这个心情。”
　　“你呀。”静槐盯着她笑着说：“你和嫦娥一个太疯狂，一个又太矜持，要都像我这样天下的女人就都幸福了。女人啊，就得要懂得知足，还要懂得给自己找个依靠。嫦娥是不懂得知足的女人，所以男朋友换了一拨又一拨，你就是不懂得给自己找个依靠，到头来只会苦了自己。”
　　“你真的那么相信男人？”惜蕊从静槐手中接过她递来的烟，一边点火，一边说：“男人真的是女人的依靠吗？”
　　“一个女人身边要没个男人那还叫女人吗？”静槐满不在乎地说：“你们这些搞文字的，理论上我说不过你们，可我们有的是经历，经历才是真正的财富，经历告诉我，女人身边就得有个男人，不管这个男人是你爱的还是不爱的，特别是对我们这些离乡背井的女人来说，男人真的太重要了。”
　　静槐的一席话让惜蕊摸不着她和元哥的同居到底是因为真爱还是因为她需要身边有个男人，但她觉得赁静槐这么漂亮的资本要找个比元哥强的肯定是没话说的，可是她总隐隐感觉到静槐并不是真正地爱着元哥，也许她就是需要身边有个男人而已。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10

那天晚上，嫦娥喝醉了酒，和静槐吵了起来。惜蕊把嫦娥送到她自己房里，陪嫦娥说了一晚上的话。“你别听静槐说的话，她满嘴没一句是真话。说什么她爸是水利局的局长，她妈是教育局的局长，这两局长怎么就生出一个住地下室，被出租车司机包着的女儿？惜蕊你是不知道，你要再多住些日子就知道了，小雨小丽谁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也就是元哥才会看上她这样的，我要是个男人，送上门都不要。”
　　惜蕊给嫦娥倒了一杯水，“先喝杯水，解解酒。”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她静槐算个什么东西，天天拉着小雨小丽问她们我和她谁长得漂亮，也就她这样庸俗的女人才会天天闲着没事找些无聊的话来谈！你知道吗？元哥是怎么包的她？还不是她死缠着人家不放！元哥和他老婆好着呢，人家谈了五六年的恋爱才结婚的，会为了她这个骚货离婚吗？也就是把她当个玩物玩玩而已！
　　“说我风骚？她比谁都要骚！元哥要是哪天不要她了，她连地下室都住不了！你以为她真的爱上元哥了？呸！就前天她还跟我说让我给她找个大款，就凭她那样的甭说是大款，捡垃圾的还嫌骚呢！”
　　嫦娥大大咧咧地骂着，小雨忽然敲门进来。门是虚掩着的，小雨看了她们一眼，把门关上，指着静槐房间的方向说：“她跟元哥打起来了。都动刀子了。”
　　小雨是个地下模特，也就是野模，个挺高，就是相貌平平，也是地下室里比较活跃的分子。小雨盘腿坐在地上，“听她天天吹吧，人家元哥会娶她？哼！”
　　“打死了活该！”嫦娥冲着静槐的房间大声叫唤着。
　　“你还是轻点吧，为这种女人犯不着。”小雨压低声音说，“惜蕊你是刚来的不知道，人家元哥跟他老婆感情可好了，元哥的老婆有病，不能那个，所以他才在外边找女人。”
　　“那他老婆就不管吗？”惜蕊突然间好像不认识静槐了，盯着小雨问，“你是听谁说的？”
　　“他老婆家就住在劲松，元哥家没房子让他们住，所以他和他老婆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她岳母家，就算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你说元哥能跟他老婆离吗？离了他住哪儿去？她静槐能愿意跟元哥住一辈子地下室吗？”
　　小雨好像知道元哥很多事，但却不肯说出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静槐和元哥是绝对没戏的，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就是不想说出来而已。三年了，她跟元哥住了三年的地下室，一个女人还能再拖几个三年？”
　　“她跟元哥三年就一直住地下室？”
　　小雨看着吃惊的惜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跟静槐已经认识三年多了，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地下室，自打认识她，我们都搬了几次家，都是搬的地下室，其间失去联络也有一年时间吧，可两个月前，我搬到了这儿，没想到过了两天她也从别的地搬到了这儿，又跟我做了邻居。
　　“要说她这个人，坏心倒也没有，可就是太自私了，而且满嘴没一句真话，见谁就冲谁吹牛，唉，其实她不吹牛别人也要吹的。这世道，不都是这样吗？像她那样的女人整天闷在家里没事干，不吹点牛还能做什么？”
　　“她以前不是跟嫦娥一块在美容院干的吗，怎么现在不干了？”
　　“被人包了还用上班吗？做二奶都幸福啊！”嫦娥嘲弄地说：“吃饭穿衣都有人供着还要干什么活？”
　　“你不知道，元哥不让她出去做事。她自己倒是挺想出去，元哥怕她出去了就三心二意了，怕她跟别人跑了。”小雨抬了抬胳膊，“这些年她花了元哥不少钱，元哥每个月都按时给她家寄钱，她要是跑了元哥这亏可吃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惜蕊开始对这些地下室的女人有了一种全新的看法。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感悟到了一个她从来都不熟悉的社会群体，感悟到了她们的痛苦、挣扎，还有悲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些女人甚至说是女孩子，但她觉得自己跟她们在一起生活非常的开心，虽然她们身上有很多小市侩的影子，但她们还是可爱的。从前和胡安、大山同住一个地下室的时候，她每天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甚至没有时间去了解那些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群的生存状态，也就是从嫦娥和静槐吵架的这一天开始，她决定去了解她们，和她们做好朋友，并立志要让所有的人都来关心这个群体，让她们生活得更好。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10

在静槐和元哥的安排下，惜蕊和那个长得像费翔的小演员杜兵在王府井小吃街算是有了一场非常正式的见面。杜兵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除了嘴贫点看不出他还有什么毛病，惜蕊对他倒也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杜兵的父母早就没了，也没什么亲戚，他是凭自己的本事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惜蕊由衷地对他感到敬佩。杜兵说自己并不想在演员这行当混得大红大紫，就是想混个饭吃，能养活老婆孩子就行。
　　“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惜蕊不知为什么突然问杜兵这个问题，很显然这并不是她所关心的。
　　“有过。”杜兵很坦率地告诉她，“有过两位女朋友，都因为我穷，走了。”
　　杜兵有些伤感，“不怪她们，是我自己没法达到她们的要求。”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红了，当金钱和名利都纷拥而至的时候你会不会变得跟现在不一样？”
　　杜兵摇着头，“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都没法预料。也许我会变坏，也许还是老样子。”
　　“你相信自己会有红的那天吗？”
　　“要红是要付出代价的。”杜兵若有所思地，“这个圈子是个大染缸，要红就得把自己给染了。”杜兵给惜蕊要了一串蚕蛹，“吃吧，这个很有营养。”
　　“我，我从来没吃过这个。”
　　“干什么事没个第一次？”杜兵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打量着她，“吃吧，我不会骗你的。”杜兵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很自然地问，“元哥说你是报社的记者，是吧？”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你是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
　　惜蕊一边擦着嘴角流下的油，一边回答说：“我就是一普通的学生。你呢？说说你的事好吗？”
　　“我？我就是一小混混。从小混到现在，以后还得混下去。”杜兵看着惜蕊擦油的狼狈相，惬意地笑着说：“要是你愿意跟我混下去，我天天给你买蚕蛹吃。”
　　那天晚上，惜蕊应杜兵之邀，一直在王府井逛到十二点钟才由杜兵送回地下室。嫦娥和小雨、小丽一帮姐妹都守在静槐屋里喝酒等惜蕊回来，静槐见杜兵送惜蕊回来，连忙把他们迎进屋，发出银铃般的大笑冲他们说：“怎么，才半天功夫你们二位就难舍难分了？来，杜兵，陪我们姐几个多喝些酒，今天不喝醉了不让走啊。”
　　“行，嫂子说什么不行？”杜兵将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问静槐说：“我坐哪儿？”
　　“你就坐惜蕊旁边吧。嫦娥，你往小丽那边挪挪，让人家小两口坐一块。”
　　静槐说话的当口，嫦娥和小丽已自觉地给杜兵和惜蕊让出了一块地方，小雨给他们拿来两个酒杯，满上啤酒，冲杜兵说：“你就是杜兵吧？久仰久仰！今天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否则我们姐几个决不放你出去！”
　　嫦娥一把从小雨手中抢过酒杯，递到杜兵手上，“我们就不用介绍了，已经见过一次面了，以后咱们惜蕊可要靠你多多照顾了。来，我敬你一杯。”
　　杜兵也不解释，和嫦娥喝了一杯，接着又和小雨小丽喝了。
　　“杜兵，别光顾着陪嫦娥她们喝啊，你跟惜蕊得碰个杯吧？”静槐喜笑颜开地看着杜兵，又看了看惜蕊，“我比惜蕊大两岁，算是她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两个要真成了的话，杜兵你可得好好待我们惜蕊，否则第一个饶不了你的就是你嫂子我。”
　　“静槐，你别拿我们开涮了。”惜蕊瞪了静槐一眼，“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好了，静槐你别说了，咱们大家先干了手中这杯再说吧。”嫦娥说着，瞟了杜兵一眼，一咕噜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杜兵，你也喝啊，今天静槐不让喝白的，要有白的，我能陪你喝二斤。”说着，又替自己满上一杯。
　　“娥姐真是海量。”小雨也先干为尽，“我比不了娥姐，只能喝点啤酒，她是蒙古人，酒量本来就大，杜兵你要真跟她比酒量，兴许还真比不过她。”
　　“人家嫦娥那是什么人？女中豪杰啊！”静槐抬头喵了一眼房顶，“兴亏我把惜蕊介绍给了杜兵，要是把你介绍给杜兵，可不折磨死人家一辈子啊？”
　　嫦娥瞟着静槐，一抿嘴，又喝下一杯，“能折磨死男人说明我嫦娥本事大，女人要有本事才能让男人围着她团团转，就怕折磨不死男人还叫好女人。”
　　杜兵喝完杯中的酒，从嫦娥身边拿过一瓶未开过的酒，“我还是用瓶喝吧。拿杯子喝酒怎么能过瘾？”
　　嫦娥看了杜兵一眼，从静槐的柜子里掏出一块面包，递到惜蕊手里，“你少喝点，吃块面包填填肚子吧。我看今天杜兵肯定没让你吃饱，跟他一块逛街就是这样子的。”
　　“娥姐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和杜兵一块逛过街？”小丽笑着抢白嫦娥说。
　　“和杜兵逛个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和我逛街的男士多着排着好几百米的长队，杜兵你说是吧？”
　　“没有，我今天吃得很饱。杜兵还请我吃蚕蛹了，我可是第一次吃蚕蛹。”惜蕊呷了一小口酒，“这东西真贵，一串就五块钱，我吃着都心疼。”
　　“那是你福气。杜兵认识我这么久还从来没请我吃过这么高级的东西呢。”嫦娥斜睨着杜兵，“杜兵，是不是哪天也让我们沾沾惜蕊的光啊？”
　　“这有什么的？咱杜兵要哪天成了名角还不请你们吃满汉全席去？”静槐伸手向小雨要过一支烟夹在手里，“小丽，给你姐递个火。”
　　小丽从嫦娥身边找到打火机递给静槐，静槐趁机抓住小丽的手看了起来，“哈，小丽，没想到你也是个桃花命，跟嫦娥一样。只可惜了咱家杜兵，二十八九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惜蕊，你要是不抓把紧，小丽可要抢着上了！”
　　这个晚上对惜蕊来说应该是开心的。姐妹们难得高高兴兴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虽然静槐和嫦娥总是针锋相对，一刻都不得消停，但也是话里斗气，焦点却落在杜兵和惜蕊身上。看得出来，杜兵是真的想要有个家了，第二天，惜蕊还在睡梦中，静槐就来叫门。静槐穿着睡衣站在惜蕊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都快下午一点了，你还睡呢？”
　　惜蕊揉了一下眼睛，把静槐迎进屋，“昨天玩得太久，嫦娥她们没喝多吧？”
　　“她能喝着呢。早上班去了。谁像你成天睡在地下室吃老本？好了，不说这个，姐问你，觉得杜兵这小子怎么样？”
　　“还好啊。”惜蕊淡然地说。
　　“我是问你正经的。快跟姐说说，人家可是对你上心了啊，他说只要你有心，现在就处着。人家可是想今年国庆节就能把事办了。”
　　“国庆节就结婚？柳姐，你没搞错吧，我才认识他一天。”
　　“我知道。杜兵这么好的大小伙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这些年玩也玩够了，疯也疯够了，我看他啊，是真的想要个家了。你要是觉得行就给姐个话，我让你元哥跟他说。”
　　惜蕊只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她根本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陆祥的身影还没有走出她的视线，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杜兵呢？
　　“杜兵说了，你要是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他家在东直门有三间祖传的四合院。你要是住不惯四合院他可以另外买一套房子成家。”
　　“他是不是找不着媳妇啊，怎么才见一面都想着结婚了？”
　　“还不是人家看你看对眼了呗！惜蕊，姐可跟你说，杜兵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在混个几年，说不准也能混出个名堂来。现在的男演员要真靠本事的没个三四十的哪能混得出？你好好考虑考虑，晚上到姐那儿，我听你信。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11

傻丫头小丽找了个在酒吧打工的东北小伙谈起了恋爱，地下室里又多了一桩风流美事，一到晚上，姐姐妹妹们就都聚到静槐屋里听小丽讲她和志成的幸福美事。每到这个时候，惜蕊就会异常地想陆祥。她知道陆祥的身边有一个程灵灵，一个貌美如花，身段窈窕的水灵美人儿，可还是耐不住寂寞地要想他。好想给他打电话，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无数次，兴冲冲地走到地下室上边打开手机，等有了信号后迫不及待地按上陆祥的手机号，却又没有勇气发出。算了，罢了，她无数次地这样对自己说，也许陆祥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不，她无数次地推翻这样的想法，因为实在找不出陆祥深情凝视着她的更好的理由。是爱，只有爱人的眼睛才会充满深情，可他为什么和何小莉离婚了还要选择那个程灵灵？是自己太过任性让他伤了心，让他绝望，还是因为自己一直不肯给他回应？抑或是程灵灵比自己要优秀？总之，陆祥是和程灵灵在一块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惜蕊的心在痛，惜蕊的心在流泪，惜蕊的心在淌血，然而陆祥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对她有半分的怜悯，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知道旧人哭？
　　下雪了，惜蕊的工作换了一拨又一拨，可每份工作总是懒得应付，鱿鱼被炒了又炒。这个时候，惜蕊开始恨起陆祥，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有这样的遭遇。为什么他会那么狠心？她无法相信陆祥会那样地对待自己，她仍在等待着奇迹的出现，等待着陆祥回到她身边。无数次她在梦里憧憬着自己披着婚纱和陆祥走到教堂的模样，她伸出左手，让陆祥把那枚早已替她准备好的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可每次醒来这一切都是枉然，只不过是香梦一场，再也当不了真的。
　　那个下大雪的夜里，小丽把惜蕊、静槐一块叫到志成所在的酒吧玩。志成虽然是东北人，却长得像南方人，照顾她们姐几个倒是十分殷勤，难怪他能把个单纯得可爱的小丽骗得团团转。“快去把棋盘拿来，我和蕊姐下跳棋玩。”小丽撒娇地看着志成，吩咐他说。
　　志成眯着眼看着她，忙陪着笑脸找来跳棋在她们桌上放好，“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来三杯葡萄酒吧。”静槐替小丽冲志成说。
　　“好来。”志成把脸掉向静槐问，“柳姐玩点什么？我那边有个朋友，要不我让他陪你打打牌吧。”
　　“什么朋友？”静槐掉转过头问，“是大老板吗？”
　　志成点着头，“很大的老板。柳姐想不想认识？”
　　“大老板当然要认识的。”静槐满脸堆笑地看着志成，“你这小子，还真能琢磨你姐的心思。小丽，你先赔惜蕊好好玩着，我跟志成去见识见识那个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蕊姐，咱们玩着。”小丽呷了一口红酒，“我先下，你让着点我。”
　　“这怎么能让呢？”惜蕊笑着说：“你这丫头，人小心不小，看你把志成唬得一愣一愣的。”
　　“都什么呀。他这是在你们面前卖好。”小丽不在乎地说。“对了，那个杜兵最近怎么没来找你？”
　　“昨天还来了呢，你不在家。”惜蕊一边走着棋，一边问小丽，“你觉得杜兵那人怎么样？”
　　“这还要问啊。蕊姐，我看你是积了三辈子的福份，遇上杜兵这样的男人你这辈子连遗憾都不会有的。”
　　“真的那么好啊？你怎么不去追他？”
　　“人家是大帅哥大明星，能看上我这样的？蕊姐，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多才，就咱们这一片的有谁能比得过你？”
　　“就你会说话。不过我也觉得杜兵这人还是真的不错的。你说现在的演艺圈还能有几个人像他这样沉得住气的？要换了别人，早利用自己的本钱换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了。可他居然能够出淤泥不染，就这一点我很佩服他。”
　　“那是没人看得上他。”小丽笑着打趣说：“要不就是他看不上人家。就算要找个大款包他也要两个人都看对眼了吧？”
　　“别瞎说。被杜兵听到了都不好。”惜蕊用指尖点着手中的棋子，“看，我赢了。背后说别人小话吃亏了吧？”
　　“怎么成我背后说小话了，不是你问我的吗？”小丽不服地说：“蕊姐，这盘我输得不服，你老跟我说杜兵分散我的注意力。噢，你是不是决定跟他好了，要不怎么老替他说好话呢？”
　　“是啊。我是决定跟他好了。”惜蕊叹了口气说：“你蕊姐老了，没时间耗得起青春了。”
　　“你真的决定了？”小丽不敢相信地盯着惜蕊，“你没骗我吧？”
　　“我说的是真的。”
　　“那就赶紧着抓住他不放手。蕊姐你是不知道，你要再让，人家嫦娥可不让了。你还看不出啊，嫦娥可早就对杜兵有意思了，就是人家杜兵瞧她瞧不上眼。”
　　“嫦娥那是开玩笑。你还看不出嘛，嫦娥早就看上我们隔壁那个老马了。”
　　“老马？那个四十出头的四川来的老马？”小丽笑得前仰后俯，“没搞错吧，嫦娥能看上那头老驴？”
　　“不信你问静槐去。”
　　“我信。我信。嫦娥那人是能干出这事。嘿，给你讲个故事吧，嫦娥的风流韵事。半年前我们地下室也住了一个报社的记者，叫小戴，小戴有个同事，是做广告的，那男的好像姓修，人长得挺帅，像个电影明星，就是特别好色。他听小戴说我们地下室住了两个大美女就扯着来地下室看美女，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对眼了柳姐。后来他请你柳姐出去吃饭，想入非非了呗。柳姐是什么人，吃饭的时候给元哥发了一条短信，让元哥到饭馆来接她，那个姓修的赔了一顿饭什么也没捞着。可那个姓修的还不死心，又到地下室找柳姐，结果却碰上了嫦娥。那天姓修的是想接静槐出去的，没想到让嫦娥捡了个便宜。后来姓修的开车把嫦娥带了出去，到凌晨才回来的。嫦娥回来后直接就跑到静槐屋里，那会我们都在柳姐屋里陪元哥喝酒，门是虚掩着的，嫦娥一进来就飞起一脚把门撞开，当着满屋子的人又唱又跳，疯了一样。元哥出去跑出租后，她就睡在柳姐屋里，闹腾了一晚上，还把柳姐屋里的假花拿出来戴在头上扮花仙子。”
　　“真的有这事？”惜蕊也是笑得前仰后俯，“她就这么好玩？”
　　“这还没完呢。她跟我们说今天幸福终于降临到她身上了，她说那个姓修的开车把她带到一个荒郊野外，然后他们就在车上那个了，她还说姓修的皮肤很白，我们都差点没笑死。也不知他们怎么搞的，嫦娥脖子上都被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说这是爱的见证。本来小戴不知道这事，小戴回来后柳姐跟他说了，大家怂恿小戴去问嫦娥脖子是怎么青的，你猜嫦娥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洗脚洗青的。”
　　小丽说完嫦娥的风流韵事，两个人都趴在桌上笑得不置可否。“你说老马能跟嫦娥好上吗？”惜蕊手里捏着跳棋，不经意地问小丽。
　　“嫦娥那么风流，老马能逃出她的手心才怪。不过老马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整天到柳姐那儿串门，还不是想着见小雨。小雨的心气可高着呢，人家模特儿挑男朋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听说小雨要隆鼻了。”惜蕊说：“这回她回山东老家有一阵子了吧？”
　　“有半个月了。估计回来时大家都不认识她了吧。好了，说说你那个杜兵吧，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感觉啊？”
　　“不知道。”惜蕊很认真地说：“也许我跟他一样，都想找个人成个家了。这些日子的相处，觉得他人真的不错，人那，一辈子不就这么回事嘛，能凑合就凑合呗。”
　　“什么叫能凑合就凑合？这是一辈子的事，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要不，咱们姐几个帮你试试杜兵，看他是不是真的在乎你？现在的男人坏心眼多着呢，你可别被他给骗了。别忘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演戏了。”
　　“他呀，那也叫会演戏？”惜蕊笑着说：“你没看他演的那些电视剧，好人不像好人，坏人不像坏人，演什么都不像。你说他还能在我面前演什么戏？”
　　“这么说你是看准他了？”小丽把脸揍过来，“到时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惜蕊正想说话，忽然手机响了。“是杜兵发来的短信。”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他说什么？”
　　“他问我在哪。他现在就在我们地下室上面。”
　　“真的？”小丽一把抢过惜蕊的手机，按了关闭键，“让他在上边等着——志成，你过来一下，让柳姐把手机也关了。”
　　“你这是干吗？外边下着雪呢。”
　　“不这样能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吗？蕊姐，试探男人就得狠心，要不等你把什么都给了他时他就一点也不在乎你了。”
　　“小丫头片子，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心眼倒挺多。”
　　“那是。没吃过萝卜还不知道萝卜什么味吗？没事，让他等着吧，他要是着急，绝对不会走的。”
　　“可这大冬天的，要是把他冻坏了怎么办？”
　　“你还真心疼他？还没怎么样呢就这么关心他，我看你啊，这辈子算是完了。”小丽回头瞟了一眼正忙着给客人送酒的志成，“你看我们家志成，他这么乖都是因为我调教得好。好了，咱们下咱们的棋，等过上个把小时咱们一起回家看他还在不在？”
　　“你这叫什么考验？要是他走了就说明他对我不是真心的吗？他找不着我肯定会到处找我的，是傻子才会在地下室上边等我呢。”
　　“就是要让他满世界的找你才能考验他嘛。蕊姐，这可是关键时刻，你要是心软了可就要后悔一辈子的。”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11

惜蕊她们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外面的雪早已停了，地上积了一尺厚的雪，寒风吹在身上刺骨的疼。静槐已经喝醉了，嘴里不停地说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话。看得出来，静槐今晚非常开心，小丽一路搀着她就听着她一路笑一路唱，好像捡了金条似的。突然，静槐一个踉跄从小丽手中滑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柳姐！”小丽慌忙俯下身去扶静槐，刚拦腰抱住她，就被她吐了一身的秽物。“这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了？蕊姐，快来帮个忙。”
　　惜蕊忙从包里掏出手纸递给小丽，“先擦一擦，你赶紧回去把看门的李哥叫过来帮忙，柳姐就交给我了。”
　　小丽拿着手纸胡乱地擦了擦，拔腿就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惜蕊一边给静槐擦着身上的污物，一边不停地和她说话。“柳姐，你还行吗？来，我扶着你走。”
　　“我没喝醉，不用你们扶。惜蕊，你把你姐当什么人了，你姐可能喝着呢。”静槐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我头有些晕，你你先走吧，我就在这歇一歇。”
　　“还说没醉，这大冷天的能在这歇脚吗？”
　　“我暖和着呢。”静槐伸手指着惜蕊，咧着嘴笑着，“惜蕊，你不知道啊，你姐今天真高兴哇。你知道吗？那个大老板，他看上我了，他说让我去他公司给他当秘书，你猜我是怎么回答他的？我呸，就他那得性，你姐能看上他？我看上他不跟嫦娥一样了吗？她是只要见了男人就要，我可没那么贱！
　　“你元哥对我好着呢，你说我会做对不起你元哥的事吗？不，不会。我爱你元哥，我是真的爱他啊。”
　　“知道，我们都知道你爱元哥，知道元哥对你好。柳姐，元哥这会还在家等着你呢，咱们快点走吧。”惜蕊使劲把静槐扶起来，一个步子一个步子地往前边挪着。
　　“你别骗我。你元哥今天回家给她女儿过生日了，他和他老婆在一起呢。他说过，他说过要跟他老婆离婚的，可是好几年了，他还是没跟她离。”静槐的脸上有了泪痕，惜蕊知道她是为了元哥难过，忙安慰她说：“元哥一定会娶你的。你再等些日子，我相信元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交待个屁！”静槐的声音有些沙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要是真在乎我就不会拖这么些年了！惜蕊，你柳姐这些天一直在想还有没有必要再和沈元厮混下去，这样下去还有个头吗？他沈元混得起，我柳静槐可耗不起这时间啊。再过两三年我就三十了，人老珠黄了，就再也没人要了。我不像你们，有才又有貌又比我年轻，我什么本钱都没有，要是你元哥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柳姐你别瞎想。元哥不是那种人。你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会给你交待的。”
　　“我已经给了他那么长时间，他给我答案了没有？惜蕊，我虽然爱你元哥，可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陪着他在地下室耗着，我是真的想放手了。男人嘛，还不多的是，随便找一个哪个不比他强？要真过不下去了我就找一大老板，就算别人家包着，怎么着也比跟着他沈元住地下室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要强。”
　　“来了来了！”小丽大老远地就往她们这边跑过来，一边走一边冲紧随其后的人大声叫唤着：“杜兵，你快着点，快点！”
　　话音刚落，杜兵已经跑到惜蕊身边，“来，我来扶！”杜兵轻轻从惜蕊手里拽过静槐，“嫂子，咱们这就回去，小雨她们都在家等着你呢。”
　　“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让沈元来接我。”
　　“元哥已经睡下了。嫂子，咱们先回去，有话咱慢慢说。”
　　“不行！今天沈元要不给我一句明话，我就睡在这儿不走了！”静槐一把推开杜兵，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又哭又笑地赖着不肯走。
　　杜兵与惜蕊对视了一眼，轻声问：“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嗯。”惜蕊低声应着，“小丽带我们去酒吧玩了。”
　　“我等你一晚上了。幸亏有小雨陪我说话。能找的地方我也都找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跟静槐在一块能出什么事？”惜蕊冲杜兵使了个眼色，“静槐喝醉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背她回去。”
　　“你背她？”惜蕊盯着杜兵，“好吧，你背吧。”惜蕊和小丽并肩走着，紧紧尾随在背着静槐的杜兵身后。静槐在杜兵身上又扑又打，惜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女人的本能使她妒忌起静槐，此时的她心里藏着一个说不出来的秘密，她只觉得眼前的杜兵和静槐都是那么陌生，陌生得让她认为他们才是一对情侣。如果静槐先认识的是杜兵，他们会不会……他们一个是落魄的俊男，一个是伤心的靓女，如果……惜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只觉得静槐和杜兵身上有一种共同的东西，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东西，惆怅充满了周身。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12

我好像感冒了。”惜蕊和衣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看着坐在床边的杜兵，“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杜兵起身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惜蕊手里，“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走。”
　　“你走吧。让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惜蕊一仰脖子把药和着温开水吞进肚里，“我睡一会就没事的。你快走吧。折腾了大半夜了，你不累啊？”
　　“不累。”
　　惜蕊斜睨着他，“不累？背大美人当然不累。”
　　“你，吃醋了？”杜兵冲她扮了个鬼脸说。
　　“得了吧，我吃你们两个的醋？下辈子吧。”
　　“那就让我睡你这儿凑合一晚上吧。我睡地上。你给我一床被子就成。”
　　“当真不想回去了？”惜蕊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放心你。你们这些演戏的我可说不好，要是你晚上不规矩了怎么办？”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杜兵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床上的惜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你看现在都凌晨四点了，打车也打不着，你总不会让我在地下室上边露宿一夜吧。”
　　惜蕊没有说话，从床上爬起来，弯下腰从床底下抽出一条被子扔在地上，“你就将就着点吧，一半当垫被一半盖。我就这一床被褥了。”
　　“我能抽根烟吗？”杜兵在地上铺好被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望着惜蕊，“就一根。”
　　“抽吧。”惜蕊背过脸去，忽然又回转过来，“你别脱衣服睡，否则我把你踢出去。”
　　“就这一床被子，你让我脱衣服我也不脱的。”杜兵解嘲地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咱们就聊天吧。”
　　“聊天？有什么好聊的？”
　　“要不我给你讲故事。鬼故事你爱听吗？”杜兵没有征得惜蕊同意，猛地吸了一口烟，“这话有十多年了吧。话说在一个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有一辆公交车由城郊开往石景山，在一个地处偏僻的停靠站边，突然上来了三个人。你猜上来了三个什么人？”杜兵看着惜蕊，又猛地吸了一口烟。
　　惜蕊没有说话，瞪大了双眼盯着杜兵。
　　“车上本来人就不多。你想啊，这是末班车啊，深夜了，能有几个人坐车啊？到了这站以后车上的人就更少了。可这会车上有一老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原来刚刚上来的三个不是人，是鬼！
　　“他们上来的不是三个人吗？你猜怎么着？那老头可看仔细了，三个人是一起上来的，其中有一人是走在中间的，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他架了上来。中间的那人有腿，可左右那两个人却没有腿，都是飘着上车的。这还了得？明明就是两位鬼公差押着一刚死的游魂上车了嘛！
　　“这老头心想这一车的人都完了，就想着解脱的方法。他刚上车时，有一小伙给他让了座，这会也正在车上没下，他心想那小伙人不错，得把小伙也给救了。当时小伙正坐在老头前边的座位上，老头就故意拍了小伙一下，引着那小伙跟他吵架。那小伙不明就里，跟这老头狠狠吵了起来，一直吵到到达下一站站牌。老头公开向小伙挑衅说：怎么着，不服啊？不服下车咱们较量较量！小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被老头这么一唬，气更上来了，就揪着老头下了车。
　　“老头刚一下车，眼看着公交开远了，这才把真相告诉小伙。小伙一听傻了眼，连忙向老头道谢。”
　　“那其他人呢？”惜蕊神色紧张地盯着杜兵，“其他人不会……”
　　“别急。好听的还在后面呢。等这小伙下了车以后，那三个鬼就……”
　　“别，你别说了。”
　　杜兵刚待开口，惜蕊早从床上滚到床下，钻进了他的怀里，脸色一片苍白。“吓着了，真吓着了？”杜兵一把搂住惜蕊，“别怕。不就是个故事嘛！”
　　“是真的吗？”
　　“大家都这么说。就是北京的事。”杜兵拍拍惜蕊的背，“都说那公交车后来就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你说怪不怪？”
　　“你还说！”惜蕊紧紧搂着杜兵，“以后再跟我讲这种故事我跟你急。”
　　……

惜灵儿 · 发表于 2008-3-29 16:12

六
　　一眨眼已经到了第二年的初春。惜蕊因为情绪不好的缘故一直休假在家，不是陪着静槐、嫦娥聊天就是由杜兵陪着去玩。情人节那天，杜兵带她去平谷金海湖玩了一圈。从前和小朱谈恋爱的时候，小朱也带她来过金海湖，那会是秋天，正是赏景的好时节，而现在的金海湖却是一片苍茫，正如她的心境一样苍白。虽然人和杜兵在一起，但她仍然忘不了曾经的陆祥。她猜不透陆祥，听说他和程灵灵好像又分手了，她比谁都要惆怅。陆祥心里爱的是自己？她这样揣测着，然而陆祥却从没给她打过电话，他是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的，为什么却不肯给她打一次电话呢？哪怕打通了不说话也是好的啊。
　　“怎么了，有心思？”杜兵递给她一瓶纯净水，“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旅馆。”
　　“没事，就是有点冷。”惜蕊将头偎在杜兵怀里，突然盯着他高耸的鼻梁问：“你真的爱我吗？”
　　“你都问一千遍了。”杜兵把惜蕊揽在怀中，“以后我不许你这样胡思乱想。”
　　“这次去云南拍戏要四个月吧？”惜蕊捋着杜兵的衬衫领子，“你不在我该怎么办？”
　　“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杜兵轻轻吻着她的长发，“你要闷得慌我带你一块去。”
　　“那我不成管家婆了？放心吧，有嫦娥、静槐她们陪着，我不会孤单的。”惜蕊继续理着他的衣领，“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三顿饭必须按时吃。”
　　“拍完这部戏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杜兵把她的长发拽在手中，“让我把你的长发盘起，好吗？”
　　“会不会快了点？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的。”
　　“你还需要继续考验我吗？”
　　惜蕊娇笑着偎着他，“是我还没有准备好结婚的心情。”
　　“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准备了吧？”
　　“要是这四个月中你被别人抢走了呢？”
“抢得走人也抢不走心啊。蕊，我的心都已经被你抢走了，别人还怎么抢呢？”杜兵紧紧抱住惜蕊，“放心吧，我的一切都被你抢走了，已经没什么让别人抢的了。”
　　惜蕊的手机响了，是她大学时代的同学老刘哥。老刘哥比她大六岁，算是个高龄学生，惜蕊习惯称呼他老刘。老刘哥家就在这平谷县城里，听说惜蕊来了，硬是要带她四处逛逛。
　　“我说惜蕊，你现在在哪呆着呢？你老刘哥都替你准备好车了，打算开车带你到山里逛逛。这一带的野长城好玩着呢。”手机里传来老刘哥浑浊的男高音声。
　　“老刘哥，我现在在金海湖。你还是别麻烦了，我们自己呆会搭车去县城。我们已经订好旅馆了。”
　　“那哪成？把你老刘哥当啥人了？来平谷不让老刘哥好好招待你们不显得咱同学都那个嘛？惜蕊，你就在金海湖等着，老刘哥一会就开车来接你们。说什么今天晚上你们也要住我那儿。”
　　老刘哥挂断了电话，杜兵有些醋意地盯着惜蕊问：“什么同学？不会在学校里没追上你吧？”
　　“什么呀！他上大学那会就已经快结婚了，人家孩子都好几岁了，你想什么呢你？”
　　“我不是担心他把你抢走吗？咱们还等不等他来接我们？”
　　“老刘哥人特别热情，看来咱们今晚只好住他们家了。”
　　“那怎么住？咱俩一块？”
　　“去你的，不到结婚那天你休息沾我半分便宜。”惜蕊笑嗔着甩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打了一下，“老刘哥家房子大，实在不行你就跟老刘哥睡一块，我跟他老婆睡。”
　　“你不怕他老婆有脚气？”
　　“你才有脚气呢。”
　　“那你不怕她半夜打呼噜？我睡觉从来不打呼噜的。”
　　“别做梦了你，好好等着吧。”惜蕊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咱们一块做深呼吸吧。”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加入无为

《水蝴蝶》 文 / 紫衣牧童

评分

《水蝴蝶》　文 / 紫衣牧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