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你们有奸情（继续更新中）

为爱而活

(28)
扯远了，继续说当天晚上回家老娘给电话的事。
　　
　　 老娘电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说这次必须赶紧马上立刻结婚。俺老娘说这次来要不亲眼看俺入洞房，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娘不清楚城市的未婚享受已婚待遇的风尚，她一直以为耍朋友只是牵牵手亲亲嘴而已。在俺们家庭中位高权重的老娘要来，俺自然不敢代码。第二天提前了一个小时去了火车站出站口迎接。那天，就像俺小学作文常说的那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熙熙攘攘的蚂蚁人群，拥挤的俺蓦然觉得自己很渺小。那天天气真的很好，好得俺无法预料到老娘肇事的“车站惨案”。俺在出站口等了好久好久，这列车的人都走出来完了，可依旧没有看到俺的老娘，一直到警察给俺打电话，说出事了，出事了，快来。俺一听大概内容，如雷轰顶，俺长年崇拜的老娘因某种原因，竟然一个人的力量，拽住了一辆特快列车，造成整个列车无法前行一步。造成一个车站的警察慌乱无措。
　　
　　 在这里，俺很有必要交代一下俺所崇拜的老娘。
　　 否则你无法理解一个农村女人拉停火车的力量。
　　
　　 从6岁开始，俺就很崇拜俺的老娘。这得从老鼠身上说起，俺一直没搞懂老鼠的智商，为啥显然比俺高一点点，因为俺想不通，它们到底是如何钻进了密不透风的面缸。不过老娘更聪明，她学了几声猫叫，就判断出了面缸里钻进一只大老鼠。很不幸福，这只幸福的老鼠吃得太饱了，爬不上来了。这个老鼠索性在面缸里练习跳高。这种不太优雅的动作让俺老娘火冒三丈，她跑去厨房拿火钳去夹它。还说夹住了，给俺玩火老鼠，就是浇了柴油点火。俺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根本买不起城里孩子的玩具，所以老娘长期愧疚，想法设法给俺制造玩具。她曾用塑料水壶俺给做过游泳圈，教俺做泥巴手枪，反正不让俺闷着。不过现在想来，虐待老鼠，真是黑社会大佬才拥有的手段啊。
　　
　　 俺小时发育较慢，个子矮，下巴正好够搭在面缸上看人鼠大战。
　　
　　 老娘很不容易才夹到它，有点像蜻蜓点水，又像在对付一条眼镜王蛇，随时要防它顺着火钳爬上来。不过，最终大老鼠被老娘夹住了。出了面缸，老鼠剧烈挣扎，竟然滑脱了。俺至今还在猜想，它八九不离十是佯装被夹住的，好出来逃跑。俺小时候从来不怕什么小动物。什么蚯蚓呀，蛇啊，狗啊，刺猬啊，黄鼠狼啊之类的。对老鼠，俺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和特别的恐惧，所以俺早准备好了，落井下石，它一滑落，俺就立刻冲上去，准备狠狠踩上一脚。可谁能想到啊，那大老鼠竟顺着俺脚丫，噌蹭蹭，钻进俺的开档裤腿了，大有直捣黄龙之势头。无论老娘如何吼叫，它都不出来。
　　
　　 俺小时候很迟钝，发呆了10多秒，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惨事，俺就像被蝎子咬了一口一样，突然像个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简直是魂飞魄散啊，俺一边狂跳一边哇哇大嚎。老娘更是急得拿火钳拍打俺的裤腿。俺则猛烈逃避她的拍打，可又怕鼠急跳墙，一口咬掉俺的小弟弟。最后大老鼠终于被老娘迫击炮似的火钳攻势给打出来了。俺的腿上也留下了条条血痕。从此，俺对老鼠有了特别地印象和特别地恐惧，不过俺也愈发崇拜老娘，完全把她当成了猫。每次进屋睡觉，都必须让老娘先赶一赶床上可能埋伏的大老鼠。老娘就学猫叫，然后拍打床铺，抱俺在怀里，直至安全睡着。
　　
　　 俺崇拜老娘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她的见识多广。
　　
　　 俺老娘在俺们村子里是为数不多的文化女性。虽然，老娘常悲叹地说，她上到二年级《乌鸦喝水》那课就毕业了，否则也能怎么怎么的。可老娘还是懂得很多大大小小的道理，按老嗲的话说，完全是一个万金油百事通，无论什么事，她一说，就简单明了，而且很有煽动力和说服力。这一点，得让被人贩子拐卖的小兰来证明。小兰是个重庆区县的一个女孩子。小兰被卖到俺们村一个年轻而帅气的光棍当了媳妇。就在俺们家后面，距离不超过20米。俺听说是小伙子的舅舅卖给外甥的，亲戚是亲戚，价钱不能少，小兰卖得不便宜，整整1万1。在95年1万1，还是很能让许多农村家庭倾家荡产。小伙子的家里值钱的都卖空了，还身负巨债。他父母把像样的瓦房给他们当洞房，自己去田地住草棚。河南的父母都有着最伟大的传统。为了下一代，他们可以天天吃烂白菜。让俺继续说小兰的事。小兰刚被卖到俺们村，每天都哭天嚎地。后来小伙子的老娘来恳求俺的老娘，去劝说。倾家荡产娶个媳妇不容易，大概是小兰也看到了这家的一贫如洗。俺老娘就去了，现在看来完全是当了人贩子的“帮凶”。不过，老娘只用了一夜。小兰就被彻底“洗脑”了。
　　
　　 俺至今不晓得老娘对小兰说了什么，俺不晓得为什么小兰对俺老娘从此五体投地言听计从感恩戴德忠实追随。但是俺从6岁开始，就知道老娘的法力无边。她信基督教的，每个星期都去聚会之类的。俺半夜肚子痛或发烧，她跪在床上一祷告，嘴中念念有词。俺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醒了就好了。真的很神！至今都觉得比日本的催眠术高级。上高中俺看了圣斗士，觉得老娘的小宇宙超发达，特有能量。俺想如果不是遇上动乱，老娘现在至少是个政治家。她说话很有煽动力了。比如，俺和姐姐都准备读大学了，几万元，可一算巨大的学费，几亩庄稼和老嗲的四百块工资根本不够。俺和姐都有些悲观。老娘不再信教了，开始信“钱”，信毛主席了。老娘动辄老毛怎么打天下老毛怎么闹革命老毛怎么和恶劣环境作斗争的。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是把毛主席放在耶稣前面的。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对俺们强调，老毛说的，人定胜天。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哇。她常常几句话，说得俺和姐都开怀大笑盲然乐观，无视学费之艰巨，一个个铆足了劲考大学。
　　
　　 老娘的自信是建立在自己1米7的大块头之上的（她比俺老嗲还高一点点）。她自告奋勇到老嗲所在的小铁厂拉铁运煤，那本来是必须粗壮的男人们才愿意才能做动的粗活。往火车上搬铁卸矿，铁锹飞舞着，巨大的铁就像气球，那是多么粗野的工作场景。俺至今还一直敬畏老娘骨子里那种比男人还男人的刚烈和无所畏惧的血性。
俺和姐和老嗲干脆给她一个绰号：铁人。俺高二放暑假来到铁厂，常给老娘送午饭。高中的俺身体孱弱，搬一块生铁都要气喘吁吁。那铁块满身都是锋利的棱角，一块重达80－120斤。不是亲眼所见，老娘一天能搬运几十吨。俺和姐放假了都来铁厂帮她推过吨的拉车，一个下午就累得天旋地转的。俺们都劝老娘不要逞能了，人家都有骡子拉车，咱是人拉，比不过。可老娘反得意的说，懂啥？拉一个下午8块钱，半缸面粉了。老娘允许参观，但从不让俺和姐碰那些粗活。其实老娘何尝又是天生作粗活的？她年轻时漂亮又高条，又能歌善舞，按照现在的标准，至少是准模特的资本，超级女声的潜质，和共c党员的觉悟。可惜那个时候，俺的老娘只能满手划伤，常常旧伤口上添新伤，血疤连起手套来，回家了要用热水了泡软了，才能小心翼翼连着皮扯下来。许多年后，俺春节回家给老娘洗脚，发现她的大脚指指甲非常奇怪。后来听老嗲私下透露，她的脚指当年拉铁都被百余斤的砸了多少次个稀烂，但她从来不允许告诉俺们。
　　
　　 俺崇拜老娘第三个原因，还在于她的经济头脑。
　　
　　 老娘是一个多面手，所有行业对她来说都是无师自通。她是俺们家庭最早的也是最多的兼职人员。拉铁只是是份零工，要人家工头给机会才能去挣那一点点钱。她又推小车卖小食品。那时候俺读高一，唯一的印象是老娘卖小食品的好处是让俺有生第一次吃上了火腿肠，也吃上快餐面。当时，这些食品对俺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后来，老娘又兼职，和嫂子一起泡豆芽。早上6点起来买豆芽赚钱，晚上买小食品到凌晨2点才清帐。每个月竟然也能净赚600多块哪。俺崇拜老娘，是因为老娘是天生的统筹学。她作了那么多工种，又寻思养猪。虽然老嗲竭力阻止，冷嘲热讽，并且曾经给她详细算了一笔帐，买猪崽买饲料包括给猪吃药打针，她94年养了那头大猪，一年卖了除去成本正好赚了8块2毛钱。
　　
　　 但老娘说，养猪不为盈利，就是为了积蓄。
　　 平时存钱容易吗？年底杀猪，相当于兑现定期存折加利息。
　　 老娘的这些理论非常讽刺了数年后的金融危机。
　　
　　 无论再有不同意见，俺家从来都是老娘绝对母系氏族中央集权制。后来俺和姐姐都考上大学，几万的学费，老嗲一夜十几根烟头十几根白发，因为他把厂矿的同事都借完了，同事见了他都要逃跑。满腔焦虑的他计划让姐姐就在铁厂上班算了，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人。这个牺牲女孩保全男孩的权宜之计在河南是很流行的。在大多数家庭，这都是非常英名的决策。但他这个提议立刻被老娘枪毙了。都临近开学了，老娘一点都不着急。就在一个星期钱，她请了假，不动声色就跑回农村老家，四天时间，就筹集到了俺和姐的所有学费。那四天，她游说了所有的亲戚，动员他们五十两百五百的凑了几千，然后又在村长那里贷了高利贷。俺极度惊讶老娘是一个如此厉害的融资高手。但俺清楚的是，老娘的信用良好是全村出了名的。她春天借一个鸡蛋，到了秋天绝对会还一只老母鸡给你（建议各大银行信用卡推销员和她直接联系）。这种信用传统也让俺和姐，在现在工作中受益匪浅。无论再黑暗的日子，只要老娘握住俺们的拳头，乐呵呵说一声，怕什么毛主席都说了啊，人定胜天哪。俺和姐姐就能够在学校镇定自如，一点都不觉得巨债缠身，就像是应该的必须的经历这些磨难的课程。
　　
　　 绕这么大一圈，说俺上大学的事，是因为小兰和俺上大学也有关系。
　　 那么现在回来，继续说被拐卖的重庆女孩小兰的事。
　　
　　 重庆妹子小兰被卖到俺家后邻当媳妇，是俺上高二的事了。
　　 可俺的老娘劝她一夜后，她就成了老娘最忠实的信徒，所有磨难都又了希望的光辉笼罩。老娘每个夏天和秋天回400多里外的铁厂回到村子收庄稼，小兰就几乎24小时泡到俺家里，给俺老娘送她能拿得出手的最营养的东西，并围着俺老娘转，开心的问着积蓄了很多的问题，俺老娘都一一给她解答，并像伟大导师一样给她指引日后的生活方向和无限希望。老娘当时早不信教了，但在她常给小兰说的一句是：信自己就是信教，只要心里坦荡，哪路神仙都保佑你的。
　　
　　 买小兰花了1万1，小兰的丈夫家一贫如洗。但小伙子怕小兰偷跑，第一年都没出去打工，每天监督着小兰，直等到小兰把孩子生了下来，小伙子才屁颠屁颠地去了煤矿找钱还债了。俺来重庆上大学走的前几天，要老家逐一拜访友情赞助俺的所有亲戚，说着一遍遍感谢的话，一遍遍重复着来年发达了还恩的承诺。那个早上，俺走时，小兰仿佛计划好了似的，拦着俺，塞进俺口袋30块钱。俺老娘拿出来还给她，可扔都扔不拖。小兰泪流满面，给俺老娘说，二奶奶，这是俺的心啊。俺叔（俺的辈分比她大）去是俺的家（重庆）读书，俺们家的女孩个个都漂亮，就让她在那里找个媳妇，可不要回来了。小兰说这话，看俺老娘的表情，完全是一种教徒式的哀求。
　　
　　 俺拿着30块，呆若木鸡，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了。
　　 俺已不缺这点盘缠钱了，可又觉得它是无价之金。
　　
　　 老娘叹着气给俺算着帐，说这钱造孽哪，是小兰养的三个母鸡下鸡蛋的钱。平均一天不到两个半蛋（有个鸡状态不稳定），一个鸡蛋不到一毛多钱，这30块，可是小兰攒了好几个月的鸡蛋卖的钱。
　　
　　 这就是一个命苦的重庆女人对俺母亲的感谢。
　　 这是平时没盐了或来客人要买肉了小兰才会动用的巨大的生活基金，可现在，这个被拐卖的重庆女人小兰却一下子都拿了出来赞助俺来重庆读大学……所以你们可以想象，俺不能不崇拜俺的老娘。她能让一个命运坎坷的女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如此感恩戴德，俺对老娘的洗脑能力不由衷地崇拜万分。俺甚至推断，如果老娘早年加入黑社会，现在肯定是最最“教父级”的大人物了。
　　
　　 扯远了。现在最十万火急的是，俺教父级的老娘，俺来看儿媳妇的老娘，俺崇拜的偶像老娘，在火车站，拉停了一辆特快列车，让一向泰然自若的铁老大慌乱无措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娘火冒三丈，竟孤身一人和特快列车做斗争啦？

为爱而活

(29)
　 俺冲进车站，看到了这样一幕伟大的景象：
　　
　　 俺老娘一手拉着卧铺车门，一手拉着卧铺值班员，整列火车动弹不得，三四个乘警慌乱无措。俺老娘大声嚷嚷，分贝比火车汽笛还响。俺连忙冲过去，忙乎了半天才搞明白了，原来哥哥在老家给俺妈买的是软卧，俺妈第一次做卧铺，平日里都是坐硬座。她下车，出站时，找不到票了，不让出站了，还说是逃票的，要补全票。
　　
　　 这下子老娘发飙了。
　　
　　 发飙的老娘比火车还猛烈，冲回卧铺去找丢失的票。列车员不让她上，说车马上要开了，危险，列车员信誓旦旦，说换牌子时票都给她了。可发飙的老娘坚持要上车找票，乘警也来了，横说不让上。这下子，俺老娘真的怒了，发怒的老娘发挥出了鲁智深倒拔杨柳的潜力，一把拖住了火车，一把拖住了乘警。车也不上了，要让列车员把票找到了，她再松开。老娘说，俺才不笨，上了车，拉走了咋办。你们的把票给我找出来。就在这车上。老娘还叫嚣出了俺的手机号码，说俺是XX日报头牌，老娘要投诉，老娘要维权。
　　
　　 俺老娘宁死不屈的气势，吓坏了铁老大。
　　
　　 乘警赶紧给俺电话，俺这才有幸看到这一幕螳螂挡车。俺给老娘好说坏说，直到乘警答应不补票了，直接护送我们出战，老娘才松开这辆特快列车，给它放了行。老娘那个气大呀，老娘说在村子里几十年如一日哪受过这种冤。不过老娘看到小女友后，气都消完了。老娘那是相当的满意。但满意的老娘竟让不动声色，竟然只看着小女友给她倒茶和请安。然后小女友去烧水。老娘悄悄告诉俺，说，这女娃，中，身材好，能下几个崽。
　　
　　 可小女友没经受得住下面的考验。
　　
　　 老娘问了一个很阴险的话题。说你家父母也是农村的吗？你是独生子女吧？小女友很害羞，说嗯。老娘接着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呢？小女友说，才不想和他们一起住。老娘严肃的问，为什么呀？小女友，说，和他们，有代沟嘛，而且，和他们一起住，天天要决我，早上懒觉都不能睡，现在又有洗衣机什么的都有，我又不用人照顾……小女友完全没有留意到俺的眼色。老娘的脸越听越阴沉，老娘最后冷冷甩下一句话，你们结婚吧，俺是不会踏入你们家一步的。
　　
　　 老娘说完这句话，就甩袖进了卧室睡觉。
　　 俺知道，糟了。
　　
　　 俺老娘挑媳妇，首选的不是身材脸蛋和声音，俺老娘就看孝顺不，俺老娘常说说，三从四德，不孝为罪。第二天小女友上班去了，老娘就气呼呼要回家，个人去火车站买了车票，完全不听俺解释。老娘说，你怎么会喜欢她？这种连自己父母都不心疼的女子，怎么会心疼你老娘？你喜欢，就结婚，别管你老娘了。反正俺是死都不踏入你们家一步的。
　　
　　 俺急得要大哭。俺从未看到老娘如此生气过。
　　
　　 俺给彤打电话，让彤来救急。彤来了后，穿着绿色的旗袍。彤浪费了一下午时间，带着俺老娘去步行街买衣服，吃重庆名小吃。老娘那个乐呀，老娘直拉着彤的手，要彤给彤红包，还要邀请彤去俺老娘农家乐旅游。老娘折腾俺俩一下午，下午四点上火车，老娘眼睛直勾勾看这彤，老娘拉过俺，耳语，说，你呀，你呀，眼力咋这么差。身边这么好的，你不要，非要一个不懂事的。你可要给老娘仔细想清楚了。俺苦笑不得，俺也不敢说彤要结婚了。俺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说俺正在努力，不是吃着锅里想着碗里嘛。
　　
　　 把老娘好不容易哄走了。
　　 彤告诉了俺一件很震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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