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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圆》(张爱玲遗稿 巅峰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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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6 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璎珞 于 2009-4-16 13:51 编辑


中国近代文学,不能不知道张爱玲;读张爱玲,不能错过《小团圆》。

《小团圆》是张爱玲浓缩毕生心血的颠峰之作,以一贯嘲讽的细腻工笔,刻画出她最深知的人生素材,余韵不尽的情感铺陈已臻炉火纯青之境,读来时时有被针扎人心的滋味,因为故事中男男女女的矛盾挣扎和颠倒迷乱,正映现了我们心底深处诸般复杂的情结。坠入张爱玲的文字世界,就像她所写的如“全身火烧火辣烫伤了一样”,难以自拔!

在无数读者千呼万唤之下,这部张爱玲最后、也最神秘的小说遗作终于揭开面纱!2月24日这本书的繁体字版由台湾皇冠出版社推出后,立即在诚品网络书店排行榜中跃居首位,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张爱玲不仅仅是属于文学的,她更是属于整个社会的;她不仅仅是属于历史的,她更是代表了时尚的声音。

张爱玲本名张煐,一九二○年生于上海。二十岁时便以一系列小说令文坛惊艳。她的作品主要以上海、南京和香港为故事场景,在荒凉的氛围中,铺张男女的感情纠葛以及时代的繁华和倾颓。张爱玲晚年独居美国洛杉矶,深居简出的生活更增添她的神秘色彩。一九九五年九月,她逝于洛杉矶公寓,享年七十四岁。她的友人依照她的遗愿,在她生日那天将她的骨灰撒在太平洋,结束了她传奇的一生。

《小团圆》约有十八万字。在张爱玲笔下,女主角九莉是一个胆大,非传统的女人:她的爱是没有条件的,虽然明知这男人的奸诈,有好几个女人,又会为社会舆论和亲友所轻视。在书中张爱玲写道:

九莉还记得她婴儿时期的景象: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中,有一支白铜汤匙塞进她嘴里,那股铁腥味真难吃!

这种与生俱来的敏感与惊人的记忆,显然一直留在她的血液里。从幼年传统家族在新旧世代冲击中的争斗、观念对立的父母笼罩的阴影,到读书时修道院女中千面百样的同学、战时人与人剑拔弩张的紧绷感……点点滴滴的细碎片段,无一不在她生命刻下印记,并开出繁盛的文字。

而就是这种特殊的文采,吸引了邵之雍天天来拜访九莉。他眼中的光采像捧着一满杯的水,他说就算这文章是男人写的,也要去找他,所有能发生的关系都要发生。二十二岁还没谈过恋爱的九莉,觉得这一段时间与生命里无论什么别的事都不一样,恍如沉浸在金色的永生中,让她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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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圆》节选1 张爱玲   
   
北京三月的风依然是这么熏染而暧昧,带着沙与土,把月亮都蒙上了一层灰。
   

    九莉与邵之雍分别这么长时间是我与她的第一次。记得上次是因为她去乌镇,分别了有一星期,她来到的时候,却要先去洗头,她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邵之雍却等不及了,在她洗头的时候从后面抱住她,把手就深进了她的内衣,抚摩她的圆润的breast,她一开始很不耐烦,等他揉了一会儿,九梨便把头扭过来,不顾湿漉漉的头发回吻邵之雍。邵之雍隔着裙子摸她的下体,被她挡开了。她讨厌那样直接的做。她常对他说,该用什么的就用什么,感到好笑的很。
   

    九梨只穿了一件背带裤与一件短袖碎花上衣,邵之雍隔着衣服抚摩她鼓鼓的胸部。她没有带bra,所以摸上去很舒服。在这样的北京的一个小庭院里,在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时候,那种淫欲是自然而然的强烈的。甚至那种甜蜜的性超过了那种精神的爱。有时候就是因为那无法舍弃的性而把爱放在一边,用penis来道歉,用climax来宽恕。她的缺点是有些太放不开,很有些羞涩,那些话题也不愿多谈。只是偶尔放荡起来比在动作上我还要大胆但在言语上却始终是保守的很。有时候她又大胆的很,在白天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很多人邵之雍说小声点她却笑他胆小。穿着裤子褪到内裤以下,别别扭扭的动作,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的呻吟很令人刺激。她说做但是别ejaculate了,但是最终邵之雍无法忍住并且还有些快,被她有所嗔怨,扔给我一团纸起身到厨房里洗漱后给我做饭。


    邵之雍有时会对着镜子对九莉梳理自己光滑的头发,丝丝分明,油光可鉴。他知道九莉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她喜欢干净,她很多次把自己的手探到之雍的股沟处便停了手,并轻轻地叹口气。这也许会给他很不好的兴致,并极力引导她感触他引以为傲的强壮,不过九莉的柔软的手指会在那一刻变的坚硬,使他可以感到那样未必识趣。而邵之雍恰恰是个识趣的人。
九莉斜斜地躺在床上,一边看着邵之雍仔细地整理自己的头发,一方面回味着黑夜里的往事。说是往事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记忆太好了,没有时间距离的感觉,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与当下的慵懒的阳光没有什么不同,彼时的小伙伴的一声清脆的笑声可以依然带到现在的生活里,如果她确切知道那是自己的记忆的话,九莉甚至会怀疑是邻居的某个懵懂的小孩的声音,或者会顺着声音找过去,悄悄地说几句话。  


   “这几天一直来看我吗?”九莉对邵之雍说。邵之雍回过头来,看着她。邵之雍的眼神里带有一丝惊异,从九莉的语气里可以感受的出她的那种期待与渴望,并且还有隐约的紧张与恐惧。这是他所认识的九莉吗?那个写着一手清秀小楷九莉吗?前几个月时间,当他的指尖与他的肌肤碰触的一瞬间,九莉便仿佛被电击一样的跳开。邵之雍知道那不是一种敏感,而是一种厌恶,一个对男女之间领域陌生的少女的本能的反感。作为结婚已经近7年的邵之雍来说,女人的那点隐秘他是窥的一清而楚,他清晰地知道某个事物是需要开掘的,在一片长有浓密的草丛的干燥的沙土地里,他知道怎样去一点点地耐心地探索下去,总会有汩汩的泉水谁也无法控制的喷涌而出。不过,这需要时间,他不再是一个少年,青年也即将远离他而去。人的成长是一个你无法控制的过程,很多人也许并不想长大,可是身体或对身体的熟悉会让你知道,成熟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邵之雍的嘴角泛起不易觉察的冷笑。在回头面向九莉的时候,眼里的光芒还是立刻变的温柔可亲,他把九莉的身上的毯子轻轻地拿起来,重新往上盖了盖。“我不是一直没天都来吗?你知道我工作很忙的,现在战事比较紧张,gmd的军队已经令……”。他刚说出去马上又收口了。不可否认九莉是不在乎他的身份的,但他还是感觉汉奸这两个字实在会减少他在九莉心中的分量,虽然说不上瞧他不起,但最终连自己也感觉有点卑贱。这和他在床头上的凶悍很不相称。“我要走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看你”。邵之雍轻捏了一下九莉的手,穿上风衣,戴上那顶礼帽,喀嚓喀嚓地走下楼梯。
   

    床头的自鸣钟突然响了起来,不由的令九莉感到一惊,注目地看着它当当地敲了9下停下来,钟摆兀自与来回地摆动。拿起身边的那本D·鲍伦的《尼伯龙根》翻了几页,也没看进去一个字。这本书总是陪伴她进入睡梦中的,就像催眠曲。昨天晚上显然是没小心地放好,被她,不,被他们弄的皱巴巴的了,后面的几页好象要掉了下来。她不由得又想起昨晚上的往事,脸不仅一红。不敢再去想,便欲起身。
   

    不知什么时候,柳青挎着那只白色的包,穿着连体的裙子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歪着头在看她,吓的她几乎惊叫起来。正要为柳青什么时候来过了,这么悄无声息的让人恐惧,柳青已经一把抱住她,“莉,原来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我是不是来的不巧了呢?还是来的太巧了?”然后不由九莉分辨,又过去飞快地拉开窗帘,打开门窗,刺眼的春光和外面的风顿时涌进来。
        

    屋子里顿时有了清新的味道。这让九莉感到有些羞耻,柳青的举动仿佛故意让她知道她已经嗅到了某种九莉心知肚明的腥味。他们从晚上9点到早晨,几乎就没有下过床。有几次邵之雍想去洗手间,却发现九莉环在腰间的手便突然紧了起来,全部的身体都紧贴过来,凹凸有致,清晰地感到毛茸茸地在身上轻拂的不知道是她的呼吸还是下面隐秘部位的草丛。九莉始终是在迷迷糊糊状态当中的,这种状态不知道是climax带给她的那种眩晕,还是某种气味的熏染。她说不清楚是陶醉还是中毒。或者她也认为即便是口解渴的鸩酒,她也就这么一口饮了下去吧。“柳青,学校不忙吗?来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一跳。我什么时候不让你来了?我不是说给我找几本悖论的英文书吗,就说我不让你来了?”九莉一边起身,一边偷看着在屋子里好象在寻找什么的柳青,言语里隐含着明显的不安。柳青停下来,仿佛是嗤笑了一声,说“明明知道那本书是没有英文版的不是吗,害我老找一番,现在才知道是上当。你闷在屋里不出门,这么好的阳光窗帘也不拉一下,却原来是在和邵之雍鬼混……,多亏我来的不巧,不然看我怎么让你们好看”。



   “你这张嘴真厉害,对我好的时候仿佛抹了蜜糖,想谋害我的时候又仿佛变成了刀子”。九莉有些气恼,很想回击一番,但发现毫无力量。柳青和自己同岁,但好象要大很多,很多事瞒不过她的眼睛,既然不能坦白,更不能否认,倒不如顾左右而言他。并且连邵之雍也着实怕她几分,一向孤傲的他在柳青面前仿佛败下来的公鸡,面对柳青咄咄逼人的语言攻势只是点头微笑而已,那架势已然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了,最后离去的时候也仿佛是仓皇而逃。想到这里九莉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有时九莉也会感到自己是不是太容让柳青了,她从来没有指摘过柳青,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青也几乎无可指摘。他们两个是女中同学,且是同桌。第一次看到柳青的时候,九莉不仅有些自卑。尽管九莉说不上难看,身材在众多同学里明显高出一截,不过这有时会显得衣服穿在身上总是有一些不得体。而柳青则几乎是不能挑剔的——即便是在今天,并且即使在未来不预期的明天。女中的女子漂亮的很多,吸引了很多纨绔,一到下课后他们等在女生宿舍的楼下,偶尔几个风雅的还要念几首诗。当然这当中是绝对不能缺少柳青的,可是柳青似乎听而未闻,对于同学的起哄无动于衷,爬在床头看那本《逻辑》,一动不动。
    这似乎太遥远了,仿佛远行的火车,像尾巴一样的浓烟也早已散尽,相信包括柳青在内如果要叙述这些过往的时候也会语焉不详,可是九莉却记得很清楚。某一次,九莉向她说起在女中上学的种种的时候,柳青不禁叹了口气,眼里竟然有了荧荧的泪花,说:九莉,你也许能比我更好地保存我的青春。

      

    这是一座有些孤独的二层小楼,一条通往另一个城市的道路从它的脚下向远方延伸,四周是长满了杂草的土地。以前九莉在坐着火车去往上海的时候,这条街道是必然要经过的。或许是因为当时这里只是一片玉米地,或许是九莉没有注意过它,总之相对于在上海的家来说,这里是遥远而陌生的。
    或者还好,打开门窗,会有很清爽的风仿佛湍急的水流一样从屋子里淌过。偶然也会下点雨,雨点无情地打在窗子上,变成窄细的水流再顺着玻璃缓缓地淌来,并在窗台上留下几条似蜗牛爬过一样的水痕。然后,初秋的风吹来的几片白云从屋顶上空飘过,使它越发显得孤独。门口旁边有一株木槿,无视众芳摇落众声喧哗,大朵的花开的正盛。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很多载满了货物和载满了乘客的火车,在黄昏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从那条铁路的拐弯处浮现上来。他们大多不属于这个小村镇,这和他们路途中遇到的很多小村镇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或许会稍微减慢一下速度,轻轻地瞥一眼小镇的些许风情,连名字也懒得去注意。九莉坐在床头打字的时候,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灯影,带着强烈的声音呼啸而过。于是,每当这个时候,九莉就会关上窗子,把所有的粗糙的声音都关在了外面,然后坐在床头给在女中的经年的朋友写一些断断续续的信。 回望留存在那里的包含着思念、安静与久远等元素的原野风之味,让彼时的思绪如海水一般的漫上来……



    你会在一幅画前逗留多久,会反复地去听一首歌达到多少次,一本书是否也曾也让你真正地翻烂也爱不释手?
   

    这就叫精湛。就是没有瑕疵,无论你去怎样反复把玩,不会有令你失望的东西。
   

    前几天去一家电脑商店修理笔记本,在坐在椅子上等待的过程中,被音响里放出的一首歌瞬间征服,打开对方的千千静听,把歌名记下来,回来后从电脑上找到后反复地听。这就是年仅13岁的One-T的那首《The Magic Key》。这就是那种成熟的技法所制造出来的东西,毫无纰漏,自然天成。这比如是张爱玲的故事与安妮宝贝的文字。当然张的文字也不差,但我一直认为她最突出的还是她的故事,而安却在故事上明显缺失,但我们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的作品呢?是因为她仅仅凭借文字的感染力就能准确地打动我们,她在文字上的技艺非常之精湛,就像在听一首歌,首先打动我们的是节奏和旋律,歌词是后面的东西。
   

    记得自己最早看过的一部武侠小说是梁羽生的《冰川天女传》,那时自己是在读小学吧,很多字不认的,但还是很艰难并且是很有兴致地连续读了几个晚上,到了最后几个章节,突然感觉原来这些东西都是作者的一种想当然的随意的编造,所谓的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是作者的偶然的一个想法,为之动容实在是不智,书就这样放下了,后面的章节再也提不起兴趣来看了。当然,那时只是一种孩子的阅读观,作家所创造的一个世界未必不是一番可值得玩味的人间烟火,不应为此而放弃。但是,起码作为一部能经得起揣摩和推敲的文学作品来讲,《冰川天女传》有它的弱点。很多时候感觉自己或者不应该只是一个小报记者,应该尝试去写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说是喜欢,是因为自信于自己的文字与自己的感触,自己有冲动去跃跃欲试。但真正用一种严肃的心态去看自己的文字的时候,却不仅很是失望。以前自己把写字当做一种娱乐,有漏洞和破绽也不在意。但既然要认真去当做一回事去做,这是无法容忍的。文学毫无疑问是需要天赋的,如果自己确实做不好,没有这个资质,还是识趣一些,像摄影、音乐一样,权当做个人的一点爱好,做一个聆听者和欣赏者吧。
   

    前几天在人民日报看到一个文学评论,说作家应该从小我中走出来,去向鲁迅那样去走“旷野写作”的模式。我想这个观点是正确的,向鲁迅这样的文学道路必然要比张爱玲的文学价值要大很多,或者说这样的文学作品对社会对人生的改造功能要强很多,但我们为什么就去否认那些关注自我的文字呢?我感觉很多工作的最高境界就是“玩”,或者说一种成熟的驾御,一种才情的自然流溢。一个作家只有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那些“自恋”的作家笔下的文字,更能从我们的眼睛穿透我们的心灵,让我们的情绪和作家一起在星火朦胧的寒夜里一起共鸣!

小团圆》节选2 张爱玲(2009-03-16 19:39:04)标签:三姑 秀男 比比 三公子 楚娣 香港 杂谈   
    九莉只会煮饭,担任买菜。这天晚上在月下去买蟹壳黄,穿着件紧窄的紫花布短旗袍,直柳柳的身子,半鬈的长髮。烧饼摊上的山东人不免多看了她两眼,摸不清是什麽路数。归途明月当头,她不禁一阵空虚。二十二岁了,写爱情故事,但是从来没恋爱过,给人知道不好。
有天下午比比来了。新收回的客室L形,很长。红砖壁炉。十一月稀薄的阳光从玻璃门射进来,不够深入,飞絮一样迷濛。

   

   「有人在杂志上写了篇批评,说我好。是个汪政府的官。昨天编辑又来了封信,说他关进监牢了,」她笑着告诉比比,作为这时代的笑话。

起先女编辑文姬把那篇书评的清样寄来给她看,文笔学鲁迅学得非常像。极薄的清样纸雪白,加上校对的大字硃批,像有一种线装书,她有点捨不得寄回去。寄了去文姬又来了封信说:「邵君已经失去自由了。他倒是个硬汉,也不要钱。」

   

    九莉有点担忧书评不能发表了──文姬没提,也许没问题。一方面她在做白日梦,要救邵之雍出来。

   

    她鄙视年青人的梦。

   

    结果是一个日军顾问荒木拿着手鎗冲进看守所,才放出来的。此后到上海来的时候,向文姬要了她的住址来看她,穿着旧黑大衣,眉眼很英秀,国语说得有点像湖南话。像个职业志士。

   

    楚娣第一次见面便笑道:「太太一块来了没有?」九莉立刻笑了。中国人过了一个年纪全都有太太,还用得着三姑提醒她?也提得太明显了点。之雍一面答应着也笑了。

   

    去后楚娣道:「他的眼睛倒是非常亮。」「你跟你三姑在一起的时候像很小,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又很老练,」之雍说。他天天来。她们家不兴房门整天开着,像有些中国人家一样。尤其因为有个房客,过道里门全关着,在他就像住旅馆一样,开着门会使他觉得像闯到别人家里。但是在客室里关着门一坐坐很久,九莉实在觉得窘。楚娣只皱着眉半笑着轻声说了声:「天天来──!」

   

    她永远看见他的半侧面,背着亮坐在斜对面的沙发椅上,瘦削的面颊,眼窝里略有些憔悴的阴影,弓形的嘴唇,边上有稜。沉默了下来的时候,用手去捻沙发椅扶手上的一根毛呢线头,带着一丝微笑,目光下视,像捧着一满杯的水,小心不泼出来。「你脸上有神的光,」他突然有点纳罕的轻声说。「我的皮肤油,」她笑着解释。「是满面油光吗?」他也笑了。

   

    他约她到向璟家里去一趟,说向璟想见见她。向璟是战前的文人,在沦陷区当然地位很高。之雍晚饭后骑着他儿子的单车来接她,替她叫了部三轮车。清冷的冬夜,路相当远。向璟住着个花园洋房,方块乌木壁的大客厅里许多人,是个没酒喝的鸡尾酒会。九莉戴着澹黄边眼镜,鲜荔枝一样半透明的清水脸,只搽着桃红唇膏,半鬈的头髮蛛丝一样细而不黑,无力的堆在肩上,穿着件喇叭袖孔雀蓝宁绸棉袍,整个看上去有点怪,见了人也还是有点僵,也不大有人跟她说话。

  

   「其实我还是你的表叔,」向璟告诉她。他们本来亲戚特别多,二婶三姑在国外总是说:「不要朝那边看──那边那人有点像我们的亲戚。」向璟是还潮的留学生,回国后穿长袍,抽大烟,但仍旧是个美男子,希腊风的侧影。他太太是原有的,家里给娶的,这天没有出现。他早已不写东西了,现在当然更有理由韬光养晦。九莉想走,找到了之雍,他坐在沙发上跟两个人说话。她第一次看见他眼睛里轻藐的神气、很震动。

   

    她崇拜他,为什麽不能让他知道?等于走过的时候送一束花,像中世纪欧洲流行的恋爱一样绝望,往往是骑士与主公的夫人之间的,形式化得连主公都不干涉。她一直觉得只有无目的的爱才是真的。当然她没对他说什麽中世纪的话,但是他后来信上也说「寻求圣杯」。他走后一烟灰盘的烟蒂,她都拣了起来,收在一隻旧信封里。



    她有两张相片,给他看,因为照相没戴眼镜,她觉得是她的本来面目。有一张是文姬要登她的照片,特为到对门一家德国摄影师西坡尔那里照的,非常贵,所以只印了一张。阴影里只露出一个脸,看不见头髮,像阮布然特的画。光线太暗,杂志上印得一片模煳,因此原来的一张更独一无二,他喜欢就送了给他。

  

    「这是你的一面,」他说另一张。「这张是整个的人。」杂志上虽然印得不清楚,「我在看守所里看见,也看得出你很高。」他临走她顺手抽开书桌抽屉,把装满了烟蒂的信封拿给他看。他笑了。他每次问「打搅了你写东西吧?」她总是摇摇头笑笑。

   

    他发现她吃睡工作都在这间房里,笑道:「你还是过的学生生活。」她也只微笑。后来她说:「我不觉得穷是正常的。家里穷,可以连吃隻水菓都成了道德问题。」「你像我年青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在邮局做事,有人寄一本帖,我看了非常好,就留了下来。」

   

    他爱过一个同乡的「四小姐」,她要到日本留学,本来可以一块去,「要四百块钱──就是没有,」他笑着说。「我看见她这两年的一张照片,也没怎麽改变。穿着衬衫,长袴子,」他说。

他没说她结了婚没有,九莉也不忍问。她想大概一定早已结了婚了。他除了讲些生平的小故事,也有许多理论。她觉得理论除了能有确实证据的,往往会有「愿望性质的思想」,一厢情愿把事实归纳到一个框框里。他的作风态度有点像左派,但是「不喜欢」共产党总是阴风惨惨的,也受不了他们的纪律。在她觉得共产这观念其实也没有什麽,近代思想的趋势本来是人人应当有饭吃,有些事上,如教育,更是有多大胃口就拿多少。不过实践又是一回事。至于纪律,全部自由一交给别人,势必久假而不归。

  

    「和平运动」的理论不便太实际,也只好讲拗理。他理想化中国农村,她觉得不过是怀旧,也都不去注意听他。但是每天晚上他走后她累得发抖,整个的人淘虚了一样,坐在三姑房里俯身向着小电炉,抱着胳膊望着红红的火。楚娣也不大说话,像大祸临头一样,说话也悄声,彷彿家里有病人。

   

    九莉从来不留人吃饭,因为要她三姑做菜。但是一坐坐到七八点钟,不留吃晚饭,也成了一件窘事。再加上对楚娣的窘,两下夹攻实在受不了,她想秘密出门旅行一次,打破这恶性循环。但是她有个老同学到常州去做女教员,在火车站上似乎被日本兵打了个嘴巴子──她始终没说出口来。总之现在不是旅行的时候,而且也没这閒钱。

   

    有天晚上他临走,她站起来送他出去,他揿灭了烟蒂,双手按在她手臂上笑道:「眼镜拿掉它好不好?」她笑着摘下眼镜。他一吻她,一阵强有力的痉挛在他胳膊上流下去,可以感觉到他袖子里的手臂很粗。九莉想道:「这个人是真爱我的。」但是一隻方方的舌尖立刻伸到她嘴唇里,一个乾燥软木塞,因为话说多了口乾。他马上觉得她的反感,也就微笑着放了手。

   

     隔了一天他在外面吃了晚饭来,有人请客。她泡了茶搁在他面前的时候闻得见酒气。谈了一会,他坐到她旁边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昏黄的灯下,她在沙发靠背上别过头来微笑望着他。「你喝醉了。」

   

    「我醉了也只有觉得好的东西更好,憎恶的更憎恶。」他拿着她的手翻过来看掌心的纹路,再看另一隻手,笑道:「这样无聊,看起手相来了。」又道:「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你太太呢?」他有没有略顿一顿?「我可以离婚。」那该要多少钱?

   

   「我现在不想结婚。过几年我会去找你。」她不便说等战后,他逃亡到边远的小城的时候,她会千山万水的找了去,在昏黄的油灯影里重逢。他微笑着没作声。讲起在看守所里托看守替他买杂志,看她新写的东西,他笑道:「我对看守宣传,所以这看守也对我很好。」又道:「你这名字脂粉气很重,也不像笔名,我想着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化名。如果是男人,也要去找他,所有能发生的关係都要发生。」

   
    临走的时候他把她拦在门边,一隻手臂撑在门上,孜孜的微笑着久久望着她。他正面比较横宽,有点女人气,而且是个市井的泼辣的女人。她不去看他,水远山遥的微笑望到几千里外,也许还是那边城灯下。他终于只说了声「你眉毛很高。」

   

   他走后,她带笑告诉楚娣:「邵之雍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说他可以离婚。」那麽许多钟点单独相对,实在需要有个交代。她不喜欢告诉人,除非有必要,对比比就什麽也没说。从前跟比比几乎无话不谈,在香港也还给楚娣写过长信。但是自从写东西,觉得无论说什麽都有人懂,即使不懂,她也有一种信心,总会有人懂。曾经沧海难为水,更嫌自己说话言不达意,什麽都不愿告诉人了。每次破例,也从来得不到满足与安慰,过后总是懊悔。

   

    当下楚娣听了笑道:「我一直想知道人家求婚怎麽说。有一次绪哥哥说:『你怎麽没结婚?』那时候躺在床上,我没听清楚,以为他说『你怎麽不跟我结婚?』我说『你没跟我说。』」转述的几句对白全用英文,声口轻快,彷彿是好莱坞喜剧的俏皮话,但是下一句显然是自觉的反高潮:「他说『不是,我是说你怎麽没结婚。』」

   

    九莉替他们俩窘死了,但是三姑似乎并不怎麽介意,绪哥哥也被他硬挺过去了。轻鬆过了,楚娣又道:「当然你知道,在婚姻上你跟他情形不同。」「我知道。」次日之雍没来。一两个星期后,楚娣忽道:「邵之雍好些天没来了。」九莉笑道:「嗳。」马路上两行洋梧桐刚抽出叶子来,每一棵高擎着一隻嫩绿点子的碗。春寒,冷得有些湿腻。她在路上走,心情非常轻快。一件事圆满结束了──她希望,也有点怅惘。



    正以为「其患遂绝」,他又来了。她也没问怎麽这些天没来。后来他有一次说:「那时候我想着真是不行也只好算了,」她彷彿有点诧异似的微笑。又一次他说:「我想着你如果真是愚蠢的话,那也就是不行了。」在这以前他说过不止一次:「我看你很难。」是说她很难找到喜欢她的人。九莉笑道:「我知道。」但是事实是她要他走。在香港她有一次向比比说:「我怕未来。」没说怕什麽,但是比比也知道,有点悲哀的微笑着说:「人生总得要去过的。」之雍笑道:「我总是忍不住要对别人讲起你。那天问徐衡:『你觉得盛小姐美不美?』」是她在向璟家里见过的一个画家。  



    「他说『风度很好。』我很生气。」她也只微笑。对海的探海灯搜索到她,蓝色的光把她塑在临时的神龛里。他送了她几本日本版画,坐在她旁边一块看画册,看完了又拉着她的手看。



    她忽然注意到她孔雀蓝喇叭袖里的手腕十分瘦削,见他也在看,不禁自卫的说:「其实我平常不是这麽瘦。」他略怔了怔,方道:「是为了我吗?」她红了脸低下头去,立刻想起旧小说里那句滥调:「怎麽样也抬不起头来,有千斤重。」也是抬不起头来。是真的还是在演戏?他注视了她一会之后吻她。两隻孔雀蓝袍袖软弱的熘上他肩膀,围在他颈项上。「你彷彿很有经验。」九莉笑道:「电影上看来的。」这次与此后他都是像电影上一样只吻嘴唇。他揽着她坐在他膝盖上,脸贴着脸,他的眼睛在她面颊旁边亮晶晶的像个鑽石耳坠子。

   

   「你的眼睛真好看。」「『三角眼。』」不知道什麽人这样说他。她想是他的同学或是当教员的时候的同事。寂静中听见别处无线电里的流行歌。在这时候听见那些郎呀妹的曲调,两人都笑了起来。高楼上是没有的,是下面街上的人家。但是连歌词的套语都有意味起来。偶而有两句清晰的。「嗳,这流行歌也很好。」他也在听。

   

    大都听不清楚,她听着都像小时候二婶三姑常弹唱的一支英文歌:「泛舟顺流而下金色的梦之河,唱着个恋歌。」她觉得过了童年就没有这样平安过。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这一段时间与生命里无论什麽别的事都不一样,因此与任何别的事都不相干。她不过陪他多走一段路。在金色梦的河上划船,随时可以上岸。

   

    他望着她。「明明美嚜,怎麽说不美?」又道:「你就是笑不好。现在好了。」不过笑得自然了点,她想。他三十九岁。「一般到了这年纪都有一种惰性了的,」他笑着说。听他的口气他也畏难。但是当然他是说他不像别人,有重新来过的决心。她也有点知道没有这天长地久的感觉,她那金色的永生也不是那样。他算鲁迅与许广平年龄的差别,「他们只在一起九年。好像太少了点。」

又道:「不过许广平是他的学生,鲁迅对她也还是当作一个值得爱护的青年。」他永远在分析他们的关係。又讲起汪精卫与陈璧君,他们还是国民党同志的时候,陈璧君有天晚上有事找他,在他房子外面淋着雨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开门请她进去。



    陈璧君的照片她看见过,矮胖,戴眼镜,很丑。汪精卫她知道是美男子。「我们这是对半,无所谓追求。」见她笑着没说什麽,又道:「大概我走了六步,你走了四步,」讨价还价似的,她更笑了。又有一次他又说:「太大胆了一般的男人会害怕的。」「我是因为我不过是对你表示一点心意。我们根本没有前途,不到哪里去。」但是她当时从来想不出话说。而且即使她会分辨,这话也彷彿说得不是时候。以后他自然知道──不久以后。还能有多少时候?



    她用指尖沿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勾划着,仍旧是遥坐的时候的半侧面,目光下视,凝注的微笑,却有一丝凄然。「我总是高兴得像狂喜一样,你倒像有点悲哀,」她说。



    他笑道:「我是像个孩子哭了半天要苹菓,苹菓拿到手里还在抽噎。」她知道他是说他一直想遇见像她这样的人。「你像六朝的佛像。」她说。「嗳,我也喜欢那种腰身细的佛像,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就都是大肚子弥勒佛了。」那些石佛都是北朝的。他说过他祖先是羌人。「秀男说她没看见我这样过。」

   

   秀男是他姪女。「我这姪女一直跟着我,替我管家,对我非常好。看我生活不安定,她为了帮我维持家用,决定嫁给一个姓闻的木材商人,也是我们同乡,人很好。」九莉到他上海的住宅去看过他一次,见到秀男,俏丽白淨的方圆脸,微鬈的长头髮披在背上,穿着件二蓝布罩袍,看上去至多二十几岁。那位闻先生刚巧也在,有点窘似的偏着身子鞠了一躬,穿着西装,三十几岁,脸上有点麻麻癞癞的,实在配不上她。「她爱她叔叔,」九莉心里想。

   

    他讲他给一个朋友信上说:「『我跟盛九莉小姐,恋爱了。』」顿了顿,末了有点抗声说。她没说什麽,心里却十分高兴。她也恨不得要人知道。而且,这是宣传。她的腿倒不瘦,袜子上端露出的一块更白腻。他抚摸着这块腿。「这样好的人,可以让我这样亲近。」微风中棕榈叶的手指。沙滩上的潮水,一道蜿蜒的白线往上爬,又往后退,几乎是静止的。她要它永远继续下去,让她在这金色的永生里再沉浸一会。

   

    有一天又是这样坐在他身上,忽然有什麽东西在座下鞭打她。她无法相信──狮子老虎掸苍蝇的尾巴,包着绒布的警棍。看过的两本淫书上也没有,而且一时也联繫不起来。应当立刻笑着跳起来,不予理会。但是还没想到这一着,已经不打了。她也没马上从他膝盖上熘下来,那太明显。那天后来她告诉他:「向璟写了封信给我,骂你,叫我当心你,」她笑着说。

   

    之雍略顿了顿,方道:「向璟这人还不错,他对我也很了解,说我这样手无寸金的人,还能有点作为,不容易。他说他不行了。」他不相信她!她简直不能相信。她有什麽动机,会对他说向璟的坏话?还是表示有人关心她,抬高自己的身份?她根本没想通,但是也模煳的意识到之雍迷信他自己影响人的能力,不相信谁会背叛他。他对他的朋友都是佔有性的,一个也不肯放弃。

   

    信就在书桌抽屉里,先讚美了她那篇「小杰作」,然后叫她当心「这社会上有吃人的魔鬼。」当然没指名说他,但是文姬也已经在说「现在外面都说你跟邵之雍非常接近。」她没拿给他看,她最怕使人觉得窘,何况是他,儘管她这是过虑。也许她也是不愿正视他在这一点上有点疯狂。

   

    结果她找楚娣帮她写,回了向璟一封客气而不着边际的信。之雍回南京去了,来信说他照常看朋友,下棋,在清凉山上散步,但是「一切都不对了。……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迸跳的鱼,你又想抓住牠又嫌腥气。」她不怎麽喜欢这比喻,也许朦胧的联想到那隻赶苍蝇的老虎尾巴。但是他这封长信写得很得体,她拿给楚娣看,免得以为他们有什麽。楚娣笑道:「你也该有封情书了。」



    那天晚上,送他离开的时候,九莉忽然被邵之雍吻上了,感觉到他袖裡的手臂很粗,心裡一个念头闪过:「这个人是真爱我的」。王佳芝也曾忽然这样想过:「这个人是真爱我的」。



    因为易先生的侧影?「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九莉也爱之雍的半侧面。「目光下视,凝住的微笑,却有一丝凄然」,「我总是高兴得像狂喜一样,你倒像有点悲哀」。「她永远看见他的半侧面,背着亮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瘦削的面颊」,「他的眼睛在她面颊旁边亮晶晶的像个鑽石耳坠子」,六克拉?「你的眼睛真好看」,「你像六朝的佛像」。



    他吻着她,在洋台上。「空洞的紫黝黝微带铁锈气的天上,高悬着大半个白月亮,裹着一团清光」,「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他吻她,像风吻上蜡烛的燄头,「是真的吗?」九莉问。「是真的,两个人都是真的」。我听见张爱玲在一旁悄声歎息:「这是真的」、当时的确如此,「只是当时已惘然」,而我得忍住不伸手去碰碰那二十来岁女生的肩膀。

   

    又想到那赵二宝被史三公子抛弃了,嚐尽苦头,最后昏睡做了个梦,梦见三公子派人来接她。梦中向她母亲说道:「姆妈,我们到了史三公子家裡,起先的事,不要去提起」。《海上花列传》也就此结束了。胡适觉得单凭这一句,「这书也就不是一部谤书」。

   

    九莉后来也做过类似的梦。「有一次梦见五彩片『寂寞的松林径』的背景,身入其中,还是她小时候看的」,「青山上红棕色的小木屋,映着碧蓝的天,阳光下满地树影摇晃着,有好几个小孩在松林中出没,都是她的。之雍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裡拉。非常可笑,她忽然羞涩起来,两人的手臂拉成一条直线,就在这时候醒了。二十年前的影片,十年前的人。她醒来快乐了很久很久」。小团圆也就这样结束了。



    九莉还记得她婴儿时期的景象: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中,有一支白铜汤匙塞进她嘴裡,那股铁腥味真难吃!



    这种与生俱来的敏感与惊人的记忆,显然一直留在她的血液裡。从幼年传统家族在新旧世代冲击中的争斗、观念对立的父母笼罩的阴影,到读书时修道院女中千面百样的同学、战时人与人剑拔弩张的紧绷感……点点滴滴的细碎片段,无一不在她生命刻下印记,并开出繁盛的文字。

   

    而就是这种特殊的文采,吸引了邵之雍天天来拜访九莉。他眼中的光采像捧着一满杯的水,他说就算这文章是男人写的,也要去找他,所有能发生的关係都要发生。二十二岁还没谈过恋爱的九莉,觉得这一段时间与生命?无论什麽别的事都不一样,恍如沉浸在金色的永生中,让她不顾一切,即使之雍被说是汉奸、即使他是有妇之夫……  

   


   

   ......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9-4-16 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1# 璎珞

我的天才梦》:“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张爱玲的中文水准迄今仍是个谜。《我的天才梦》所表现的成熟,以及后来《传奇》、《流言》等的突出成就,毫无疑问她是运用汉语的大师。然而二十二岁投考圣约翰大学时,却因国文不及格而未被录取。幸而这样,她没有得到这个前往英国的机会,沦陷的上海才有可能诞生一位二十世纪中国的重要作家。张爱玲在成为中文作者之前是一位英文作者:就在这一年里,她用英文为《泰晤士报》和《二十世纪》写过不少文章,以后又都自行翻译为中文发表,构成散文集《流言》的重要篇章。

张爱玲因其小说和散文的成就,而获得了大量的“张迷”,包括读者和后来的小说、散文作家,特别是女性作家。模仿学习张爱玲者不无成就,但迄今还没有一个人能超过她。她有一句话,对于晚辈的影响可能要更大,也更确实:“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这句话至少对张爱玲自己是没错的,她创作的黄金时代一共只有两年,如果不“趁早”,中国文学史上恐怕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了。

别样生活--
总疑心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咬啮她,晚年时间都花在搬家上
张爱玲身边有两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一个是她的姑姑,一个是她的锡兰朋友炎樱。她分别为她们写过语录。姑姑的特立独行,炎樱的天真浪漫,与张爱玲自己的性格有种相辅相成或相反相成的关系。

张爱玲的作品与时代的关系,较之她的前辈、同辈和后辈笔下要疏远得多;然而张爱玲的创作生涯的荣枯兴衰,受到她所处时代的影响最大。“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首先就破坏了张爱玲。短短两年的繁华过去,张爱玲的创作困顿下来,虽然她仍有少量佳作问世,但是总的来说,中国文学史上再也没有一个属于张爱玲的时代了。

张爱玲的最后岁月,没有做多少事情,除了一本由若干照片和似乎过分简洁的说明文字组成的《对照记》以及少数散文之外。《对照记》中没有胡兰成和她后来的美国丈夫赖雅的位置,说明张爱玲宁肯大家和她一起把她的感情生活彻底遗忘。曾经预告过的自传作品《小团圆》迄今也不见面世,也许根本就没有写罢。她的时间花在不断搬家上,而不断搬家的原因是因为皮肤过敏,她总疑心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咬啮她,这让我们想起了几十年前她说过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难道真是谶语不成。不过张爱玲的生命的确是“华美”的,无论先前的显赫,还是后来的寂寞。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发表于 2009-4-17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应该经过折磨的人生才能写出这么深刻的文字吧
喜欢第一炉香

小团圆被炒的太厉害,反而让人没法决定去买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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