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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集  铤而走险的损招
电脑屏幕上,色彩鲜艳的甘特图和折线图,分别是去年同期收入和回款对比表。彩色的光点,构成下滑的曲线。
   这是天相公司第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危机早已在去年就展开。美宁小,没有上市,他们有的是卑劣手段和心情在你身后东打一枪西打一枪,就象蚂蚁咬大象,又不屑又无力还击。“蚂蚁咬大象那是过去了,现在至少也是狗咬狗了。”陈优在一次会议上不识时务地提醒谭振业说。
   其实说起来,美宁才是这个产业的鼻祖,谭振业拉着几个研究生同学到处借钱借仪器借场地搞开发的时候,美宁早就卖开了老一代的检测试剂和仪器,并占领了整个华南市场。是谭振业的眼光,陈优的新项目,让天相迎风见长,几年的功夫蹿出人高马大的个头,股改,上市,在短短时间里以“先行者优势”迅速挖出一个矿场,让美宁望尘却步。
   新技术问世,一旦市场前景看好,总会蜂拥一堆分大饼的人。谁都知道,企业的竞争,就是产品的竞争,可要想产品在行业中永远保持第一,三流小说才有这样的笔法。小心翼翼地陪着同行们打着价格大战,广告大战,一个“笼头老大”的身份,也已经让天相筋疲力尽。眼看就要拿到新药批号的宫颈癌试剂盒,曾是谭振业准备背水一战、迈大步子甩掉对手押的最大的宝,整一年的时间,地毯式广告轰炸,全体主力科研人员全国巡回产品培训、学术研讨,声嘶力竭地攻打着市场。正准备坐到谷仓等丰收去,美宁倒好,找了个二流报刊,给记者塞个两千块,登一篇“美宁公司宫颈癌试剂盒与天相公司同期问世,暨待取得新药认证,”将该报纸订购个上千份,按着天相的客户地址一份份送过去,并带着他们自己的试剂和天相的试剂一家家当场演示,凭着偏低的价格,一家家将有意向的客户搜罗过去。客户丢了倒在其次,前期的市场投入,好象全是为他们美宁做的!一想到这个,谭振业就想打人。可是做生意象做人,他已经不要脸了,再要气恨,更是自损兵力。
   绝对不能降价。降价等于降格,这是天相的宗旨。可是听着大区经理一个个气急败坏打回来的电话,谭振业有些坐不住了。天相输不起,一次都不能输。3月份的业绩已下滑得厉害,为了季报好看,谭振业只得给黄志能施加压力:没有收入,报表也要做上去!报表的数字哄过去了,股东会上股民们问,为什么应收帐款增长如此快,涨到了这么巨额的一个数字(好象比利润增长幅度大多了?)谭振业厚着脸皮回答,“那是因为公司业务扩展的原因”,自己都想为这个好笑的理由干笑几声——要不,能说什么呢?说我们遇到困难啦?第一个抛弃你的就是股民,他们真金白银的从口袋里掏出血汗钱,个个都是以钱为磁场的指向标。第二个抛弃你的就是董事会:一堆董事监事对你进行围剿,拿不到高管的利润分红只能排在第二,最棘手的是这届高管的任职期限也正好到了,“是不是要换新鲜血液,增加新的力量?”有独立董事甚至当着他的面这样说。谭振业当时恨不能拍桌子:我是总经理,我也是股东,我赤脚打下来的天下,哪种血液比我更尽职?就凭那些花钱就可以买一个的MBA、EMBA?这个企业就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有融资后,我不算最大股东,可天相依然是我嫁出去了的女儿。谁有资格怀疑我动力不够?能力不够?我谭振业创业的时候,为了多拿到一点点收入,亲自带着我的研发队伍上门推销,记得有个抠门的大楼,推销人员不得坐电梯,老子我扛着一满箱药一步步爬上九楼的。那个时候你们在哪呢?为了控制情绪他去了两趟洗手间,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提前斑白的鬓角苦笑。
   4月份的业绩继续下滑,5月再这样持续下去,6月底的半年报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黄志能语调缓慢地警告他,“不要因为一纸报表把我牵扯到法律的范畴去,我可是除了年薪什么都没拿过的。”危急的时候,一个个缩回自己的龟头。谭振业的手无意识地在桌上抓着,桌面堆了一堆等着他签字的表格和费用报销单据,唯一可以发泄的是那盆芦荟。他想了想,右手一伸,花盆砰的掉地上,洒了一地的土,可是并没有碎,没有那声脆响带来的发泄快感。
   “谭总,什么事?”秘书尹倩马上跑过来,推开半掩的房门。
   “你叫人打扫一下。”谭振业一边收拾电脑包一边说,“以后让他们不要把花盆到处乱放。”把沉重的包背到背上,“我要出去。”
   “可是,您桌上的表还没签字,财务等着急要。”
   “通知所有副总,下午3点在会议室开会。”谭振业不耐烦地说。
   云雾缭绕的会议室。人手一份《睾酮检测试剂盒可行性报告》,周韧手上除了报告外还另有一支燃着的烟。
   “这个试剂盒前期的研发已经是差不多要完成了,筛查范围又广,不育、垂体、肾上腺、肥胖、多囊卵巢综合征和阳萎都可以很迅速地检测,只要25ul样品。我跟刘博士碰过很多次头,他们也是投入了全部的力量,整个实验室都在做这个项目,7月份他博士后出站,我就想邀请他加入我们的队伍,把项目带进来,扩大我们的研发力量。”谭振业坐在主席的位置上,说话的时候故意没有看陈优。
   “那是应该的,”老黄翻着手上那本看不懂的报告,“其实上市以后,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放心去做的项目,大部分募集资金在银行里存定期。盘子比原来扩大了十几倍,场子一点没变,投资收益率跟不上去。扩大研发和市场,这一步迈得越大越好。”
   “刘博士来公司,关于他的岗位构架,不知道……”周韧问。
   “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当然要列入高管团队。我的意思是做为技术总监,放陈优手下。”谭振业看着陈优,“给你多个左臂右膀,你看怎么样?”
周韧又吸了一口烟。列入高管团队,那意味着每年利润分红那碗粥,又多了一张嘴伸过来。
   黄志能的脸也摆得象扑克牌上的老K。
   “刘夏博士我比你接触得多,以前跟他们实验室有过合作。这个人做事很踏实,基本上是那种以实验室为家的。”陈优说,“不过这样一个试剂盒,我们自己也有能力去开发,空降一个过来,又给这么高的薪资,是不是成本太大?”
   “我当然相信你的队伍。可是你现在的担子太重了,近两年立的几个项,钱都扔下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听到响。引进刘夏,并不只是这一个课题,他的专业能力是非常强的,博士生导师是杜X院士,拿了两个九五攻关项目!这两个项目刘夏都是参与做的。现在过来,基本上是过来一个平台。上次听科技局的人说现在有科技创新项目指标,刘夏的课题一开展,又加上他导师的关系,很容易拿下这个指标。”
   “这些我都知道。刘夏来,第一个沾到好处的就是我了。”陈优说,“我只不过是在提醒你,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是高层。肖文静就是例子。”
   “这件事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谭振业说,“再不快刀阔斧拿出些措施,董事会那边很难交差了。还有市场这块,我再不想亲自带下去了,不想再成天疲于应付签一大堆没时间看的单。公司大了,我们管理层,想得更多的应该是管理,有些事别人一样可以做,而且还会比我们自己做得好。我正在物色一个销售副总,只要他效益做得上去,高管分红10%里面,我要给他一个人二分之一。”
    这一句话说得举座皆惊了。前面刘夏要来,大家多少都听到一点风声,关于这个销售副总,老谭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是不会这么说的。
周韧开始暗自得意,最近他的事业运非常好,年初去莲花山求的那支签也是上上,好几个猎头公司主动来跟他沟通,问他有否另找高就的打算。就算不辞职,这至少也增加了跟谭振业的谈判底气——如果有新人来,他绝对不允许减少一分自己的收入。当然,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些简历,都是他的上级谭振业替他寄的。
   “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看着举座无声,谭振业问。
   “市场扩大是应该的。”周韧说,“比如这次美宁的事,虽然他们是够不要脸的,可也是因为我们总是摆老资格,他们放枪,我们填洞,从没放下架子还手过。我们的宫颈癌项目,就这样被他们坐享其成了。”
   “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陈优说,“先不用坐享其成这个词。”
   “你还抱幻想?”周韧问,“你们都知道了,华星公司跟美宁签了代理合同,购买他们20万人份试剂盒,15万人份就是宫颈癌,正大张旗鼓搞宣传。”
   “我们手上有大把的募集资金不是没用好吗?”陈优说。“等他们15万人份试剂一到位,我们就收购华星。”
这是今天的第二枚炸弹了。
   “疯了!”连谭振业都瞪大眼睛,“收购华星!这样一个小代理商,收购来你打算干什么?”
   “我们要华星当然没什么用。但我们要那20万存货,自己去销。”
   “我们去销?然后美宁更会加大生产量。”谭都激动得都忘记撕纸杯了,   
   “你想自杀好象还有其他方式。”
   “没错,就这么定吧!美宁给华星的代理价格30块吧,也才600万。华星资本小,我们1200万就能收购过来,把美宁的试剂定一个低端价格,5块钱一人份,当垃圾一样卖掉。”陈优说,“这5块的价格定出去,我就不相信有几个人敢买他们的东西。这1200万我们亏得起。可是美宁不一样,他们的游戏玩完了。”
   这一枚炸弹把谭振业也炸懵了。收购华星,好象是最险的棋,可又不得不承认胜算率很大。试剂不是矿泉水,能喝就行,那可全是向医院销售的终端产品,一个误诊会导致一条人命!如果引起客户对质量的怀疑,那它基本就完了。把美宁的产品定在那么低端的位置,几乎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本事去说明自己的试剂是有效的。再说华星虽然小,可是物流平台基本都铺在西北区,而天相在西北的市场基本上是无穷趋向于零。永远只是陈优才会使这种铤而走险的损招。他当机立断做出决定:“那就这么办,周韧,你写个报告,一个是引进刘夏,一个是收购华星,你尽早组织开董事会。”
    周韧答应着,跟老黄出去了。陈优站起身也准备走,谭振业确定其他人都听不见了,说:“04年的股份分红到帐了吧?”
   “到了。”
   “我昨天转了30万到你帐上——就是老马那个。”
   “30万?”陈优漠然地点点头,出去了。
   看着他转得急切的身影,谭振业也一腔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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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集 后院挖的一大坛金
肖文静拐了12万现金,自以为是“走为上策”去了新西兰隐姓埋名,她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全是谭振业他们布下的阵局:夸大李爽的罪名,闹得风声紧雷声急,并且一步步向她紧逼,摧垮她那本不明智的心里保垒,然后又适时地送上这笔小小的上路费,让她望风而逃。就算最后发现李爽没什么事她也不敢回来了——在李爽的事上没牵连,至少卷了12万是铁证。
  肖文静更想不到的是,她的丈夫马廷睿的确如同她瞧不起的那样,性功能一天比一天退化,可是脑子远远比她好使。早在2000年贷款给天相,马廷睿向谭振业索要的好处远远不止于她的眼睛:他要走了天相公司60万的股份。这60万经过几次新股东增资扩股,现已经是280万了,如果是现在抛出去,按市价可以拿到近3200万元!
  因为政府规定,公务员不能创办企业,不能持有公司股份,这280万的股份一直是暗箱操作挂在谭振业的名下,每年谭振业都用一个公文包将分红的现金送到老马手上。马廷睿是多疑的人,股份挂在谭振业名下,靠着拿不上台面的一纸合同,当然是他的心病,但他暂时没有找到更好的处理办法:绝不能让肖文静知道,也暂时不能让儿子知道。马廷睿将合同非常慎密妥善地藏好,没告诉任何一个人。
  马廷睿不承认自己是个有权钱的高干,可他儿子马行空绝对是血统纯正的纨绔子弟:小学成绩不好,靠后门进了重点中学,初中成绩不好,靠关系进了重点高中,高中成绩不好,眼看着考不上大学,花钱送去了英国。在英国混了5年,学位没拿到手,却带了一个怀孕两个月的女朋友,说要结婚。在国内给他找了好几次工作,没有哪一个有耐心干过半年以上的,然后又开始闹离婚,闹财产纠纷,小夫妻两谁都不要孩子,双方的父母都逼着他们抢孩子。一闹闹了3年,两人先后又都去了英国,并各自有了同居对象,可是婚还没离成,还在闹。马廷睿想一想就头痛欲裂,不知道自己一死这个儿子靠什么活下去。
  当然也不能让肖文静知道。这个女人早在他面前完成了从情人到老婆的可怕过渡,闹地下情的时候嗲声嗲气地喊他“老公,你好棒”,“亲哥哥,你快点快点,我受不了啦”,简直让人兽兴大发;现在,他在看电视,她当着面给她的老同学打电话“我说女人就要找个跟自己年纪相当的,有了钱还可以找个更年轻的。你是没看到老男人脱了衬衫领带以后的样……乳房比我还大”。她要他送了她一辆红色的宝莱,要他在所有房产上添她的名字,那样他死了她就能拿到自己的1/2和继承的1/4,否则就一共只能拿到1/2。女人都是自己挑的,就象前任妻子,没有文化,缄默不语,四十多岁就开始实行老家老女人的风俗:搬个椅子一声不响坐在门背后,干瘦如柴,不停咳嗽,让老马从不想带任何人回家。儿子也是自己养的——这个儿子现在还活着的唯一证据是要他跨国还款的信用卡帐单,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个简短的电话的,是让父亲赶紧汇钱过去,甚至从不问一下他那个3岁的孩子,从没记得过自己也是一个父亲——他自己都还没过心理断奶期。
  马廷睿的设想,这笔股份等儿子离婚后、财产分割干净了,再转到儿子头上,甚至他还想过变卖后,留给孙子及监护人,好吸引儿子回来履行为人父的职责。种种打算都是周密细致的,只是有一点他没料到:他会突然间死了。即将退职留给他的后遗症不仅是拼命把钞票往口袋里抓,还加上了另一种疯狂: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或许称不上“青春的尾巴”,朋友说他是“最后摇几下JB的尾巴”,反正他是迷上了酒吧,偷偷服用了摇头丸,然后高压血发作死在一个陪喝的小姐身上。没有遗书,没有预兆,或者还有其他一些钱财,都让他藏在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地方,跟着他去了。
  谭振业听到老马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那些股份。陈优也是。两人甚至不约而同地想到要不要悄悄派人去老马家里翻找有没有合同的复印件。整整过了半年,肖文静还有老马的其他家人,没有任何人提到半点关于股份的事,才敢确定老马当初的确是藏得慎密妥善、令人放心。这简直是突然从后院挖出来的一大坛金。下一个就是这部分股份的瓜分问题了。
  自老马死的那刻,谭振业已经把这280万股份看成自己的了。从前,他谭振业是别人眼中排名第四的大股东,可是谁知道这里有一半不是他自己的呢?每年分红的时候他在别人看红了的眼光中把钱拿回自己口袋,却要活生生地再取出来送到老马家去,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公司发展到今天,没有他谭振业,树在交易所那个金晃晃的名字就不是他们天相,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了。
  从创业到今天,当总经理容易吗?压力大,经济不景气,同行竞争激烈,顾客难以应付,不停要求品质好、价格更低,董事会不好对付,政府官员要周旋;公司内部营销生产科研哪一块不是问题多如牛毛,成本费用不断高涨,业务越来越难做,还要保证利润。真是上下交逼苦不堪言。还不能摆出苦瓜脸。人家都说“再辛苦也对得起你啦,你是大股东啊!你有价值半亿的股票,每年有两百万的分红,有高薪”哪知道这里面有一半是别人的,他只是背着一个盾牌把箭头吸引过来而已。
  老天总算有眼,老马死了,这部分股份终于真正成为他的了,可以名正言顺当着第四大股东了,可是,却又有了一个知情的陈优。当初股份的操作,最初的设想是想将马廷睿的那部份以陈优的知识产权作为无形资产挂靠在陈优名下,后因无形资产太引人注目评估难度大而放弃,可是陈优成了知情者,也成了今天的分羹者。老马死后,两人从未将这事用语言的方式有过交谈。可是谭振业知道,陈优在等待他先开口。280万,按2004年度每股0.32的分红,近90万。谭振业划出了30万的红股给陈优,那说意味着这280万里他会分1/3给陈优。没有我谭振业,你陈优项目再好能有今天?还不是印在毕业论文上存进Y大的档案馆就是最高荣誉?你在国外混得再好,也不过开二手车住二手房,能有今天?在美国佬的“玻璃天花板”下面,你披个黄皮肤永远都只可以仰头望着人家脚底的份。不管怎么样,我是君,你是臣。谭振业觉得已经将心比心了。可是陈优得知这一决定时,只说了句“30万?”漠然地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让他大为不快。
  谭振业和陈优是多年的伙伴,一人主攻研发一人主攻市场,在外人眼里是合起来的锋利的双刃剑;他们还是大学同学,不但同学,还同一个宿舍住了4年。在校时,谭振业是班长,是团支书,是一切活动的组织者,可是陈优是自由主义的骑士,玩电游,翘课,拍拖,跳遍了那个城市所有高校的舞厅,是有名的大众情人。大众情人平时不学习,考试时就杀回来了,找现成的笔记复印一份,挑灯夜战几宿(而且他总能拿到记录得最全从不缺课的女生笔记),成绩比谁都好,让谭振业不得不服。让谭振业更加服气的是另一件事:谭振业读化学制药的老乡苏紫,中学时代将他目光粘在裙子上转了六年的苏紫——现在谭振业回想起自己中学时代,那些无尽的书山,做不完的题海,每天睡眠不足的黑眼圈,那些无助,痛苦,压力和孤独,在他的回忆中全都被滤尽,只剩下那个十指修长走在杨柳下河畔边的江南女孩苏紫。他就是因为听说她报这个学校自己才填了这个志愿,进大学后找着老乡的借口也去替人家搬了几次箱子凳子,也请人家吃过饭,关灯夜谈的时候说烂了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段漫长的暗恋故事,怂勇他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却突然有一天,他在校园那片玉兰花的后面,看到陈优几乎抱着她一块往图书馆走。那一刻,他的心碎成一片一片了。
  那几个月的关灯夜谈,他叙述约苏紫的全部过程和细节,大家给他出的主意,让他去她出没的地方等着与她不期而遇,让他选修她们系的课……所有的这些,陈优躺在寝室的另一个角落全都听见,可是,却从未透露,他也在追苏紫!事实是,人家一声不啃早已得手,而且谭振业还在设想着一千种方式,盘算怎样从瓶中倒出那积攒了他整个青春的豆子……除了伤心,谭振业感多的是羞辱!他很想找机会,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跟陈优打一架。如果这个年代还有绝斗。可是,凭什么呢?苏紫并没有成为他的女朋友,而且他是班长。他只能劝自己接受,只能找出一堆名人格言,劝导着自己与其痛着嫉妒,不如笑着羡慕。
  大学毕业,谭振业留校读研,陈优万千羡慕中抱得美人归,他们结婚了,然后又是双双出国,读研读博。再后来,陈优在谭振业的游说下回国创业,成了合作伙伴,可是,谭振业知道,他们从来不是朋友。在大学时,如果全班男生出去喝酒,只有一个人会醉,一定是他谭振业。如果全班都倒下,只有一个人不醉,那一定是陈优。他们完全不是同一分类项。可是上天注定,他们一定要走在一起。谭振业越来越理解那句“既生瑜,何生亮”了。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集  第三条鱼死了
鲜花盛开的云台花园。
  碧绿的草地,秀气的狐尾棕榈,清新的喷泉,欢乐的人群。唐沁甜穿着洁白的拖尾婚纱,头发高高盘起,戴着玫瑰做的花环,靠在夏予非身上:“我快趴下了。拍婚纱照这么受罪呀?”
  “坚持一下,这辈子就这一次啊,你哪天能有这么高的回头率呀?”夏予非忙用手撑着她,“不要靠,不要靠过来,头发会乱了呀!”
  6月的广州,已经很热了。唐沁甜不停地拉拉汗湿在身上的裙子,予非干脆把那个僵硬滑稽的小马甲脱下来给她扇风。化妆师跟在后面喊“不拍的时候就别站太阳下面,当心弄花了妆!”摄影师鼓励着“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很快了”,指示着再拍几组活泼的图,比如让予非背着画面正四处张望,沁甜弓着腰躲在篱笆后面,手靠在背后调皮地拿着一支鲜花等等。两人筋疲力尽地按着指示做着,按着要求笑着,觉得自己象太阳晒化了的冰淇淋,只要是瘫下去就再也糊不成原形了。好容易熬到天都黑了,才跟着摄制组的车回到婚纱店,妆都懒得卸,只换了衣服就冲出去吃东西(因为婚纱太紧一天没敢吃)。
  在饭店里,因为头发的造型和浓妆,过来过去的人都朝唐沁甜张望着,不过当了一天的聚焦点,她早就不在乎了。夏予非更是心情愉快,一边等着上菜一边乱翻着菜谱唱着“东方的猪,我的爱人”。好容易菜来了,两人狼吞虎咽吃得象最后的晚餐,然后打车回家。
  一进家门,沁甜动作快,首先抢占有利地形:横到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予非觉得衣服脏不敢上床,只得在地板上躺了下来。
  “这么累!看来当演员也不容易呀。”
  “那是,到时候回家办婚礼还得折腾。我跟你说,”予非把腿扬起来踢踢沙发上的沁甜,“我们老家新买的房在6楼,那里的风俗是要把新婚背上去的哦。你这几个月给我少吃点。”
  “我一米六六,48公斤,你已经中彩啦!”唐沁甜说,“喂,你先去洗澡。”
  夏予非磨磨蹭蹭半天,还是树了起来,打开热水器,去找睡衣。“你把我睡衣放哪去啦?”
  “不知道。自己找。”唐沁甜有气无力地。
  “满世界全是你的衣服。女人个个都有魔法,一到换季就能把衣服都变走似的‘我又没衣服穿了’,你看,两柜子啊!全是你的。”夏予非一边说一边一件件把衣架挪过去翻找,突然,他的手停住了:衣架上,一条男人的领带。不是他的。
  “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夏予非放下领带,拿了旁边的睡衣和内裤去了洗手间。
  那条领带上次来还没有。
  而且不是新的,绝不会是她要送他的礼物。熨得工工整整洗得干干净净挂在那里。
  我还以为狗能改了吃屎呢。夏予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一下,外衣也没脱,打开最猛的水力,从头淋下去。
  
  没有开灯,34寸的液晶电视机在屋子里闪着淡蓝色的光芒。
  夏予非侧躺在沙发上。唐沁甜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屏幕上徐静蕾演的那个伤心的女人正在念台词,渲染了一屋的悲伤。
  其实开始,唐沁甜也是坐在沙发上的,可是看着看着滑到地板上去了。双人沙发很短,其中一个想躺得舒服,就得把另一个踢下去。所以每次看DVD的前戏就是沙发大战。唐沁甜自己主动坐到地上,夏予非乐得一把躺了下来。两人悄无声息地看着屏幕,《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听说还获了什么什么奖。夏予非不喜欢这种儿女情长的东东,活在世上,除了爱你的人把你当回事,在别人眼里,你屎都不是。那个女人怎么还傻B一样,十几年,几十年自以为爱的,妄想狂一样痴迷着那个名字都没记住她的男人。其实人家的生活,根本没她的事。
  电视里,徐静蕾好听地念着台词:
  “从这秒钟起,我就爱上了你。我知道,许多女人对你这个宠惯了的人常常说这句话。但是我相信,没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盲目地、忘我地爱过你。”
  “我一心想着你,在心灵深处始终单独和你呆在一起。一坐一整天,回想每一次见到你,每一次等你的情景。”
  “而我是有自尊心的,我要你一辈子想到我的时候,心里没有忧愁。我宁可独自承担一切后果,也不愿变成你的一个累赘。我希望你想起我来,总是怀着爱情怀着感念。在这点上,我愿在你结交的所有女人当中成为独一无二的。可是当然了,你从来也没有想过我,你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
  唐沁甜看着看着,心突然一阵剧烈地痛。她从沙发上滑下来,把背对着夏予非,是为了不让他发现她满脸的泪。影片里面的姜文实在是大煞风景,让人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纯洁优雅的小姑娘会对这个死胖子一见钟情还至死不渝。如果换了陈优去演那个作家,才能有说服力……唐沁甜用手背悄悄地蹭掉脸上的泪水,心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我要你一辈子想到我的时候,心里没有忧愁”,现在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了。那天告诉他,她要结婚了,他只是紧张她在哭,而至于她要结婚,他没有表示一点点惋惜。“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从开始的第一秒就知道没有结果,从开始的第一秒就直接地等待着死刑的执行时间。从那一秒开始,全是她的一厢情愿,他甚至都没有表示过主动!作为那么骄傲的人,他已经算是对她足够的客气和温柔了。他完全有资格把大话西游里至尊宝那句台词送给她“我是看你那么冲动,配合你一下而已”,他并不爱她,这一点她从头到尾都是明白的。只有一点点单调的回音,一个人对着山谷能喊多久呢?是该转身的时候了。一想到要结束,眼泪象破堤的洪水飞泻下来,唐沁甜忙飞快起身冲到洗手间,砰地关上门,把头埋进洗手盆去,捏住喉咙哭了起来。
  夏予非望着她疾速飞跑的背影,正想说什么,口袋里手机跳起来。他已经把铃声调为振动了。摸出来看,又是短消息,还是那个号码133XXXX7847:
  “与别人共用一个女人的感觉怎么样?”
  妈的X。夏予非飞快地拔过去,对方竟然接了。
  “喂,你他妈的是谁?”
  滴的一声,电话里传出盲音,那边人挂掉了。再打过去,没接,直接按掉。然后,第二条短消息又来了:
  “脑袋绿得象交通灯,还在问别人是谁。”
  夏予非狂怒,再打过去,对方关机了。
  唐沁甜打开洗手间的门,已经修整完毕,洗完脸梳好头出来。
  “哭什么?”夏予非一按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一脸嘲讽地看着唐沁甜,“找到共鸣了?”
  然后第二天,他提前就回了深圳。他原本说周一要去拜访在广州的客户的,可是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回去了。唐沁甜站在下班的人群中,一手捏着一把红色的非洲菊,一手提着一把已买好的青菜,茫然观望一番,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一个人做饭好象太无聊了,将青菜往垃圾桶里一扔,又走进了常去的那家米粉店,叫了排骨汤粉。
  人不多,拿着叫号牌,她一眼又看到了坐那儿吃面条的杜蔻。
  “最近老遇到你。”唐沁甜高兴地走过去,坐她对面,把包和花放桌上。
  “嗯。”杜蔻看了一眼她的花,警觉地问,“谁送的?”
  “自己买的啊。”唐沁甜洗好筷子,就叫到她的粉了,忙过去端了来。
  “你是不是也搬这附近住了?”
  “是。”
  “房子在哪?贵不贵?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呀?”唐沁甜问,本来觉得百无聊赖,能找到一个人说话真是很开心,“咦,你的眼睛肿了。”
  杜蔻索兴不低头躲藏自己的眼睛了,直视着她:“你的眼睛也肿了。”
  “咱们真是有缘份。”唐沁甜笑起来,“我昨天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就是徐静蕾导演的最近好火的那个,哭了一夜。”
  “有那么好看?”
  “是啊,挺不错的。主要是原文就好。”唐沁甜交出了自己的秘密,当然有权力追问,“那你呢?”
  “我没事。我妈来了,闹了我一个多星期没睡好。”
  “伯母来了?出什么事了?”
  “她有毛病,说天天在家梦见我死了,非要我跟她回去。”杜蔻皱起眉头。
  “可能人老了都这样,”唐沁甜忍不住笑起来,“好迷信。”
  “她是老了,去我住的地方,每天上楼上得气喘吁吁的,我都奇怪怎么一下子老了呢?她以前那么凶。”杜蔻淡淡地说。上次见她时,她耳朵上才三副耳环,唐沁甜这次发现增长到了每边各四个洞,都塞着精致的钻饰。
  杜蔻吃完就告辞走了。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唐沁甜吃得很慢,把汤汤水水全喝个底朝天,然后慢慢踱着步回家。一路都是广州人称“走鬼”的小贩,她在一个小摊前挑了两张盗版DVD,想着等下打发无聊的夜晚。
  “我一心想着你,在心灵深处始终单独和你呆在一起。一坐一整天,回想每一次见到你,每一次等你的情景。”今天,她把这句话从公司的OfficeAuto系统上发给了陈优。他当然没有回复。婚纱照也照了,就要结婚了,她也答应了予非尽快辞职去深圳,可是,她还是活在自己的心魔里,无法摆脱他的影子。她吃饭,她睡觉,她活着,都是为了再见到他。她吃饭时想着他,她睡觉时想着她,坐车时,脸贴在窗玻璃上,一言不发地回放他们呆在一起的情形,她作爱时……她和予非做爱时,她告诉自己那个人是他。要不,她怎么去接受别人的身体呢?
  我要结束这一切。也许去深圳了,离他远了,见不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都说时间是万能的医生吗?唐沁甜突然站住脚,发现自己已经到楼下电梯间了。这条路好短,其实刚才应该在外面再走走的。
  她上了电梯,掏出钥匙,机械地按下29。
  寂寞就是一个人呆在家,房子好大。夏予非昨天说得好好的,拜访完客户明早再走,却突然改变主意跑去深圳了。唐沁甜找来花瓶,灌好水,把花剪好插进去,故意哼着歌儿显得很轻松,然而歌才哼了半句她停了下来。
  餐桌上那个半圆的鱼缸里,第三条鱼死了。
  又是星期一。为什么我的鱼总是在星期一死?它们也有星期一综合症吗?为什么总是这么巧!
  唐沁甜突然觉得一阵脊背发凉。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集 投票只是蠢人的游戏
谭振业问了两遍小文员庄可妮:“你刚下去的时候陈博士在实验室吗?”
“在。他在跟几个技术员在说实验的事。”
“跟他说了我们都在等他吗?”
“说了。”
谭振业对周韧说:“你给他打个电话。我们三个人在等他,一分钟就成了三分钟了。”
周韧拿起会议室的分机,拔通陈优那边的电话:“老陈,我们三个屠夫在等一只猪……”这是一个普通麻将三缺一的笑话,可是这个时候说出来简至是找抽。谭振业厌恶地转过头去,象躲避差点一脚踩上的一堆屎。他对自己的这些手下大为不满,陈优是他驾驭不了的野马,能跑出理想的成绩可是从不听话,甚至自己要跟着他的马头去转。至于老黄,虽然唯唯诺诺没有一点经理人的杀气,可做为一个财务经理,并不需要太多的创新和胆识,听话也就算了——哪能随便用一个不熟悉的魔鬼来代替一个熟悉的魔鬼?最讨厌的是这个周韧,即愚蠢又自我感觉好得过份。最近私下里还找谭振业提了两次加薪,还大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威风。一点都不明白如果他要走,谭振业倒是真心实意愿贴一笔,作为送瘟神的鞭炮费。
陈优一边上楼来一边还接了一个漫长的电话,在门口踱来踱去打个没完,让几个人在会议室里听着,好半天才进来把门关上。
“昨天,我让人把刘夏的简历给你们每人送了一份……”谭振业看他终于放下手机坐下来,按捺着性子开始开会。
“刘夏我比你熟,”陈优打断他说,“哪用得着简历。他酒量比我好。”
“美宁正式宣布转产了,他们还在苟延残喘,估计是做着好梦,希望能有人收购。”谭振业说,“这是我们的大好时机。我想8月份就上刘夏带来的‘睾酮检测试剂盒’项目。”
这次陈优倒真是吃了一惊:“应该先上我的‘呼吸道筛查’试剂。非典、禽流感闹了这么一场,正是推进这类试剂的大好时机。”
“刘夏的项目拿了广东省的‘科技创新’,”谭振业说,“他导师X院士的名气会省了很多我们推广的力气。你那个试剂晚几个月没问题,再说你不是也还没开始报批吗?”
陈优的脸阴沉下来。
“我们现在财力不够,不能同时上两个项目,可你的项目是囊中探李,刘夏不是。他还没加入我们的队伍,说不定有人出个比我们高的价钱,他就带着项目成了我们的强劲对手,”谭振业说,“事不宜迟,我想尽快跟他把合作合同签了。”
“你今天只是来宣布决定吧?”陈优冷笑着问。
“没有没有。我是来听取大家的意见。”谭振业扫了一眼黄志能和周韧,可是两人都避开他的目光,都装模作样地低着头,看着桌面写了几个潦草字迹的笔记。
“要不,老规矩,投票吧?”谭振业坐不住了,盯着坐他右边第一个的老黄说。
“我觉得……应该先上刘夏的项目。”黄志能观察了一圈大家的脸,“谭总说得没错,应该先攘外,再安内。”
“我投老陈的票。”周韧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对要加入我们团队的高层人员,要有一定时期的考核。刘夏加盟的成本太大,如果能自己研制,我觉得……”
“排斥外来力量,只是让我们的研发成为公司的短板。”谭振业不耐烦地打断他。谁都知道周韧介意的是刘夏的加入会引起他自己分成的减少,看着脚尖走路的人怎么可能走到底!“水桶的容量,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板。我们的研发队伍太慢了,陈博士虽然是绝对优秀的科研人员,可是回国这么久,除了脑肿瘤外,成熟项目就只有这个宫颈癌。主要是因为没有得力的助手!人才可不是每秒都有的,刘夏是绝对合适的人选。”
“那……现在大家的意见是2比2。”周韧说。
谭振业不发话了,开始撕签字笔上贴的标签纸,将它撕下来在指尖拈成碎沫。
“很多外企的规矩是,”黄志能迟迟疑疑地说,“当大家抉择不下的时候,总经理比副总经理多半票。所以我们可以认为比票是2.5比2。”
一听这话,陈优笑了起来。
“投票只是蠢人的游戏。”他说。他的手机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响起,这时候不例外地叫个不停,他一把抓起来“喂喂”着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我的科研部成了你天相的短板了?回到自己办公室,陈优还是忍不住怒气冲冲。他早就听说谭振业在他背后说什么“一定要引进新人,公司成长起是靠他陈优没错,可是我们不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时候老子成萧何了?
当初在美国的时候,手上有的是条件优越的offer,可是想创业跑了回来,进了天相。跟老谭合作,实在不是走得最胜算的棋。谭振业这人做事是有股牛劲,但胆小怕事,特别是公司上市后,为了保住那顶“总经理”的帽子一直在苟延残喘,更别提对现当初的承诺了。当初为了体现业绩,老谭把陈优的技术提成压到了最低,还画了那么多张大饼,口口声声“只要上了市,上了市我就……”结果呢,利润做得很好看了,公司是上市了,大家做出的牺牲也只能裱糊进漂亮的公司业绩图里看一看了,而谭振业却变得更胆小了。承而不诺的那些东西,也更拿不上台面,过期作废了。不但胆小,还铁公鸡!别的不说,看他本人就知道了,谭振业多少年来都开着他创业初期买的那辆破别克,办公桌上,几年如一日地放着一只4块钱的小茶杯,那是当年公司中秋晚会猜谜活动的奖品。
一回到办公室,好几个研究人员拿着要报销的单据敲门进来给找他签字。陈优一阵心烦,拿起来笔一挥全签了。平时他都会很仔细地看一看发票内容,遇到金额大的还会问一问。好容易全打发出去,关上门,好象也没什么自己想做的事?于是拿起桌上有着来电显示的电话机,按未接号码一个个打回去。
要象神一样创造,还要象狗一样吃屎……如果再退回5年,陈优是绝不会将自己的牌压到天相的。可是人生有多少时间让你三番几次地洗牌重来?
是时候应该离开了。
我的项目是囊中探李?刘夏不加入就成为强劲对手?我要让你谭振业睁大眼睛看一看,作为对手可怕的是他刘夏,还是我陈优。
陈优抓起桌上的手机:“老谭,你上刘博士的项目吧。”
“你终于想通了……”
“是啊。我辞职。”陈优说。
那边谭振业果然吓住了:“陈优,你要是反应这么激烈,那我还是……”
“你不上他的项目我也辞职。”陈优说,“跟他没关系,我只是烦透了你。”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集 一辈子的把柄
几个电话打下来,天都快黑了。想起记事本忘在会议室了,整理完东西后又上25楼去。早已过下班时间,人走得差不多了。陈优在电脑包里掏了半天才找到门卡,刷了卡进门。
大厅里只开了一半的灯火,光线很暗。只有唐沁甜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陈优到会议室拿了记事本塞到包里,想了想朝唐沁甜走过去。
“在干什么呢?”因为有地毯,基本没有脚步声。走过去时,唐沁甜根本没察觉,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加班。”她回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仔细看了一眼:竟然是他!马上慌乱起来。
陈优凑过头去看她电脑屏幕上几个缩小的窗口,都是Excel表格:“还真是加班啊。吃饭没有?”
“没有。”
“一块吃饭去吧。我先下去拿车。”陈优说着,就往外走了。唐沁甜当然不会拒绝,他都用不着等她回答了。
唐沁甜马上站起身来收拾东西——所谓的收拾,其实就是在桌上乱抓几把放进抽屉里,然后电脑一关就拿上包。
到楼下,陈优的车也刚开出车库。唐沁甜拉开车门上去。
“去哪吃呢?我们去蕉叶吧?”
“好。”
去哪吃饭都无所谓,唐沁甜的味蕾基本属于那种没被开发的,一个辣椒炒蛋都能吃得很香,有水煮鱼就是佳肴了,而且这个店的水煮鱼跟那个店的水煮鱼有什么差别,她根本分辨不出来。关键的是:就要有一晚上的时间与他共处了!而且,这幸福的一晚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的时间!!就象三岁的孩童跟随亲人踏上心怡已久的旅行,唐沁甜的心雀跃不停。
“这么晚还在加班?老谭给你那么多活吗?”
“是啊,你们做老板的,就知道剥削我们廉价劳动力。”唐沁甜笑着,略带着点撒娇。
“我们自己也一样啊。加起班来没日没夜,成天要开无聊的会。还要陪客户吃饭喝酒KTV,时间全不是自己的。”
“吃饭喝酒KTV不好吗?”唐沁甜说,“上次谭总还说,你都快不是研究人员了,快成交际明星了,科技厅市委省委天天应酬一圈人。”
“我天天应酬一圈人还不是为公司拉经费?”
唐沁甜疑惑地转过脸去看了他一眼。谭总和陈优合作多年又是老同学,关系密切,类似的话当着面谭振业也说过太多了,可是听口气怎么觉得陈优好象很恼火?
“其中KTV最无聊。”陈优接着说,“一堆人要么坐那里不停地喝啤酒,要么把好好一首歌唱得难听无比。”
“我就不信你不唱。”
“实在没办法也得唱啊!以防被听出跑调,我一般只唱一首。而且,在国外我唱中文歌,在广州我唱英文歌,去北京我唱粤语歌。”
唐沁甜捂着嘴笑了起来。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人不多。陈优是那种很舍得吃的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两人这个特点是相同的:到饭店后翻着菜单看看什么菜自己吃过。不过唐沁甜找吃过的菜是为了再点,而陈优是为了避免点到上次重复的,他永远都喜欢尝试新的口味。
“其实上次发短消息的人,不是肖文静。”
“哦?”坐在对面的陈优忙停下往嘴边送的一块沾着咖喱的虾,“不是她?”
“是我的一个朋友。”
“啊?”陈优吃惊地望着她。
“是啊,是我的一个朋友。她不想让我结婚,就用这种办法阻止我。”
“谁?是谁?”
“你不认识的,张天籁。”沁甜看他都有些紧张了,笑了起来,“不过我经常在她那提起你,她认识你。”
“哦,原来你还是双性恋,不但在我们男人面前魅力四射,也迷倒了同性朋友一大堆?”陈优故作惊讶。
“胡扯啊。”沁甜极力笑了笑,“她只是觉得跟不爱的人结婚不幸福。”
“你具体定的什么时候结婚?”
“我……”唐沁甜低下头去,一颗大粒的眼泪滴到桌上,“可是,我爱你……最后再陪我一次好吗?”
陈优抓紧她那只拿着筷子跟心一起颤抖的手:
“别说了。太难过就别说话了。宝宝,我送你回去。”
第一丝光亮透过厚厚的窗帘布时,唐沁甜就醒了。这一夜香甜得没有梦,因为再美好的梦也不过是爱的人躺在身边。陈优还在睡,侧着身,背对着她,呼吸均匀。她将胳膊伸出去,从后面紧紧圈住他,怀抱里满满的,心也满满的,又是幸福又是凄楚,再也无法入睡了。
她下了床,蹑手蹑脚绕床半周,睡到他对面去。他的鼻梁坚挺,深深的双眼皮,尖削的狐狸般好看的脸型,宽厚的肩,侧躺在那里犹如一尊精细的美神雕塑。沁甜伸过手去,想摸摸他的脸,却怕吵醒他,又缩了回来,抓过床头的手机,下床去,找了一个合适的视角,按下摄像。
陈优早就醒了,睁开眼看到沁甜正拿手机拍照,干脆调皮地掀开被子,显出胸脯来。
“还露点啊?”唐沁甜说,“这是我一辈子的把柄啦。你以后敢对我不好?”
陈优闭着眼睛笑。
“而且,我床头装了摄像机。”沁甜又说,“今天下班的时候,你说不定就能在地摊上买到你自己的碟。”
“空调冷,到被子里来吧。”
唐沁甜哧溜一下钻进他怀里。“要是能在这一刻死掉就好了。”
“傻丫头。”他开始吻她,吻她的额头,眼睛,嘴,越吻越深,而她也越来越激动,在他的热吻、抚摸下,感受着身体的颠狂和躁热,而下面也早已涌泉相报了。
要是能在这一刻死掉就好了。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集  不要以为换个游泳池就会游泳
晚饭又是跟张天籁一块吃的。一结完帐李遇柳就主动说“我送你早点回吧”。
“我送你”,那就是不邀请她去他那里了。天籁有一个合租女友,不去他那里就意味着晚上不要再呆一块了。天籁淡淡地说“不用送了,我自己打车”,明显地不高兴,可也顾不得了。
两人各自打车回各自的住处。李遇柳租的房子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房子很旧,没电梯,但很安静,除各家窗帘后面显出的温馨人影外,只有时不时地蹿出的一只只夜行的猫。月亮很不错,李遇柳是近视眼,看了两次才确认不是路灯。他拿了一支并没有点的烟叼在嘴上。
第一次睡觉就宣布过了“不要跟有过刻骨恋情的男人谈恋爱”,并马上大肆渲染了一下自己对杜蔻的感情,可是张天籁还是满腔热血地贴了上来。她是真的看中我了!李遇柳心想,我还真他妈的荣幸,一转眼毕业N年了,混得象个狗屎,做了天相的叛徒、圈内人眼中的贼,把所有的宝都押到美宁来,美宁又要倒了。前途伸手不见五指,还有女人喜欢。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忙着烧香都来不及呢,偏偏自己犯贱,还硬是对不上眼。
天相收购华星的公告一出,美宁就跨了。原来是美宁的人一家家去医院演示“我们的试剂参数只比天相的差那么一点点,可价钱少一倍!”现在是天相把美宁的试剂做为清仓处理品附在自己的试剂后做参数对比“不稳定因素太大,除非全部由他们自己的人来操作,要不操作人员一点点不规范,都会引起非常高的假阳性率。你们要是有信心的话,我5块钱一人份卖给你。”美宁一下子慌了,那些被附送的美宁试剂,果然被天相派出的操作员做得一塌糊涂,结果不止是宫颈癌,连带其他的试剂,都马上全停止了生产,因为销售部接到的,几乎全是退单。
天相真狠。陈优真狠。想起上午去华星办事,正遇到陈优带了一干人马在那儿给华星的中高层训话,见了李遇柳,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对那帮未来的手下大声说“不要以为换个游泳池就会了!游泳是靠练的!”又象是在说华星的重组,又象是说给他李遇柳听的:你跳到美宁就会游泳了?还不是淹死在我手掌心里?
*****。李遇柳很希望能找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对陈优的崇拜,想了半天,只说了这两个字。
手机响了起来。不出意外的,又是张天籁。
“到家了没有啊?”张天籁甜腻腻的。
“到了。”
“怎么打座机没人接?”
“才刚到。好了就这样吧,我很困了,要睡了。”
“你好象满腹心事?”
“没有啊。”
“骗人骗人。”
“真的。”李遇柳想想张天籁扭着肥肉在电话那边娇滴滴地说着“骗人骗人”装小白兔状,一阵厌烦,张天籁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整天在包上挂着花花绿绿的毛绒公仔,嘟着肥肥的屁股和胸脯,摸上去象800块钱价位的席梦思,还以为真是越大男人越爱,“你早点睡吧。我困得要死。”
好容易哄着把电话挂了,刚放进裤兜里,又响了起来,正不耐烦,拿起来一看,竟不是张天籁的。
“喂,怎么是你,你不在陪……在王子酒城?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集  你要不要买你自己的碟
整整一天,唐沁甜都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个可以敲得咚咚响的大木鱼,总是别人说一句什么话,她瞪个无知的大眼睛,半天还不明白。一份预算表,看了几遍,字是都认识,但拼在一起就没弄懂是什么意思。还好老虎们都外出不在,于是找了个借口说是去客户那里送货单,溜了回来。
好困好困。昨天一晚上,抱着陈优,只觉得是抱住幸福最后的一点影子,整晚盯着他沉睡的脸,差不多只睡了几分钟。这茫茫人生,无头绪的一辈子,让你碰到自己的爱,也许上帝已经很照顾了。可是为什么让你望见、摸到、尝到后,又一定要拿走呢?肌肤之亲越亲,别肤之疼越疼,一想起就要去深圳,就要结婚,就要把过去的种种种种,甜密也好苦楚也好,要打个结重新开始,一想到这是与陈优的最后一晚,唐沁甜的心就恻恻地疼,希望这一夜长一点,再长一点,永远地黑暗下去。
可是天还是亮了,陈优还是走了,还是要上班吃饭,面对一桌子莫明其妙的文案。还好能提前溜回来睡觉,要不一定死在办公室了。路上还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客户问订单的事,一个是李遇柳,说有急事找她,晚上碰个面。估计没什么好事,不是替张天籁说情就是要拉人去喝酒,没空没空,等我恶狠狠地睡24小时再说吧……唐沁甜下了电梯,吃惊地发现家里的门没有关,虚掩着,透出一条缝来。早上竟迷糊到没锁门?!唐沁甜吓得差点叫了一声,推开门一看,原来夏予非在,他正站在鱼缸前全神贯注地喂鱼。
“胖子~你怎么在?出差吗?”唐沁甜一边换拖鞋一边问。可是夏予非竟然没听见!
唐沁甜蹑手蹑脚走过去,想从背后捂住他眼睛。
可是,她停住了。
夏予非并不是在喂鱼!他手里拿的是鱼捞,不是鱼食。三更看到他,开心地向他这边游着,头一遍遍地轻轻撞在鱼缸上,欢快地左右摇动着它的小尾巴,象扇着一面可爱的小扇子。予非对着它愣愣地发了半天呆,突然举起鱼捞熟练地一下子将它捞起,倒到桌子上。三更不明白为什么遭受到这种待遇,在桌子上疯狂地弹跳起来,希望跳回它的水中去。夏予非漠然地看着它,呆呆在站在一旁。
“你在干什么!”沁甜冲了过去,想要抓起三更放回水中,可是,她跑得太快,三更在这一刹那猛地一跳,掉到地上,被冲过去的沁甜一脚踩上。硬硬的塑料拖鞋底,沁甜听到残忍的“哧”的一声脆响。
“啊!”唐沁甜简直不敢看被自己踩扁了的三更,“你在干什么!你疯了!为什么你要……”
“是你踩死的。”夏予非说。神情怪怪的,眼冒精光。
“为什么要捞它出来!它刚才还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害死它?你疯了?”
“我没疯。它死了我开心。”夏予非恶狠狠地说,“如果这样死的是你,我更开心!我跟你说唐沁甜,你恶心到我了,一想起你曾经是我的女人就恶心。我希望我不用再见到你了。”
他拿起自己的电脑包,从门边拖起一个早已整理好的拉杆箱,走出门去。
唐沁甜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满脸全是惊恐。
夏予非按了电梯,两边的电梯都还在下面车库没上来,等了一分钟不耐烦,又折回来,把头伸进门去,对着呆若木鸡的唐沁甜说:“书桌上有给你的东西。”
床的对面,临窗的书桌上堆着一堆唐沁甜的《读者》和《英语沙龙》,还有被Kitty猫图案贴得花花绿绿的电脑显示器、机箱、键盘。键盘上放着一个中号信封,唐沁甜手脚冰冷地打开,是一张刻录光盘。
打开电脑,插入光盘,是RM文件,打开播放软件,唐沁甜嘴唇发黑,握着鼠标的手抖了起来:电脑上是她,是昨晚的她,陈优抱着浴巾包裹好的她,平放在床上,象打开糖果纸一样掀开浴巾……
“叮咚——”长长的清脆的手机短信音,吓得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夏予非的号码。
“请把这张激情四溢的光盘交给上面的男主角,问他20万买不买断版权。”
手机啪地掉到地上。
唐沁甜半弯下腰去,却没有捡,眼睛死死地盯住机箱上那个做为QQ聊天工具的摄像头。摄影头的脚被扭了一下,正对着床。昨晚它一直朝着这个方向。
电脑屏幕上,陈优和唐沁甜两条白蛇一样缠绕在一起,陈优叼着她的乳头,突然抬起头来“你这个淫妇,这么多水……”
……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满街都是的《两只蝴蝶》。还是夏予非。
“怎么样,觉得自己的演技怎么样?还是遗憾自己老被压在下面,露脸太少?”
“你无耻,下流!”唐沁甜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都沙哑了。
“你无耻下流在先。”夏予非恶狠狠地说,“哭吧。从这一刻起,你的痛苦全是我的开心。何况你的眼泪很脏。”
“要钱你自己找他,我才不……”
“我自己找他也行,我这是为你着想,”夏予非差不多要笑了,“我去的话,岂不是人家以为你跟我演‘仙人跳’,破坏了你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我看他那样子,意犹未尽的,估计还能有下回呢。”
唐沁甜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楼道里的保安怀疑地互通着对讲机,商量了半天,终于有个队长模样来按门铃,并将头伸进未关紧的门里来:“您好,小姐,我是这里的保安,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唐沁甜啪地一下关上门,大叫着“不要你们管!!”
电脑显示器上,唐沁甜抓过床头的手机,对着陈优换着角度拍照。陈优半睁着眼,掀开被子。
“还露点啊?”唐沁甜说,“这是我一辈子的把柄啦。你以后敢对我不好?”
陈优闭着眼睛笑。
“而且,我床头装了摄像机。”沁甜又说,“今天下班的时候,你说不定就能在地摊上买到你自己的碟。”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集 这世界是谁疯了
清晨的广州,人的声音,车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高架桥的桥廓下,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铺着草席睡着、脸上象漆了一层鞋油的疯子,另一个是眼睛红肿披散着头发的唐沁甜。
天还没亮就逃出那令人窒息的房子。一晚上一想到那踩得变了形的三更,唐沁甜的心就一阵阵揪紧,为了不看见它,不用从它身边绕过去,她整晚没有去洗手间。得赶紧找个房子搬出来,要不然一定得疯了。
打了好几遍李遇柳的电话,一直是是无人接听,估计还在睡觉。
因为前晚的整霄未眠,昨晚竟然睡着了,趴在床尾哭睡着了。最悲哀的时候不是黑夜,是清晨梦回的时候,是惊醒的刹那,忆起所有事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在这世上,无力地活着。被剥得光光的,所有丑恶袒露在别人面前,遗憾的是,这还不是最坏。最坏的是被剥光后还得继续活下去。继续无力地活着。
一辆车开过来,停下,市区禁按喇叭,司机摇下车窗冲那个睡觉的大喊“喂!怎么睡这里,还不让开?你找死啊!”
流浪汉被叫醒,看看一脸不高兴的司机,再看看旁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子,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昨晚睡太晚了……”
“我靠。他还睡太晚了。”开车的大笑起来,朝副驾驶位置上那个胖子说,“我真不明白,这世界是谁疯了。”胖子将怎么坐都不太舒服的大肚腩移一移,也笑了。
疯汉抱起他的家当走了(还顺手抓了两把头发算是梳洗),唐沁甜面无表情地继续坐在桥柱旁。上班的人多了,提着一袋早点的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喝牛奶吃面包的走过去,塞着耳麦一路哼唱着的走了过去。唐沁甜着拿起电话继续拔:“李遇柳吗?是我。你现在在家?我过来。我在你家附近。”
“沁甜啊?”那头是张天籁的声音,“遇柳现在在医院,忘带手机了。我这是帮他回家取一些东西。”
“医院?”
“是啊,”张天籁说,“那个猪头酒喝多了,胃出血,在医院打点滴。”

看来这时候是医院的旺季,每个病房都超员。李遇柳躺在走廊尽头一个新加的铺位上,旁边高高的铁杆上挂着两大瓶水,看到唐沁甜来了,直朝她吐舌头:“要批评我就省了。”又指指床一头的水果,“要不要吃一个。”
“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以为没事挺一挺就能过去呢,要不是张天籁把我拉来,估计玩完了。”
一听张天籁的名字,唐沁甜本坐在床边的,又站起来环顾一圈:“她呢?”
“买早点去了。”李遇柳示意她坐下,其实是听说唐沁甜要来,张天籁就借机走开了,“她还要回家替我取一些衣服、洗漱工具,你坐吧。”
“我知道,刚我打你电话是她接,她告诉我这里的。不过,”唐沁甜迟疑了一下,“上次就想说你,明知道人家对你有意思,你看不上就不要为她做这做那:照顾生意、给我们劝和,不要给她留念想。”
李遇柳没作声。唐沁甜哪知道,他跟张天籁早不只是做这做那,帮一笔生意的关系了。
“怎么一早就想起我了?”
“是啊。能不能借我5万块钱?”
“干什么?”
“我有急用。”
李遇柳看唐沁甜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了。“你给我个卡号,我一回去就从网上转给你。”
“谢谢了。什么时候喝的?”
“前晚。昨天疼了一天,你看,咱这么病重的时候,还打电话关心你,结果你还不给面子。现在知道我的真心了吧?”
“跟谁喝的?”
李遇柳看了唐沁甜一眼。“你还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谁呀?”
“夏予非。”
唐沁甜颤抖了一下:夏予非前天就一直在广州!
“沁甜,我昨天就想找你说这个的:不要玩火了。找一个那么爱你的人不容易,跟他好好过吧。辞了职,跟他去深圳。”
唐沁甜微微地摇头。“一切都太迟了。他爱我?”
有多爱,就有多恨,就有多可怕。
“他当然爱。我们喝了一晚上,他全在……”
“别说了。”
“沁甜。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啊,我告诉你,你跟那个陈优,没有结果的。”
“你怎么知道我跟陈优?”
李遇柳看了半天唐沁甜,想起那晚夏予非与他相互搀扶着,语无伦次地说的话“她说谎!她从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小女人!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从那第一个短消息我就知道!她拿着我的手机跑去洗手间,她心怀鬼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睡不着……”
“沁甜,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要做杜蔻第二。你还记得吗?”
“这事跟杜蔻不一样。”唐沁甜不耐烦地说。本来打电话只是为了找李遇柳替她另租房子的——她跟夏予非早完了,早相互捅了对方一刀,让对方疼到骨头里去,李遇柳还信息落后不停地劝她要珍惜,真是好笑,“不过倒是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杜蔻回广州了。我上次见到她。”
“回广州?”李遇柳说。
“是啊。我知道你会很吃惊。因为她嘱咐过,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我不吃惊,”李遇柳淡淡地说,“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广州。”
“她不是去上海了吗?”
“那只是她为我编的一个烂理由。她一直在广州,在东山区,在这附近。”
“你见过她?”
“没有。”李遇柳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的目标在这里。”
唐沁甜瞪大了眼睛:“目标?带她走的上海网友?”
李遇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对不起,我要抽烟了。”
一边打点滴一边还抽烟。不过唐沁甜知道劝不住,也就没说话。“你怎么知道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没有换手机。那个手机当年是我送她的,号码也是我用自己的身份证去注册的,”李遇柳说,“直到现在,我还可以看到她所有的通话纪录。”
“啊?”
“她一个晚上给那个男人发了62条短消息——他没回一条的前提下!”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在哪?”
李遇柳拿起放在桌上烟盒旁的手机,翻出一个号码,递给唐沁甜,说:“是他。”
唐沁甜接过来,脑子哄的一声响,心跳都停止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
手机号13318XXX417
那是陈优的手机。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做笔交换秘密的生意
陈优进谭振业的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一阵乌烟瘴气,估计是周韧刚在这里坐了半天。
“我没同意他加薪,”谭振业说,说的果然是周韧,“老周做完这个月就去百弛。百驰——听说是专搞培训咨询的?”
“听上去象白痴。”陈优说,一边关上门,“很适合他。”
“我这几天一直想找你谈。”
“真不好意思,我太忙了。”
“9月初要开董事会,然后马上就开股东会,就是为上睾酮检测试剂项目。投入太大,券商那边建议我们发行一些债券。”
“是吗?手续很复杂吧?我最近太忙,都没怎么过问这些。”陈优漠然地说,“实验室那些人员、还在进行的项目,都要一个一个交待,三四个月能搞完都很紧张了。到时候估计得带走一大批人,虽然我不想,但他们跟我跟惯了,全都在那里表衷心,我都没办法拒绝。刘夏拿到新药证书了吧?”
“8月底就差不多了。一拿到就上董事会。你还是一定要辞职?周韧早不走迟不走,非得拖到这个时候,你正好也要走。高管层变动太大要影响债券的融资,你知道。”
陈优舔舔嘴唇。谭振业并不将他看作自己的定海神针,挽留他的理由竟然只是不要跟周韧同时走!他觉得一阵阵耻辱。
我走了你们怎么维持风光呢?慢慢走着看吧!
“我们是同学,又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实话跟你这么说吧:其实我能把周韧留一段时间的,可是他实在不适应公司的发展了!而且,你我合作了这么久,我还是希望你重新考虑。”
“我不想让你为难,”陈优摇头说,“我也实话跟你说吧——高管人员在职期间不得抛售自己的股份,我不辞这个副总经理就没法退出董事会,没法把自己的股份抛出去。可我需要钱。我现在准备着手的项目需要至少5000万。”
谭振业的脸阴沉了下来:“我知道你要做的是呼吸道筛查。可这些研究都是用天相的检测平台,天相的资料和仪器,是属于职务发明,你不能带走这个项目。”
“我的脑肿瘤是属于职务发明,宫颈癌也算为天相和你做了牺牲。可是呼吸道筛查试剂我没法不带走。”陈优轻蔑地笑了起来,“难道你有办法举证它已研制成功在我脑子里?实事上,到今天为止,它都没开始报批。”
“我们是同学,陈优……”
“不老要提同学这两个字。”陈优手一挥,厌烦地打断他的话,“越强调越让人怀疑。”
谭振业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愣,终于说:“我一直不想揭穿你。我知道华星是你的产业。你利用那30万人份的试剂,让我们收购它,卖了一个好价钱。”
“华星是我的没错。”陈优面不改色,“我让你收购的时候,并没有说它不是我的。事情过去了,现在你愿意记得的,就只有华星是我的,我赚了钱,你不记得你当时没其他路可选择了:不是靠这30万试剂,你怎么搞垮的美宁,怎么做出了这几个月的漂亮业绩?只能说这个收购决策是个双刃剑,我们各得各的利。”
“你真不知道高层管理人员从事同业竞争,要没收全部所得吗?”
“我当然知道。要不我不会用别人的名字注册这个公司。”
谭振业摇摇头:“陈优,你从来都是这么狂。”
“那是因为我有资本。”陈优走到窗前,又踱回来直视着谭振业那张毫无表情脸,这张脸象武侠小说里说的“戴着人皮面具”一样,无论喜怒哀乐,都很僵硬,“老谭,我知道这几个月你没少在我身上花力气。”
“你还是决定要辞职撤资?”
“是啊。”陈优说,“耽误掉的只能是商机。谁能保证几个月后我的呼吸道筛查还处于领先地位呢?”
“华星的事,你不怕被股东会谴责通报吗?”
陈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走回桌子对面来,两手撑在桌面上,把脸贴得离谭振业近近的:“你要去股东会举报吗?”
谭振业紧闭嘴唇。
“可我知道,当初是你把马廷睿的急救丸,整瓶换成了消炎剂。”陈优看了他一会,又走开了,一屁股在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晃着大腿,“是你说增资扩股后,原合同要收回来修改数字。你把他股份挂靠在你名下的合同收回来,然后在他啤酒里放了甲基苯丙胺,让别人以为他死于酒吧里的摇头丸。”
谭振业嘴唇颤抖起来。
“我们是同学,我要免费教你一些道理,”陈优突然笑了,“要忙着擦屁股的手,可怎么去指责别人?”
“可是,你没证据。”谭振业乌紫着嘴唇,“不错,是我让老马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一个人太贪得无厌总不会有好下场。他要求增资的时候我们还要出让一部分股份给他,否则就要马上撤资,让我们前功尽弃,他太过份了。是我换了他的药,是我安排人引起他对酒吧的兴趣,是我放了甲基苯丙胺,可这都是他应得的。他死得活该,而且你也没少得好处。他的股份,我一直决定要给你三分之一。你手都没湿,得了三分之一。你现在要去控告吗?要让这部份股权成为被没收财产,要放弃你能得到的这至少1000万吗?”
“我从没准备控告你。”陈优说,“那次不是你抢先一步杀了他,我也要下手。我怎么可能控告你呢,那是1000万啊,除非我跟钱有仇。其实我提都不想提,在这件事上你当了我心中唯一的一次英雄,虽然平时我很瞧你不起。我说出它来,是因为你在要挟我,我只是想跟你做笔交换秘密的生意。”
“我们又合作了一次。”谭振业说,他的手也都抖了起来。
“是啊,这次才是真正叫绑在一起。”陈优说,“不要以为我没证据。”
然后他使劲一甩门出去了。
关于老马的事,他从前的确只是根据发现的一些情况在推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边走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录音结束键。今天的谈话录音难道还不够作为证据?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打着10个耳孔的女人
原始木纹的桌子,一字地摆放着铁壶装的醋、酱油、辣椒面和盐。
  杜蔻慢吞吞地吃着面条。她没有将面条吸进嘴里,而是很耐心地用筷子夹成短短的一截截,然后再吃进去。桌上还摆着一盘炒油菜,但是油菜很老,她吃了一根就没再吃了。
  唐沁甜从外面走进来,径直坐到她对面。
  杜蔻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但头也没抬,继续吃自己的面条。
  “我问你……”唐沁甜冲口而出,见杜蔻抬起头,竟然一脸泪痕,忙止住了话音。
  “我妈天天给我电话哭个不停,说梦见我死了。”她自顾自地说,又象是告诉唐沁甜。她的两边耳朵又各增加了一个孔,只是洞眼暂时还没长好,各插了一个小木签子。
  “这个你也信。”唐沁甜冷冷一笑。在耳朵上打10个洞眼的女人,倒底是在打扮呢还是自残。
  “如果是真的要死,我希望死在他生日那天。”
  “你这份生日礼物可真够厚。”
  杜蔻蹬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要走。
  “等一下,”唐沁甜忙伸出一只胳膊来挡住她的住路,“我有事问你。”
  杜蔻冷冷的眼神意识她说。
  “在这里吗?”唐沁甜环顾四周一圈,“你跟陈优什么关系?”
  “你该问他。”
  果然。
  唐沁甜眼里掠过一丝绝望。其实她早知道答案的,只是恋爱的女人总象没有头的苍蝇一样要做几下最后的冲撞。抱着中奖的心态来证实,想扑腾出渺茫的最后出路。早知道的,早该知道的,凭着她的敏感,她对陈优的敏感!难怪杜蔻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附近,就连那几条鱼——她想起陈优第一次见到时很意外地问:“怎么全养的是一模一样的品种啊?”是啊,这本来就是杜蔻的。他在她家又见过。那一次,也是在这米粉店里,自己对她说“你的鱼都还在我那呢。”她说“我又养了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
  陈优出入着这两个养着一模一样鱼类的女人家。
  两个女人对峙着,象两堆沙垒,随时会风化瘫塌,却因为水的浸泡凝结得刚强起来。那水是泪水。
  “你给夏予非发的短消息?”
  “你怎么知道是我?”杜蔻皱了皱鼻子,又要走,唐沁甜急了:“站住!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
  “我告诉你,唐沁甜。”杜蔻推开她的手,“你不要傻B一样天天爱呀爱的。如果你愿意,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对那个男人死了心。”
  “你那句话那么管用,干吗不用来对付你自己?”唐沁甜冷笑,“要说傻B,咱们俩都是。”
  杜蔻嘿嘿笑一下,绕开唐沁甜,从另一个过道走了出去。
  
  咖啡厅在二楼,靠窗一溜的座位全是用绳子吊着的吊板,绳子上缠着塑料做的藤条和叶子、鲜花,象是很漂亮的秋千。李遇柳掏出一支烟来,掩饰自己的别扭: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坐在这种地方吃饭,真是有点怪怪的。
  夏予非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这里离他们办公的地方近,差不多是他的食堂了,翻开菜单,很熟悉地点了两份T骨扒和例汤。
  “你们平常也这么晚才下班啊?”李遇柳问。一边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都8点了。
  “有事就加加班,回家后更憋。”夏予非说,“你到深圳是出差?”
  “拜访一个小客户。”
  “你不是差不多相当于你们公司的技术总监了吗,小客户也得你出马啊?”
  “是啊,现在美宁只剩下几个小客户了。”李遇柳苦笑着,“主要是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所以来了,我在这边有很多同学,等会还要去赶场子呢。要不要一块去?”
  “好啊。”夏予非马上很感兴趣地坐直了,“在哪?”
  “可没酒喝的啊。我跟他们说好了的,要喝酒我就不去了。上次跟你喝的,我住了三天院。”
  “你是纸糊的啊?”
  “你跟沁甜真的分手了?”
  “她没跟你说吗?”夏予非从李遇柳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来。
  “她搬到天籁原来的地方去住了。还找我借钱,不知道搞什么。我说你能原谅她一次的话,”李遇柳递上火,为夏予非点着,“过去的事也就……”
  “什么过去的事!永远都过不去!”夏予非“啪”地一拍桌子,咖啡杯跳了起来,滚烫的咖啡洒了他一手背,“我永远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我一想到那个小婊子就恶心,是恶心,恶心,你知不知道?!”他暴躁得从坐凳上弹跳起来,秋千荡开去,又荡回来砸到他膝盖弯处。
  周围的人都扭过头来,惊愕地看着他。夏予非狠狠地踢了一脚砸到他的秋千:“看!看什么看!我老婆在家偷人,我叫两声还不可以吗?”
  被他重重踢开的秋千以更重的力度又砸了回来,夏予非还要踢,李遇柳忙拉住他:“你搞什么?这算什么?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好说歹说予非终于坐了下来。服务员不停地偷眼看着夏予非,一边手脚麻利地擦了桌子,把咖啡撤了,换上他们点的扒和汤。
  李遇柳将他刚才那支被咖啡浇过的烟扔了,重新给他点了一支烟:“你这些日子都是生活在这种状态?不想原谅她就算了,不用折磨自己。”
  夏予非叼着烟,打开自己的手提,按了几下,然后把电脑转过去给李遇柳。屏幕上是赤裸着的陈优抱着包着浴巾的唐沁甜走进卧室,李遇柳吓得浑身一震,赶紧回头看了看,手忙脚乱地关了声音,把电脑移斜转过去,对着窗口。
  羞辱!对于夏予非来说,那个骚女人给他的羞辱大于带给他的伤心,虽然曾经以为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从第一次在展厅里见到亭亭玉立的、长着黑白分明的细眼睛的唐沁甜,他就开始了温柔顺从呵护有加的恋爱历程,他为她连烟都能戒了,猜度着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现在一去饭店点菜,他都不记得自己原本爱吃什么了,两年下来,婚纱也照了,戒指也买了,爱情搞得象服务业,突然找到了这两年她心不在焉的理由(他原本竟以为那是她的性格!)衣柜里翻到了男人的领带;脖子上戴着献身换来的钻石项链;抽屉里的小本子上,一条条工整小心地抄录着她发给那个男人的肉麻短消息和对方回复的字句,哪怕对方只是冷淡地回了一个“嗯”字也舍不得放弃——怪不得她总是厉正词严地告诉他“我不喜欢别人翻我的东西”(那天他气极之下,想起当初房子装修时留着备用的另一套钥匙,打开了她抽屉);还为他演出了投入的一出床上戏。
  “那天我刚从办公室出来没多久,收到短消息,说他们俩又搞到一起了,我马上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想捉奸在床的。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家,他们不在,时间还早,估计在外面吃饭。”夏予非一大口一大口地吞吐着烟雾,“我把她平时聊天的摄像头调了一下,把电脑装成待机的样子,撒下鱼网,就出门去找你喝酒了。他们果然没让我失望。”
  李遇柳不好意思继续往下看,关上电脑,递回给夏予非:“谁发的短信?还是唐沁甜以前说的那个号码?”
  “是啊。我好想知道发短信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夏予非突然笑了起来,“服务员怕了我了,没来招惹,其实这里是禁烟的。咱们走吧,换个能吸烟的地方好好谈谈。”
  李遇柳点点头,招手叫来服务员,一只手又制止住了夏予非掏钱包的动作,“别跟我争,我出差可以报销的。”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好想知道发短信的人出于什么目的
咖啡厅在二楼,靠窗一溜的座位全是用绳子吊着的吊板,绳子上缠着塑料做的藤条和叶子、鲜花,象是很漂亮的秋千。李遇柳掏出一支烟来,掩饰自己的别扭: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坐在这种地方吃饭,真是有点怪怪的。
夏予非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这里离他们办公的地方近,差不多是他的食堂了,翻开菜单,很熟悉地点了两份T骨扒和例汤。
“你们平常也这么晚才下班啊?”李遇柳问。一边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都8点了。
“有事就加加班,回家后更憋。”夏予非说,“你到深圳是出差?”
“拜访一个小客户。”
“你不是差不多相当于你们公司的技术总监了吗,小客户也得你出马啊?”
“是啊,现在美宁只剩下几个小客户了。”李遇柳苦笑着,“主要是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所以来了,我在这边有很多同学,等会还要去赶场子呢。要不要一块去?”
“好啊。”夏予非马上很感兴趣地坐直了,“在哪?”
“可没酒喝的啊。我跟他们说好了的,要喝酒我就不去了。上次跟你喝的,我住了三天院。”
“你是纸糊的啊?”
“你跟沁甜真的分手了?”
“她没跟你说吗?”夏予非从李遇柳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来。
“她搬到天籁原来的地方去住了。还找我借钱,不知道搞什么。我说你能原谅她一次的话,”李遇柳递上火,为夏予非点着,“过去的事也就……”
“什么过去的事!永远都过不去!”夏予非“啪”地一拍桌子,咖啡杯跳了起来,滚烫的咖啡洒了他一手背,“我永远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我一想到那个小婊子就恶心,是恶心,恶心,你知不知道?!”他暴躁得从坐凳上弹跳起来,秋千荡开去,又荡回来砸到他膝盖弯处。
周围的人都扭过头来,惊愕地看着他。夏予非狠狠地踢了一脚砸到他的秋千:“看!看什么看!我老婆在家偷人,我叫两声还不可以吗?”
被他重重踢开的秋千以更重的力度又砸了回来,夏予非还要踢,李遇柳忙拉住他:“你搞什么?这算什么?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好说歹说予非终于坐了下来。服务员不停地偷眼看着夏予非,一边手脚麻利地擦了桌子,把咖啡撤了,换上他们点的扒和汤。
李遇柳将他刚才那支被咖啡浇过的烟扔了,重新给他点了一支烟:“你这些日子都是生活在这种状态?不想原谅她就算了,不用折磨自己。”
夏予非叼着烟,打开自己的手提,按了几下,然后把电脑转过去给李遇柳。屏幕上是赤裸着的陈优抱着包着浴巾的唐沁甜走进卧室,李遇柳吓得浑身一震,赶紧回头看了看,手忙脚乱地关了声音,把电脑移斜转过去,对着窗口。
羞辱!对于夏予非来说,那个骚女人给他的羞辱大于带给他的伤心,虽然曾经以为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从第一次在展厅里见到亭亭玉立的、长着黑白分明的细眼睛的唐沁甜,他就开始了温柔顺从呵护有加的恋爱历程,他为她连烟都能戒了,猜度着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现在一去饭店点菜,他都不记得自己原本爱吃什么了,两年下来,婚纱也照了,戒指也买了,爱情搞得象服务业,突然找到了这两年她心不在焉的理由(他原本竟以为那是她的性格!)衣柜里翻到了男人的领带;脖子上戴着献身换来的钻石项链;抽屉里的小本子上,一条条工整小心地抄录着她发给那个男人的肉麻短消息和对方回复的字句,哪怕对方只是冷淡地回了一个“嗯”字也舍不得放弃——怪不得她总是厉正词严地告诉他“我不喜欢别人翻我的东西”(那天他气极之下,想起当初房子装修时留着备用的另一套钥匙,打开了她抽屉);还为他演出了投入的一出床上戏。
“那天我刚从办公室出来没多久,收到短消息,说他们俩又搞到一起了,我马上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想捉奸在床的。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家,他们不在,时间还早,估计在外面吃饭。”夏予非一大口一大口地吞吐着烟雾,“我把她平时聊天的摄像头调了一下,把电脑装成待机的样子,撒下鱼网,就出门去找你喝酒了。他们果然没让我失望。”
李遇柳不好意思继续往下看,关上电脑,递回给夏予非:“谁发的短信?还是唐沁甜以前说的那个号码?”
“是啊。我好想知道发短信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夏予非突然笑了起来,“服务员怕了我了,没来招惹,其实这里是禁烟的。咱们走吧,换个能吸烟的地方好好谈谈。”
李遇柳点点头,招手叫来服务员,一只手又制止住了夏予非掏钱包的动作,“别跟我争,我出差可以报销的。”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是忘不了他

“晚上一块去逛天河城吧。”快下班的时候,洗手间兴旺起来。庄可妮站在烘干机下,问刚从里间出来的唐沁甜。
“不行,这几天我都没空。”
“忙啥呢?”
“我跟你们这些土著不一样,动辄流离失所,在忙着找房子呢。这些天都住朋友那。”
“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咦,你裙子上是什么?”
庄可妮低下头去看自己粉红色的薄呢裙,拍了拍:“是猫毛!我家如花,只要我一坐下,她就要爬到我腿上来。”
两人一块往外走去。正遇到谭振业从男WC出来。在厕所遇见男同事特别是老板,一直是很为难的事,不知道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好。谭振业却主动朝两人点了点头,又说:“小唐,你下班后来我的办公室。”
“又有什么事,”庄可妮吐了吐舌头,“今天你房子看不成了。”又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呀?”
“放着备案吧,我这段时间没心情。”唐沁甜说,“你是春节结婚吧?要当新娘子了?”
“嘻嘻,这个暂时不要广播,不能断我后路呀。”庄可妮笑呵呵地说。
收拾了一下桌面的文件,又看了一下几个数据,想着谭总等下是不是要问这个。谭振业平时总是教训自己的手下“要把自己负责的业务数据象工资的数字一样烂记于心,不要客户问一个问题翻半天。没记住怎么可能有概念,怎么应对?怎么运用?”
关电脑,其中一个打开的页面是她常去的论坛,留言板上有个叫柠檬的人留言:“我还是忘不了他。”
我还是忘不了他。
唐沁甜忙用两个食指按住两边的眼睛,以防眼泪不设防地掉下来。她移过放在电脑一角那个玻璃杯里青翠欲滴的绿萝,取过笔,一笔一画地叶子上写上这几个字。

谭振业还在看一堆报表,丝毫没有下班的势头,看唐沁甜进来,指指沙发意示她先坐下。又拿起电话问了一个业务人员几个数字的来源,在资料上用笔圈出来,写下附注,忙了十几分钟终于才算告了一段落。
“你最近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唐沁甜点点头:“头些时间一直有些小毛病。”
“我看你脸色很差。明天上午先别来上班了,去医院查一下红细胞、白细胞。”谭振业关心地说,“我看你精力差,工作也很吃力。”
唐沁甜的脸刷的一下被红色刷了屏,谭振业的这句话是她最怕的。还好进来之前她找过理由安慰过自己,如果被炒了至少还能拿几个月的工资,正好可以休养一下。“对不起……”
“公司刚拿到了PA检测仪的代理权,是实行底价制,应该是一个很好推的项目,特别是北方的市场更大。我想让你做PA项目经理。”
唐沁甜吃惊地抬起头看着谭振业。
“不过要经常出差,第一代销处设在上海,差不多一半时间在呆在那里了。但年轻人,又没有结婚生小孩,应该没问题吧?”
“谢谢谭总。”证实了这个消息,唐沁甜的心跳加速起来,“不过,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难道你要做一辈子的助理?”谭振业上下打量着她,“我跟你说,没有谁是天生的生意人。现在成功的大部分是儒商,有文化底蕴的。以你的形象——你或许不知道,你长得很诚实,而且悦目,”谭振业自以为幽默,笑了一下,“你不信自己,也要信我的眼光。把手上的事列个清单,我会尽早找人跟你交接。过了这个星期,授权书一拿到,项目就要开始推行了,你去找些相关的资料看看。”
从谭总的办公室出来,唐沁甜又去洗手间理理头发,对头镜子涂了半天唇膏。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怪不得张天籁总是说“如果工作与男友的时间安排有冲突,我会让男友让路。因为工作不会辜负我。”怪不得那么多情场失意的人愿意成为工作狂。感情跟工作太不一样了。两人的感情是10,你付出9,就只能得到1。可工作不一样,你付出了9,就得到了9。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谭振业一直对自己特别关照。
这世上好人总是有的。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疼痛的水泡
从未关紧的窗帘里透进来的光线,说明天不止早已大亮,甚至时近中午了。夏予非侧躺着呼呼大睡,眼睛上挂着携程网赠送的黑色眼罩。那眼罩本是旅行时坐飞机用的,上面写着大大的字:吃饭叫醒我。
电话铃响了起来。周末都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夏予非看也不看,怒气冲冲地抓过来按掉了。可刚一合眼,它又叫了起来。什么世道!夏予非抓过手机,火冒三丈地“喂”了一声。
“你好,我是唐沁甜。”
“哦。”夏予非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现在在深圳,在你们小区门口。我想跟你见见,你有空吗?”唐沁甜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有些胆怯。
“没空!没空没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呢?”
“慢慢等吧!”夏予非挂了电话,呼地拉上被子蒙住头,可是再也睡不着了。虽然不屑于见她,可这些日子来最大的愿望却正是她站在面前,任他辱骂,任他发泄出最恶劣的怨气。他早在心中整理过100遍污辱她的语言,除“婊子”二字外,竟再也找不出别的能表达自己诅咒的词了。现在她竟然找过来了!象送上门来要给猫玩死的老鼠。他一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让她怎样死了。
唐沁甜坐在小区进门处的石阶上,随着太阳的行走追寻着树荫。时而也站起来来回走一走。她想起与夏予非的相识,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她坐在自己公司的展柜边整理资料,他跑过去,拿起桌上一盒名片“是你的吗?”唐沁甜摇头,他又抓起另一盒“这个是?”她还摇头,他抓起最后那盒最不象女人名字的谭振业的名片“不会是这个总经理吧?”唐沁甜笑着告诉他,那上面没她的名片。她没名片。
然后,他邀请她一块去吃饭,喝茶。
那天西餐厅正放着当天的港姐竞选场面。予非坐在她旁边(本来对面有座位的)大呼小叫说这女的还冠军?长得不好看还大小眼。让我看看你的眼……沁甜推开他说他胡说,“我可是两只眼睛一样大!”“是一样小吧?”予非笑吟吟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好喜欢。”他用手扳过她的脸,吻她的眼睛。他的手心全是汗。
那时她还若即若离地有着另一个男朋友。比予非前几个月认识。予非发现后让她分手,“我才是你的Mr. right”他说,他勒令她约那个男孩出来谈分手。他们在酒吧,她并不知道,他就在酒吧门外。他在门外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等了7个小时。她出来时,他一把抱住她。她做了一晚的努力,告诉前任男友要分手的理由是双方不合适,他的拥抱让前任相信果然不合适:原来有更合适的等在门外!他说他给自己的心理上限时间是3小时,3小时她不出来,他就用烟头在手腕上烫一个水泡。再过一个小时,他又在手腕上烫一个水泡。那天她亲着他烫了4个水泡的手臂,流着感动的眼泪。那时候她年轻,以为那是男人真爱的表现,现在才知道,那些疼痛的水泡,上一次烫在他自己的手腕上,下一次就烫到你的心上。
也许这一场恋爱下来,只是最后这一刻两人才各自揭开了对方的真实。他明白了她的恬静平淡,她的波澜不惊只是因为她的真爱在别处;她知道了他果然是一个城府比自己深的人,有多深,用她的目光测量不到。他压抑着自己,在最后一刻才撕掉面具。只有那些周一就死去的鱼知道他想发泄的愤恨——她的三更、半夜、灯红和酒绿,他将它们捞出来看它们在桌面上蹦跳着死去,然后不动声色地再放回鱼缸。从接到第一个神秘的短信起他就在怀疑,可是他说“管他呢。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是的,他不止一直在怀疑,他或许就没相信过她。他偷看她的日记,地配了她抽屉的钥匙。从前他反对她在网络上视频,说到处都流行什么“裸聊”,自己的老婆太漂亮,可那段日子他突然主动给她装了聊天用的摄影头……
时间缓慢地过,小区进出的人由年轻人替换成了提着菜篮的大妈,然后换成了吃完晚饭带着小孩出来散步的夫妻对。
唐沁甜犹豫着又拨了电话:“你好,我……”
“你上来。”夏予非粗声粗气地说。
原来他一直在家!他就在近在咫尺的楼上,让她在楼下站了7个小时。一切都是应该的,一切都是报应。
夏予非的两个室友,一个濒临整日住在女友处即将搬过去的状态,另一个出差去了长春。整个房子都很乱,沙发、椅子上到处扔着衣服和鞋,客厅里堆着大大小小的拉杆箱——在这个移民城市,所有的单身未婚男人都处于随时流动状态。唯一干净的是各人的电脑台,因为有袖子整天在上面磨来磨去。唐沁甜甚至有些惭愧了,恋爱两年,只是有次她来深圳出差路过了一下,她甚至没来帮夏予非打扫过一次卫生,自己占据着他买的豪华小单元,却让他一周5天住这样的猪窝。
夏予非的电脑对着门,唐沁甜走进来,他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我想跟你谈谈。”
夏予非点点头,指了一下床,让她坐下。房间很小,只有电脑台前唯一的一张椅子。唐沁甜怯生生地在床沿坐下半个屁股,却马上又站了起来:夏予非的屏幕上,还是陈优和她在床上赤裸滚动着的镜头。
“不错吧,”夏予非斜了她一眼,袅袅地点上一支烟,“我剪辑了一下,把那些冗长的、不能显露你们身材和激情的熟睡镜头咔嚓掉了。现在片长1小时40分,经典的大片长度。”
“你混蛋!”唐沁甜一股血涌上头顶,顾不得此行的目的,扬起手来就要打他巴掌,夏予非身手敏捷地一把架住她,并很灵巧地伸出他的另一只手“啪”的将这个耳光打回去:“你说谁混蛋?”
“放开我!”唐沁甜尖叫一声,挣脱不开被他紧紧镊住的两只手,伸脚去踢,夏予非一把抓住她的腿,往床上一抻,将她压在身下。“婊子,老子今天操死你。”伸手一扯,所有的扣子都掉了,唐沁甜伸手去抓他的脸,在颧骨上抓了四道深深的血印,夏予非重又抓住她两只手,一边狠狠地扯下她的裤子。他一度以为,自己没有了欲望,尤其是对这个女人,可是她的反抗引起了他的亢奋,一边扯下自己的裤子。想起以前每次做爱时她规定他必须先洗澡,而这整整一周他都没洗过澡,更添了一点兴奋,提起她两条腿,猛烈地撞了进去。

唐沁甜蜷在床的一角,脖子上和雪白的胸脯全是指甲和牙齿留下的印痕,甚至渗出了滴滴血来。与此相映的是夏予非的脸和后背上。
两个被抓得破破烂烂的人相互用仇恨的目光对峙着,象人遇到了狼,谁先动谁先输,因为一动对方就会扑上来。电视屏幕上,1小时40分的大片也即将到了结局处,上面的唐沁甜娇媚地拿着手机给陈优拍照,陈优玩世不恭地拉开被子露出两点。
“还露点啊?这是我一辈子的把柄啦。你以后敢对我不好?”
“而且,我床头装了摄像机。今天下班的时候,你说不定就能在地摊上买到你自己的碟。”
……
“来深圳有何贵干?钱凑齐了吗?”夏予非眼睛盯着电脑,问。
唐沁甜抓过自己的包,掏出一张银行卡砸了过去:“密码是以前你常用的那个。把这个文件给我删了!”
“动作倒很快呀。”
“我跟你说,里面只有10万块钱。”唐沁甜冷冰冰地说,“我没什么钱,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夏予非故意装作吃惊地样子,“可这种事都是男主角买单嘛。我又没要你的钱。20万对他,也太小意思了吧?我还一直在后悔开价低了呢。”
“你不要达过分。”唐沁甜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惊动太多人。你不把它删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哈哈!”夏予非笑了起来,“不想惊动太多人?哈哈?你都没跟他说是不?你还想保留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是不?‘我只要你一辈子想到我的时候,心里没有忧愁’”,他学着她的声音,背着她日记本上的句子,“婊子!你连告诉他都舍不得,你还要继续那种躲在黑暗里为他付出的日子,默默无闻地等待着他的诏见,对吧?至于我,充其量只是你的物质损失而已。对吧?对吧?”
唐沁甜白了他一眼,转脸看墙壁。
“不行,少一分也不行!你一个星期内不凑齐拿过来,该拿到这张光盘的人全都能拿到!”夏予非突然暴跳起来,扬起手又是一个耳光,“贱女人,你没资格跟我谈价格!你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找他要钱,要么拿着这张光盘去报警,把我抓起来,说我敲诈,侵犯隐私,然后把你们两个的纪录片留在警察局里存档!你还可以告我强奸!”他感觉自己的再一次勃起,一把按倒她,“就象这样子强奸!”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分手费
大楼的饭堂,大家端着盛满饭菜的铁饭盆聚在一起,聊着上午的工作,没有上级成员的时候尤为热闹,还可以骂骂老板们的吝啬和经理们的走狗。唐沁甜没有插话,她不久后也会被任命为走狗的一员了,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同时,她的眼睛在四处搜索着。陈优在他一堆开发部手下的簇拥着也在远处另一张饭桌上。他那边一站起来,唐沁甜马上也端起自己的饭盆“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在大家一片“减肥呀”“你才吃了两口”的声音中,向回收饭盆的地方走过去,漫不经意地走到陈优旁边。
  “你也在这里呀?”
  “大老板今天也来吃这么差的盒饭?”
  “还行啊。”陈优说。
  “天天来吃就不会这样说了,”唐沁甜笑笑,突然放低声音问,“晚上有空吗,我找你有事。我在前面立交下等你。”
  陈优没有再作声,放下饭盆走得很快。
  唐沁甜则亲自倒起了剩下的饭菜,将筷子、勺子和盆子各自归类。
  这个男人即使背影都罩满了光环,这次又象以前无数次一样,“我还是忘不了他”。
  她当然也打算过好好的生活,放弃这份没有未来的爱,可是她做不到。
  她把头发剪短过,决定忘了他。可是发梢上还带着剪刀的味道,她又回去了,因为收到了他的短信,他约她去看演奏会;她把保留了很久的那七个巧克力盒子全扔了,决定忘了他,可是第二天在楼道里四下无人,他迎面看到她,伸出右臂来飞快地做了一个拦住她的姿式,她就又甜蜜了几天。即使是这次,她发现了杜蔻,发现了他的另一个阴暗,她还是有理由原谅他。
  原谅他就是原谅自己的爱啊!他并没有说过他没有其他情人,他甚至没有给她加冕这个“情人”的头衔。只是她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他唯一的出轨罢了。别的男人多数还会掏个“家庭不和正闹离婚”的理由,他甚至都不用,他从不提他的家庭,不提他的感情,所以事际上,他从没对她有过承诺,只是她在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以为他对她是特别的而已。
  有一次她给他发短消息“你爱我吗?爱,请按A;不爱请按gwxc!#$%^&iebi#*”他回复说“你就是调皮”。他没有回答爱,更不会回答不爱。唐沁甜想起他说过的话“我不喜欢说假话。不能说真话的时候我尽量不说话。”是啊,他不说假话,从不欺骗她。她找来找去,所有的错,全是自己的。
  
  车上。
  陈优使劲拉了拉将领带扯下来扔到后座上,又问旁边正在系安全带的唐沁甜:“今天的蜗牛不错吧。”
  “不好吃。”唐沁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太难吃了。我就不明白蜗牛有什么好吃的,而且贵疯了!两个人吃了一千多!”
  “这还叫难吃啊,”陈优说,“那是因为你没吃过更难吃的。我吃了那么多家蜗牛,就这里做得最好。”
  “8点开始呀,”唐沁甜手里盘弄着两张门票,“好象有点晚了。你喜欢歌剧呀?”
  “是啊,我在国外的时候,常去看歌剧。”
  “有什么好看的,”唐沁甜一脸天真,“上次去看过一次,是个法国歌剧团的《卡门》,上半场还没完,前后左右全睡着了。我也是拧了半天眼皮才撑下去的。而且,演员那么胖,一点都不好看……”
  陈优赶紧运气丹田,否则一口鲜血就喷出来了:“你这个土豆!唱高音的人重要的是中气足,当然都有点肚腩。我没见过你这么直接的,人家女孩子,都会装装矜持。”
  “我就是土豆,跟你不一样,你是24K的贵族。”车子过了一个路口,唐沁甜惊呼起来,“刚才从这里直接左拐过去近多了。”
  “你以为我在开军车啊?”陈优伸出一只手使用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傻瓜。”又问,“今天找我,是什么贵干啊?”
  “明天是你的生日……”
  “是我们俩的生日。”
  一提这个缘份的象征,陈沁甜就开心得直点头:“知道你明天肯定在家陪老婆,所以想提前一起吃个饭。”
  “有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我没有。不过听说有人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谁呀?”
  “明天你就知道了。”唐沁甜说。她不想在陈优面前提起杜蔻影响气氛,可是她不得不提另一件影响气氛的事,“你能不能借我10万元钱?”
  “钱?”陈优怀疑地转过头去看她。这算什么?分手费吗?上一次她说,她要结婚了,要辞职去深圳。现在又向他要10万元。
  “10万。我有急事,这个星期就要。”唐沁甜看得出他的失望,还只得硬着头眼往下说,“而且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还你。”她竟然还在录像里说“今天晚上你就能在地摊上买到自己的碟”,陈优怎么可能相信这只是巧合呢?她鼓起了所有勇气,还是不敢跟他提夏予非录像的事。
  “没关系。”陈优淡淡地说。象所有的成功男人一样,他怕女人看中的是自己的钱。特别是他这种自信的男人,那简直是污辱他的魅力。不过他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尤其是对女人,“我明天转给你。”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日厚礼-1
一早陈优就收到杜蔻的短消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又换了谁一起庆祝生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酸醋味。
陈优只笑了笑没回。
夫人回国后,他不得不经常抽时间陪苏紫去泰山泰水那里巡回演出,吃吃丈母娘烧的“淡出个鸟来”的江浙菜。今天这日子他正带着老婆一家子在珠江夜游,虽然谁也不明白这条臭水沟有什么好游。还好他又收到一堆信息,可以打发时间。其中有颜姿的“祝白羊座的陈帅哥生日快乐”,他回了过去“我为什么不是白马座的呢?”颜姿没有回,但几乎可以看见她拿着手机在那头抿嘴笑。漂亮的女人是对男人的一种奖赏,是男人成功的标志物之一。此时想到颜姿,陈优只觉得好象有人用鹅毛在他脚心里轻轻挠了几下,舒服得浑身痒痒。
游船快靠岸了,广播里开始播放着Beyond的《喜欢你》,跟唱人无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颜姿虽然漂亮,眼睛似乎太大了,大得象语句精致但没内容的散文。好看的是唐沁甜的眼睛,细细长长,而且黑白分明非常干净,笑起来的时候象向上弯的一轮月芽,就象十年前的苏紫。陈优又回过头看一眼老婆。从前那个苏紫只在过去的相册上才找得到了,近在咫尺的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最昂贵的香水味,可是永远都找不到那种明媚的味道了。
“真是贱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苏紫看他不停地掏手机出来,打电话、回信息忙个不亦乐乎,走近来,冷笑着说,“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个个喜欢轻浮的男人。”
“我也没办法,”陈优朝她笑着,“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个个爱流星。再说你当年不也落了套?”
“哼,当年凭我……”
“STOP!”陈优伸出双手来,手心朝着苏紫,打断她的话,“不要再提什么校花的事了。黑糊糊的牛屎,谁信被吃进去前是青草或鲜花?你以为你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啊?”
苏紫怒目圆睁,回头看了看在船舱里面坐着的父母,不好发作。她母亲见状,颤颤威威也走了过来:“苏紫,小陈,你们两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哦妈,”陈优忙走过去把她扶过来,“我们在说生物的循环过程。就要下船了,您还过来了?”
苏紫白了他一眼,抢着扶过自己的母亲,指着对岸的一个高楼说她的什么同学住那里,引开母亲的注意力。
游船靠了岸。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又是杜蔻。陈优拿出来看了看,准备抠掉,想想还是走开几步接了:“喂,又有……”
“你快点来呀,我脚被开水烫了,”杜蔻带着哭腔在那边喊叫,“我下不了楼,我要去医院!”
“你等着,我马上来。”陈优忙挂了电话,回头朝苏紫他们大声说:“我有急事。你们打车回去。”
苏紫看了看腕上镶着钻石小手表,快十点半了。在父母面前,她配合地点点头。其实在她点头之前,陈优早已转身走了。
陈优飞快地跑到停车场,将车倒出来,一边又给杜蔻打了电话:“你有没有打120?是开水瓶里水吗?”
“我要你过来!”杜蔻说,“保温瓶的把手断了,砸到脚上。我要你送我去医院。”
“家里有没有碘酒?没有?那你赶紧弄盆冷水把脚浸进去,不要让烫伤的组织细胞扩散。我马上就到。”
一路上遇到了所有的红灯,心急如焚地赶到杜蔻楼下。
杜蔻住在没有电梯的9楼尽头那间。楼梯很旧很窄,有几层的路灯还坏了,各家门前放着大包大包要扔的垃圾,陈优一不小心踢翻了一个,弄得满地的骨头和瓜子皮。
敲了门。杜蔻笑吟吟地来开了门。
“你还能走……”陈优话没说话就停住了。杜蔻两只脚都好好地穿着鞋袜,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我没办法。”她朝他笑,“要不怎么才能得到你的接见呢。”她最近又去换了发型,将头发烫成爆炸型,然后在上面夹了两个亮晶晶的发夹,“你可千万别生气。今天过生日,一气就要气一年。”
“我跟你说,你象那个喊狼来了的孩子。不怕明天狼真来吗?”
既然来了,陈优索性坐了下来,房间虽然小,但是四壁糊了漂亮的墙纸,满屋都是桌上那瓶开得正旺的玫瑰的味。为什么总有人觉得这是香?花开得最旺说明明天它就要谢了,所以这其实只是腐烂的前兆而已。
“我本来就是没有未来的女人,还顾得了明天?”为了自己的胜利,杜蔻还是压不住笑。
“那你要我来干什么呢?”陈优本来是坐在床边的,一伸懒腰躺了下来。床头的鱼缸里颜色各异的几只小鱼也都进入了梦乡,停在那儿不动,只轻轻地收敛着腮帮,“做爱吗?那么来吧。”
杜蔻靠着门,歪着头,双手放在腰后,带着狡猾和勾引的味道,“我知道你不再爱我了。”
陈优四脚朝天,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这陌生而诱人的姿式,好象一伸手就能勾到怀里,一用力就能压在床上。如果不是语言里散发着冷淡和嘲弄。
“我说错了,你不是不再爱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杜蔻又说,“而且,你从来没有爱上过一个女人。”
“继续。”陈优双手垫在脑后。房间的天花板上是一个很普通的吸顶灯,靠近墙角的地方挂着杜蔻亲手做的风铃,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又或者说,你爱过一些女人。但你从来不会爱上一个女人超过爱自己。所有的人对你来说都只是别人。我说得对吗?”
“总结做得不错。然后呢?”
“我想好了。我不再缠着你了。”杜蔻说。她本想要说“我想好了,我要跟你分手”,权衡了很久,觉得自己没有权力说“分手”这个词。没有牵手,哪来的分手。她走到窗前的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粉红包装纸包好的小盒子“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小礼物。”
陈优依然没有起身,躺在那儿拆开包装纸,竟是一个用上百张一元人民币叠成的菠萝,非常精致可爱。“谢谢了。”他说,将菠萝重塞回盒子里,“领了礼物,那我可以走了吗?”说着坐起身来。一看到他要走,杜蔻马上慌了,“宝贝,”她走在他身边,在床沿上坐下来,将头贴到他胸膛上,手指轻轻抹着他的嘴唇,眼泪溢满眼眶,“再带我去兜一次风好吗?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平坦的路面上无尽头的反光道钉指示着车子行驶的方向,两旁是哗众取宠的城市夜灯,掠夺夜晚的清新美妙。月亮挂在天上,象分得不太匀称的小半个月饼。陈优开着车,CD盒里除了几盘蔡芹就只有一盘刀郎《冲动的惩罚》,沉闷的2004年,几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醉酒故事。也许是这首歌的流行,让人们在这一年的记忆中把醉酒故事单独列明挑亮了。杜蔻将它塞进去,按了播放,整个车里都荡漾开了刀郎嘶哑的声音。这盘CD是唐沁甜买的,杜蔻当然不知道,“将自己强加给你,还需要勇气”,唐沁甜将自己灌得烂醉,将陈优骗来说她丢了钥匙,后来她买了这首歌放他车上。同样的主题,杜蔻记起的是另一个故事,另一个陈优还是男主角,但女主角是她的故事。
“今天你看来心情不错?”好象实在没有其他话题了。
“还不错。”杜蔻指指夜晚的天空上浮动着的白云,“至少有天气的一半吧。”
开夜车的陈优戴上了偏光眼镜,镜片的余角倒映着这个曾让他有着浓烈兴趣的女人。这女人的血液里全是隐藏着疯狂的基因——不,应该说,她本身就是一个疯狂的基因。她沉默寡言,脑子里的想法偏执古怪,在床上,简直就是一个小母兽,高潮来临的时候大喊大叫,把他咬得淤迹斑斑。看到女人在自己身下随着自己的指挥不能自已地表现达欲望和疯狂,陈优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上帝,而杜蔻正是让他扮演上帝的道具。而今,她涂着绿色的眼影,发黑的唇膏,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象煨了剧毒,陌生地坐在旁边。
“让我来开一会车吧?”她突然说。
“你上次考车牌过了?”
“过了。就等着取照。”
“下次白天吧,晚上我怕……”
“没有下次了!借你的猫B开一下唠叼什么!”她恶狠狠地说。
“现在的淑女怎么全说脏话?”
陈优想了想,还是把车缓缓停下来,解下安全带,开门下去跟她交换了座位。从前的日子,正是在这一截荒芜的道路上,他教过她起步、倒桩、加速,然后抱着对方火热的躯体滚到后座上去。男人和女人的一切行为,全是为了最后能滚到一起去。如果能把分手做得好看倒也罢了。他甚至有些后悔事先不知道,要不怎么也应该买件礼物。
杜蔻脚上穿着她最花哨、鞋跟最高的那双黑皮鞋,开心地走到驾驶位旁,先将屁股坐进去,然后整个身子跟着优雅地坐好。
“系安全带。”陈优提醒她,“这都不记得,考长途怎么过的?”
“不用了。”杜蔻说,拉到前进档,放开手刹,就猛地一踩油门,猝不及防的陈优张嘴还准备喊“小心”呢,砰的一头撞到前面,上下嘴唇都被牙齿磕出血来。杜蔻看也不看他,脚死死抵住油门,车子象火箭一般发射出去。
“你疯了!快停下!”陈优一手捂着嘴,一边去抢拉档位,“你想死啊!”
“别动!”杜蔻右手牢牢地抓在档位上,“告诉你别动!”
“你要干什么……前面拐弯!打方向盘!”陈优惊恐地喊叫着,杜蔻轻松地将方向盘一拔,车子从右边的岔道驶过去,表上显示时速170公里。
“我想死,”她说,“宝贝,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日厚礼-2   
“右拐右拐!”陈优紧张地注视着前方,一有弯道就寒毛直竖,明白了与其想抢档位不如控制方向盘,将左手绕过去,整个身子伏在这个被恶鬼附了身的女人身上,牢牢地抓住方向盘。
“我告诉你了别动!你越动死得越早!”杜蔻使劲伸手推开他。
“有什么话你停下来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跟你死在一起!”
还好这是空旷的开发区,道路宽阔也极少弯道。迎面驶来一辆车,杜蔻更是猛踩油门忽啸而过,嘴里大喊着“Hoho~~我们来了”, 神色自若,犹如在玩碰碰车,头发被天窗里吹来的风刮得根根竖起。时速表到了190。又一个Y字路口,陈优将方向使用使劲扳过去——只要发现他在向哪边转,她就拼着全部的劲向相反的方向掰。车窗半开,天窗也打开着,陈优却全身都是汗:“你停下来,宝宝,你停下来,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杜蔻尖叫一声,一只野猫从夜幕里跳出来,一侧头看到这辆发疯的车,陈优将方向向左一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声惨叫,那只黑猫进了车底盘。“啊——啊——”杜蔻连连尖叫着松开手,“松脚,你松脚!”陈优大喊着,杜蔻松开了死踩油门的脚,向刹车踩去,车子还是拼着惯性向路边冲过去, “篷”的一声撞在树上,急剧地刹住、飞转过来调了个180度的头,然后“啪啪”两声,两棵碗口粗的树对折着倒下来砸在车后盖。
跟着车子的掉头,那只被轧的猫从车后转到视野之前,倒在血泊里呜呜怪叫着,扑打着两只前脚想站起来,可是它再也站不起来了,它的下半截被压成血肉模糊一团。
因为急剧刹车,杜蔻重重地撞到方向盘上去,震得胸口生疼,捂住胸脯就哭了起来。陈优一把拉开她的手:“你看,只差一点点,它就是你!这就是你要的吗?”一切象在恶梦中一样,刚刚的一身冷汗,这时候才觉得衬衫贴在身上浑身发凉。
“对不起,我……”杜蔻啕号大哭起来,也一阵阵后怕。那只可怜的猫还在那里挣扎,呜咽着,蠕动着,痛苦的、绝望的哼哼着。陈优下了车,虽然又一次重重地碰到仪表盘上,脸都蹭破了皮,但因为有准备、双手支撑,他并没有受更大的伤。这一刻走下车时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都在抖,脉博、心动都跳得自己能听到了。怪不得希腊神安泰双脚接触大地就永远不会被杀死,真的,脚踩大地才是最踏实的。他站到地上半天,才缓了一点劲过来,搬开压在后盖上的两根大树杆:“你下来吧。我送你回去。”
还好,车子还能开,虽然前后盖严重变形,右门也瘪了进去。经过那只猫的时候陈优小心翼翼地绕开很远,两人都把头侧到另一边去。
回去的路上,陈优一阵阵地后怕。这个臭婆娘,简直就是一疯狗,四处咬人,传播她的疯狂,跟她纠缠上了简直是惹火烧身。而且她现在还不想活了……
陈优觉得自己被鬼缠上了,一想想就头疼欲裂。他的未来还有很多设想,他刚跟谭振业摊牌散伙,要开展自己的事业;他在碧桂园买了新的别墅,过几个月就要交楼,他还想把自己的坐骑超成宝马七……嘴唇上的疼感和鲜血不停地提醒他,这些差点都只出现在他的遗产清单上了。
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认定床头是性,床尾是婚姻呢?弱智的女人!陈优是一个尝尽了女人甜头的男人。同时,也尝尽了女人的苦头。说白了,经历一场感情就象吃巧克力,你不付买巧克力的钱,就得付减肥的钱。陈优可是受够了这减肥的苦楚。
车到了楼下,杜蔻打开门下车。她没有受伤,可走起路来竟然有些瘸了。
“我送你上楼。”
她没有拒绝。无论多绝情,他至少是绅士的。黑暗中,他翻开手机盖,他的手机屏幕很大,象盏小灯笼照着楼梯。两人都麻木乏力地向上走着。
房间里还是满屋的玫瑰味。杜蔻往床上一坐,陈优拿起桌上的那两个情侣杯,倒了两碗水。杯子下面压着一封信,是杜蔻的笔迹,写着“李遇柳收”,旁边还附了李遇柳的电话。他拿到手中,拆开来。
她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遇柳: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我对不起你。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虽然我很想。不要告诉我妈,我是告诉她我去了加拿大,你要愿意,偶尔替我去看看她。剩下的三条鱼都送给唐沁甜。祝她好运。我欠你的来生还你。来生我们都不要换名字好吗,这样互相好找一些。  
如果我没有死,一定要放弃救我的念头,不要延长我的痛苦。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和陈优,我的宝贝死在一起。                                                   
蔻字  2005年4月17日
果然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我的鱼都送给唐沁甜,祝她好运”,陈优突然想起唐沁甜昨天的话“听说有人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原来她也参与了!至少是知情。
这两个女人,一个要他死,一个在他死前要点钱!
“我以为我今天真会死了。”坐在床上杜蔻突然说,“以前有个看相的先生说我生命线很短。”
“看相的?”陈优说,“你还是学医的呢。”
“我妈也老给我打电话,说梦见我死了。”
“所以你为了证实他们的灵验,就这么闹一场?”
“我不是闹一场,不是吓你,我是真的想死。”她又哭起来,“我过够这种日子了!”
这种没有未来的日子!她只是他的一个宠物,低三下四地生活在自己虚构的爱情里,他来,满心欢喜,为他能多留个把钟头使尽伎俩;他不来,顿时觉得他永远不会再来,面目狰狞地去兴师问罪,幻想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痛不欲生!
“我在VE里注射了氰化纳,我想静静地死去。可是,我觉得我不能一个人死!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为你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停尸间,为你化成灰烬,你却还在继续伤我的心。我不要跟你分开……”
“你看你整天想什么呀。”陈优烦燥地一把抓过床头那瓶VE,“是这瓶吗?”
杜蔻点头。
“真是瞎闹。以后再不要干这种傻事了!”陈优将瓶子一把塞进裤袋,连同那封遗书,“我给你找份工作吧?找份忙一点、有成就感的工作?”
“不麻烦你。”杜蔻冷冷地回绝他。
半天她又说:“放心好了,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这么傻下去的。人只能死一次,不必要这么着急。”冷冷地指着门口,“你走吧。”
“好的,你好好睡一觉。不要想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陈优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熟练地拉开她的抽屉,拿起一个系在一块小小红色中国结上的钥匙,“记得你上次说要给我一根房门钥匙的。”
“不必了。”杜蔻一下子将被子拉上头顶,“这辈子,我们两清了。”
陈优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将钥匙也塞进口袋,转身出去了。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发表于 2008-2-1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顶了先

低调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输局

在此之前,杜蔻从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她想如果有一天她爱上某人,她表达出来,对方只会是欣喜若狂。她从未料到她会这么强烈地爱上一个男人,更没料到她一腔热血地表达心声“我们结婚吧!你不知道我多爱你”时,对方的回答竟然是“对不起”。”
  第一次见陈优,是李遇柳他们的一个部门聚会。
  李遇柳这人枉为“山东大汉”,即不威猛高大,酒量更差,可是自称酒品很好,没有哪次同学聚会同事聚会不是人家扛回去的。那天为了庆祝新试剂盒的报批成功,从下午5点一直喝到10点,而且那些天他胃病又发作了,一直在吃药。杜蔻不是那种要跟男人形影不离的女人,那天她正好也加班,知道他肯定没回去,路过他事前汇报说的那家酒店,就找了进去。
  一堆人吼着“喝喝喝”,李遇柳早就喝得七荤八素,去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两轮,小杜的电话又来了。
  “还没喝完呢!我没多!我知道分寸!你在外面?好好,我出来找你。”往外迈了一步,叭地摔到地毯上,手机连翻几个跟头跳出老远,旁边的人忙去扶他,谁知李遇柳根本就没有爬起来的意思,趴那就开睡了。大家只得把他架到旁边的沙发上,有人捡起他的电话:“你男朋友喝多了,你进来呀,我们在8008房。”
  于是杜蔻进来了。那天她穿着很紧身的白色背心,头发染得褐红褐红,戴着长长的吊链耳环。一群人都朝她喊:“你们家小李还欠了我酒!要不要替他还上?”谁知道杜蔻还真大方,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鼾声大作的李遇柳,把满桌人都扫了一遍:“欠了谁的?”这式头把众人都震住了,有人就把陈优推了出来:“别人的就算了,刚陈总跟他喝了三杯,他全赖掉了。”
  杜蔻取过一只水杯,操起酒瓶,哗哗哗往里倒“够不够三杯?”大家都叫好,说够够够,杜蔻一扬脖子全喝了,又问:“还有谁要喝?”时髦漂亮的女孩子把白酒当水喝,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当然更是起哄得厉害
  趁着高兴,陈优早也喝了七八成了,觉得这个女子简直是一侠客:“看不出李遇柳真厉害啊,挑了这么能喝的女朋友。来跟我划拳吧?”
  “我不会划拳。”杜蔻摇头。
  “要不报数?”
  “也不会。”
  陈优想了想:“拿副扑克算24,怎么样?”
  杜蔻一听笑了:“算这个我24年没输过哦。”
  “这么厉害?”陈优说,“我快31年了,也没输过。你道行比我短嘛。”
  一堆人怪叫着,“好哇好哇,看看今晚是陈老板要失去保存了31年的东西呢,还是靓女要奉献她留了24年的东西!”围成一团起哄着。服务员拿了扑克来,两人各持一半。
  第一把陈优抽出一张5,一张4,杜蔻抽出一张10,一张1。
  陈优:“(10-4)×(5-1)=24。”与此同时,杜蔻正准备说(10+1-5)×4,但倒底还是慢了一步。
  陈优抽出两张J,杜蔻抽出的是两张2。
  “(2/11+2)×11=24。”陈优又抢先一步。
  接着抽。陈的是7和5,杜蔻的是10和4。
  “(7-5)×10+4。”终于抢了一下先,杜蔻高兴得笑了起来。长长的耳坠随着她的小耳垂晃动着。
  陈优的是6、4,杜蔻的是A和8。
  “(8-4)×6×1。”
  “(6-4+1)×8。”
  两个人同时报出了两个不同的等式。
  陈优的是4、2,杜蔻的是K、5。
  “(13+4-5)×2。”陈优又领先了一步。其实相隔一秒杜蔻也有了自己的答案,要命的是总是晚那么一两秒。
  陈优的是9和Q,杜蔻是3和10。
  “(12-10)×(9+3)!怎么样?”陈优得意地看着杜蔻,“咱们还是差8年功力的。”
  “喝酒!喝酒!”旁边的人狂呼起来,趁着酒性大喊大叫:“小杜同志,为咱们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陈老板,奉献出了她保留了24年的东西!”
  有人附在杜蔻耳边悄悄说:“咱们老大可是当年的理科高考状元啊,你能跟他斗到这样,很不错啦!”
  杜蔻脸都红了,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生气,拿起玻璃杯,哗啦啦又倒了半碗,一饮而尽。然后又有一堆男孩子围剿上来,毛遂自荐说如果以酒量论英雄的话,他们才配得上她杜蔻,李遇柳是个狗熊。那个狗熊也不理,趴在沙发上早就鼾声震天,估计扛都扛不回去了。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件外套。
  那晚连上杜蔻共22个人,闹了一箱白酒,还意犹未尽地叫了一打生啤。陈优出门的时候酒店里其他客人早走光了,就他们那桌有力气的家伙继续在里面闹。坐到车里,酒一阵阵往上涌,脑子直发烫。真是喝多了,看东西很是费劲,一出车库就把路边的三个雪糕筒全撞飞了,正想着是不是要把窗放下来吹吹脑子,突然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堵在车前招手,心想又遇到小姐了,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刚才跟自己一块喝酒赌牌的李遇柳的女朋友。
  杜蔻看他车停了下来,马上跑过来趴在车窗上:“我还要跟你赌。”
  “美女,算你赢,好不好?”
  “算?”杜蔻竖起眉头,加大声音,“是因为规则不同,我们以前玩的时候,J以上的牌都算10的,可你全按11、12算,我不习惯。我是不会输给你的!再赌一把!”她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陈优趴在方向盘上,胃里排山倒海般难受,抬头看过往的车辆、红绿灯都非常困难了。
  “我开不回家了。”他说,“小命要紧。”车已到了恒福路,陈优看到路边的霓虹,附近有一家宾馆,“我得找个地方住下来,明早再回。”
  “不改规则我是没可能输的!”
  “去酒店接着赌吧。”陈优说着,慢慢地把车滑到酒店门口,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从不扫女人的兴。不过没酒了,你想赌什么?”
  “什么都行!”
  陈优侧过头看了半天杜蔻,个头瘦小,虽然面目端正,也算不得美女,不过好象很有点意思。
  “脱衣服吧。输一局脱一件。”他说,“你的手链脚链都可以算一件。两边耳环算两件。”
  开了房间,两人盘脚坐到床上。
  杜蔻抽出的两张是3和4,陈优抽出的是9和7。
  “3×9-(7-4)。”杜蔻抢了先。陈优脱了一只袜子。
  杜蔻的是K和J,陈优的是4和1。按两人商议的新规则,J以上一律算10。
  “10×10÷4-1。”杜蔻又抢先算出来。陈优又脱了一只袜子。
  杜蔻的是两个Q,陈优是8和3。
  “3×8×10÷10。”杜蔻简至想不到会这么顺利,声音越来越大。陈优脱了衬衫。
  陈优抽出了一个7一个9,杜蔻抽出K和4。
  “4×10-7-9。”杜蔻的声音近乎是喊了。陈优解皮带脱长裤。
  陈优抽出了5和6,杜蔻抽出了7和8。
  “6×8÷(7-5)!”杜蔻将牌使劲一扔,跳了起来,“哈哈!我赢了!”她一抬头,顿时愣住了,即而脸飞快地红了起来:陈优站在床上,正在脱他最后的小短裤。
  “你赢了。”他一丝不挂,笑嘻嘻地望着她。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情侣都是没有后路的

女人喜欢追寻爱的感觉,她们最喜欢的一种,是被征服后的掺杂着崇拜的爱。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到工作,杜蔻看上去一直是一个阴郁的女孩子,不爱说话,尤其对陌生人,警惕地树着身上所有的刺,思维极端,语言尖刻,但她从来不乏追求者。中学的时候,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朝她抽屉里没完没了地塞着情书,她没有退回,当然也没有愚蠢地交给班主任,看一眼就扔到最里面,没有任何表情和暗示。男生写了三年,直到高考结束,他最常用的一句就是“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不要答应别人!要给我们两留一个机会。不要让我知道你跟其他人在恋爱,我会死的。不要让我看到别人用自行车带着你!”然后在后面加了10个感叹号。书写的人所用的感叹号个数,总是与人的成熟度成反比的。
一进大学就遇到李遇柳。他是学生会主席,不停地去她宿舍带动她入党。他们明知道,他对入党没有兴趣,她也没有。他不停地出现在她打水的路上、隔壁的餐位,自习时的后排桌。下了晚自习后,他一个人在熄了灯的教室里拿粉笔满黑板写她的名字。然后他牵了她的手走在校园,然后他们在学校外租了房子,体验新生活。所有的过程中,她总是受与者。如果按及格制来算这份感情,那根本算不得爱——因为如果把她对陈优的爱定为100,爱李遇柳的程度不见得有60。
那帮人说得对,遇到陈优,杜蔻拿出了她存封了24年的东西。那就是她的爱情。还有她的骄傲。她从来没有这样五体投地地爱上过任何人,或者说,她几乎觉得她以前从未爱上过任何人。不止是算24,陈优的所有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含着自信和笃定,还有一丝王者的霸气。没有女人可以幸免于男人这样的杀伤力。他那看起来有点坏坏的笑,他神气漂亮的外形,他的睿智、学识,他的吻,甚至他的狡猾,点燃了她的情欲。象点燃了深埋地下几百万年的沼气,烧得不可收拾。
那段时间,他们象在度一个长长的蜜月。他带她开车去珠海、深圳,泡温泉,大小梅沙游泳,去闸坡看海。在珠海的情侣中路,他们打开所有的车窗,任凭风吹着头发,一路高歌。
“情侣中路,”杜蔻念着路牌,“你开快点,看前面有没有‘情侣后路’啊?”
“情侣都是没有后路的。”陈优说。
突然一把抓住放在操作挡上的陈优的右手,“我们结婚吧!你不知道我多爱你!”
“可是……”陈优一个急刹车,他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杜蔻一看他惊愕的眼神,眼眶就红了。
“对不起。”他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曾以为,她有多爱,他就有多爱;她有多想,他就有多想。她以为这是盘古开天地后唯一的一次心灵悸动,是灵与肉的唯美结合。至于他的妻子——谁在三人关系中没有被爱,谁才是第三者。在所有剧情里,她的爱都是主题。
结果,这却只是又一个成功男人的艳遇故事。细节千差万别,结果千篇一律。
活着的重要乐趣就是让人羡慕,男人的乐趣还要另加一条,那就是女人的顶礼膜拜。女人只是他们的消耗品之一。他有他的家庭,有他的生活,有他不想打破的一切。他对你是有兴趣,甚至能费思量、耗钱财,为你圈出一个花园。但你只是那只花园里他放养的狗,你可以夜深人静自怜自爱地舔着自己,想象着花园远处那所避风雨的房子,他的生活在那里灯火辉煌,但你绝不可以走过去。他心情好会来逗逗你扔块骨头,可你永远不可能上得他的厅堂。
上班的时候给他发短消息。
“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我太多事情了。”
他甚至不会为你撒一句好听的谎。从某方面来说,他竟还是个诚实的男人。
“晚上一块吃饭好吗?”
“今天不行。你找你的朋友玩去吧,过两天我有空来找你。”
可是等了他工作的五天,又等了他休息的两天,他好象总是没空。
“你到我办公室看看贴在电脑台上的便条,上面记着多少条急办的事呀……你只能排到最后了……”他干脆讲了句实话,反正恋爱中的女人把难听的话也能听成好听的。
“那你能不能把你的便条倒过来贴呀?我就在第一了。”
“哦~因为前面排的事太多,你还没上榜……倒过来也没用啊……”
让杜蔻痛恨自己的是:即使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她还是无法摆脱对陈优的痴迷。这已经不是感情了,是劫数。
她跟李遇柳提出了分手。无论陈优能不能给她什么,她却已无法接受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了。李遇柳的示爱,李遇柳的一个手指头碰到她,都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例假、肚子不舒服、胃疼、痔疮发作很难过……找遍了理由拒绝他的要求。最后,她只得提出分手,说爱上了一个见过一次面的网友(她知道陈优很在乎她是自己属下的女友)。李遇柳的确跟她预想中一样的痛苦,可她顾不上了,因为这个时候她又发现自己怀孕了。
从医院里拿到检测报告那一刻,她又惊又喜,不知道陈优会怎样对待这个孩子。她甚至想过带着这个孩子悄悄离开,等到10年、20年后,她就彻彻底底拥有另一个陈优。她忐忑不安地给他打电话,他在北京开会。
他未置一句评语:“你来北京玩吧。”他说,“好几天的会呢,开得很无聊。”
她留个纸条让李遇柳照顾她的鱼,抓一把衣服就跑了。在北京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闪亮的记忆——如果只算前半段的话。他陪她游故宫,游香山,吃遍了北京小吃。那时的北京快进入秋天了,树叶上下着微微的霜,铺在路面上,踩得沙沙做响。整个京城都是糖炒板栗的糖香。可是他对她的宠幸有加,对她的优待,只是为了劝说她做掉那个孩子。他在北京给她安排了医院,安排了住处,甚至帮她找了一份适合的工作。可是没有他的北京空无一物,他回来的第二天,她也买了北京到广州的机票。
她那份在学校当助教的工作,早因为常常的旷工和长长的不辞而别没有了。她不敢回原来的住处拿衣服,在他的办公楼附近租了房子,悄悄养起了跟从前一模一样的鱼。她彻彻底底成了他的狗,挨了几脚,呜呜咽咽地却只想蹭回他脚边。
爱情真是一种宗教,信则有,不信则无。而且越信越灵。
她象附着他的幽灵,在深夜里回想着他每一个眼神,对每一个表情都眷恋不已。其实她没费多大劲就知道了让她伤心不已的事实,知道他游离于多少女人之间。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声嘶力竭的哭,不能带来任何同情,只能让他更厌恶你。她安慰自己说,陈优不只是她的,她能得到自己的那一份就够了。可是,痛苦和失望都能克服,哪个女人能克服自己的嫉妒呢。
她的生日,她看到他的车远远从花店那边开出去,忙急急地撵上去。
“给我的?”她兴奋地指着副座上大把的玫瑰。
他没有回答。
她同时也看到了花里的卡片“姿姿,天天开心”。这是给另一个女人的,他早忘了她的生日。
然后她又突然发觉了唐沁甜跟他的往来。他还是那种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的态度,而唐沁甜却象当初的自己一样,义无返顾,意乱情迷。那天在米粉店里,她忍不住说,“如果你愿意,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对那个男人死了心。”她想告诉她,据她所知,他至少同时拥有5个为他神魂颠倒的女人(是同时,而且是据她所知)!可是那个高烧不轻的唐沁甜回敬了一句“你那句话那么管用,干吗不用来对付你自己”。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蠢女人也活该遇到陈优。
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应该有事情转移注意力。于是她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个小公司里做空气检测,很乏味但也很轻松。突然有一天,下班的途中,她看到了一个遇到车祸的女人。那个女人横穿马路,被一辆抢黄灯的面包车撞倒,血流一地。有人报了警,有人打了120,一堆人围上来,她就站在最前面。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皮肤很白,从车轮底下伸出的一只脚裸没有穿袜子,踢出去的木屐掉在旁边,脚指甲上画着精致美丽的彩绘,还可以保持很多天,还可以展示给很多人看……她不应该死!那一刻,杜蔻突然觉得,躺在车轮底下一秒一秒死去的女人应该是她。那个女人还有人爱,还描画着自己的美丽有着观众。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如果可以,那一刻她愿意代替那个拥有爱的女人死去。
那是她第一次想到死。
她想静静地死。死了以后就不用拼命挖耳洞来弄疼自己,不用躲在黑夜里整晚整晚地叹气。她从同学那里弄来氰化纳,溶到水杯里,然后注射进VE胶囊,只想陈优有那么一点点内疚就够了。让陈优知道,她是为他而死。可是,她死了,谁知道他不会告诉别人,他跟这个女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呢?他甚至都不会来看一眼她的尸体。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你生你死,他或许都只当看了一场电影。而她是多么爱他呀!她又有多恨他呀!
她是个从来没输过的女人,付出了生命,都不能跟最爱的人共舞一场,她不甘心。那么,死在一起吧!让我们两个肮脏的灵魂一起进十八层地狱吧,无法互相感觉,毕竟是在一起!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楼主| 发表于 2008-2-1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怎么死,你就会怎么死
失去的东西再捡回来,总是格外珍惜的。
生命也一样。一觉醒来拉开窗帘泻进来的阳光,满室的玫瑰清香,全是捡回来的。那条黑暗的飙车马路,在梦中无穷无尽地伸展着,象是指向地狱的箭头。那只下半截被轧成一滩浓血的黑猫,还有永远摆脱不掉的梦中那嘶哑低沉的声音“我饶不了你……”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杜蔻都一定在深夜1点之后才入睡,然后将所有的闹钟调到凌晨5点。如果过了这4个小时的沉睡期,她知道,恶梦就又要开始了。所以她总是在闹钟响第一声的时候(甚至闹钟快要响的时候她就会准时睁开眼)穿衣下床,洗漱,打开窗帘等着天亮。
她曾以为,她一定会死的。越来越频繁的恶梦,越来越绝望的生活,她相信一定会在近期死去——与其坐等死期,不如主动将它安排在爱人的生日。她一直迷信地觉得那个瞎子说的是真的。那天下午她逃课去了学校后面的公园。那个公园是免费的,因为那个年代在她们那种小地方,如果有什么地方收费的话,一定会在第一天倒闭。公园面积很大,一边靠山一边靠湖,湖里常有溺死的女婴,肚子上还连着脐带。附近有一个妇产医院,很多人一定要生儿子。
那天下午她一个人在湖边坐着,后来来了一个老头子,手上拿着算命的幌子,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很危险。他不瞎,他只有一只眼珠是假的,另一只眼睛完好无损。但这也让他有足够的资格从事起算命这个要求特殊的职业了。他坐在她旁边,摆好自己的广告,就是那面迎风飘着的小旗和地上一张画着八卦图和很多穴位的黄纸。他生意很清淡。后来他突然问她,是不是她家最近有凶事。
是的。他问的是她家是不是最近有凶事,而不是象她告诉唐沁甜的那样,问她是否父母离异。
她摇头。她说谎了。他挥手叫她过来,打开她的手心。“你的生命线很弱。在这里有一条打劫纹。”他的指甲用力地捏着她掌心的一处。他又问了她父母的属相和她的属相。
她属猴。至于她的父母,她只知道他们出生的年份,她告诉了他。
“一个属龙,一个属虎。”算命的算了算年份,“他们只有一个会在你之前死掉。而且,他(她)怎么死,你就会怎么死。”
她使劲甩开他的手拔腿跑了。当时她并不害怕,在很久之后她都不害怕,只是在懂事之后有一天她突然害怕起来,而且越来越害怕。跑的一刻她只是烦,不想再听这个神经兮兮的人说下去。
可是今天,她靠着心爱的窗帘静悄悄地笑了。人迷信到顶点,就会以自己的行为去成全迷信。这就是智商越来越高,宗教却迄立不倒的原因。窗户明亮地敞开着,满屋都是阳光的香味,活着的香味。还好那个算命的并不是真的很灵。那个恶梦一样的夜晚,跟着这场飞蛾扑火式的疯狂恋爱一块去吧。
杜蔻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打扫起了卫生。
大隐隐于此,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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